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薩克:一八五二年高加索的一個故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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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念頭抛掉。

    把她當作一個放蕩的女人,這是卑鄙的,這無異于謀殺。

    把她看成一個貴婦人,做德米特裡·安德烈耶維奇·奧列甯的夫人,就像一個本地的哥薩克女人嫁給一個俄羅斯軍官那樣,那就更惡劣了。

    哦,要是我能變成哥薩克,像魯卡沙那樣偷盜馬群,狂飲契希爾,唱唱小調,殺殺人,喝醉酒爬進她的窗子裡過夜,根本不考慮我是什麼人,我活着是為了什麼&mdash&mdash那情況就不同了,那我們就能互相了解,我也就會幸福了。

    我試着投入那種生活,卻越發深切地感到自己的軟弱和做作。

    我不能忘記自己,不能忘記我那複雜、混亂、醜惡的過去的生活。

    而我的前途看來更加渺茫。

    天天出現在我眼前的,就是那遠處的雪山和這個端莊幸福的女人。

    但這人世間唯一可能的幸福不是屬于我的,這個女人不是屬于我的!就我的處境來說,最可怕也是最甜蜜的是,我覺得我了解她,而她卻永遠不會了解我。

    她不了解我,并非因為她不如我,正好相反,她是應該不了解我的。

    她是幸福的;她像大自然一樣穩重、安詳、自在。

    但我這個精神堕落、心靈懦弱的人,卻希望她了解我的醜惡和我的痛苦。

    我通夜不眠,漫無目的地在她的窗下徘徊,自己也弄不懂我這是在幹什麼,十八日我們連出去襲擊。

    我離開村莊過了三天。

    我還是感到憂郁。

    在部隊裡唱歌、打牌、喝酒、談論獎賞,對這些事我比平時更加嫌惡了。

    今天我回到家裡,看到她,看到我的屋子和耶羅施卡大叔,從台階上望見雪山,心裡就有一種新的強烈的快感,我恍然大悟:我真正愛上這個女人了。

    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我明白我身上的變化。

    我不怕因為産生這種感情而降低身份,不以自己的愛情害臊,我以此自豪。

    我愛上了她,這不是我的過錯。

    這是違反我的本意的。

    我用自我犧牲來擺脫愛情,我妄想從哥薩克魯卡沙和瑪麗雅娜的愛情中取得快樂,結果反而激起我的愛情和妒忌。

    這不是我以前經曆過的那種所謂崇高的理想的愛情;也不是那種自我陶醉:欣賞自己的愛情,覺得感情的源泉就在自己身上,一切都可以由自己做主。

    這種感情我也體驗過了。

    這更不是貪圖享樂的願望,而是另一種東西。

    也許我是通過她而愛大自然,我愛的是大自然一切美的化身;但這不是出于我的本意,而是一種自然的力量通過我在愛她,上帝創造的整個世界、整個大自然把這種愛注進我的心靈,并且吩咐說:&ldquo愛她!&rdquo我愛她,不是用理性,也不是用想象,而是用我的整個身心。

    因為愛她,我才覺得自己是上帝創造的整個幸福世界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我以前提到孤獨的生活所引起的新信念,可是誰也不會知道,這些信念在我心裡形成是多麼不容易,而一旦領悟之後,又是多麼高興,因為我在生活中看到了一條嶄新的道路。

    在我的心裡再沒有比這些信念更寶貴的東西了&hellip&hellip可是&hellip&hellip自從産生了愛情,這些信念就不再存在,而我也并不因此感到惋惜。

    我甚至于很難理解,我以前怎麼會珍重這樣一種片面、冷酷、理性的情緒。

    美一出現,就把艱苦卓絕的内心活動的全部成果化為烏有了。

    但我對這樣的損失并不感到惋惜!自我犧牲純粹是胡說八道,謊言謬論。

    這隻是狂妄自大,逃避應得的厄運,擺脫對别人幸福的嫉妒。

    為别人而生活,做好事!為了什麼?既然我的靈魂裡隻有自愛自憐的感情,隻有一個願望&mdash&mdash愛她,跟她一起生活,過她所過的那種日子。

    如今我不再希望别人幸福,不再希望魯卡沙幸福了。

    如今我不再愛别人了。

    要是以前,我會對自己說,這是惡劣的。

    要是以前,我會拿一連串問題折磨自己:她怎麼辦呢?我怎麼辦呢?魯卡沙怎麼辦呢?如今我可不管這些了。

    我不再憑自己的意志生活,因為有一種比我強大的力量在引導我。

    雖然我很苦惱,但以前我是死的,如今卻有了生命。

    我決定今天去找他們,把所有的話都告訴她。

     三十四 奧列甯寫完信到房東屋裡去,時間已很晚了。

    老太婆坐在爐子後面的長凳上缫絲。

    瑪麗雅娜沒包頭巾,坐在蠟燭旁邊做針線。

    她一看見奧列甯,便霍地站起來,拿起頭巾走到爐子旁邊。

     &ldquo哦,瑪麗雅娜寶貝,來跟我們一塊兒坐坐吧!&rdquo母親說。

     &ldquo不,我光着頭呢。

    &rdquo她說着跳到爐炕上。

     奧列甯隻看見她的一個膝蓋和一條下垂的線條優美的腿。

    他請老太婆喝茶。

    老太婆叫瑪麗雅娜取來奶酪請他吃。

    但瑪麗雅娜把盤子往桌上一擱,又跳到爐炕上,奧列甯隻覺得她那雙眼睛在瞧着他。

    奧列甯跟房東太太談着家常。

    烏麗特卡奶奶興緻勃勃,殷勤得出奇。

    她取出蜜餞葡萄、葡萄餅、家釀美酒,并且以那種靠體力勞動生活的人所特有的淳樸、粗魯而自豪的殷勤招待奧列甯。

    本來奧列甯對老太婆的粗魯感到驚奇,如今卻常常被她對待女兒的淳樸的柔情所感動。

     &ldquo是啊,先生,我們不用抱怨上帝!感謝上帝,我們什麼都有了,契希爾已榨好藏好,賣掉了三四桶,剩下的也夠我們喝的了。

    你可别忙着走。

    我們要請你喝杯喜酒,大家熱鬧一番。

    &rdquo &ldquo婚禮幾時舉行啊?&rdquo奧列甯問,感到全身的血一下子沖到臉上,心也急促而痛苦地跳起來。

     他聽見爐炕上窸窣作響,還有嗑瓜子的聲音。

     &ldquo婚禮嗎,就在下個禮拜舉行。

    我們什麼都準備好了。

    &rdquo老太婆簡單而平靜地回答,仿佛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奧列甯這個人。

     &ldquo我替瑪麗雅娜什麼都準備好了。

    我們要體體面面把她嫁出去。

    就是一件事傷腦筋:我們那個魯卡沙呀,近來不知怎的很貪玩,野得要命!盡胡鬧!前天有個哥薩克從隊裡回來,說他居然上諾蓋去了。

    &rdquo &ldquo可别落在他們手裡啊!&rdquo奧列甯說。

     &ldquo我也這麼說:你呀,魯卡沙,别胡鬧了!哦,當然,年紀輕,總免不了貪玩兒。

    可是幹什麼都得有個時候。

    嗯,你搶呀偷的,還打死了山匪,算你了不起!可如今你該安安分分過日子了。

    要不然你會惹出麻煩來的。

    &rdquo &ldquo是的,我在隊伍裡見到過他兩次,他整天就在那裡玩。

    還賣掉了一匹馬。

    &rdquo奧列甯說,回頭向爐炕上瞧了一眼。

     一雙烏黑的大眼睛對他射出嚴厲而敵意的光芒。

    他為自己的話感到慚愧。

     &ldquo那有什麼關系!他又不害什麼人,&rdquo瑪麗雅娜忽然說,&ldquo他花的是他自己的錢。

    &rdquo她垂下雙腿,從爐炕上跳下來,砰的一聲關上門,出去了。

     奧列甯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直到她走出屋子,然後一直望着門,等待着,一點兒沒聽懂烏麗特卡奶奶在對他說些什麼。

    過了幾分鐘,來了幾個客人:一個老頭兒(他是烏麗特卡奶奶的兄弟),耶羅施卡大叔,跟着他們進來的還有瑪麗雅娜和烏斯金卡。

     &ldquo你們好!&rdquo烏斯金卡尖聲尖氣地說。

    &ldquo你還在休假嗎?&rdquo她轉身問奧列甯。

     &ldquo是的,在休假。

    &rdquo他回答,不知怎的感到害臊和局促不安。

     他想走,可是走不掉。

    不說話,他覺得也不行。

    老頭兒使他擺脫了這種尴尬局面:他要酒喝,他們就喝起酒來。

    接着奧列甯跟耶羅施卡幹杯。

    然後跟另外那個哥薩克幹杯。

    然後又跟耶羅施卡幹杯。

    奧列甯酒喝得越多,心裡就越沉重。

    兩個老頭子卻興緻很好。

    兩個姑娘坐在爐炕上,眼睛瞧着他們,竊竊私語着。

    他們一直喝到深晚。

    奧列甯一言不發,酒卻喝得比誰都多。

    哥薩克們大聲吵鬧。

    老太婆要趕他們出去,不再給他們契希爾喝。

    姑娘們都嘲笑耶羅施卡大叔,直到十點鐘光景,大家才走出門來。

    老頭兒們自動提出到奧列甯屋子裡去喝個通宵。

    烏斯金卡跑回家去了。

    耶羅施卡把那個哥薩克領到凡紐沙那兒。

    老太婆收拾牲口棚子去了。

    瑪麗雅娜獨自留在屋裡。

    奧列甯感到精神飽滿仿佛剛睡醒似的。

    每個人的行蹤他都看在眼裡,他讓老頭兒們先走,自己又回到屋裡:瑪麗雅娜正準備睡覺。

    他走到她跟前,想對她說些什麼,可是他的聲音突然中斷了。

    她盤起腿坐到床角落裡,躲開他,同時默默地用恐懼的目光瞧着他。

    她顯然怕他。

    奧列甯感到這一點。

    他覺得自己又可憐又可恥,同時又揚揚自得,因為他至少使她産生了這種畏懼的感覺。

     &ldquo瑪麗雅娜!&rdquo他說道,&ldquo難道你真的永遠不可憐我嗎?我說不出我是多麼愛你啊!&rdquo 她躲得更遠些。

     &ldquo瞧你醉成什麼樣子了。

    你什麼也得不到的!&rdquo &ldquo不,我沒有醉。

    你别嫁給魯卡沙。

    我要娶你。

    &rdquo他說這話時,心裡想,&ldquo我這是在說什麼呀?到明天我還會這樣說嗎?會說的,一定會說的,現在我要再說一遍,&rdquo他在心裡這樣回答自己,&ldquo你肯嫁給我嗎?&rdquo 她嚴肅地瞧瞧他,似乎不再恐懼了。

     &ldquo瑪麗雅娜!我快要瘋了。

    我克制不住我的感情。

    你叫我怎麼辦,我就怎麼辦。

    &rdquo瘋狂的情話不由自主地從嘴裡吐出來。

     &ldquo嗨,别胡說八道了。

    &rdquo她突然抓住他伸出來的手,打斷他的話。

    但她并不甩開他的手,卻用她那堅硬強壯的手指緊緊地把它捏住。

    &ldquo難道大人先生會娶哥薩克姑娘嗎?你走吧!&rdquo &ldquo可是你肯不肯啊?我一直&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那我們拿魯卡沙怎麼辦呢?&rdquo她笑着說。

     他抽出被她握住的手,緊緊地抱住她那年輕的身體。

    但她像一隻小鹿似的跳起來,赤腳奔到門外。

    奧列甯清醒過來,對自己的行為大吃一驚。

    他又覺得跟她比起來自己說不出有多卑鄙。

    但他對自己說過的話一點兒也不後悔,就走回家去。

    他一眼不瞧那兩個在他屋子裡喝酒的老頭子,倒頭就睡。

    他睡得很熟,那是好久以來沒有過的酣睡。

     三十五 第二天是節日。

    黃昏時分,村民們個個穿着在夕陽下閃閃發亮的節日服裝,來到街上。

    今年葡萄酒榨得比往年多。

    辛勤的勞動結束了。

    再過一個月哥薩克們就要出征,好多人家在準備婚禮。

     村公所前面和兩家鋪子(一家出售糖果和瓜子,一家出售頭巾和印花布)附近的廣場上,聚集的人最多。

    老頭兒們穿着沒有邊飾的莊重的灰色和黑色短褂,有的坐在村公所前的土台上,有的站在旁邊。

    他們心平氣和地談着話,談到收獲,談到年輕人,談到公共事業,也談到久遠的往事,同時高傲冷漠地瞧着年輕的一代。

    娘兒們和姑娘們經過他們面前,都停住腳步,低下頭。

    哥薩克小夥子們恭敬地放慢步子,摘下皮帽,拿在手裡,在頭上舉了一會兒。

    老頭兒們住了口,有的神情嚴厲,有的态度和藹,瞧着過路的人,也都慢慢地脫下帽子,再重新戴上。

     哥薩克女人們還沒有開始跳輪舞。

    她們穿着鮮豔的短襖,白色的頭巾直包到眼睛上邊。

    她們三五成堆地坐在夕陽照不到的空地上和屋前的土台上,叽叽喳喳地大聲談笑。

    男女孩子們在打棒球,他們把球打到晴朗的高空中,尖聲叫嚷着在廣場上跑來跑去。

    在廣場的另一角,姑娘們已在跳輪舞,她們用尖細的嗓子怯生生地邊舞邊唱。

    司書、免役的小夥子和回來休假的哥薩克青年,穿着雪白的和大紅鑲金邊的契爾克斯服,容光煥發,三三兩兩地手挽着手,在成群的娘兒們和姑娘們中間穿梭往來,跟她們戲谑調情。

    一個開鋪子的亞美尼亞人身穿鑲金邊的上等藍呢契爾克斯服,站在敞開的鋪子門口(從門口望得見一沓沓折好的五光十色的頭巾),擺出一副東方商人的傲慢神氣,煞有介事地守候着顧客。

    有兩個赤腳的紅胡子車臣人從捷列克河對岸趕來看熱鬧,他們蹲在朋友家的門口,神态自若地抽着短小的煙鬥,吐着唾沫,打量着村人,同時用喉音急促地交談着。

    偶爾有一個身穿舊外套的值勤士兵從衣衫絢麗的人群中急急走過。

    有些地方已可以聽到喝得醉醺醺的哥薩克的歌聲。

    村裡的房子都上了鎖,門前的台階前夜就洗得幹幹淨淨。

    連老婆子們都從屋裡出來了。

    腳踩在幹燥的街上,到處都是瑟瑟響的西瓜子殼和南瓜子殼。

    天氣溫暖無風,天空蔚藍澄澈。

    屋頂後面聳立着白雪皚皚的山嶺,看來似乎很近。

    在夕陽的照耀下染上一層玫瑰紅的色彩。

    從河對岸間或傳來遙遠的炮轟聲。

    但村莊上空卻蕩漾着一片歡樂的節日聲音。

     奧列甯一早晨都在院子裡徘徊,希望見到瑪麗雅娜。

    瑪麗雅娜卻打扮得漂漂亮亮到教堂做禮拜去了;禮拜完畢又和姑娘們坐在土台上嗑瓜子,幾次三番跟同伴們跑回家去,每次都親切而愉快地瞧瞧房客。

    當着旁人的面,奧列甯也不敢跟她随便說笑。

    他很想把昨天的話說完,并且得到她的明确答複。

    他希望再能有個昨天晚上那樣的機會,可是機會不來,而他覺得再也忍受不了這種命運未定的局面。

    她又走到街上,過了一會兒,他也身不由己地跟着她走去。

    她穿着一件閃閃發亮的藍緞短襖,坐在街角。

    他從她旁邊走過,聽見姑娘們在他背後哈哈大笑,心裡不禁感到隐隐作痛。

     别列茨基借住的房子面臨廣場。

    奧列甯經過的時候,聽見别列茨基的喊聲:&ldquo進來坐坐!&rdquo他就進去了。

     他們交談了幾句,在窗口坐下。

    不多一會兒,耶羅施卡穿了件嶄新的短褂也走了進來,坐在他們旁邊的地闆上。

     &ldquo瞧,那一群都是貴族。

    &rdquo别列茨基用煙卷指指街角一群衣衫絢麗的姑娘,笑嘻嘻地說。

    &ldquo瞧,我的那一個也在那邊,穿紅衣服的。

    她穿的是件新衣服。

    輪舞怎麼還不開始啊?&rdquo别列茨基探身窗外,大聲問。

    &ldquo等到天一黑我們也去。

    再叫她們到烏斯金卡家裡去玩,我們來給她們安排一個舞會。

    &rdquo &ldquo我也要上烏斯金卡家去,&rdquo奧列甯斷然說,&ldquo瑪麗雅娜會去嗎?&rdquo &ldquo她會去的,您去吧!&rdquo别列茨基說,一點兒也不覺得驚奇。

    &ldquo真是太美啦!&rdquo他指着花花綠綠的姑娘們說。

     &ldquo是啊,真美!&rdquo奧列甯随聲附和,竭力表現出無所謂的樣子。

    &ldquo碰到這樣的節日,我總是覺得奇怪,&rdquo他接着說,&ldquo為什麼人人都忽然變得興高采烈了?就拿今天十五号來說吧,到處是一派節日的景象。

    眼神也罷,面容也罷,聲調也罷,動作也罷,服裝也罷,空氣也罷,太陽也罷,什麼都洋溢着節日的歡樂。

    可是在我們家鄉,過節已經不像過節了。

    &rdquo &ldquo嗯,&rdquo别列茨基不愛聽這樣的議論,随口答應着。

    &ldquo你怎麼不喝酒啊,老頭兒?&rdquo他對耶羅施卡說。

     耶羅施卡向奧列甯擠擠眼,指指别列茨基說: &ldquo哦,他真驕傲,你那個朋友!&rdquo 别列茨基舉起杯子。

     &ldquo阿拉庇爾德!&rdquo他說着一飲而盡(阿拉庇爾德意為&ldquo上帝保佑&rdquo,是高加索人喝酒時常用的祝詞)。

     &ldquo薩烏布爾(祝你健康),&rdquo耶羅施卡含笑說,幹了一杯酒。

    &ldquo哼,你說過節,&rdquo他站起身來,眼睛望着窗外,對奧列甯說,&ldquo這算得上什麼過節!可惜你沒見過從前是怎麼玩兒的!娘兒們出來,總是穿着鑲金邊的薩拉芳[24]。

    胸前還要挂兩串金币。

    頭上戴着金帛包頭。

    她們從你旁邊走過,隻聽得呼呼的響聲。

    娘兒們個個都像公主。

    有時候,她們出來一大群,唱起歌來哩哩啦啦的可熱鬧了,她們常常玩個通宵。

    哥薩克們呢,把酒整桶整桶的滾到院子裡,大家坐下來,一直喝到天亮。

    有時候,大家手拉手到村子裡去&lsquo掃蕩&rsquo。

    不論碰到誰,就把他拉在一起,一家家這樣掃過去。

    有時候一連玩上三天三夜。

    我還記得,有幾次我爹回來,喝得渾身又紅又腫,帽子也沒有了,什麼東西都丢了,一回家就倒下。

    媽媽可知道該怎麼辦:她給他吃新鮮魚子和契希爾醒酒,自己又跑到村子裡去給他把帽子找回來。

    他就這樣睡上兩天兩夜!瞧,從前的人就是這樣的!可是現在呢?&rdquo &ldquo哦,那麼穿薩拉芳的姑娘怎麼樣?她們光自己玩兒嗎?&rdquo别列茨基問。

     &ldquo哼,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