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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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駛着德國制造的大轎車悄然前行。
田芥先生雙腿盤坐在地上。
他端着一個沒有把手的杯子，裡面泡着烏龍茶。
他往杯子裡吹吹氣，然後微笑地看着貝恩斯先生。
&ldquo這地方真舒服。
&rdquo貝恩斯先生馬上說道，&ldquo太平洋沿岸這邊有一種甯靜。
和我過來的那邊截然不同。
&rdquo他沒有具體說是哪個地方。
&ldquo&lsquo神總是以比興的方式對人說話。
&rsquo&rdquo田芥先生笑着說道。
&ldquo什麼？&rdquo &ldquo我是說神谕。
對不起。
尋羊毛，羊皮會回應。
&rdquo 是異想天開[2]吧，貝恩斯心想。
田芥先生說的是這個意思。
他在心裡笑了笑。
&ldquo我們荒唐得很，&rdquo田芥先生說，&ldquo因為我們靠一本五千多年前的古書指導生活。
我們向它請教，似乎它是活的。
它的确活着，就像基督教的《聖經》。
許多書都還活着，不是在比喻的意義上活着。
精神賦予了它生命。
你能理解嗎？&rdquo他盯着貝恩斯的臉，觀察他的反應。
貝恩斯仔細斟酌措辭後說道：&ldquo我&mdash&mdash對宗教所知不多。
這不是我的專業，我喜歡做自己擅長的事情。
&rdquo其實他并不知道田芥先生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貝恩斯先生想，我一定是累了。
今晚一到這兒，我就發現這裡的每一樣東西都很小。
所有的東西都比日常生活中的小一圈，讓人覺得滑稽。
這本五千年前的古書是本什麼樣的書？那隻米老鼠手表，以及田芥先生手上這隻易碎的杯子&hellip&hellip還有貝恩斯先生正對面牆上的那顆巨大的水牛頭顱，猙獰恐怖。
&ldquo那顆頭顱是幹什麼用的？&rdquo貝恩斯先生突然問道。
&ldquo隻是為了讓我們想起往昔的土著民風而已。
&rdquo &ldquo我明白了。
&rdquo &ldquo要不要我給你表演一下屠宰水牛的藝術？&rdquo田芥先生把茶杯放在桌上，站起身來。
現在是晚上，在自己家裡，田芥先生穿了一件絲綢長袍，腳踏一雙拖鞋，脖子上搭了一條白圍巾。
&ldquo我跨上鐵騎。
&rdquo他做了個騎馬的姿勢，&ldquo膝蓋上放着一支我自己收藏的1866年溫切斯特步槍，百發百中。
&rdquo他疑惑地看了貝恩斯先生一眼。
&ldquo先生，你旅途勞累了？&rdquo &ldquo恐怕是，&rdquo貝恩斯先生說，&ldquo有一點不勝疲勞。
有許多生意上的事要操心&hellip&hellip&rdquo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煩心事，他心想。
他的頭有點痛。
不知道太平洋沿岸國這裡有沒有I.G.法本公司生産的鎮痛藥，他的偏頭痛需要這藥。
&ldquo我們一定要有信仰，&rdquo田芥先生說，&ldquo因為我們不知道答案。
單靠自己，我們無法預知未來。
&rdquo 貝恩斯先生點點頭。
&ldquo我妻子有樣東西可以治你的頭痛。
&rdquo看到貝恩斯摘掉眼鏡，用手揉着前額，田芥先生說道，&ldquo眼肌疲勞會引起疼痛。
請等一等。
&rdquo他鞠了一躬，離開了房間。
我需要的是睡眠，貝恩斯先生想。
美美地睡上一晚。
難道是因為我應付不了這個局面？因為這個局面異常艱難，所以我退縮了？ 田芥先生拿來一杯水和一種藥丸。
貝恩斯先生說：&ldquo我得跟你道别，回我的旅館了。
如果方便的話，我們明天繼續談。
你有沒有聽說有一個第三方要加入我們的談判？&rdquo 瞬間，田芥先生的臉上露出了驚訝之情。
但這種驚訝之情很快消失，他的臉上又呈現出滿不在意的樣子。
&ldquo沒有聽說過。
不過&mdash&mdash有第三方參加一定更有意思。
&rdquo &ldquo這個第三方來自日本本土。
&rdquo &ldquo啊。
&rdquo田芥先生應道。
這次控制得很好，一點沒顯驚訝。
&ldquo一位上了年紀的退休商人，&rdquo貝恩斯先生說，&ldquo正在乘船來這裡。
已經在海上走了兩個星期。
他讨厭乘飛機。
&rdquo &ldquo真是位古怪的長者。
&rdquo田芥先生說道。
&ldquo他對日本本土市場很有了解，會給我們帶來有用的信息。
但他是來舊金山度假的。
雖然他來不來不是十分重要，但他的加入可以使我們的談判更具針對性。
&rdquo &ldquo沒錯。
&rdquo田芥先生說，&ldquo我離開本土已有兩年了。
他可以糾正我們關于本土市場的一些錯誤看法。
&rdquo &ldquo這顆藥丸是不是給我吃的？&rdquo 田芥先生猛然醒悟過來，他低頭看了看，發現水和藥丸還抓在自己手上。
&ldquo對不起，我忘了。
這種藥很靈驗，叫逍遙丸，是中國的一家藥廠生産的。
&rdquo他伸出手掌，又加了一句，&ldquo不會形成藥物依賴。
&rdquo &ldquo那位老人，&rdquo貝恩斯先生服藥的時候說道，&ldquo可能會直接跟你們商會聯系。
我把他的名字給你，以免你的人把他趕走。
我也沒見過他，但我知道他有點耳背，而且比較古怪。
我們要确保讓他開開心心的。
&rdquo田芥先生似乎聽明白了。
&ldquo他喜歡杜鵑花。
在我們安排會面的時候，如果你能派人跟他聊個把小時杜鵑花，他會很高興的。
他的名字，我寫給你。
&rdquo 貝恩斯先生服下藥，拿出筆寫下名字。
&ldquo信次郎·矢田部先生。
&rdquo田芥先生接過紙片，讀道。
他認真地把紙片塞到皮夾裡。
&ldquo還有一點。
&rdquo 田芥先生在杯沿慢慢呷了一口，認真聽着。
&ldquo一個棘手的小問題。
那位老人&mdash&mdash這問題有點尴尬，他快八十高齡。
在他事業的末期，他的一些公司經營得不好。
你明白嗎？&rdquo &ldquo他不再富有了，&rdquo田芥先生說道，&ldquo或許還靠養老金生活。
&rdquo &ldquo是的。
而且養老金少得可憐。
因此，他得在這裡那裡想辦法增加點收入。
&rdquo &ldquo這違反了某項小規定，&rdquo田芥先生說，&ldquo日本政府和政府官員條例。
我明白了。
這位老先生給我們提供咨詢，可以獲得一筆薪
田芥先生雙腿盤坐在地上。
他端着一個沒有把手的杯子，裡面泡着烏龍茶。
他往杯子裡吹吹氣，然後微笑地看着貝恩斯先生。
&ldquo這地方真舒服。
&rdquo貝恩斯先生馬上說道，&ldquo太平洋沿岸這邊有一種甯靜。
和我過來的那邊截然不同。
&rdquo他沒有具體說是哪個地方。
&ldquo&lsquo神總是以比興的方式對人說話。
&rsquo&rdquo田芥先生笑着說道。
&ldquo什麼？&rdquo &ldquo我是說神谕。
對不起。
尋羊毛，羊皮會回應。
&rdquo 是異想天開[2]吧，貝恩斯心想。
田芥先生說的是這個意思。
他在心裡笑了笑。
&ldquo我們荒唐得很，&rdquo田芥先生說，&ldquo因為我們靠一本五千多年前的古書指導生活。
我們向它請教，似乎它是活的。
它的确活着，就像基督教的《聖經》。
許多書都還活着，不是在比喻的意義上活着。
精神賦予了它生命。
你能理解嗎？&rdquo他盯着貝恩斯的臉，觀察他的反應。
貝恩斯仔細斟酌措辭後說道：&ldquo我&mdash&mdash對宗教所知不多。
這不是我的專業，我喜歡做自己擅長的事情。
&rdquo其實他并不知道田芥先生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貝恩斯先生想，我一定是累了。
今晚一到這兒，我就發現這裡的每一樣東西都很小。
所有的東西都比日常生活中的小一圈，讓人覺得滑稽。
這本五千年前的古書是本什麼樣的書？那隻米老鼠手表，以及田芥先生手上這隻易碎的杯子&hellip&hellip還有貝恩斯先生正對面牆上的那顆巨大的水牛頭顱，猙獰恐怖。
&ldquo那顆頭顱是幹什麼用的？&rdquo貝恩斯先生突然問道。
&ldquo隻是為了讓我們想起往昔的土著民風而已。
&rdquo &ldquo我明白了。
&rdquo &ldquo要不要我給你表演一下屠宰水牛的藝術？&rdquo田芥先生把茶杯放在桌上，站起身來。
現在是晚上，在自己家裡，田芥先生穿了一件絲綢長袍，腳踏一雙拖鞋，脖子上搭了一條白圍巾。
&ldquo我跨上鐵騎。
&rdquo他做了個騎馬的姿勢，&ldquo膝蓋上放着一支我自己收藏的1866年溫切斯特步槍，百發百中。
&rdquo他疑惑地看了貝恩斯先生一眼。
&ldquo先生，你旅途勞累了？&rdquo &ldquo恐怕是，&rdquo貝恩斯先生說，&ldquo有一點不勝疲勞。
有許多生意上的事要操心&hellip&hellip&rdquo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煩心事，他心想。
他的頭有點痛。
不知道太平洋沿岸國這裡有沒有I.G.法本公司生産的鎮痛藥，他的偏頭痛需要這藥。
&ldquo我們一定要有信仰，&rdquo田芥先生說，&ldquo因為我們不知道答案。
單靠自己，我們無法預知未來。
&rdquo 貝恩斯先生點點頭。
&ldquo我妻子有樣東西可以治你的頭痛。
&rdquo看到貝恩斯摘掉眼鏡，用手揉着前額，田芥先生說道，&ldquo眼肌疲勞會引起疼痛。
請等一等。
&rdquo他鞠了一躬，離開了房間。
我需要的是睡眠，貝恩斯先生想。
美美地睡上一晚。
難道是因為我應付不了這個局面？因為這個局面異常艱難，所以我退縮了？ 田芥先生拿來一杯水和一種藥丸。
貝恩斯先生說：&ldquo我得跟你道别，回我的旅館了。
如果方便的話，我們明天繼續談。
你有沒有聽說有一個第三方要加入我們的談判？&rdquo 瞬間，田芥先生的臉上露出了驚訝之情。
但這種驚訝之情很快消失，他的臉上又呈現出滿不在意的樣子。
&ldquo沒有聽說過。
不過&mdash&mdash有第三方參加一定更有意思。
&rdquo &ldquo這個第三方來自日本本土。
&rdquo &ldquo啊。
&rdquo田芥先生應道。
這次控制得很好，一點沒顯驚訝。
&ldquo一位上了年紀的退休商人，&rdquo貝恩斯先生說，&ldquo正在乘船來這裡。
已經在海上走了兩個星期。
他讨厭乘飛機。
&rdquo &ldquo真是位古怪的長者。
&rdquo田芥先生說道。
&ldquo他對日本本土市場很有了解，會給我們帶來有用的信息。
但他是來舊金山度假的。
雖然他來不來不是十分重要，但他的加入可以使我們的談判更具針對性。
&rdquo &ldquo沒錯。
&rdquo田芥先生說，&ldquo我離開本土已有兩年了。
他可以糾正我們關于本土市場的一些錯誤看法。
&rdquo &ldquo這顆藥丸是不是給我吃的？&rdquo 田芥先生猛然醒悟過來，他低頭看了看，發現水和藥丸還抓在自己手上。
&ldquo對不起，我忘了。
這種藥很靈驗，叫逍遙丸，是中國的一家藥廠生産的。
&rdquo他伸出手掌，又加了一句，&ldquo不會形成藥物依賴。
&rdquo &ldquo那位老人，&rdquo貝恩斯先生服藥的時候說道，&ldquo可能會直接跟你們商會聯系。
我把他的名字給你，以免你的人把他趕走。
我也沒見過他，但我知道他有點耳背，而且比較古怪。
我們要确保讓他開開心心的。
&rdquo田芥先生似乎聽明白了。
&ldquo他喜歡杜鵑花。
在我們安排會面的時候，如果你能派人跟他聊個把小時杜鵑花，他會很高興的。
他的名字，我寫給你。
&rdquo 貝恩斯先生服下藥，拿出筆寫下名字。
&ldquo信次郎·矢田部先生。
&rdquo田芥先生接過紙片，讀道。
他認真地把紙片塞到皮夾裡。
&ldquo還有一點。
&rdquo 田芥先生在杯沿慢慢呷了一口，認真聽着。
&ldquo一個棘手的小問題。
那位老人&mdash&mdash這問題有點尴尬，他快八十高齡。
在他事業的末期，他的一些公司經營得不好。
你明白嗎？&rdquo &ldquo他不再富有了，&rdquo田芥先生說道，&ldquo或許還靠養老金生活。
&rdquo &ldquo是的。
而且養老金少得可憐。
因此，他得在這裡那裡想辦法增加點收入。
&rdquo &ldquo這違反了某項小規定，&rdquo田芥先生說，&ldquo日本政府和政府官員條例。
我明白了。
這位老先生給我們提供咨詢，可以獲得一筆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