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侘”是優美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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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寂&rdquo這個詞在支考等其他俳人的著作中,也是每每在狹義即上述的第一種意義上,作為對客觀對象的審美性格加以規定的一般性概念加以使用。

    例如,在《俳句十論》中,支考寫道:&ldquo&hellip&hellip中品以上的人,口中常念雪月之&lsquo寂&rsquo,身上常染風花之色。

    &rdquo在《本朝文選》所收支考的《陳情表》中有一段話說:&ldquo芭蕉翁說過,俳句有三品,言寂寞之情者,以女色、美食之樂為&lsquo寂&rsquo者。

    &rdquo這裡使用的&ldquo寂&rdquo的意思與辭書上所說的那種一般意義很接近,但從俳句的角度看,這種意義上的用法多少有點特殊。

    此外,還有許多相關的議論,如&ldquo&lsquo寂&rsquo與&lsquo可笑&rsquo乃俳句之風骨&rdquo&ldquo&lsquo可笑&rsquo乃俳句之名,&lsquo寂&rsquo為俳句之實&rdquo&ldquo若聽不懂&lsquo可笑&rsquo之語,眼看不到姿情之&lsquo寂&rsquo,則&hellip&hellip&rdquo等,在這些句子中,&ldquo寂&rdquo作為一個形容詞名詞化的概念,可以說已經很接近其嚴格意義上的&ldquo寂&rdquo的概念了。

     原田曲齋在《貞享式海印錄》一書中,對&ldquo霜天旅宿中,裹着蚊帳禦寒&rdquo(近藤如行);&ldquo漂泊者如古人夜晚放飛的風筝&rdquo(芭蕉翁)這一組連歌作了評論,說:&ldquo比起身穿綢緞睡衣,做一夜美夢,莫如躲在蚊帳中禦寒;又,古人旅途勞頓,深知夜晚風筝之&lsquo寂&rsquo,故如此唱和也。

    &rdquo對另一組連歌&mdash&mdash&ldquo晚秋陣雨連綿,寒冷有所不堪,借錢搭草庵&rdquo(草壁舉白);&ldquo給暖爐添柴禾,以續先人之&lsquo侘&rsquo&rdquo(芭蕉翁)。

    對此,曲齋評論道:&ldquo留守草庵中,晚秋陣雨常落,而以&lsquo寂&rsquo為樂,遂有此句也;下句接過&lsquo草庵&rsquo,寫火盆添柴,續古人之&lsquo侘&rsquo,以寄托己心。

    &hellip&hellip又,一個&lsquo柴&rsquo字使晚秋陣雨中之草庵更添其&lsquo寂&rsquo。

    &rdquo這裡,&ldquo寂&rdquo這個詞使用了兩次。

    前者寫以&ldquo寂&rdquo為樂,其含義較寬泛;後者寫晚秋陣雨之&ldquo寂&rdquo,在對象上有特别的限定,含義較狹窄。

    此外,該書對&ldquo風雅,乃是面目清癯的秋天&rdquo(立花北枝);&ldquo抖抖衣袖上的霜,帶着一縷菊花香&rdquo(竹内十丈)這組連歌評論道:&ldquo山路上菊花,因霜而瘦,故以風雅之寂唱和之。

    &rdquo對另一組連歌&mdash&mdash&ldquo買的面餅放在那裡,都幹枯了,多可惜呀&rdquo(芭蕉翁);&ldquo還有那幹皺了的大蘿蔔呀&rdquo(林桐葉),是這麼評論的:&ldquo看到常來的茶店中作招牌用的餅幹枯了,店裡的大蘿蔔也幹皺了,于是見出&lsquo寂&rsquo。

    &rdquo可以看出這裡的&ldquo寂&rdquo含有廣義和狹義兩種含義。

     從美學的立場來看,類似饒有趣味的例子,還有支考的《十論為辯抄》中對芭蕉的俳句《鹽鲷》所作的評論,并且與寶井其角的&ldquo猿猴露白齒,枯聲嘯峰月&rdquo作比較,比較的部分在此不提,隻引用他對芭蕉的評論。

    支考寫道: 即便是十知全能的高手,也不可能寫出芭蕉這首俳句中的最後五個音節。

    在此,初學者與名人口裡說出來的似乎沒有什麼不同,但意蘊卻相差萬裡。

    無論是其角還是我本人,即便是以&ldquo鹽鲷&rdquo為題來構思,我們走過魚棚,對于鹽鲷所能産生的&ldquo寂&rdquo(さび),也不過是從盛魚的簡陋木器的木頭香味,聯想到梅花的風情,或者想起女人出嫁的一些微妙細節。

    先師芭蕉在那時候對海邊的狂風完全不在意,卻寫出了賣幹貨的魚棚中的那種&ldquo寂&rdquo(さびしさ)之味。

    在當時的俳句作者各顯其能的時候,先師卻看到隻有孩童才有興趣加以注意的魚棚,體現出其特有的&ldquo夏爐冬扇&rdquo的&ldquo寂&rdquo之趣味,如此,怎能不成為悠遊自在的道人呢?怎能不成為俳句之道的祖師呢? 這裡的&ldquo寂&rdquo(さび)和&ldquo寂&rdquo(さびしさ)具有廣義和狹義兩方面的意義。

    此外,據我管見所及,一個名叫&ldquo也有&rdquo的俳人寫的《薄衣》一文中,有&ldquo将世間使用鲷魚之奢侈,變為欣賞奈良茶田樂之寂&rdquo這樣的話,還有&ldquo盧同以夜鍋煎茶,作為雨夜之寂&rdquo諸如此類的說法。

    這些&ldquo寂&rdquo都是以俳句和茶道為特殊背景的,同時,從表面上的直接意思來看,又都是對特定對象的形容。

     接下來我們再來看&ldquo寂&rdquo運用于俳句等特殊領域時的語義,即上述的第二種語義。

    與上述的第一種意義相比,其意義更加廣泛,也更加複雜,并與日常的一般意義相遊離,最終發展為俳句與茶道這樣的特殊藝術領域中的審美概念、美學基準乃至美學理想。

    但在達到這種極緻與高度之前,還要經曆種種階段。

    具體考察起來,在&ldquo寂&rdquo的第二語義的範圍内,其含義也有大小、寬窄和深淺之别。

     芭蕉的俳句&ldquo金色屏風上的古松啊,也在冬眠&rdquo,對此,支考評論道:&ldquo&hellip&hellip金色屏風的暖意是事物的&lsquo本情&rsquo。

    可以說,那首《古松》就是付出二十年辛苦努力的風雅之寂。

    &rdquo這句話說明:要體會俳句中&ldquo寂&rdquo的趣味,就要使&ldquo寂&rdquo成為俳句創作中的獨特的審美意識。

    在該書的《華實論》中還有一段話: 自己對女色美食念念于心,口裡卻稱&ldquo風雅之寂&rdquo。

    &hellip&hellip風雅,本是寂之謂也。

    &hellip&hellip心中一定要明白:居于享樂,則難以體味寂;居于寂,則容易感知享樂。

    什麼是&ldquo風雅之寂&rdquo呢?有人說年輕則無寂,這樣說,是因為他們不知道俳句出自于心。

     這裡無疑是在繼續解釋&ldquo風雅之寂&rdquo,并在廣義上将它作為俳句藝術的獨特趣味。

     然後,我們看看向井去來的《去來抄》,當奧西野明問道:&ldquo俳句中的所謂&lsquo寂&rsquo是什麼?&rdquo去來答曰: &ldquo寂&rdquo指的是俳句的一種色調,并非指&ldquo閑寂&rdquo之句。

    例如,老将身披盔甲上戰場,或者身穿绫羅綢緞赴宴,但他的老者之風是處處可以顯示的,&ldquo寂&rdquo無論是在熱鬧的句子,還是在寂靜的句子中都存在。

    茲舉一首俳句為例:&ldquo白首老夫妻,櫻花樹下兩相依,親密無間隙。

    &rdquo先師在評論此句時說:&ldquo&lsquo寂色&rsquo濃郁,尤為可喜。

    &rdquo 這段話是對作為俳句之特殊審美概念的&ldquo寂&rdquo作了直接的、較為具體的說明,這在蕉門俳論中是最為值得注意的。

    對此,我想有必要指出下列幾點:第一,此處将&ldquo寂&rdquo看作是俳句的一種色調,作為概念不無狹窄之嫌;第二,這裡暗示出,&ldquo寂&rdquo的概念并不像一般所理解的&ldquo寂靜&rdquo之意,而是由俳句自身趣味所決定的、被特殊化了的審美内涵;第三,為了說明&ldquo寂&rdquo在俳句中獨特的審美内涵,而以老者作比喻,并舉出了《櫻花樹下》的例子。

    由此可以看出,他強調的是辭書中舉出的&ldquo寂&rdquo的&ldquo宿&rdquo&ldquo老&rdquo&ldquo古&rdquo的含義,試圖由此說明&ldquo寂&rdquo在俳句中的特殊審美内涵,但同時,他所指出的實際上隻不過是&ldquo寂&rdquo的一般語義而已。

    當然,也可以說,去來所說的不隻是&ldquo宿&rdquo&ldquo老&rdquo的含義,他也指出了&ldquo老&rdquo的特殊的表現方式(例如老将身披盔甲上戰場,或者身穿绫羅綢緞赴宴時,或者一對老夫妻在爛漫的櫻花樹下兩相依偎時的情景),并力圖以此對&ldquo寂&rdquo作出了比喻性的解釋。

     以上我們注意到,作為俳句獨特的審美概念,&ldquo寂&rdquo在《去來抄》中的語義使用較為狹窄,這是因為在《去來抄》中,&ldquo寂&rdquo是與其他的類似概念,如&ldquo位&rdquo&ldquo枝折&rdquo&l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