第八章 最後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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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除了報紙。

    要是真的有信,那也是從稅務局或者從政府其他部門寄來的。

    打開這類信的時候莫克斯太太總是充滿恐懼而沒有絲毫喜悅。

     12月22日了。

    莫克斯太太和小兒子獲悉馬科斯的船在漢堡靠岸了。

    但是仍然沒有他的消息。

    莫克斯太太想,他第二天就會回來。

    他要給我們一個驚喜。

    但是她不敢說出口,怕給自己帶來厄運。

    第二天,23号了。

    弗裡德爾帶回一棵像掃廚房的掃帚一樣破爛的聖誕樹。

     &ldquo德國的森林需要保護,所以根本買不到像樣的聖誕樹。

    &rdquo其實他也知道,德國的森林早就被砍光了,就像在戰争中對付敵人的軍隊那樣。

    戈林的四年計劃也在森林裡瘋狂地進行。

    用人造橡膠造一隻輪胎就需要砍倒四十棵成年的大樹。

    莫克斯太太弄到了一些過節吃的巧克力,但是這算什麼巧克力啊。

    彩色的紙盒看上去還不錯,讓人想到&ldquo和平時期&rdquo的禮品。

    但是盒子裡面就什麼包裝都沒有了,别說蠟紙,什麼紙也沒有。

    薄如電影膠片的巧克力片就那麼散着放在裡面。

    更奇怪的是它們既不是黑色的也不是褐色的,而是一種老鼠灰。

    如果你送一片到嘴裡,會覺得像在吃烤幹了的灰塵,很明顯裡面既沒有可可也沒有牛奶。

    莫克斯太太還為兩個兒子在聖誕樹上挂了一些紙煙。

    這是用厚厚的灰色的紙卷着不知名的什麼本地的草做成的紙煙,因為煙草生産國要求德國用黃金或者外币支付。

     整個下午莫克斯太太都和兒子一起在家裡等待,但是門鈴響了的時候她恰好出去了,到下面去取一些蠟燭。

    弗裡德爾則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直到鈴聲響了第二遍才起來開門。

     &ldquo急什麼啊,了不起的大船長?&rdquo他小聲嘟囔着。

    其實他打心眼兒裡高興哥哥回來了,雖然絕不會流露出來。

     門外站着的人不是馬科斯,而是一位穿着帶斑點的深藍色制服的陌生年輕人。

    他右手提着一個小箱子,左手緊張地揉搓着自己的帽子。

     &ldquo您有什麼事?&rdquo弗裡德爾問道。

    同時,一股莫名的恐懼攫住了他的喉嚨。

    他想戰勝這恐懼,于是用堅定的,幾乎是嚴厲的語氣說:&ldquo不,謝謝。

    我們今天不買任何東西。

    我是說,如果你是來賣東西的。

    再說了,你有許可證嗎?&rdquo 陌生人搖搖頭。

    &ldquo可以讓我進來嗎?他的媽媽,我是說莫克斯太太在家嗎?&rdquo 弗裡德爾說莫克斯太太一會兒就會回來。

    又說你當然可以進來,如果你不是來賣東西的。

     外面天已經黑了。

    兩個年輕人坐在同時充當莫克斯太太卧室的起居室的圓桌旁,圓桌上方吊着一盞燈。

    過了一會兒陌生人開口了:&ldquo我是馬科斯的朋友。

    我是說,我曾經是他的朋友。

    &rdquo 弗裡德爾的喉嚨又被恐懼攫住了。

    他隻能說:&ldquo馬科斯在哪兒?&rdquo 門開了。

    莫克斯太太走了進來。

    她頭上戴着頭巾,滿是皺紋的臉凍得通紅。

    她剛才出去找了一大圈也沒找到蠟燭。

    此刻她呆立在房子正中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ldquo莫克斯太太,&rdquo陌生人說,&ldquo我有些事要&mdash&mdash有些事&hellip&hellip我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你&hellip&hellip&rdquo 母親的臉很平靜,沒有一絲抖動。

    她輕聲地,不帶任何懷疑地說:&ldquo馬科斯死了。

    &rdquo 陌生人走向她,輕輕用雙手扶住她的肩頭,小心地把她扶到沙發跟前。

    弗裡德爾一下跳了起來。

     &ldquo什麼?&rdquo他大叫,&ldquo你們在說什麼?你們瘋了嗎?&rdquo 陌生人的手還在扶着木然不動的母親。

    &ldquo有時你覺得自己瘋了。

    但其實我們沒瘋。

    是他們瘋了,那些殺人犯。

    &rdquo 媽媽終于開口說話了。

    她的嘴唇動了,說出了一些字,能夠聽到。

    但她的臉上其餘的部分仍然是僵硬的,好像一尊木雕。

     &ldquo馬科斯死了。

    但是為什麼?怎麼會這樣?&rdquo她一遍遍地重複着。

     陌生人沒有馬上回答,他說:&ldquo我叫保羅·貝倫斯。

    他們殺害他的時候我在場&hellip&hellip我看着他死了。

    他是我非常好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但是我什麼也做不了,我完全無能為力。

    &rdquo 莫克斯太太粗壯的身體像被電擊一樣顫抖了一下,接着又恢複了木雕一樣的靜止。

    她挺直身體坐着,身旁是這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