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進入千年王國(罪犯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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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quo欄目所用。

    但是當初費爾毛爾還遠遠沒有到這個程度,還得先曆練。

    内閣參議并不随随便便地便同意這樣做。

     &ldquo有人說,他是一位大詩人,&rdquo圖齊司長不肯定地又說了一遍,而梅瑟裡徹爾則用肯定的語氣回答:&ldquo這話誰說的?!這話是文藝小品欄的評論家們說的!這算得了什麼,司長先生?!&rdquo他繼續說,&ldquo專家們說這話。

    專家算什麼?有些人在說與此相反的話。

    我們有這樣的例子,專家們今天這樣說明天就那樣說。

    他們的話算數嗎?真正享有盛名的東西必須已經為缺乏理解力的人所接受,隻有這樣這種東西才是可靠的!我不妨告訴你我在想什麼:對一個著名人物人們不可以知道他正在幹什麼,而是隻可以知道他正在到達、正在出發!&rdquo 他心情沉重地越說越激昂,他的眼睛盯住圖齊司長。

    圖齊司長沉默不語。

    &ldquo今天究竟出什麼事啦,司長先生?&rdquo梅瑟裡徹爾問。

     圖齊面帶笑容、心不在焉地聳了聳肩膀。

    &ldquo沒什麼事。

    其實沒出什麼事。

    少許虛榮心。

    您讀過一本費爾毛爾的書嗎?&rdquo &ldquo我知道書裡寫些什麼:和平、友誼、善良,等等。

    &rdquo &ldquo您對他評價不高?&rdquo圖齊問。

     &ldquo天哪!&rdquo梅瑟裡徹爾轉過身來說,&ldquo我是專家嗎?&rdquo可是這時候德朗薩爾夫人向着這兩個人走過來,圖齊不得不彬彬有禮地向她迎上去幾步;發現圍住萊恩斯多夫的圈子裡有一個缺口的梅瑟裡徹爾當機立斷利用了這個時機,他沒讓自己再次受到耽擱,便在伯爵閣下身旁抛錨停泊。

    萊恩斯多夫正在和部長以及其他幾位大人談話,但是一俟内閣參議向所有的人表示完敬仰,他便立刻微微轉過身來,把他拉到一邊。

    &ldquo梅瑟裡徹爾,&rdquo伯爵閣下急切地說,&ldquo您答應我,别生出誤解來,報界的先生們永遠不知道他們該寫些什麼。

    是這樣的:自最近那次聚會以來事态不曾有過些微的變化。

    也許将會有一些變化。

    這個我們不知道。

    眼下我們不可以受到幹擾。

    我請您注意,即使您的同事中有人問您,今天的整個晚會隻是圖齊司長夫人的一樁家務事!&rdquo 梅瑟裡徹爾的眼皮緩慢而憂慮地證實,他已經明白統帥作出的這一安排。

    因為在一件事情上受到信任,就有望在另一件事情上也受到信任,所以他的嘴唇濕潤了并帶着本應在眼睛上閃現的閃光,他問:&ldquo如果可以知道的話,伯爵閣下,請問費爾毛爾是怎麼啦?&rdquo &ldquo這有什麼不可以知道的呀?&rdquo萊恩斯多夫伯爵驚訝地回答,&ldquo費爾毛爾根本沒什麼事!他的受邀請,隻是因為瓦爾登男爵夫人不肯罷休。

    難道還有什麼别的因由不成?也許您知道點什麼?&rdquo 内閣參議梅瑟裡徹爾迄今一直不願意重視費爾毛爾事件,而是認為它隻是他天天接觸到的衆多社交場上的明争暗鬥事件之一。

    但是如今萊恩斯多夫伯爵居然也還這樣矢口否認這件事有重要意義,這就再也不容許他依然持這一觀點啦;如今他确信,這裡正在醞釀着某種重要的事情。

    &ldquo他們會有什麼打算呢?&rdquo他邊繼續漫步邊思索,并讓内政外交方面最意想不到的可能發生的事件在自己腦海裡一一過篩子。

    但是過了一會兒,他毅然決然地暗自思忖:&ldquo不會有什麼事的!&rdquo于是他專心緻志于新聞報導活動不再使自己分心。

    因為不管這似乎與他的生活内容多麼矛盾:梅瑟裡徹爾不相信重大事件,他根本就不喜歡重大事件。

    如果人們确信人們生活在一個非常重要、非常美好和非常偉大的時代,人們就受不了這樣的想象:在這個時代可能還會發生某種特别重要、美好和偉大的事。

    梅瑟裡徹爾不是登山運動員,但是倘若他是的話,那他就一定會說,這跟這個事實一樣正确:人們将眺望塔設在中等高度的山上,而從不設在高山山脈的山頂上。

    由于他缺乏這樣的比較,所以也就滿足于一種不愉快的感覺和這樣的決心:絕不在他的報導中提及費爾毛爾的名字。

     三六一個重大事件正在醞釀。

    人們遇到熟人 當他們一瞬間單獨待在一起時,在他的表妹與梅瑟裡徹爾談話期間一直站在她身旁的烏爾裡希問她:&ldquo可惜我來得太晚了:第一次會見德朗薩爾夫人進行得怎麼樣?&rdquo 狄奧蒂瑪擡起沉甸甸的眼睫毛現出僅有的一個厭世的眼神并又将其垂下。

    &ldquo當然是熱烈而愉快的,&rdquo她說,&ldquo她探望過我。

    我們将在今天約定點什麼事。

    都是些不關痛癢的事!&rdquo &ldquo您瞧!&rdquo烏爾裡希說。

    這聽起來像是舊日裡談話的口吻;這似乎是要對這些談話作一了結。

     狄奧蒂瑪把頭扭向一邊并疑惑地注視着她的表兄。

     &ldquo我以前已經給您說過。

    一切幾乎都已經結束并且不曾存在過,&rdquo烏爾裡希斷言。

    他覺得需要說話;當他下午回到家裡時,阿加特在家并且很快又出去了;他們隻簡短交談了幾句,便乘車到這裡來了;阿加特請來了園藝師妻子,在她的幫助下穿好了衣服。

    &ldquo我警告過您的!&rdquo烏爾裡希說。

     &ldquo警告什麼?&rdquo狄奧蒂瑪慢條斯理地問。

     &ldquo啊,我不知道。

    什麼都警告過!&rdquo 這是真的,他自己不再知道什麼沒警告過。

    警告過她的理念,警告過她的虛榮心,警告過平行行動,警告過愛情,警告過精神,警告過世界年,警告過各種事務,警告過她的沙龍,警告過她的激情;警告過多愁善感以及漫不經心、聽其自然,警告過無節制和準确無誤性,警告過通奸也警告過結婚;沒有什麼他不曾警告過她的!&ldquo她就是這樣的人!&rdquo他心中暗想。

    他覺得她所做的一切都滑稽可笑,可是她卻如此美麗,所以這令人感到悲傷。

    &ldquo我警告過您,&rdquo烏爾裡希又說了一遍,&ldquo據說您現在隻還對性科學問題有興趣!?&rdquo 狄奧蒂瑪旁顧左右而言他。

    &ldquo您認為德朗薩爾夫人的這個寵兒有才華嗎?&rdquo她問。

     &ldquo當然有,&rdquo烏爾裡希回答,&ldquo有才華、年輕、不成熟。

    他的成功和這個女人會把他給毀了的。

    在我們這兒嬰兒就已經在受糟蹋,因為人們對他們說,他們是非常了不起的本能人,發展才智隻會使他們失去價值。

    有時候他有一些奇思妙想,但是不在十分鐘裡胡言亂語一番他簡直就要受不了。

    &rdquo他湊近狄奧蒂瑪的耳朵,&ldquo您了解這個女人的底細嗎?&rdquo 狄奧蒂瑪以一種幾乎覺察不出來的方式搖搖頭。

     &ldquo她虛榮心強得要命,&rdquo烏爾裡希說,&ldquo但是您有新的研究課題,她會在這方面引起您的興趣的:在漂亮女人從前有一片無花果樹樹葉的那個地方,她如今有一片月桂樹樹葉!我憎恨這樣的女人!&rdquo 狄奧蒂瑪沒哈哈大笑,她甚至沒露一點笑容;她隻是注意傾聽這位&ldquo表兄&rdquo講話。

    &ldquo您覺得他作為男人怎麼樣?&rdquo他問。

     &ldquo令人悲傷,&rdquo狄奧蒂瑪悄聲低語,&ldquo像一頭提前發福的羔羊。

    &rdquo &ldquo幹嗎不呀!男人的美隻是一種第二位的性特征,&rdquo烏爾裡希說,&ldquo男人身上第一位的令人激動的東西是對他的成功的希望。

    費爾毛爾十年後将是一位國際上聞名的大人物;德朗薩爾夫人會利用種種門路為此操勞的,然後她就會嫁給他。

    如果他保持住榮譽,那麼這将是一門美滿的婚姻。

    &rdquo 狄奧蒂瑪想了一想,嚴肅地改正說:&ldquo婚姻的美滿與否取決于一些條件,人們不是沒有守紀律的工作就會學會對這些條件作出判斷的!&rdquo說罷,她便離他而去,就像一艘驕傲的船離開它曾停靠過的碼頭那樣。

    她得去履行自己的作為家庭主婦的責任;她解開纜繩時沒正眼看他一眼,隻微微點了點頭。

    但是她并沒有惡意;相反,她覺得烏爾裡希的聲音像一種舊日裡的青年音樂。

    她甚至在内心裡說,用愛情科學來闡述他本人,這将會産生什麼結果。

    奇怪的是,她迄今還從未把她的對這些問題的深入研究和他挂起鈎來。

     烏爾裡希擡眼一看;從熙攘人群的一個缺口,順着一種光的波道&mdash&mdash狄奧蒂瑪在有些突然地離開自己的位置之前也許就已經用眼睛跟蹤過它&mdash&mdash他在再下一個房間裡看到了保爾·阿恩海姆在和費爾毛爾交談,德朗薩爾夫人則贊許地站立在一旁。

    她把這兩個人帶到一塊兒來了。

    阿恩海姆舉着拿雪茄的手,這看上去像一個無意識的抗拒動作,但是他十分和藹可親地微笑着;費爾毛爾熱烈地講着話,用兩個手指頭夾住雪茄并在語句之間帶着一頭将其口鼻推向母牛乳房的牛犢的那種貪婪吸上一口。

    烏爾裡希能夠想象得出來他們在講什麼,但是他不花費這個氣力。

    他孤寂而幸運地站住,他的眼睛搜索着他的妹妹。

    他發現她和幾個他相當陌生的男人在一起,他的渙散的神情中頓時便注入某種冷漠凝固的東西。

    這時,施圖姆·封·博爾特韋爾用指尖輕輕捅了他一下;與此同時,内廷參事施翁教授從另一邊走近過來,但在離他不多幾步路處讓一個首都的同行攔住了。

     &ldquo我終于找到你了!&rdquo将軍如釋重負地小聲說,&ldquo部長想知道,什麼是&lsquo定向形象&rsquo。

    &rdquo &ldquo為什麼定向形象?&rdquo &ldquo我不知道為什麼。

    什麼是定向形象?&rdquo 烏爾裡希下定義:&ldquo永恒的真實性,它們既不真實也不永恒,而是适用于某一個時代,使這時代有所依傍。

    這是一個哲學和社會學詞語,很少使用。

    &rdquo &ldquo啊哈,這就對了,&rdquo将軍說,&ldquo因為阿恩海姆曾聲稱:說人是善良的,這種信條隻是一種定向形象。

    費爾毛爾則回答說:什麼是定向形象,他不知道,但是人是善良的,這是一個永恒的真理!接着,萊恩斯多夫曾說:&lsquo這完全正确。

    其實根本就沒有惡人,因為沒有人會願意當惡人的;這隻是些誤入歧途的人。

    今天的人都神經過敏,因為在今天這樣的時代裡正在産生這麼多的懷疑者,他們不相信任何永久不變的東西。

    &rsquo我心中暗想,今天下午他應該和我們一起去參觀的!但是此外他自己也認為,人們必須對那些不願意認識到這一點的人實施強制。

    所以部長現在想知道,什麼是定向形象:現在我隻是趕快回到他那兒,我馬上就返回來;你在這兒站着,好讓我找到你!我還有點别的事要趕緊和你談談,然後帶你去見部長!&rdquo 烏爾裡希還沒來得及要求說明情況,從一旁走過的圖齊就已經邊說着&ldquo很久沒在我們這兒見到您了&rdquo,邊用手拉住他的胳臂并繼續說:&ldquo還記得嗎,我曾向您預言過,我們會遭到和平主義的入侵的?!&rdquo他邊說也邊友好地盯着将軍的臉,可是施圖姆急匆匆,隻回答說,雖然他作為軍官有另外一種定向形象,但是他并不反對值得尊敬的信念&hellip&hellip這句話的其餘部分随着他一起消失,因為他每一回都生圖齊的氣,而這是不利于思想的形成的。

     司長興沖沖地望着将軍離去的背影,随後又向這位&ldquo表兄&rdquo轉過身來。

    &ldquo油田一事當然隻是一個騙局。

    &rdquo他說。

     烏爾裡希驚訝地注視着他。

     &ldquo您根本對這則石油故事還一無所知嗎?&rdquo圖齊問。

     &ldquo我知道,&rdquo烏爾裡希回答,&ldquo我隻是對您知道這件事感到奇怪而已。

    &rdquo為了不顯得不禮貌,他添上一句:&ldquo您一向很善于隐瞞這件事的!&rdquo &ldquo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rdquo圖齊頗有些得意地說,&ldquo這個費爾毛爾今天在我們這兒,這當然是阿恩海姆通過萊恩斯多夫促成的。

    您讀過他的書嗎?&rdquo 烏爾裡希給予肯定的答複。

     &ldquo一個鐵杆和平主義者!&rdquo圖齊說,&ldquo而德朗薩爾夫人&mdash&mdash我的妻子這樣稱呼她&mdash&mdash則用極大的虛榮心呵護他,必要時,為了和平主義,她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雖然她本來對此根本不感興趣,而是隻對藝術家感興趣。

    &rdquo圖齊略一沉吟,然後他向烏爾裡希披露:&ldquo和平主義當然是主要的事,油礦隻是一種牽制行動;所以人們把這個費爾毛爾和他的和平主義推到前台,因為這樣一來每個人都會想:&lsquo啊哈,這是牽制行動!&rsquo并以為暗地裡則事關油礦!幹得漂亮極了,但太聰明了,人家沒法不有所察覺。

    因為如果這個阿恩海姆有加利西亞油田和一份與軍方财政部門簽署的供貨協議,那麼我們當然就必須保護邊界。

    我們也必須在亞得裡亞海邊建立海軍基地并使意大利感到不安。

    但是如果我們以這樣的方式刺激我們的左鄰右舍,和平需求和和平宣傳當然就會增長,而如果随後沙皇要宣布一個什麼永恒和平思想,他就會發現基礎已經在心理上作好了準備。

    這就是阿恩海姆要幹的事!&rdquo &ldquo您反對這樣做?&rdquo &ldquo我們當然不反對,&rdquo圖齊說,&ldquo但是您也許還記得,我已經向您解釋過:最危險的莫過于這種不惜一切代價的和平。

    我們必須防止門外漢們來幹涉我們的事務!&rdquo &ldquo可是阿恩海姆卻是個軍火工業家。

    &rdquo烏爾裡希笑着回答。

     &ldquo他當然是的!&rdquo圖齊有些被激怒地小聲說,&ldquo可是您千萬别把這些事想簡單了!他那份協議他有了。

    至多是左鄰右舍們也還會擴充軍備。

    您将會看到:在關鍵時刻他會搖身一變成為和平主義者!和平主義是一筆持久不變的、牢靠的軍火生意,戰争則是冒風險!&rdquo &ldquo我倒是認為,軍方根本沒有這樣糟糕的想法,&rdquo烏爾裡希調和說,&ldquo它隻想通過與阿恩海姆的這筆交易使炮兵裝備改進進行得容易一些,僅此而已。

    說到底,今天在全世界人們隻是在為和平而擴充軍備嘛;所以軍方很可能以為,如果人們也在愛好和平的人士的幫助下來做這件事,這是無可指摘的!&rdquo &ldquo那些先生們打算如何将這付諸實施呢?&rdquo圖齊探問,他沒理會這句玩笑話。

     &ldquo我認為,他們還根本沒有到這個地步。

    暫時他們才隻不過是憑感覺表表态而已。

    &rdquo &ldquo當然!&rdquo圖齊懊惱地确證,仿佛這早就在他意料之中似的。

    &ldquo軍方不為任何事打算隻為戰争打算,并使用一切其他手段求助有關職權部門。

    但是就在他們這樣做之前,這些先生們就甯願用他們的半瓶醋的知識使整個世界陷入危險之中。

    我給您再說一遍:在外交上最危險的莫過于不切實際地談論和平!每當這種需求達到一定的高度并且一發而不可收,便總是還會從中生出一場戰争來!這一點我可以向您證明,這是有案可查的!&rdquo 這時,内廷參議施翁教授已經擺脫他的那位專業同行并最真誠地利用烏爾裡希,讓他把自己介紹給這一家的主人。

    烏爾裡希順從他的意願,用這樣的評語介紹他:不妨說,這位刑法領域裡的著名學者對和平主義的批判,跟政治領域裡的權威司長頗有相似之處。

     &ldquo嗳呀!天哪!&rdquo圖齊笑着抗辯,&ldquo您這麼說就是完全把我理解錯了。

    &rdquo施翁在等待了片刻之後也一本正經地表示不同意,說是他不想看到他的減低刑事責任能力的觀點被說成是兇殘的和不人道的。

    &ldquo相反!&rdquo他作為一個在講台上演戲的老手用一種代替伸展出來的手臂起着加強語氣作用的聲音大聲說,&ldquo恰恰是對人的綏靖促使我們采取某種嚴厲手段!我可以假定,司長先生對我目前在這件事情上所作的現實努力有所耳聞嗎?&rdquo現在他直接對圖齊說話,對有病的罪犯的減低了的刑事責任能力是否隻能在此人的想象中或者隻能在此人的意願中才有其正當理由,對圍繞這樣一個問題的這場争論圖齊雖然沒有聽說過什麼,但卻越發彬彬有禮地對一切表示同意。

    對自己産生出來的這種效果感到很滿意的施翁,随即就開始稱贊今天這個晚會所顯示的嚴肅人生觀念給他留下的印象,并說,他有時候聽别人談話,頻頻聽到&ldquo男人的嚴厲&rdquo和&ldquo道德的健康&rdquo這樣的話語。

    &ldquo我們的文化讓劣等人、道德遲鈍的人糟蹋得不成樣子,&rdquo他自己添上一句并問,&ldquo可是今天這個晚會的目标究竟是什麼?從三三兩兩的人群旁邊走過時,我不時聽到人直截了當地在說盧梭的人性本善的觀點?&rdquo 圖齊&mdash&mdash這個問題是專門向他提出的&mdash&mdash笑而不答,而這時将軍恰恰返回到烏爾裡希身邊,想溜之大吉的烏爾裡希便介紹他與施翁認識并稱他是在所有在場的人當中回答這個問題的最合适的人選。

    施圖姆·封·博爾特韋爾一個勁兒抗辯,可是施翁和圖齊都不放過他。

    這時一位老朋友一把拉住烏爾裡希說:&ldquo我的妻子和女兒也在這裡。

    &rdquo烏爾裡希不禁喜出望外,趕緊邁出頭幾步,撤出圈外。

    他這才看清,原來是銀行經理萊奧·菲舍爾。

     &ldquo漢斯·塞普已經參加過國家考試,&rdquo他說,&ldquo怎麼說呢?現在他還隻缺一門考試便可當博士!我們都坐在那兒那邊的一個角落裡,&rdquo他指了指那個最遠的房間,&ldquo這兒我們認識的人太少。

    況且我們也很久沒在我們家裡見到您啦!令尊大人,對不對?漢斯·塞普給我們搞到了一份今晚的請柬,我的妻子很想來:這麼看來,這個小夥子并非完全是無能之輩。

    格達和他,他們現在已經半正式地訂了婚。

    這個您大概根本不知道吧?可是格達,您瞧,這丫頭,我簡直不知道,她是不是愛他,或者說,她是不是已經下定了這個決心。

    您到我們那邊來看看吧&mdash&mdash&rdquo &ldquo我過一會兒去。

    &rdquo烏爾裡希應允。

     &ldquo好,您來啊!&rdquo菲舍爾重說一遍,便沉默不語。

    然後他輕聲低語:&ldquo這大概是這家的主人吧?您可不可以介紹我和他認識?我們還不曾有過機會。

    我們既不認識主人也不認識主婦。

    &rdquo 烏爾裡希正準備作介紹,菲舍爾卻攔住了他。

    &ldquo還有這位大哲學家?他在幹什麼?&rdquo他問,&ldquo我的妻子和格達當然完全讓他給迷住了。

    可是油礦是怎麼回事?現在聽人說,這是一則虛假的謠言:這種說法我不信!否認總是要否認的!您知道,是這麼回事:如果我的妻子生一個女仆的氣,那就是因為,她撒謊,她不道德,她放肆&mdash&mdash可以說純粹都是心靈上的毛病。

    但是當我為了得到安甯暗地裡答應給那女孩子增加工資時,心靈便突然消失!不再談論心靈了,一下子一切都井然有序,我的妻子不知道為什麼:不是嗎?是這樣的吧?油田含有太多商業上的可能性,人們實在沒法相信這種否認。

    &rdquo 由于烏爾裡希緘默不語,而菲舍爾卻披上了知情者的外衣急于返回到他妻子身邊去,所以他再次開了腔:&ldquo人們必須承認,這裡令人感到愉快。

    可是我的妻子想知道為什麼這裡有人在說離奇古怪的話?這個費爾毛爾究竟是什麼人?&rdquo他立刻又添上一句,&ldquo格達說,他是個大詩人;漢斯·塞普說,他根本什麼也不是,一個追求名利的人,人們都上了他的當了!&rdquo 烏爾裡希說,兩種說法取其中大緻就是真實情況了。

     &ldquo這才是一句中聽的話!&rdquo菲舍爾感謝他,&ldquo因為真實情況總是在中間,今天大家都把這個給忘了,人們隻會走極端!我每一回都對漢斯·塞普說:觀點人人都可以有,但是具有永久性價值的,從長遠來說,隻是那些可以使人掙得什麼的觀點,因為這證明,它們也使别人心明眼亮!&rdquo萊奧·菲舍爾身上已經有某種不知什麼重要的東西發生了細微的變化,但是遺憾的是,烏爾裡希沒有及時去探究它,隻是急急忙忙地将格達的父親轉交給圖齊司長一夥便算了事。

     這期間,施圖姆·封·博爾特韋爾已在那兒被人說服,因為他抓不着烏爾裡希,可又迫切渴望說出自己的想法,一吐為快。

    &ldquo人們應該如何解釋今天這個晚會嗎?&rdquo他呼叫起來,重複着内廷參議施翁的這個問題,&ldquo我可以說是想按照他自己的教育得良好的意願斷言:最好是根本不去解釋它!諸位先生,這不是開玩笑,&rdquo他诠釋自己的這句話,不無樸素的自豪,&ldquo今天下午我陪同一位年輕女士參觀我們大學的精神病醫院,在談話中我偶然問她,她究竟想到那兒去幹什麼,好讓人家給她好好講解;她給我作了一個巧妙的回答,很引人深思。

    她是這樣說的:&lsquo如果人們什麼都要解釋,那麼人類就絲毫也改變不了這個世界!&rsquo&rdquo 施翁搖搖頭不同意這一論斷。

     &ldquo她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不知道,&rdquo施圖姆抗辯,&ldquo我不想認同這種看法,但是人們在這上面徑直感覺到某種真實!您瞧,譬如我感謝我的這位給伯爵閣下從而給行動當過顧問的朋友,&rdquo他禮貌地指指烏爾裡希,&ldquo他對我作過許多勸導,但是今天這裡正在形成的,卻是對勸導的某種嫌惡。

    這樣我就回到我開始時曾說過的話上來了!&rdquo &ldquo可是您卻希望,&rdquo圖齊說,&ldquo我是說,有人在說,國防部的先生們想在今天激發一個愛國決定:募捐公共資金,諸如此類,新裝備一支炮兵。

    這當然隻應具有一種示範性的價值,為了用公衆的意願将議會置于某種壓力之下。

    &rdquo &ldquo我當然也想這樣來理解某些我今天聽到的話!&rdquo内廷參議施恩附和說。

     &ldquo這件事要複雜得多,司長先生!&rdquo将軍說。

     &ldquo那麼阿恩海姆博士呢?&rdquo圖齊不加掩飾地問,&ldquo我可以坦率地說:您有把握嗎,阿恩海姆不圖别的隻圖可以說是和大炮問題構成一攬子計劃的加利西亞油田?&rdquo &ldquo我隻能談我的事和與我有關的事,司長先生,&rdquo施圖姆再次抗辯,&ldquo在這方面一切要複雜得多!&rdquo &ldquo這當然要複雜得多!&rdquo圖齊笑着回答。

     &ldquo我們當然需要大炮,&rdquo将軍激動起來,&ldquo以您所暗示的那種方式和阿恩海姆合作,這可能有好處。

    但是我重申,我隻能從我的教育司司長的立場出發來講話,現在我問您:大炮沒有思想管什麼用!&rdquo &ldquo可是為什麼這樣重視借助費爾毛爾先生的力量呢?&rdquo圖齊用譏諷的口吻問,&ldquo這是鮮活的失敗主義!&rdquo &ldquo請原諒,我有不同看法,&rdquo将軍正色道,&ldquo這是時代精神!時代精神今天有兩股潮流。

    伯爵閣下&mdash&mdash他在那邊和部長站在一起,我剛才才從那兒來&mdash&mdash就說,人們必須發布一個行動口号,時代發展要求這樣做。

    今天大家對人類的這些偉大思想喜歡的程度也确實遠不如,譬如說,一百年前。

    但是,另一方面,博愛精神自然也有其可取之處,可是伯爵閣下卻說,如果某人不希望得到幸福,那麼人們或許也得強迫他去獲得幸福!伯爵閣下擁護這一股潮流。

    可是他也不避開另一股!&rdquo &ldquo這個我沒有完全理解。

    &rdquo施翁教授表示反對。

     &ldquo這也不是輕易可以理解得了的,&rdquo施圖姆心甘情願地承認,&ldquo我們也許還是再次從這個事實出發吧:我發現兩股時代精神潮流;一股潮流說,人的本性是善良的,如果我們幾乎可以說是不去打攪他的話&mdash&mdash&rdquo &ldquo為什麼善良呢?&rdquo施翁打斷他,&ldquo今天誰會有這樣天真的想法?我們不再生活在十八世紀的觀念世界裡?!&rdquo &ldquo這種說法我不能同意,&rdquo将軍感到受辱地為自己辯護,&ldquo您隻要想想和平主義者們,想想吃素的人,想想反對暴力的人,想想生活方式改革家,想想反知識分子,想想拒服兵役者&hellip&hellip匆忙間我根本想不齊全;所有這些可以說是對人類具有這種信任的人加在一起構成一股大的潮流。

    但是請原諒,&rdquo他以在他身上顯得十分親切的那種熱心補充說,&ldquo如果您願意,我們也能從相反情況出發。

    我們也許就從這個事實出發吧:人必須受奴役,因為他絕不會單獨和自動地去做好事的:在這一點上我們可能比較容易取得一緻意見。

    群衆需要一個強有力的人物,他們需要領袖,對它采取果斷态度、不是僅僅講話的領袖,一句話,他們需要淩駕于自己之上的行動精神;人類社會可以說是隻由一小批也接受過必要的預備性教育的志願者和成百上千萬沒有更大的虛榮心、隻是強制效勞的人組成:情況大緻是這樣的吧?!由于這種認識漸漸地根據已有的經驗也已經在我們的行動中得到貫徹,如今第一股潮流(因為我現在所描述的,已經是時代精神中的第二股潮流)幾乎可以說是被這樣的憂慮吓住了:偉大的愛情和信仰的觀念在人類身上可能會完全丢失。

    于是,一些人士便行動起來,他們派遣費爾毛爾參加我們的行動,以便在最後一刻拯救尚還可以拯救的東西。

    這樣來理解問題,一切就顯得比起初簡單得多了,對不對?&rdquo施圖姆說。

     &ldquo那麼會發生什麼事呢?&rdquo圖齊問。

     &ldquo我看,沒啥事,&rdquo施圖姆回答,&ldquo我們已經在行動内部有過許多股潮流。

    &rdquo &ldquo但是在這兩股潮流之間存在着一個難以忍受的矛盾!&rdquo施翁教授表示反對,他作為法學家不能容忍這樣一種模糊不清的說法。

     &ldquo嚴格地講不存在這樣的矛盾,&rdquo施圖姆駁斥他,&ldquo另一股潮流當然也願意愛人類;隻不過是它認為,人們必須為此而先用暴力改造人:這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隻是一個技術性的區别。

    &rdquo 這時,菲舍爾經理說話:&ldquo由于我是後來才參加進來的,所以可惜我不了解全貌;但是如果盡管如此還是可以的話,那麼我想說,我覺得對人的尊敬基本上比它的反面更崇高!今天晚上我從一些方面&mdash&mdash即便一定是些特殊情況&mdash&mdash聽到了對持不同意見的以及尤其是不同國家的人的令人難以置信的觀點!&rdquo他蓄着一部讓一個光溜的下巴分開的絡腮胡子,斜戴着一副夾鼻眼鏡,看上去就像一個堅持人性自由和貿易自由的偉大思想的英國勳爵,他沒說,這些受抨擊的觀點他是從漢斯·塞普,從他未來的女婿那兒聽來的,此人正是這&ldquo時代精神的第二股潮流&rdquo中的弄潮兒。

     &ldquo粗野的觀點?&rdquo将軍作好答複準備地問。

     &ldquo極其粗野。

    &rdquo菲舍爾證實。

     &ldquo也許是談到了&lsquo鍛煉&rsquo,是很容易把這互相混淆的。

    &rdquo施圖姆說。

     &ldquo不,不!&rdquo菲舍爾叫喊,&ldquo完全是無禮的,簡直可以說是革命的觀點!您也許不了解我們的受到煽動的年輕人,少将先生:我感到奇怪,人們居然容許這樣的人來這兒活動。

    &rdquo &ldquo革命的觀點?&rdquo不愛聽這種話的施圖姆問,并擺出一副他那張圓臉能擺得出來的那種冷漠的笑臉,&ldquo經理先生,我可惜得說,我根本并不完全反對革命性的東西!當然這就是說,隻要人們不真的讓它幹革命!其中往往蘊含着極多的理想主義。

    至于說到容許不容許,那麼,應該涵蓋整個祖國的行動根本無權将有志于建設國家的人士拒之門外,不管他們以什麼方式表述自己的觀點!&rdquo 萊奧·菲舍爾沉默不語。

    施翁教授并不重視一個不屬于民事行政部門的顯貴的意見。

    圖齊曾夢想:&ldquo第一潮流,第二潮流。

    &rdquo這使他回憶起兩個相似的詞語:&ldquo第一阻塞,第二阻塞&rdquo,卻沒想起這些詞語的出處,或者說,沒想起和烏爾裡希的談話,這些詞語是在和烏爾裡希的談話中出現的;隻有一絲對他妻子的不可理解的嫉妒在他心頭萌生并通過看不見的、他無法解開的中間環節與這位沒有危害的将軍有關聯。

    當他從這一陣沉默中蘇醒過來時,他想向這位軍方代表表明,他是不會讓人用荒誕無稽的言論把自己引入歧途的。

    &ldquo我把這總結一下,将軍先生,&rdquo他開了腔,&ldquo那麼,軍人派是想&mdash&mdash&rdquo &ldquo可是司長先生,沒有什麼軍人派!&rdquo施圖姆立刻打斷他,&ldquo我們總是聽人說:軍人派,軍人按其整個性質而言是超黨派的嘛!&rdquo &ldquo那就是軍方吧,&rdquo圖齊因說話被打斷而沒好氣兒地回答,&ldquo您說過,軍隊光有大炮是不夠的,軍隊也需要有與此相關的精神:您想讓您的大炮受什麼精神操縱呢?&rdquo &ldquo離題太遠啦,司長先生!&rdquo施圖姆竭力申明,&ldquo我們的出發點是,我應該向諸位解釋今天這個晚會,我說了,其實沒什麼可以解釋的:我所維護的,就是這一點點東西!因為如果時代精神确實有這兩股潮流,有我談到過的這兩股潮流,那麼,這兩股潮流也都不是贊成&lsquo解釋&rsquo的。

    今天人們贊成推動力、慘虐力等等。

    我當然不會随波逐流,但是這是有點名堂的!&rdquo 一聽這話,菲舍爾經理又冒起火來,覺得這不道德:為了得到大炮,軍方也許也願意和反猶主義和解呢。

     &ldquo可是經理先生!&rdquo施圖姆安慰他,&ldquo第一,既然大家壓根兒都在反對别人,德國人反對捷克人和匈牙利人,捷克人反對匈牙利人和德國人,如此這般地每一個人反對所有的人,那麼有一點兒反猶主義确實也就沒什麼了不起。

    第二,恰恰是奧地利軍官團始終都是國際性的,人們隻需看看這些衆多的意大利的、法國的、蘇格蘭的,還有誰知道什麼國家的軍官,就全明白了;我們也有一位叫封·科恩的步兵将軍,此人是奧爾米茨的軍團司令!&rdquo &ldquo盡管如此,我還是擔心,他們對自己的能力估計過高,&rdquo圖齊打斷施圖姆的插話,&ldquo他們是國際性的和好戰的,但卻想和各種具有民族意識的潮流以及和平主義的思潮做一筆交易:這幾乎比一位專業外交家所能做到的還多。

    用和平主義來推行軍事政策,今天歐洲最老練的專家們都在思考着這個問題!&rdquo &ldquo可是根本就不是我們在推行政策!&rdquo施圖姆又一次為自己辯護,用對這麼多的誤解感到厭倦的抱怨口吻,&ldquo伯爵閣下想給産業和教育提供一個統一其精神的最後的機會:這就是這個晚會的根由。

    當然,如果平民精神根本不能統一起來,那我們就會處于一種境地&mdash&mdash&rdquo &ldquo唔,處于什麼境地?這倒是很值得知道的!&rdquo圖齊叫喊,倉促煽起這個就要說出口來的詞兒。

     &ldquo當然是處于一種艱難的境地。

    &rdquo施圖姆謹慎而謙遜地說。

     就在四位先生這樣閑談着的時候,烏爾裡希卻早已悄然離去,去尋找格達,繞道避開伯爵閣下和國防部長身邊那一群人,以防被人招手叫過去。

     他從遠處就已經看見她靠牆坐在她的呆呆地望着客廳的母親的身旁,而漢斯·塞普則煩躁、倔強地站在她的另一邊。

    自從與烏爾裡希的那次不幸的最後相聚以來,她顯得更瘦了,他越是走近她,她便越是失去魅力;但是不知怎麼恰恰因此而更具緻命的吸引力,她這顆無力的肩膀上的腦袋在房間的襯托下更顯突兀。

    當她看見烏爾裡希時,她的臉頰上騰地泛起一片紅暈,随後又現出更深沉的蒼白;她不由自主地一扭動上身,像一個心口疼痛、卻又不知由于什麼情況不能伸手去抓摸心口的人。

    那個場面閃過他的腦海,那時他狂暴地沉醉于他使她的身體激動起來的這種獸類的優勢,曾濫用了她的意願:如今這個身體&mdash&mdash他看得見衣服下面的這個身體&mdash&mdash正坐在一把椅子上,接到受侮辱的意願要它現出驕傲神态來的命令,并且顫抖着。

    格達并不生他的氣,這一點他看得出來,但是她要不惜一切代價與他&ldquo一刀兩斷&rdquo。

    他悄悄放慢腳步,以便可以盡可能長久地品嘗這種種滋味,而這種肉欲的延緩則似乎是與這兩個永遠不能完全合攏的人的相互關系相合的。

     當烏爾裡希已經靠近她并看見那張期待着他的臉在一個勁兒震顫時,某種輕飄飄的東西落到他身上,它像一個幻影或一股暖流;他看見了博娜黛婀,她默默地、但大概不是無目的地從他身旁走了過去,并且很可能曾密切注視過他的行蹤,他問候她。

    世界是美好的,如果人們按其本來面目看待它的話:霎時間,他覺得體現在這兩個女人身上的茂盛和貧瘠之間的質樸的對立跟草地和懸崖上的岩石之間的對立一樣大,他感到好像自己正在從平行行動中升起,即使帶着一絲自知有罪的微笑。

    當格達看到這一張笑臉垂下來并向着她的伸過去的手垂下去時,她的眼皮顫動了。

     這時,狄奧蒂瑪看到,阿恩海姆正領着年輕的費爾毛爾向伯爵閣下和國防部長那一夥人那兒走去;她讓全體招待員拿着冷飲和點心闖進各個房間,從而作為有經驗的策略家中止了各種建立聯系的活動。

     三七一個比喻 這樣的如以上所描述的談話有好幾十個,所有的談話都有某種共同之處,而這種共同之處不是輕易可以描繪得出來,但也不是能隐瞞得了的,如果人們不像内閣參議梅瑟裡徹爾那樣善于隻通過羅列現象來刻畫一個精彩的社交聚會的話:某某人出席,穿了某某衣服,發表了某某意見;當然,導緻這一結果的恰恰就是被許多人認為是最最地道的叙述藝術的東西。

    弗裡德爾·費爾毛爾不是低劣的谄媚者,他從來就不是這樣的人,這隻不過是他的一些合乎時勢的想法,如果他在梅瑟裡徹爾面前這樣說梅瑟裡徹爾:&ldquo其實他是我們這個時代的荷馬!不,完全是認真的,&rdquo他添上一句,因為梅瑟裡徹爾顯出要做一個不樂意的動作的迹象,&ldquo這個史詩般不可動搖的&lsquo而&rsquo&mdash&mdash您用它把所有的人和事件彼此靠緊排列成行&mdash&mdash在我的心目中有着某種很偉大的内容!&rdquo他已經把議會和社會通訊的主管人抓住,因為此人沒拜見過阿恩海姆是不願意離開這幢房屋的。

    但是,盡管如此,梅瑟裡徹爾還是沒把他歸入有名有姓的客人之列。

     不用深入探究白癡和克汀病患者之間的細微差别,就可以提醒人們注意:一個一定程度的白癡不再有&ldquo雙親&rdquo這個概念,但是他卻還完全熟悉&ldquo父親和母親&rdquo這個觀念。

    但是也正是這個質樸的、緊靠着排列的&ldquo而&rdquo,使梅瑟裡徹爾把種種社會現象聯結起來。

    另外,還應該考慮到:具有思維物性的白癡們擁有某種按所有觀察者的經驗會以神秘的方式合人心意的東西;詩人們也特别合人的心意,甚至以一種同樣的方式,隻要他們以一種盡可能清楚明了的思想方式見長。

    如果作為詩人的弗裡德爾·費爾毛爾合梅瑟裡徹爾的心意,那麼,這本來是同樣也會合&mdash&mdash這就是說,出于同樣的感受,模糊地在他腦海裡又在一種突然領悟中浮現在他眼前的感受&mdash&mdash作為白癡的他的心意的,而且是以一種也對人類有重要意義的方式。

    因為所涉及的這種共同的東西,是一種不是通過廣泛的概念固住、不是通過離析和抽象化得到澄清的精神狀态,一種最低級接合的精神狀态,它最生動地體現在這個具有約束性的最簡單的連接詞上,這個困惑地緊靠着排列的&ldquo而&rdquo上,這個詞兒代替癡呆人的更錯綜複雜的關系;可以斷言,這世界盡管有着種種包含在其中的精神,它也仍還處在一種這樣的與中等程度低能近似的狀态,這是完全不可避免的,如果人們想從整體上來理解世界上正在發生的種種事件的話。

     倒并不是仿佛這樣一種研究的倡議者或參加者是僅有的聰明人!這根本不取決于個别人,也不取決于他所做的以及也由每一個今晚到狄奧蒂瑪這兒來的人帶着或多或少的機智所做的事情。

    因為如果譬如封·施圖姆将軍在休息時立刻與伯爵閣下交談,在交談過程中他友好而固執地、恭敬而直爽地反駁說:&ldquo請原諒,閣下,我最強烈地否認這一點;但是在人們對其種族的自豪感中不僅蘊含着一種狂妄,而且也有某種可親而高貴的成分!&rdquo就這樣,他完全知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可是他不完全知道他說的是什麼話,因為這種普通老百姓的話有一個好處,它們像手套,人們戴着這樣的手套試圖從一盒火柴中摸出一根來。

    而萊奧·菲舍爾在發現施圖姆焦急地向伯爵閣下趨近過去時并沒有離開這位将軍,這時他補充說:&ldquo人們不可以按種族,而是應該按貢獻區分人!&rdquo而伯爵閣下的答話也是合乎邏輯的;伯爵閣下不顧剛剛才介紹給他的菲舍爾經理,接着施圖姆的話茬兒說:&ldquo平民要種族幹什麼用?!一個侍從官必須有十六個貴族祖先,這一向被平民們指摘為一種非分要求,而他們自己現在在幹什麼呢?他們想仿效之并且做得有過之無不及。

    比十六個祖先還多,這簡直是假紳士派頭了嘛!&rdquo因為伯爵閣下生氣了,所以他這樣講話是完全合乎邏輯的。

    人是有理智的,這根本就不是什麼有争議的問題,問題僅僅是,人在與别人相處時如何保持理智。

     伯爵閣下對他自己造成的&ldquo民族&rdquo分子闖入平行行動感到惱火。

    種種政治方面的和社會方面的考慮迫使他這樣做了;他自己隻承認&ldquo全體國民&rdquo。

    他的政界朋友們曾勸他:你仔細傾聽他們對種族和血統的純正說些什麼,這無關緊要;誰壓根兒會認真看待一個人在說些什麼呀!&ldquo但是他們談人簡直就好像人是牲畜似的!&rdquo萊恩斯多夫伯爵抗辯說,他對人的尊嚴持有一種天主教的觀點,所以雖然他是個大地主,他卻認識不到人們也可以把養雞和養馬的理想運用到上帝的孩子們的身上。

    随後,他的朋友們說:&ldquo你不必立刻就作這樣深入的探究。

    也許這甚至比他們談論人性和這類外國的革命概念還強呢,迄今為止這種事一直層出不窮!&rdquo這終于使伯爵閣下明白了。

    但是伯爵閣下也對這感到惱火:這個費爾毛爾&mdash&mdash他曾強使狄奧蒂瑪邀請此人&mdash&mdash隻是把新的混亂帶進平行行動并使他失望。

    瓦爾登男爵夫人把他講得神乎其神,而他終于扛不住她的催迫。

    &ldquo您這話說得完全正确,&rdquo萊恩斯多夫承認,&ldquo按現在的方針政策我們很容易被認為是在搞德國化。

    您這話說得也對,這也許無關緊要,我們盡可以邀請一位詩人,此詩人說,人們必須愛所有的人。

    可是您看,我不能使圖齊夫人遭這份罪啊!&rdquo但是瓦爾登男爵夫人不松口,想必是找到了新的顯而易見的理由,因為交談結束時萊恩斯多夫答應她讓狄奧蒂瑪發出邀請。

    &ldquo我并不樂意這樣做,&rdquo他說,&ldquo但是一個強有力的人物也需要說一句漂亮話,以便讓别人理解自己的意思:我贊同您的這個觀點。

    您這話說得也對:最近一切進行得太緩慢,再也看不出有什麼滿腔的熱情!&rdquo 可是現在他不滿意。

    伯爵閣下并不認為别人笨,盡管他認為自己比他們聰明。

    他不明白,為什麼這些聰明人聚集在一起會給他留下這樣壞的印象。

    沒錯,整個生活給他留下這個印象,仿佛除了在個體上的以及在官方預防措施&mdash&mdash衆所周知,他把信仰和科學也歸入此列&mdash&mdash中的一種聰明狀态之外,還存在着一種在整體上的完全的無刑事責任能力狀态。

    這時,一再出現人們還不認識的觀念,情緒激昂起來,很久以後又消失;于是人們時而追随這個人,時而追随那個人,并從一種迷信墜入另一種迷信;他們這一會兒向陛下歡呼,下一會兒在議會發表令人惡心的煽動性講話:可是還從未搞出過什麼名堂來!如果人們可以把這縮小百萬倍并幾乎可以說是使其達到一個個人的規模,那麼,因此就會确切地出現不可揣度、健忘、無知和瘋瘋癫癫、跳跳蹦蹦的景象,這是萊恩斯多夫伯爵曾想象過的一個瘋子的形象,雖然他迄今一直很少有機會去考慮這方面的問題。

    他悶悶不樂地站在包圍住他的那些先生們的中間,心中暗想:恰恰是平行行動本應該揭示真實,卻無法說出某一個關于信仰的想法來,關于這個想法他隻有某種像一堵高牆的陰影那樣的愉快的安全的感覺,而這很可能是一道教堂圍牆。

    &ldquo奇怪!&rdquo過一會兒他放棄這個念頭,對烏爾裡希說:&ldquo如果人們保持着某種距離來看待這一切,那麼這就會讓人不知怎麼地想起歐椋鳥來,它們在秋天成群地蹲在果樹上。

    &rdquo 烏爾裡希已經從格達那兒返回。

    談話沒有按開頭預示的那樣進行下去;格達沒多講什麼,隻作了簡短的、被某種像是胸中的一個楔子的東西砍得支離破碎的回答。

    漢斯·塞普反倒講得多,他以她的守護人自居并當即顯示出,他沒讓周圍這批老朽不堪的人給吓住。

     &ldquo您不認識著名的人種研究者布雷姆斯胡貝爾?&rdquo他問烏爾裡希。

     &ldquo他居住在哪兒?&rdquo烏爾裡希問。

     &ldquo拉河邊上的謝爾丁。

    &rdquo漢斯說。

     &ldquo他是做什麼工作的?&rdquo烏爾裡希問。

     &ldquo這無關緊要!&rdquo漢斯說,&ldquo現在正在出現新人!他是藥劑師!&rdquo 烏爾裡希對格達說:&ldquo我聽說,您現在已經正式訂婚了!&rdquo 而格達則回答說:&ldquo布雷姆斯胡貝爾要求嚴厲鎮壓所有不同種族的人;這肯定不比體諒和蔑視更殘忍!&rdquo勉強從牙齒縫裡擠出這句話來時,她的嘴唇又顫抖了。

     烏爾裡希隻是看了看她并搖了搖頭。

    &ldquo這個我不明白!&rdquo他邊和她握手告别邊這樣說,而如今他站在萊恩斯多夫身旁,覺得自己内心純潔得像無限大的宇宙空間裡的一顆星星。

     &ldquo但是如果人們不保持着距離來看這件事,&rdquo過一會兒萊恩斯多夫伯爵繼續闡述他的想法,&ldquo那麼人們就會覺得天旋地轉,像一隻想抓住自己的尾巴末端的狗,&rdquo他補充說,&ldquo我現在對我的朋友們讓步了,對瓦爾登男爵夫人讓步了,但是如果人們這樣傾聽我們正在說着的話,那麼這零零星星地給人以一個很有理智的印象,但是恰恰是在我們要尋找的寶貴的精神關系上這給人以極其随意和極不連貫的印象!&rdquo 在國防部長和費爾毛爾&mdash&mdash阿恩海姆把他帶到部長這兒&mdash&mdash的周圍聚集了一組人,費爾毛爾正在那兒高談闊論并熱愛着所有的人,而在阿恩海姆本人的周圍,在他又退回來之後,在一處較遠的地方則形成了第二個小組,後來烏爾裡希發現漢斯·塞普和格達也在這一組裡。

    人們聽着這邊的費爾毛爾在大聲說:&ldquo人們不是通過學習,而是通過善良來了解生活的;人們必須相信生活!&rdquo德朗薩爾教授夫人筆挺地站在他後面并證實說:&ldquo歌德也沒有當博士!&rdquo在她眼裡費爾毛爾壓根兒就與歌德有許多相似之處。

    國防部長也很筆挺地站着并一個勁兒地微笑,就像他習慣于在閱兵時長時間地将手擱在帽檐緻意那樣。

     萊恩斯多夫伯爵問:&ldquo您說說,這個費爾毛爾究竟是什麼人?&rdquo &ldquo他的父親在匈牙利有好幾家企業,&rdquo烏爾裡希回答,&ldquo據我所知,生産磷什麼的,那兒沒有一個工人能活過四十歲的:骨壞死職業病。

    &rdquo &ldquo那好吧,可是這男孩呢?&rdquo工人的命運沒牽動萊恩斯多夫的心。

     &ldquo要他上大學;法律吧,我想。

    父親是一個自力更生、艱苦創業的人,據說孩子不喜歡學習,這使他很傷心。

    &rdquo &ldquo他為什麼不喜歡學習?&rdquo萊恩斯多夫問,今天他對什麼都要刨根問底。

     &ldquo我的老天爺,&rdquo烏爾裡希聳聳肩膀說,&ldquo很可能是&lsquo父與子&rsquo吧。

    父親窮,兒子就喜歡錢;爸爸有錢,兒子就愛所有的人。

    伯爵閣下還絲毫沒聽說過我們這個時代裡兒子的這個問題吧?&rdquo &ldquo聽說過,我聽說過一點。

    但是這個阿恩海姆為什麼提攜費爾毛爾呢?這跟油田有關系嗎?&rdquo萊恩斯多夫伯爵問。

     &ldquo伯爵閣下知道這件事?!&rdquo烏爾裡希呼叫。

     &ldquo我當然什麼都知道,&rdquo萊恩斯多夫耐心地回答,&ldquo但是我不明白的是:人們應該相親相愛而政府則需要一個鐵腕人物,這是大家一直就知道的嘛;為什麼這一下子成了&lsquo非此即彼&rsquo了呢?&rdquo 烏爾裡希回答:&ldquo伯爵閣下一直希望出現從整體中産生出來的一種意志顯示:它想必看上去就是這樣的!&rdquo &ldquo啊,這不對!&rdquo萊恩斯多夫激烈反駁,但是他還沒來得及繼續說下去,他們的談話就被施圖姆·封·博爾特韋爾打斷了,他從阿恩海姆小組那兒來,急匆匆地要向烏爾裡希了解什麼情況。

    &ldquo對不起,伯爵閣下,我打攪了,&rdquo他請求,&ldquo你倒是給我說說,&rdquo他向烏爾裡希轉過身去,&ldquo真的可以這樣斷言嗎:人隻按内心沖動,從來不按理性行事?&rdquo 烏爾裡希恍惚地看着他。

     &ldquo那邊有這麼一個馬克思主義者,&rdquo施圖姆解釋說,&ldquo此人竟然斷言說,一個人的經濟基礎完全決定了他的意識形态上層建築。

    而一位精神分析學家則反駁他;此人聲稱,意識形态上層建築完全是人的本能的基礎的一個産品。

    &rdquo &ldquo這不這麼簡單。

    &rdquo烏爾裡希說,他想脫身。

     &ldquo我也一直是這樣說的!可是這一點兒也沒有管用!&rdquo将軍立刻回答并盯着他。

    但是萊恩斯多夫也又講起話來。

    &ldquo是呀,您看,&rdquo他對烏爾裡希說,&ldquo類似這樣的題目我恰好也曾想提供大家讨論。

    因為就我個人來說不管現在的基礎是經濟的還是性的&mdash&mdash我先前想說的,就是為什麼在上層建築領域的這些人是如此不可靠?!因為,人們諺語式地說:世界瘋了。

    而到頭來人們可能會以為這是真的!&rdquo &ldquo這是群衆的心理學,閣下!&rdquo博學的将軍又介入進來,&ldquo凡是涉及群衆的事,我都很在行。

    群衆隻受欲念驅使,而且當然是受大多數個人共有的欲念驅使:這是合乎邏輯的!這就是說,這是自然而不合邏輯的:群衆是不合邏輯的,它恰恰隻是利用合乎邏輯的思想作裝飾!它在實際上受什麼支配,這是獨一無二的誘導性提問!如果您把報紙、電台、電影工業以及也許還有幾種别的文化媒介交給我,我保證在幾年内&mdash&mdash如我的朋友烏爾裡希有一次說過的那樣&mdash&mdash把人變成吃人生番!正因為如此,人類就也需要有一個強有力的領導!伯爵閣下自然比我更清楚地知道這一點!但是據說或許是身居要職的個别人物也不合乎邏輯,這個我不能相信,雖然這位阿恩海姆也這樣斷言。

    &rdquo 烏爾裡希曾給他的這位朋友提供過什麼材料參加這場很偶然的論争呀?猶如纏在一根釣竿上的不是一條魚而是一小把草,懸在将軍的問題上的是亂糟糟的一把理論。

    是否如同人們今天所認為的那樣,人隻按自己的内心沖動行事,隻做、隻感覺,甚至隻思考下意識的渴望之流或蕩漾的春意驅動他去從事時事?是否同樣如同人們今天所認為的那樣,莫不是他倒還是憑理性和意志行事的?是否如同人們今天所認為的那樣,他特别憑一定的内心沖動,譬如憑性的内心沖動行事?抑或同樣如人們今天所認為的那樣,主要不是按性的内心沖動,而是按經濟條件的心理效果行事?人們可以從許多方面來看一個錯綜複雜如性沖動這樣的形體,并在理論性的形象中選這樣和那樣的事情作軸;産生出部分真理,從它們的互相滲透中真理漸漸增強:可是它真的在增強嗎?假如人們把一個部分真理視為唯一有效的東西,這每一次都曾造成惡果。

    但是另一方面,假如人們沒有過高估計這個部分真理,那麼人們是幾乎不會獲得它的。

    所以真理的曆史和情感的曆史以多種多樣的形态互相發生關聯,但是情感的曆史依然模糊。

    是的,按烏爾裡希的信念,它根本不是什麼曆史,而是一片雜亂。

    譬如令人發笑的是,中世紀對人所作的種種宗教的,所以很可能是狂熱的思考對人的理性和意志有很堅定的信念,而今天許多學者&mdash&mdash他們的癖好至多就是抽煙太多&mdash&mdash卻把情感看作一切人性的基礎。

    烏爾裡希在腦海裡轉悠着這樣的念頭,他當然不想對施圖姆的這一席話作出反應,況且施圖姆也根本沒作這樣的期待,隻不過是在決定返回去之前先涼快涼快罷了。

     &ldquo萊恩斯多夫伯爵!&rdquo烏爾裡希柔聲說,&ldquo您記得嗎,有一回我曾給您出過一個主意,勸您建立一個總書記處,負責處理所有需要有感情和精确性才能解決的問題?&rdquo &ldquo我當然記得,&rdquo萊恩斯多夫回答,&ldquo我曾給紅衣主教閣下講過這件事,他哈哈大笑。

    但是他說,您來晚了!&rdquo &ldquo可是這恰恰就是您先前曾惦念過的,伯爵閣下!&rdquo烏爾裡希繼續說,&ldquo您發現,今天的世界不再記得它昨天曾希望得到的東西,它處在沒有充足的理由更疊着的情緒之中,它永遠激動,它從不取得一個結果,而如果人們以為人類的一個個頭腦裡正在思考着的在他自己獨一無二的頭腦裡集于一體了,那麼他确實就會顯而易見地揭示出一系列大家都知道的機能缺失現象,人們把它們算作精神上的低能&mdash&mdash&rdquo &ldquo對極了!&rdquo施圖姆·封·博爾特韋爾說,眼看着自己又讓對自己下午獲得的知識的自豪感給耽擱住了。

    &ldquo這分明就是一種精神病的樣子&mdash&mdash喏,我又忘記這種精神病叫什麼名字,可是這分明就是這種精神病的樣子!&rdquo &ldquo不,&rdquo烏爾裡希笑道,&ldquo這肯定不是某種精神病的樣子;因為一個健康人不同于一個精神病人的地方,恰恰就是健康人有種種精神疾病,而精神病人隻有一種精神疾病!&rdquo &ldquo很有見地!&rdquo施圖姆和萊恩斯多夫異口同聲地叫喊,即使所說的話略微有所差異,然後他們同樣添上一句,&ldquo可是這究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