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侘”是優美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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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o細柔&rdquo并列使用的。

    在該書的同一個段落,也可以看到對這些同類概念的說明。

    例如: 野明問:&ldquo所謂句之&lsquo位&rsquo是什麼?&rdquo 我答曰: 茲舉一句加以說明,&ldquo夏夜門難尋,唯見卯花攀牆根,斷處應是門&rdquo。

    先師對此評論說:&ldquo句之位的處理,非同尋常。

    &rdquo我認為,此句隻能說&ldquo位&rdquo非同尋常,而不能說&ldquo位&rdquo有多高。

    歸根結底,所謂&ldquo句位&rdquo,在于位格要高。

    在一首俳句中,陷于說理,或者比附,或者兩物對照,一般都屬于下位。

     野明問:&ldquo俳句的&lsquo枝折&rsquo&lsquo細柔&rsquo是何意?&rdquo 我答曰: 所謂&ldquo枝折&rdquo指的不是那種哀憐之句,&ldquo細柔&rdquo也不是指纖細柔弱之句。

    &ldquo枝折&rdquo指的是句之&ldquo姿&rdquo,&ldquo細柔&rdquo指的是句之&ldquo心&rdquo。

    此處仍以例句加以說明:&ldquo暗夜無喧嚣,餘吾湖上靜悄悄,群鳥入睡否?&rdquo先師評價說:&ldquo此句細柔。

    &rdquo又如:&ldquo秋日冷凄凄,十團子吹成小圓粒,風刀何淩厲!&rdquo先師評價說:&ldquo此句枝折。

    &rdquo 總體說來,&ldquo寂&rdquo&ldquo位&rdquo&ldquo枝折&rdquo&ldquo細柔&rdquo,在言語文章中隻能是以心傳心,都很難清楚說明,在此隻舉出先師的具體評語,可由此加以揣摩。

     由此可見,去來對&ldquo寂&rdquo的含義的解釋是較為狹窄的。

     莺笠在《芭蕉葉舟》中有如下一段話: 俳句中,有賦比興之論,《古今集序》中最早提出&ldquo和歌六義&rdquo之說。

    芭蕉翁對此不取。

    所謂&ldquo六義&rdquo是就漢詩而言,與俳句之道不相符。

    假如一定要有&ldquo義&rdquo,那麼勉強說來,是否可以把&ldquo馨&rdquo&ldquo味&rdquo&ldquo寂&rdquo&ldquo撓&rdquo四者作為俳句四義呢?實際上恐怕連這個也不需要。

    正如我曾說過的,芭蕉翁之道是大道,與天地共大,豈能為&ldquo六義&rdquo之類的小論所束縛?俳句以寓言吐納萬物,将人間寓于花鳥,将花鳥寓于人間,有情、非情者互寓,心寄托于大無,去理而求玄,而又并非無關乎人之教誡。

    此道深長,此事微妙,口舌難表&hellip&hellip 又,該書還寫道:&ldquo句以&lsquo寂&rsquo為佳,但過于&lsquo寂&rsquo,則如見骸骨,失去皮肉。

    &rdquo 這裡順便提一下,對于上文提到的向井去來提出的&ldquo寂、枝折、細柔、位&rdquo四個概念,《日本俳書大系·四》卷末附錄了荻原井泉水先生寫的《通說》,荻原認為:&ldquo所謂&lsquo寂&rsquo,就是人觀察自然所取的一種姿态;所謂&lsquo位&rsquo,就是由作者心境的轉換所造成的品位;所謂&lsquo細柔&rsquo,就是在處理對象的時候所具有的至純性;所謂&lsquo枝折&rsquo,就是情感活動中的潛入性。

    &rdquo可以說這是頗得要領的解釋。

     不過,我們所說的&ldquo寂&rdquo這一概念,一方面是如上所說的俳句世界中的範疇之一(即芭蕉所說的&ldquo四義&rdquo之一),但另一方面,它又是一個将俳句中其他審美範疇都統括起來的、具有深廣内涵的理念,并常常以&ldquo風雅之寂&rdquo&ldquo俳句之寂&rdquo這樣的詞組加以表示,這一點是我們不能忘記的。

    而且,從美學範疇這一角度看,我們所要着眼的主要是&ldquo寂&rdquo這一概念如何發展為俳句的理念,并以此來展開探讨。

     對森川許六和志田野坡關于俳句的論争,從局外人的立場上作出了批評的三宅嘯山,在《雅文消息》一書讨論過芭蕉著名的《古池》:&ldquo此句外表佳美,内涵微妙,富麗而具風情,又含寂之味。

    &hellip&hellip此句以寂(寂寞)為體。

    &rdquo這裡,他把&ldquo寂&rdquo作為俳句的一種&ldquo體&rdquo來看待,含義較為狹窄。

    但他接着以自己的體驗為基礎,對《古池》的審美内涵作了較為具體的解讀。

    從這些文字中,也可以看出他是把&ldquo寂&rdquo作為俳句整體的、最高的審美趣味來看待的。

    從美學的立場上來說,這是饒有趣味的: 大凡古來俳句,皆以雙關語、說理、節奏等為主,自從芭蕉翁出世,才使俳句成為可以與漢詩、和歌相提并論的藝術。

    他的句作成就最高,其作品沒有雙關、不合拍子、外表不華麗,也不勉強使用俳言,卻自自然然、意味隽永。

    他在江戶深川閑居的地方有一個古池,時至春天,徘徊于池畔的青蛙,從岸上跳入水中,發出清洌的水聲。

    作者不寫梅、桃、櫻依次開放,不寫柳葉日見其長,不寫蕨草、鼓草從雜草中蹿出,隻寫在悠閑、寂靜的草庵中,聽得青蛙撲通入水的聲響。

    這簡直難以言喻,寫得春色滿滿,細緻入微,恰如其分。

    天地造化無私,獨感出神入化之妙,豈能不有此吟!我從古選本中看到對此句的品評,全是臻于妙境、不可言狀。

    将此句與王維《辋川集》中的五絕及其他名篇,如《鹿柴》《竹裡館》,或者是&ldquo木末芙蓉花,山中發紅萼。

    澗戶寂無人,紛紛開且落&rdquo&ldquo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rdquo等作品相比照,更可體會出個中滋味。

     許六在《贈落柿舍去來書》(《見俳句問答青根峰》)中,在談到俳句的特殊趣味時,連用了&ldquo寂·枝折&rdquo。

    他寫道: 我在與同門讨論俳句問題時,不曾說過遣詞造句可以沒有&ldquo寂&rdquo。

    但感到一首俳句沒有&ldquo枝折&rdquo,就幹脆不寫了,那豈不是刻舟求劍、膠柱鼓瑟嗎?一首俳句看上去雖然粗糙,但也可以自然具備&ldquo寂·枝折&rdquo,也可以有&ldquo物哀&rdquo之句。

     我就要四十二歲了,血氣尚未衰退,還能作出華麗之句來。

    随着年齡的增長,即便不是刻意追求,也會自然吟詠出&ldquo寂·枝折&rdquo之句來。

    推敲用詞、刻意追求什麼&ldquo寂·枝折&rdquo,那不是真正的俳句。

     這裡所說的随着年齡增長,即便不是刻意追求,也會自然吟詠出&ldquo寂·枝折&rdquo之句,是值得注意的觀點。

    對這種看法,向井去來在《答許子問難辯》中予以回應,他說: &ldquo寂·枝折&rdquo是風雅之關鍵,須臾不可忘記。

    然而,一般作者不可能句句都有&ldquo寂&rdquo,這一點隻有先師能做到。

    像我等作者,現在為什麼要厭棄&ldquo寂·枝折&rdquo之句呢?應該把這個作為不懈的追求才對,可以說聊勝于無吧。

    厭棄之,豈不是太過分嗎?雅兄說出這種話來,我不能緘默不語。

    壯年人的作品表面看上去并無&ldquo寂柔&rdquo,豈不更好嗎?先師曾說過:初學者要有&ldquo寂&rdquo與&ldquo枝折&rdquo并不容易,難以吟出新意。

     &ldquo寂·枝折&rdquo并不是有意為之的言辭與技法,&ldquo寂&rdquo(さび)句與&ldquo寂的&rdquo(さびしき)句,并不相同。

    所謂&ldquo枝折&rdquo也不是有意為之的&ldquo哀憐&rdquo,&ldquo枝折&rdquo之句與&ldquo哀&rdquo之句也是不同的。

    &ldquo枝折&rdquo是植根于内而顯現于外的東西,用言語難以分辨清楚。

    倘要勉強說清,那麼可以說,&ldquo寂&rdquo體現于句之&ldquo色&rdquo,而&ldquo枝折&rdquo體現于句的餘情。

     此後,去來又說過這樣一段話: 看看先師的俳句,既有嚴肅之作品,也有親切之作;既有狂狷之作,也有寫實之作;既有輕松之作,也有苦心之作;既有&ldquo哀&rdquo之作,也有本色不加修飾之作。

    縱有千姿萬态,無&ldquo寂&rdquo、無&ldquo枝折&rdquo者卻很罕見。

     由此可見,在這裡,&ldquo寂·枝折&rdquo這一概念已經被大大地拓展了。

    去來把&ldquo寂·枝折&rdquo作為俳聖芭蕉所有作品中的根本趣味,認為無論其構思用詞如何不同,它都是體現于芭蕉的千姿百态的作品中共通的、根本的審美性格。

    針對許六關于老年與&ldquo寂·枝折&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