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進入千年王國(罪犯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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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呢?&rdquo &ldquo這意思就是,&rdquo烏爾裡希聲稱,&ldquo如果我可以把道德理解為對所有那些包含情感、幻想等等的關系的調節,那麼,個人在其中以别人為準,按這種方式看來具有一些堅定性,但是所有的人加在一起在道德上沒有超越幻想的狀态!&rdquo &ldquo嗯,這扯得太遠了!&rdquo萊恩斯多夫伯爵溫和地說。

    将軍也說:&ldquo可是聽着,每一個人必須自己有自己的道德。

    人們不能給别人規定他該喜歡一隻貓還是一條狗!&rdquo &ldquo人們能給别人這樣規定嗎,伯爵閣下?!&rdquo烏爾裡希迫切地問。

     &ldquo能,從前,&rdquo萊恩斯多夫伯爵用外交辭令說,顯然這動搖了他的認為在各個領域都有&ldquo真實&rdquo的深信不疑的信念,&ldquo從前更好。

    可是今天呢?&rdquo &ldquo那剩下的就是持續不斷的宗教戰争啦。

    &rdquo烏爾裡希說。

     &ldquo您把這稱為一場宗教戰争?&rdquo萊恩斯多夫好奇地問。

     &ldquo還能稱之為别的什麼嗎?&rdquo &ldquo那好吧,一點兒也不壞。

    一個描述今日生活的相當好的名稱。

    此外,我一直知道,您骨子裡根本就不是一個壞天主教徒!&rdquo &ldquo我是一個很壞的天主教徒,&rdquo烏爾裡希回答,&ldquo我不相信上帝曾存在過,我隻相信上帝現在才正在來臨。

    但是有一個條件,這就是我們必須比迄今為止更加縮短他的路程!&rdquo 伯爵閣下用這樣威嚴的話把這駁回:&ldquo這對我來說太難理解了!&rdquo 三八一個重大事件正在醞釀。

    但是人們沒有察覺 而将軍卻叫喊:&ldquo可惜我現在必須立刻回到部長閣下那兒去,但是這一切你無論如何也還得再給我解釋解釋,我不放過你!如果諸位允許,待會兒我還來!&rdquo 萊恩斯多夫讓人覺得似乎他想說什麼話,思緒在他腦海裡翻騰,但是烏爾裡希和他剛剛單獨留下一會兒,他們便看到自己已被衆人包圍住,這些人被這普遍的旋轉帶領過來并被伯爵閣下吸引人的人格吸引住。

    烏爾裡希方才所說過的事自然沒有人再在談論,除了他以外沒有誰還在想它,這時一條胳臂從後面挽住了他的胳臂。

    隻見阿加特站在他的身旁。

    &ldquo你已經找到一個為我辯護的理由了嗎?&rdquo她親熱中帶着惡意地問。

     烏爾裡希不松開她的胳臂并和她一道轉身離開他身邊的那些人。

     &ldquo我們不能回家去嗎?&rdquo阿加特問。

     &ldquo不能,&rdquo烏爾裡希說,&ldquo我現在還不能走。

    &rdquo &ldquo大概是即将來臨的時代不讓你走,你得為這個時代的緣故在這裡保持心靈的純潔吧?&rdquo阿加特打趣他。

     烏爾裡希一壓她的胳臂。

     &ldquo我覺得,我不宜來到這兒,而是應該進監獄!&rdquo她咬着他的耳朵說。

     他們尋找一個他們可以單獨待在一起的場所。

    聚會現在真正沸騰起來了。

    漸漸地把參加者們搞得暈頭轉向。

    總的說來,還一直可以分為兩組:在國防部長周圍談論的是和平和愛情,在阿恩海姆周圍談論的是,德意志的寬容在德意志的力量的陰影裡生長得最好。

     他友好地傾聽着,因為他從不反駁一種誠實的意見并且對新的意見有一種特殊的愛好。

    他擔心的是,油田交易會不會在議會遇到麻煩。

    他估計,斯拉夫政治家們将不可避免地采取反對态度,并希望摸清德國人的情緒。

    在政府圈裡情況良好,隻有外交部裡有一股敵意,對此他并不怎麼重視。

    第二天他将去布達佩斯。

     在他和其他主要人物的周圍,敵對的&ldquo觀察員&rdquo大有人在。

    他們可以最迅速地從這個特征上被辨認出來:他們對什麼都說&ldquo是&rdquo并且是最讨人喜歡的人,而其他人則往往有不同意見。

     圖齊試圖用這樣的話來說服他們之中的一個:&ldquo正在說的話,這根本毫無意義。

    這從來就沒有什麼意義!&rdquo對方相信他的這句話。

    這是一位國會議員。

    但是他不改變他已經帶來的這個看法:盡管如此,這裡正在發生邪祟的事。

     而伯爵閣下則在與另一個發問者的談話中用這樣的話來捍衛晚會的意義:&ldquo我的尊敬的,自一八四八年以來甚至連革命也隻還通過多講話來進行!&rdquo 把這樣的差别隻看作是對生活平素可能有的那種單調乏味的允許偏差,那就錯啦;然而這個後果嚴重的錯誤卻經常有人犯,其頻仍的程度幾乎跟使用&ldquo感情用事&rdquo這句話一樣,而沒有這句話我們的精神機制根本就無法想象。

    這句不可缺少的話把生活中必須有的東西同生活中可能有的東西分開。

    &ldquo它把,&rdquo烏爾裡希對阿加特說,&ldquo穩重的秩序同一種提供給個人的活動餘地分開。

    它把得到合理安排的東西同被認為是不合理的東西分開。

    按通常的方式來使用,這句話就是供認:人性在主要的事情上是一種強制,但在次要的事情上卻是一種可疑的專斷。

    人們認為,倘若我們在生活中不能随意決定喝酒還是喝水,當無神論者還是假虔誠的信徒,那麼這生活便是一座監獄,而人們卻絲毫也不是因此而就認為,這種憑感情處理的事真的就聽憑人任意處置了;相反地,倒是有經許可的和未經許可的感情用事,雖然界線并不清楚。

    &rdquo 在烏爾裡希和阿加特之間的是一種未經許可的感情用事,雖然這兩個人一邊臂挽臂地徒然尋覓着一個隐蔽場所,一邊隻談論着這聚會并以一種放蕩不羁的、心照不宣的方式感受着在他們的不和之後又言歸于好的喜悅。

    而人們是該愛他周圍的人還是先消滅他們之中的一部分的這種選擇則顯然是具有雙重許可的感情用事,因為要不然的話大家也就不會在狄奧蒂瑪的府上并且當着伯爵閣下的面如此熱烈地讨論它了,雖然它還為此而把社會分成兩個敵對的派别。

    烏爾裡希聲稱,&ldquo感情用事&rdquo這個說法給這種感情上的事幫了迄今它曾得到過的最大的倒忙;當他着手向他妹妹解釋這個晚會在他心中激起的這個離奇的印象時,他以一種無意間繼續進行早晨中斷的談話并很可能可以表明這談話有理的方式來談這件事。

    &ldquo我确實不知道,&rdquo他說,&ldquo我該怎麼做才不緻使你感到無聊。

    我可以告訴你我是怎麼理解道德的嗎?&rdquo &ldquo請講。

    &rdquo阿加特回答。

     &ldquo道德是一個社會内部的行為調節,但尤其已經是其内部推動力的,即情感和思想的調節。

    &rdquo &ldquo這是不多幾個小時内的一大進步!&rdquo阿加特笑着回答,&ldquo今天早晨你還說,你不知道什麼是道德!&rdquo &ldquo我當然不知道什麼是道德。

    盡管如此,我照樣可以向你作出十幾種解釋。

    最陳舊的說法是,上帝已經向我們啟示了生活秩序的全部細節&mdash&mdash&rdquo &ldquo這也許是最美好的解釋!&rdquo阿加特說。

     &ldquo但是最合理的解釋是,&rdquo烏爾裡希強調,&ldquo道德跟所有别的秩序一樣通過強制和暴力而産生!一批取得統治地位的人幹脆要别人遵守鞏固他們的統治地位的規章和原則。

    但是這批人同時眷戀那些使他們取得高貴地位的規章和原則。

    他們同時因此而起着榜樣的作用。

    他們同時通過反作用而發生變化:這種情況自然比較錯綜複雜,不是三言兩語能描述得了的,而由于這并不是在沒有精神的情況下發生的,但也不是通過精神,而是通過實踐,最終就産生出一張極為巨大的網,它看上去就像上帝的天空那樣獨立地張在萬物的上空。

    如今一切都針對這個圈子,但是這個圈子不針對任何事物。

    換句話說:一切都符合道德準則,但是道德本身卻不符合道德準則!&rdquo &ldquo這種說法頗有吸引力,&rdquo阿加特說,&ldquo可是你知道嗎,我今天找到了一個好人?&rdquo 烏爾裡希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感到有些驚異,但是當阿加特開始向他叙述與林特讷爾相遇的經過時,他便試圖首先将這納入自己的思維進程。

    &ldquo好人你今天也能在這裡找到好幾十個,&rdquo他說,&ldquo但是你應該獲悉,為什麼同時也有壞人存在,你讓我再說幾句吧。

    &rdquo 說到這裡,他們躲避亂哄哄的人,已經來到前廳的邊上,而烏爾裡希則必須考慮,他們還能往哪兒躲;他想到了狄奧蒂瑪的房間,也想到了拉喜兒的房間,但是這兩個房間他都不想再進入,所以阿加特和他就暫且站在挂在穿堂的空蕩蕩的衣服之間。

    烏爾裡希不知如何将談話繼續進行下去。

    &ldquo我還是從頭說起吧,&rdquo他做了一個不耐煩的、無可奈何的手勢說,&ldquo你不願意知道你是做了好事還是壞事,而令你感到安心的是,你沒有堅定的原因正在做着這兩件事!&rdquo 阿加特點點頭。

     他抓住了她的兩隻手。

     在他眼前從剪裁得略微露出胸背的連衣裙露出的他妹妹那閃着黯淡光澤的皮膚,連同他陌生的植物的氣味,瞬間失去了世俗的概念。

    血液的一陣陣搏動從一隻手傳遞到另一隻手。

    一條非世俗來源的深溝似乎正在把她和他禁锢進一個理想國。

     他突然缺乏想象力,不知該怎樣認定這種狀态;連他為此曾經常使用過的那種想象力他也不擁有。

    &ldquo我們不想憑瞬間的靈感,而是想憑延續至最後的狀态行事。

    &rdquo&ldquo我們就這樣被帶領到中心,人們不再從那兒回來,不再後撤。

    &rdquo&ldquo不是從邊緣和他的變化無常的狀态,而是從唯一的恒定不變的幸福出發&rdquo&hellip&hellip這樣的話大概會上他的口,而且他本來也會覺得有可能使用這些話的,隻要這可以在交談中用得上;但是就在眼看就要在他和他的妹妹之間直接使用它們的時候,這突然不可能了。

    這使他感到一籌莫展、激動不安。

    但是阿加特清楚地理解他的心情。

    他的外殼第一次完全打碎,她的&ldquo嚴酷的兄長&rdquo像一隻掉在地上的雞蛋那樣露出了内核,這本來是一定會讓她感到高興的。

    但是令她感到驚奇的是,這一回她的感情并不完全樂意與他的感情相投相合:在早晨和晚上之間橫卧着與林特讷爾的奇特相遇,而雖然這個人僅僅是激起了她的驚訝和她的好奇,然而這樣一顆小顆粒也就已經足以不讓遁世修行式愛情的無窮盡影像生成。

     還在她回答什麼之前,烏爾裡希就從她的手上感覺到了這一點,而阿加特沒回答任何話。

     他猜着了:這種意外的拒絕與他剛才不得不聽她述說的那個經曆有關。

    感到了羞愧并且對他的未得到回報的感情的反沖感到了迷惘,他搖搖頭說:&ldquo這真不像話,你對這樣一個人的善心抱着這麼大的期望!&rdquo &ldquo很可能是這麼回事。

    &rdquo阿加特承認。

     他注視着她。

    他明白,對他妹妹來說,這個事件比她迄今在他的保護下所經曆過的各次求婚都更重要。

    他甚至有點兒認識這個人;林特讷爾是個有知名度的人;他就是當初在愛國行動第一次會議上作了那個簡短的、受到冷落的發言的人,那個發言涉及這個&ldquo曆史性的&rdquo時刻,如此等等,不明智、真誠和無足輕重&hellip&hellip烏爾裡希不由自主地向四下裡看了看;但是他記不得曾在在場的人當中見到過這個人,并且也知道他不再受到邀請。

    他一定有時在什麼地方遇到過他,很可能在學術會議上,并且讀過他的一些東西,因為就在他搜索記憶的當兒,從超顯微的微量記憶中形成了一個堅韌、可憎的判斷:&ldquo一頭枯燥無味的驢!如果人們想處在生活狀态的某個高度上,那麼就跟不能認真看待哈高厄爾教授一樣,也不能認真看待這樣一個人!&rdquo 他把這話告訴阿加特。

     阿加特沒吭聲。

    她甚至握了握他的手。

     他有這樣的感覺:其中有些情況很荒謬,可是這阻擋不住! 這時有人走進前廳,兄妹倆便依次退出。

    &ldquo要我再把你送進去嗎?&rdquo烏爾裡希問。

     阿加特說了&ldquo不&rdquo并尋找一條出路。

     烏爾裡希突然想起,他們隻要躲進廚房就能避開衆人的耳目。

     那兒大批酒杯斟滿了酒,托盤裡裝好了糕點。

    廚娘忙得不可開交,拉喜兒和索利曼等候待命,但沒像從前在這種場合所做的那樣互相竊竊私語,而是一動不動地分别站在各自的位置上。

    兄妹倆走進來時,小拉喜兒行了一個屈膝禮,索利曼隻愣愣地瞪大了他的黑眼睛;烏爾裡希說:&ldquo裡面太熱,我們可以在你們這兒讨一杯飲料喝嗎?&rdquo他和阿加特在窗台旁邊坐下并假意擺上碟子和杯子,以便萬一有人發現他們,這看上去就會像是這一家的兩個至親好友在此躲清靜。

    當他們坐定時,他輕輕歎一口氣說:&ldquo這樣一位林特讷爾教授是好還是不能忍受,這隻是憑感覺!&rdquo 阿加特用指頭玩弄一塊裹着的糖果。

     &ldquo這就是說,&rdquo烏爾裡希繼續說,&ldquo感覺不真或者假!感覺依然是私事!它依然聽任意志移植,聽任想象,聽任勸服!你和我跟裡面的那些人沒有什麼兩樣!你知道,裡面的這些人想幹什麼嗎?&rdquo &ldquo不知道。

    可是這不是無所謂的嗎?&rdquo &ldquo這也許不是無所謂的。

    因為他們形成兩派,其中的一派跟另一派一樣正确或不正确。

    &rdquo 阿加特說,她覺得相信人的善良比隻相信大炮和政治要好一些:哪怕這樣子顯得可笑。

     &ldquo你結識的這個人究竟怎麼樣?&rdquo烏爾裡希問。

     &ldquo啊,這根本沒法說;他善良!&rdquo他的妹妹笑着回答。

     &ldquo你可以像不把萊恩斯多夫覺得善良的東西當作一回事那樣,也不把你覺得善良的東西當作一回事!&rdquo烏爾裡希惱怒地回答。

     兩個人的臉上都挂着激動而拘謹的笑容:禮貌而明朗表情的輕微湧流受到更深的逆流的阻礙。

    拉喜兒在她小便帽下的頭發根上感覺到了這一點;但是她感到自己愁緒滿懷,所以這種情況也就顯得比從前輕緩得多,恰似較美好時代裡的一個印象。

    她的美麗而圓潤的面頰不為人注意地凹陷了,她的充滿激情的黑眼睛因膽怯而失去了光澤:倘若烏爾裡希有興緻将她的美和他妹妹的美加以比較,那麼他一定會注意到,拉喜兒昔日的黑色光彩像一小塊遭重型車輛輾壓過的煤炭那樣變得憔悴不堪了。

    但是他沒注意她。

    她懷孕了,這件事除了索利曼以外誰也不知道,不理解這場災禍的現實意義的索利曼對此報以富于浪漫色彩的、幼稚的計劃。

     &ldquo幾個世紀以來,&rdquo烏爾裡希繼續說,&ldquo世人就知道思想真實,并且因此也就合理地在某種程度上知道了思想自由。

    與此同時,感情卻既沒受過真實性的嚴格訓練,也沒受過行動自由的嚴格訓練。

    因為每一種道德隻為其時代将感情準備到這種程度。

    況且在這個範圍内還頑固、受到控制,而某些原則和基本感情卻對它喜愛的行動是必要的;可是它卻聽任個人感覺、個人的感情遊戲、藝術的無把握的努力和學院式的讨論去處置其餘的事。

    所以道德已經使感情适應了道德的需要并與此同時忽略了發展感情,雖然道德本身有賴于感情。

    道德是感情的秩序和統一。

    &rdquo但是說到這裡他頓住。

    他感覺到拉喜兒的熱情的目光滞留在自己激憤的臉上,即使她不能再像從前那樣對大人物們的事情表現出滿腔熱忱。

    &ldquo這也許滑稽可笑,我居然在這兒廚房裡談論道德,&rdquo他神情尴尬地說。

     阿加特急切地、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他俯身趨近他的妹妹并露出一絲诙諧的微笑小聲補充說:&ldquo但是這隻是另一種表達方式,表達了一種針對全世界把自己武裝起來的激情狀态!&rdquo 他并不懷有這種意圖,可是早晨的對立面還是重新出現了,在這個對立中他以表面上傳授知識者的并不令人愉快的形象出現。

    他沒有别的辦法。

    對他來說道德既不是統治,也不是思想才智,而是生存可能性的無邊際的整體。

    他相信道德有上升能力,相信道德的經曆的等級,而且不隻是像通常那樣相信道德認識有等級,仿佛道德是某種完善的東西,而人類隻是由于不夠純潔才無法理解它。

    他相信道德,卻并不相信某一種确定的道德。

    通常人們把它理解為一種維護生活秩序的警察要求;而由于生活根本不服從這些要求,所以它們給人以一種印象,似乎它們不是完全可以得到滿足,并且以這種寒酸的方式也給人以似乎這是一種理想的印象。

    但是人們不可以把道德提到這個等級上來。

    道德是幻想。

    這就是他想讓阿加特看到的。

    而第二點則是:幻想不是專橫。

    如果人們聽憑幻想受專橫支配,人們将自食其果。

    在烏爾裡希的嘴裡顫動着這樣的話。

    他曾打算談論這個太不受重視的差别:不同的時代按各自的方式發展了理智,但卻按各自的方式把道德的幻想固定并鎖閉了起來。

    他曾打算談論這方面的問題,因為結果就是:一條盡管有種種懷疑依然或多或少筆直由曆史的種種變遷中産生的理智的和理智形體的線條,與此相反的則是一堆感情、觀念、生活可能性的碎片,它們在那兒層層碼放着,它們作為永存的次要的事便是這樣産生并又被離棄的。

    因為另一個結果就是:這一達到原則生活的領域,最終就有大量不管怎樣形成一種意見的可能性,可是沒有一個可以将這些可能性統一起來的可能性。

    因為一個結果就是:這些意見互相大打出手,它們根本就沒有取得一緻的可能。

    因為總而言之,結果就是:人性中的情感像一隻沒有固定位置的大圓木桶裡的水那樣來回晃蕩。

    烏爾裡希有一個想法,這個想法已經在他腦海裡萦繞了整整一個晚上;而且是他的一個舊有的想法,它隻是在今晚不斷被證實而已;他曾經想向阿加特指出,錯誤在哪裡,如果大家願意的話,這錯誤該如何消除;其實他也就是僅僅懷有這樣一個痛苦的意圖而已:去證明倒不如說是人們也不可以相信他自己的幻想的發現。

     阿加特說,輕輕歎了一口氣,就像一個受逼迫的女人在投降前迅速再抗拒一次:&ldquo人們做什麼事都必須&lsquo根據原則&rsquo?!&rdquo她注視着他,回敬着他的微笑。

     他卻回答說:&ldquo是的;但是隻根據一個原則!&rdquo這句話跟他本來打算要說的話完全不一樣。

    這又來自連體雙胞胎和生命像一朵花那樣在令人着迷的寂靜中生長的千年王國的範疇,而這雖然不是憑空捏造,但這卻恰恰指明了思想的界限,指出它們是孤單的、虛假的。

    阿加特的眼睛像一塊開裂的瑪瑙。

    假如他在這一秒鐘裡隻要還略微多說了幾句或者把手擱在她身上,那麼就會發生某種事,她在這之後很快就再也說不清這是怎麼回事,因為它又消失了。

    因為烏爾裡希不想多說什麼。

    他拿起一個水果和一把刀并削了起來。

    他為不久前還曾把他和他妹妹隔開的距離融合為一種無法測度的親近感到高興,但是當他們在此刻被打斷時,他也感到高興。

     是将軍,他帶着一位在臨時宿營地偷襲敵人的偵察隊司令員的那種狡黠目光向廚房窺視。

    &ldquo對不起,打攪了!&rdquo他邊走進來邊說,&ldquo不過和兄長喁喁私語,太太,這不可能是一種大罪過!&rdquo說罷,他轉身對烏爾裡希說:&ldquo人家像大海撈針一樣找你!&rdquo 于是,烏爾裡希就對将軍說了他曾想對阿加特說的話。

    但是他先問:&ldquo誰是&lsquo人家&rsquo?&rdquo &ldquo要我帶你去見部長!&rdquo施圖姆對他悻然說。

     烏爾裡希一揮手表示拒絕。

     &ldquo哦,事情也已經過去了,&rdquo這位好心腸人說,&ldquo老先生剛走。

    但是太太一旦選中了一個比你更好的陪同她聊天消遣的人,我就還得好好問問你,你所說的&lsquo宗教戰争&rsquo是什麼意思,如果你還記得你的話。

    &rdquo &ldquo我們正在談論這方面的事。

    &rdquo烏爾裡希回答。

     &ldquo真有意思!&rdquo将軍嚷嚷,&ldquo難道太太也研究道德?&rdquo &ldquo我的兄長壓根兒就隻談道德。

    &rdquo阿加特笑着作糾正。

     &ldquo這簡直成了今天的議事日程啦!&rdquo施圖姆歎息,&ldquo譬如萊恩斯多夫才在幾分鐘前就說過,道德和吃飯一樣重要。

    這種說法我未敢苟同!&rdquo說罷,他喜滋滋向阿加特遞給他的甜點彎下身。

    這本來就是一句玩笑話。

    阿加特安慰他:&ldquo我也未敢苟同。

    &rdquo &ldquo一個軍官和一個女人必須有道德,但是他們不喜歡談論這件事!&rdquo将軍繼續即席演說,&ldquo我說得不對嗎,太太?&rdquo 拉喜兒給他拿過來一把廚房椅子,她使勁用自己的圍裙擦拭它;他的話說到她的心坎兒上,她幾乎流下眼淚。

     施圖姆則重新激勵烏爾裡希:&ldquo宗教戰争這個說法是怎麼回事?&rdquo然而烏爾裡希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他就已經又用這樣的話打斷他:&ldquo因為我覺得,你的表妹也在房間裡遊蕩,在找你,隻是多虧了我的軍事素養我才先她一着。

    所以我得充分利用這時間。

    現在裡面正在發生的事,它不再令人感到愉快!人們簡直是在出我們的醜。

    而她,我該怎麼說呀?她一味地放松控制!你知道,決定了什麼事了嗎?&rdquo &ldquo誰作了決定了?&rdquo &ldquo許多人已經走了。

    有些人留下來了并且正在十分仔細地傾聽事态發展的過程,&rdquo将軍委婉地說,&ldquo沒法說誰在作決定。

    &rdquo &ldquo那麼也許這樣做更好,你還是先說說,你們作了什麼決定了。

    &rdquo烏爾裡希說。

     施圖姆·封·博爾特韋爾聳聳肩膀。

    &ldquo那麼好吧。

    可是幸好這也不是一項符合議事規程的決定,&rdquo他闡述說,&ldquo因為所有負責任的人,謝天謝天,都已經及時撤退。

    所以不妨說,這隻是一個部分人作出的決定,一個建議或一種少數人表示的意見。

    我的意見将是:我們根本沒有正式獲悉這件事。

    可是你得把這話告訴你的秘書,為了記錄,别讓任何這類話寫進記錄。

    對不起,太太,&rdquo他轉身對阿加特說,&ldquo我用這樣官方的口吻講話!&rdquo &ldquo可是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啦?&rdquo她也問。

     施圖姆做了一個具有廣泛深意的手勢。

    &ldquo這個費爾毛爾,如果太太記得這個年輕人的話,其實我們邀請這個人,隻是由于&mdash&mdash啊呀,我該怎麼說呢&mdash&mdash由于他是一個時代精神的代表人物,還由于我們反正不得不也邀請對立的代表人物:所以人們可以希望不顧一切地并且甚至帶着某種精神上的激勵來談論某些如今可惜是至關重要的事情。

    您的兄長知道這個情況,太太;本來是要介紹部長和萊恩斯多夫以及阿恩海姆認識,以便看一看,萊恩斯多夫是否不反對某些愛國主義觀點。

    絕對地說來,我也完全不是不滿意,&rdquo他如今又親密地對烏爾裡希說,&ldquo總的來說事情還可以。

    但是這件事正在進行的時候,費爾毛爾卻和别人&mdash&mdash&rdquo說到這裡,施圖姆不得不為了讓阿加特聽懂再補上幾句,&ldquo認為人在一定程度上是一種和平的和慈愛的、必須受到人們善待的生物,持這種觀點的代表人物和别的代表人物持相反的觀點,人們需要一隻強有力的拳頭以及其他必不可少的東西才能在他們之後得到安甯&mdash&mdash這個費爾毛爾和這些其他的人争吵了起來,而在人們還沒來得及制止之前,他們就已經作出了一個共同的決定!&rdquo &ldquo一個共同的?&rdquo烏爾裡希查問。

     &ldquo是的。

    我隻是把這講得像一則笑話而已,&rdquo施圖姆擔保說,他自己事後對他這種非故意的诙諧叙述頗感得意,&ldquo這是誰也料想不到的。

    如果我給你講,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決定,你一定不會相信!由于我今天下午在一定程度上是出公差拜訪了莫斯布魯格爾,所以所有部裡的人反正也就不會以為我自己在幕後策劃!&rdquo 一聽這話,烏爾裡希哈哈大笑起來并且時不時地按同樣的方式也打斷施圖姆的進一步的講述,這隻有阿加特完全理解,而他的朋友則一再有些委屈地對他說,他似乎神經過敏。

    但是所發生的事,與烏爾裡希方才給他妹妹勾畫的樣式太吻合了,他沒法不感到高興。

    費爾毛爾一夥在最後時刻公開亮相,以便搶救尚還可以搶救的東西。

    在這種情況下目标通常比意圖更模糊。

    年輕詩人弗裡德爾·費爾毛爾&mdash&mdash但在熟人圈裡叫佩皮,因為他向往老維也納并竭力讓自己看上去像舒伯特,雖然他出生在一座匈牙利小城市裡&mdash&mdash相信奧地利的使命,此外他還信人類。

    這是明擺着的事。

    不請他參與一個像平行行動這樣的行動勢必一開始就會讓他感到不安。

    一個帶奧地利特色的人類行動或者一個帶人性特色的奧地利行動沒有他如何能順利發展!這話他當然隻是聳了聳肩膀對他的女友德朗薩爾夫人說了,可是這個德朗薩爾作為給她的家鄉帶來光榮的寡婦和一家去年才被狄奧蒂瑪的沙龍超越的精神審美沙龍的女主人,她卻把這話告訴了每一個同她接觸的有影響力的人。

    所以出現了一個傳聞,說是平行行動處于危險之中,如果不是&mdash&mdash這個&ldquo如果不是&rdquo和那個&ldquo危險&rdquo,如同可以理解的那樣,依然有些不明确,因為人們必須先迫使狄奧蒂瑪邀請費爾毛爾,然後也許就能看到什麼。

    但是預告愛國行動有危險,這件事讓那些警覺的政治家們注意到了,這些政治家不承認祖國,而是隻承認一個小老妪&ldquo人民&rdquo,它同國家過着強加到頭上來的婚姻生活并受到國家虐待;他們很久以來就一直猜疑平行行動隻會産生新的壓迫。

    即使他們客氣地隐瞞這一情況,他們卻并不注重防止這種情況發生的意圖&mdash&mdash因為絕望的人道主義者在德國人當中一直是有的,但是他們在整體上仍然是壓迫者和國家寄生蟲&mdash&mdash而是注重這個有用的指示:德國人自己承認他們的民族性有危害。

    所以德朗薩爾教授太太和詩人費爾毛爾對他們所作出的努力有一種參與感,他們沒有深入探究這種努力,卻欣慰地感受到了。

    而費爾毛爾,一個公認的重感情的人,則一心想着這個念頭:人們必須将某些勸人奉獻愛心和熱愛和平的話說給國防部長本人聽。

    為什麼偏偏是國防部長以及打算讓此人扮演什麼角色,這又仍然是一樁模糊不清的事,可是這個念頭本身卻是極妙的創造并具有戲劇性,所以它确實不需要别的支持。

    對此施圖姆·封·博爾特韋爾也有同感,這是一位不忠實的将軍,出于對教育的熱情他有時背着狄奧蒂瑪走進德朗薩爾夫人的沙龍;此外,他促成了軍火工業家阿恩海姆是一個危險要素的這個原始觀點被思想家阿恩海姆是一切善舉的一個重要要素的觀點所取代。

     所以一切就這樣發生了,大體上與參與者們的願望相符合,而且就連部長與費爾毛爾的對話在今天進行的時候,盡管有德朗薩爾夫人從中撮合,所産生的結果也無非就是幾個費爾毛爾精神的奇迹以及它們得到部長閣下的耐心傾聽,而且就連這種情況也符合人之常情,是常有的事。

    但是費爾毛爾自身還有潛力;并且由于他招募來的大軍由年輕的和上了年紀的文人,由内廷參事、圖書館員和幾個和平之友,簡言之,由各種年齡各種身份的人組成,一種對古老的祖國以及它的人類使命的情感把他們聯合在一起,這種情感是同樣也會為恢複昔日的三駕公共馬車或者為振興維也納瓷器而竭盡全力的,還由于這些忠實的人在晚會過程中通過種種關系與對手們聯結了起來,這些對手們也不是立刻就在手中握着小刀,由于上述種種原因,所以曾出現過許多談話,各種意見盲目交叉、亂成一團。

    國防部長已經辭他而去,德朗薩爾夫人的看管則讓陌生的情況一度轉移了方向,這時候費爾毛爾發現了這一誘惑。

    施圖姆·封·博爾特韋爾隻知道是,他和一個年輕人極其熱烈地交談了起來。

    聽他對此人的描述,不能排除此人就是漢斯·塞普的可能性。

    這無論如何是一個那樣的人,這種人利用一隻替罪羊,他們把一切他們對付不了的弊端的責任都推在替罪羊的身上;民族的驕傲自大隻是其中的一個特例,人們純粹出于信念選擇這樣一隻替罪羊,它跟某一個人有血緣關系并且壓根兒盡可能跟某一個人本人沒有相似之處。

    衆所周知,這可以讓人感到一種莫大的寬慰,如果人們生氣,向某人發洩自己的怒氣,即使他對此不應承擔責任;但是愛情上的這種情況就鮮為人知了。

    盡管如此,在這方面情況也一樣;愛情必須經常向某個對此不應承擔責任的人宣洩,因為愛情除此之外找不到别的機會。

    所以,費爾毛爾是一個有事業心的年輕人,在争奪利益的鬥争中會相當的不客氣,但是他的愛情羊是&ldquo人&rdquo,而他一旦一般地想到人,便對失望的善意感到心滿意足。

    相反,漢斯·塞普基本上是個善良的人兒,他都不忍心蒙騙菲舍爾經理,而他的替罪羊則是&ldquo非德國的人&rdquo,他把對一切他改變不了的東西的宿怨發洩到這樣的人的身上。

    天曉得,他們起初互相交談了些什麼;他們一定騎着各自的羊互相鬥了起來,因為施圖姆說:&ldquo我确實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一下子别人也都來了,然後一轉眼之間聚集了亂哄哄的一大群人,而最後所有在房間裡的人竟把他們團團圍住!&rdquo &ldquo你知道他們争論了什麼?&rdquo烏爾裡希問。

     施圖姆聳聳肩膀。

    &ldquo費爾毛爾向另外那位叫喊:&lsquo您想恨,可是您根本不會恨!因為愛是每個人與生俱有的!&rsquo或者諸如此類的話。

    而另外那位則對他嚷嚷:&lsquo您想愛?可是您才不會愛呢,您,您&mdash&mdash&rsquo這些話我實在說不确切,因為身穿一身制服不得不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rdquo &ldquo哦,&rdquo烏爾裡希說,&ldquo這就是最重要的事!&rdquo他轉過身去,盯着阿加特的眼睛說。

     &ldquo可是最重要的事是那決定呀!&rdquo施圖姆提醒說,&ldquo他們幾乎把對方一口吞下,卻居然不管三七二十一作出了一個共同的、完全平庸的決定!&rdquo 施圖姆因他那圓滾滾的身軀而給人以一團嚴肅的印象。

    &ldquo部長當場就走了。

    &rdquo他說。

     &ldquo哦,他們決定了什麼事?&rdquo兄妹倆問。

     &ldquo這我說不準确,&rdquo施圖姆回答,&ldquo因為我當然也立刻走了,我走時他們還沒談妥。

    這種事人們也是根本看不出來的。

    不知是什麼有利于莫斯布魯格爾和針對軍方的東西!&rdquo &ldquo莫斯布魯格爾?噢,那怎麼做呀?&rdquo烏爾裡希笑道。

     &ldquo&lsquo那怎麼做呀?&rsquo&rdquo将軍惡狠狠地重說一遍,&ldquo你笑得輕巧,可我就要受不了啦!或者至少一整天沒完沒了地寫報告。

    誰知道這些人會&lsquo怎麼做呀?&rsquo也許是這位老教授的過錯,他今天到處發表主張絞刑反對寬容的言論。

    抑或之所以發生這樣的事,是因為最近幾天報刊又開始報導這個怪物的事了。

    反正一下子都在議論他了。

    這必須撤銷!&rdquo他用平常沒有的堅定的口吻說。

     這時,阿恩海姆、狄奧蒂瑪,甚至圖齊和萊恩斯多夫伯爵先後依次走進廚房。

    阿恩海姆在前廳裡聽見了講話聲音。

    他正打算悄悄離去,因為已出現的騷動誘惑他萌生這樣的希望:這一回他還可以逃避與狄奧蒂瑪交談,而第二天他又将出門旅行一些日子。

    但是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往廚房裡看了一眼,而由于他已被阿加特看見,所以出于禮貌也就不便撤身退回。

    施圖姆急忙上去向他詢問事态的進展情況。

    &ldquo我甚至可以用原話把情況向您通報,&rdquo阿恩海姆笑道,&ldquo有些話實在滑稽,我禁不住就偷偷把那些話記下來了。

    &rdquo 他從皮夾子掏出一張小明信片,一邊辨認着他的速記記錄,一邊慢慢朗讀拟定的聲明的全文:&ldquo根據費爾毛爾先生和&mdash&mdash另一個人的名字我沒聽明白&mdash&mdash的提議,平行行動作出決定:為了捍衛自己的觀念,人人都應該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但是誰促使人去為别人的觀念而死,誰就是殺人兇手!這就是他們的建議,&rdquo他補充說,&ldquo我沒有覺得這還會有什麼改動。

    &rdquo 将軍嚷嚷:&ldquo原話就是這麼說的!我聽到的也隻是這樣的話!這些精神領域裡的辯論,實在令人惡心!&rdquo 阿恩海姆溫和地說:&ldquo這是今天的青年人對堅強意志和領導權的渴望。

    &rdquo &ldquo可是在場的不單單是年輕人,&rdquo施圖姆反感地回答,&ldquo而且甚至還有秃頂的人站在四周打邊鼓!&rdquo &ldquo這正好就是對領導權的普遍需求,&rdquo阿恩海姆說并友好地點點頭,&ldquo這在今天是普遍現象。

    順便說一句,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個決議是一本同時代人的書裡的話。

    &rdquo &ldquo是嗎?&rdquo施圖姆問。

     &ldquo是的,&rdquo阿恩海姆說,&ldquo我們當然必須把它當作不曾發生的那樣看待。

    但是如果人們善于利用表露在其中的這種精神上的需求,那麼作這個嘗試也許是值得的。

    &rdquo 将軍顯得有些放下心來了,他轉身問烏爾裡希:&ldquo你有什麼想法嗎,人們可以做些什麼?&rdquo &ldquo當然有!&rdquo烏爾裡希回答。

     阿恩海姆被狄奧蒂瑪分散了自己的注意力。

     &ldquo請吧!&rdquo将軍小聲說,&ldquo你開始講吧!我甯願讓領導權保留在我們手上!&rdquo &ldquo你必須回憶一下,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情況,&rdquo烏爾裡希不慌不忙說,&ldquo一個指責另一個,說是他隻要有能力愛他就可以愛,而另一個則回敬這一個,說是同樣的道理也完全适用于恨。

    這壓根兒就适用于一切感情。

    恨今天自身就含有某種平和的成分,而另一方面,為了對一個人有确實是愛的情感,人們就得&mdash&mdash我斷言,&rdquo烏爾裡希簡單扼要地說,&ldquo這兩個人還沒出現呢!&rdquo &ldquo這肯定很有意思,&rdquo将軍迅速打斷他,&ldquo因為我絕對不能理解,你怎麼能這樣斷言。

    可是我明天必須寫一份報告,彙報今天的情況,所以我懇請你多多關照!在軍隊裡最重要的是,人們總是能夠報告事情有進展;某種樂觀主義即使打了敗仗的時候也是必不可少的,這是職業的需要。

    那麼我怎麼能夠把已經發生的事描繪成事情有進展呢?!&rdquo 烏爾裡希眨巴着眼睛建議:&ldquo你就這樣寫:這是道德幻想的報複!&rdquo &ldquo可是這樣的話在軍隊裡是不能寫的!&rdquo施圖姆氣惱地回答。

     &ldquo那就删去這句話,&rdquo烏爾裡希神情嚴肅地繼續說,&ldquo你就這樣寫:所有創造性的時代都是嚴肅的。

    沒有一種強烈的幸福是不伴随着強烈的道德的。

    如果道德不可以從某種強勁有力的東西中派生出來,那就不會有道德。

    沒有哪種幸福不建立在一種信念的基礎上。

    沒有道德連動物也生存不了。

    但是人類今天不再知道,哪種道德&mdash&mdash&rdquo 施圖姆也打斷這一段表面上四平八穩的口授:&ldquo親愛的朋友,我可以談論一支部隊的風紀,談論戰鬥士氣或一個女人的德行;但總是談具體的。

    在軍人寫的報告裡人們就像不能談論幻想和上帝那樣不能談論沒有一種這樣的定規的道德:這個你自己就知道!&rdquo 狄奧蒂瑪看到阿恩海姆站在她廚房的窗口,在他們整個晚上隻是小心翼翼交談了幾句之後,這情景便顯得奇特而詭秘。

    這時,她突然在心頭産生一種充滿矛盾的渴望,她要繼續進行那中斷了的與烏爾裡希的談話。

    她的頭腦裡充溢着那種令人愉快的絕望情緒,它同時向好幾個方向突進,幾乎削弱和化解為一種可愛而安靜的期盼。

    群英會的早已在預料中的垮台,她無所謂。

    阿恩海姆的不忠實,她如她以為的那樣也幾乎無所謂。

    當她走進來時,他向她望去;瞬間便出現了這舊有的情感:把他們聯結起來的活生生的空間。

    但是她又回想起,幾個星期以來阿恩海姆一直躲避她,而這個念頭&mdash&mdash&ldquo薄情郎&rdquo&mdash&mdash使她的膝頭又有了力量,她神态高傲地向他走過去。

    阿恩海姆看到了這個過程:發現、躊躇、距離消釋;雖然無數聯結他們的途徑已經凍結,但是人們卻有一種預感:它們可能會重新解凍。

    他已經轉身離開其餘的人,但是在最後一刹那間他和狄奧蒂瑪轉變方向,朝待在另一邊的烏爾裡希、施圖姆将軍和其餘的人走去。

     從不平常的人的靈感到聯系各民族的庸俗藝術作品,都是烏爾裡希稱之為道德幻想的東西,或說得簡單點,是情感構成一種唯一的、幾個世紀之久的沒有止境的騷動情緒。

    人是一種不是沒有熱情也能過得去的生物。

    熱情是這樣一種狀态:在這種狀态下他的全部情感和思想有着同樣的精神。

    你認為,幾乎是相反,熱情是一種情感超常強大的狀态,這是一種獨一無二的情感,是這種&mdash&mdash着迷的情感&mdash&mdash把别人吸引到自己身邊?不,你對此根本什麼話也不願意說嗎?無論如何,情況是這樣。

    情況也是這樣。

    但是,一種這樣的熱情的強度是沒有依靠的。

    情感和思想隻有通過相互作用才會在其整體上赢得持續的存在,它們必須以某種方式得到整流并互相吸引。

    人類力求用各種手段,用麻醉劑、想象、意志移植、信仰、信念去創造一種與這相似的狀态。

    他相信觀念,并非因為它們有時是真的,而是因為他必須相信。

    因為他必須維持好他的感情的秩序。

    因為他必須用一個錯覺來堵塞他的生命牆之間的窟窿,否則情感就會從這個窟窿向四面八方湧流出去。

    正确的做法是,不沉醉于暫時的虛假狀态,至少去尋找真正熱情的條件。

    但是雖然總的說來取決于情感的決斷和數目比那些可以用純粹的理性作出的決斷的數目多得不計其數,而且所有扣動人類心弦的事件都産生自幻想,可是隻有重理智的問題才證實是有超個人的秩序的,而對于其他事件來說則沒有發生任何情況,沒有發生理應得到一種共同努力的名聲或哪怕隻是暗示對其絕望的必要性的認識的任何情況。

     烏爾裡希大緻就是這樣講的,伴随着将軍的可以理解的抗議聲。

     他把晚上的這些事件&mdash&mdash盡管它們不無狂熱性并且通過猜忌的解釋甚至還會帶來嚴重後果&mdash&mdash隻看作是一種無止境的混亂的例證。

    此時此刻,他覺得費爾毛爾先生跟人類之愛一樣無關緊要,民族主義跟費爾毛爾先生一樣無關緊要,而施圖姆則徒勞地問他,人們該如何從這個完全是個人的意見中提煉出一個具體的進步的思想來呢。

    &ldquo你就寫報告,&rdquo烏爾裡希回答,&ldquo說這是一場千年宗教戰争。

    人類還從來沒有像在這個時代對這場戰争準備得如此差勁的,因為一個又一個時代留下的&lsquo徒勞感知&rsquo垃圾已堆積成山,而世人卻沒對此采取任何措施。

    國防部面對下一場集團災難,心裡完全可以感到安适。

    &rdquo 烏爾裡希預言這命運,卻對此毫無所知。

    對現實生活中發生的事他也毫不在意,他在為永恒的幸福而鬥争。

    他試圖将一切可能妨礙它的事物插進來。

    所以他也笑并試圖用這個假象來迷惑其他人:他嘲笑和誇張。

    他為阿加特誇張;他繼續進行他和她的談話,不僅是最近這次談話。

    其實他在建立抵禦她的思想堡壘并且知道,堡壘上的某個地方有一個小闩:一撥開這個小闩,一切就會被情感淹沒和埋葬!其實他一直在想着這個門闩。

     狄奧蒂瑪站在他身旁,微笑着。

    她對烏爾裡希為他妹妹所作的努力有所感覺,心情頗感憂郁,忘記了性科學;什麼東西敞開着:這大概是未來吧,但是這無論如何多少也有點兒是她的嘴唇。

     阿恩海姆問烏爾裡希:&ldquo您認為人們可以對此采取某種措施?&rdquo他提出這個問題的方式表明,他透過誇張看到了嚴肅,但總也還覺得這種嚴肅是誇張。

     圖齊對狄奧蒂瑪說:&ldquo無論如何得設法别讓這些事情公之于衆。

    &rdquo 烏爾裡希回答阿恩海姆:&ldquo這不是很容易理解的嗎?今天我們面對着太多情感的和現實的可能性。

    但是這個困難豈不是跟理智面對大量事實和一系列理論時要克服的困難一樣的嗎?我們已經為理智找到了一種不封閉的、但卻嚴厲的态度,這種态度我不需要向您描繪。

    現在我問您,對于情感來說不是也可能會出現某種相似的情形的嗎?我們毫無疑問會想到,我們存在的目的是什麼,這是世界上全部暴力行動的一個主要源泉。

    别的時代用其不充足的手段已經作過這種嘗試,但是從其精神出發獲得經驗的這個偉大時代卻壓根兒還沒有&mdash&mdash&rdquo 悟性快并喜歡打斷别人說話的阿恩海姆情意懇切地把手擱在他的肩膀上。

    &ldquo這恐怕是一種正在升高的與上帝的關系!&rdquo他壓低聲音用警告的口吻說。

     &ldquo這總不是最可怕的事吧?&rdquo烏爾裡希說,并非完全沒含有對這種過于匆忙的恐懼的辛辣諷刺之意,&ldquo可是我根本沒走得這麼遠呀!&rdquo 阿恩海姆立刻斂一斂神,微微一笑。

    &ldquo好久不在了,如今一見面看到某人沒有變樣,這真讓人感到高興;這在今天極為罕見!&rdquo他說。

    順帶說及,他高興是高興,可是他幾乎沒有因這種友好的抗拒而覺得自己安全了,真的。

    烏爾裡希原本也可以再回過頭來談這個難堪的表态的;阿恩海姆為此而感激他:他懷着不負責任的超然不屑任何同塵世的接觸。

    &ldquo我們必須談一談這方面的問題,&rdquo他熱情地對自己的話作補充,&ldquo我不清楚,您如何設想把我們理論上的态度用到實際生活上去。

    &rdquo 烏爾裡希知道,這件事确實還不清楚。

    他既不是指一種&ldquo研究者的生活&rdquo也不是指一種&ldquo學術光輝&rdquo的生活,而是指一種&ldquo情感尋覓&rdquo,恰似那真理探求,隻不過關鍵是探求而不是真理。

    他望着向阿加特那邊走去的阿恩海姆的背影。

    狄奧蒂瑪也站在那兒;圖齊和萊恩斯多夫伯爵來回走動着。

    阿加特和所有的人閑談并在心中暗想:&ldquo為什麼他和所有的人說話?!他本該和我一起離開這兒的!他這是在貶低他對我說過的話!&rdquo她在這邊聽到的一些話中她的意,但是盡管如此,它們還是使她感到痛苦。

    來自烏爾裡希的一切現在又使她感到痛苦;在這一天她再次突然覺得需要逃避他。

    她氣餒了,因為他可能會忍受不了她的片面性,而一想到過一會兒他們就隻會像兩個泛泛議論逝去的這個晚上的人那樣回家,她便感難以忍受! 但是烏爾裡希繼續在心裡說:&ldquo阿恩海姆将永遠不會理解這個!&rdquo他補充上:&ldquo注重科學的人恰恰在情感方面受局限,注重實際的人尤甚。

    這是十分必要的,猶如人們用雙臂去抱住什麼東西時兩條腿必須牢牢站穩。

    &rdquo他自己在通常情況下就是這樣。

    一旦他在思考,而且這種思考超出情感化身的範圍,他就隻會小心翼翼容許情感參與。

    阿加特把這稱為冷酷;但是他知道:人們若想完全成為另外一個樣子,那麼就必須宛如作一次緻命的冒險活動時那樣事先放棄生命,因為人們無法想象,這樁冒險活動将怎樣繼續進行下去!他有這個興趣,此刻他不再怕它。

    他久久地望着他的妹妹。

    一本正經的臉上呈現出的是一副生動的講話遊戲模樣。

    他想請她和他一道離去。

    但是他還沒能來得及離開自己的位置,又向他這兒走過來的施圖姆就來找他搭讪。

     這位好心的将軍喜歡烏爾裡希;他已經原諒了他針對國防部說的玩笑話,關于&ldquo宗教戰争&rdquo的說法不知怎麼地很稱他的心意,因為這種說法有某種如軍帽上的橡樹葉或皇帝生日時的烏拉歡呼聲般的軍人過節的喜慶色彩。

    他把自己的胳臂靠在朋友的胳臂上并把烏爾裡希拖曳到别人聽不到他們講話聲音的地方。

    &ldquo你看,你說所有的事件都産生自幻想,我覺得這話說得很好,&rdquo他開了腔,&ldquo這當然是我對這個問題的私人看法,不是我的官方看法。

    &rdquo他敬烏爾裡希一根香煙。

     &ldquo我得回家了。

    &rdquo烏爾裡希說。

     &ldquo你的妹妹正在熱烈交談,你别去打擾她,&rdquo施圖姆說,&ldquo阿恩海姆正在賣力地向她獻殷勤。

    我想對你說的是:現在大家不再怎麼喜歡人類的偉大思想,你應該再推動一下。

    我是說:時代正在獲得一種新的精神,這種精神你應該把握住嘛!&rdquo &ldquo你怎麼會想到這上頭去的?!&rdquo烏爾裡希滿腹狐疑地問。

     &ldquo我就是這麼想的,&rdquo施圖姆沒正面回答,急切地繼續說,&ldquo你也是贊成秩序的,這一點可以從你所說的一切話上看得出來。

    另外,我覺得有人在問我:人是更善良呢,還是更需要一個強有力的人物?這裡面包含着今天對堅定性的某種需要。

    總而言之,我已經對你說過,如果你重新擔當起運動的領導責任,那我就放心了。

    到頭來人們竟不知道,說這麼多話究竟會有什麼結果!&rdquo 烏爾裡希哈哈大笑:&ldquo你知道,我現在要幹什麼?我不會再到這兒來啦!&rdquo他興沖沖回答。

     &ldquo為什麼?&rdquo施圖姆急忙問,&ldquo他們說得對,他們說,你從來就不曾是一股實際存在的力量!&rdquo &ldquo假如我向那些人透露我現在是怎樣想的,那麼他們說起話來就更有理啦!&rdquo烏爾裡希笑着回答并掙脫他的朋友。

     施圖姆生氣了,但是随後他的好心腸占了上風,他邊告别邊說:&ldquo這些事情複雜得要命。

    有時候我簡直以為,最好的做法恐怕是,讓一個真正的傻瓜來解開所有這些解不開的疙瘩吧,我指一種貞德式的人物,這樣的人也許能幫我們的忙!&rdquo 烏爾裡希的目光搜索他的妹妹,沒找到她。

    當他向狄奧蒂瑪打聽她時,萊恩斯多夫和圖齊又從房裡出來并通知大家,說是人們正在紛紛起身告辭。

    &ldquo我當即就說,&rdquo伯爵閣下高高興興告訴家庭主婦,&ldquo那些人說的話并不是他們的真正的看法。

    德朗薩爾太太後來想到了一個真正解圍的主意,這就是說作了決定,下一回繼續進行今天這個聚會。

    可是費爾毛爾,不管他叫什麼吧,将在聚會上朗讀不知哪一首他自己寫的長詩,這樣氣氛就會平靜一些。

    我當然不揣冒昧地因事情緊急立刻就以您的名義表示同意!&rdquo 然後烏爾裡希才得知,阿加特已突然告辭并在沒有他陪同的情況下離開了這所府邸;人們向他轉告,說是她不想他來擾亂她的決斷。

     *** [1]Golgatha,耶稣被釘死的地方。

     [2]拉丁語,白野芝麻。

     [3]AugustWichelmSchlegel(1767&mdash1845),德國著名浪漫派作家,莎士比亞翻譯家。

     [4]Pindar(前522&mdash前443),古希臘抒情詩人。

     [5]西格蒙德是常見的猶太人名字。

     [6]SelmaLagerlöf(1858&mdash1940),瑞典女作家,諾貝爾文學獎得主。

     [7]AugustStrindberg(1849&mdash1912),瑞典作家、劇作家、畫家。

     [8]Icarus,希臘神話中能工巧匠代達羅斯的兒子,在逃離迷宮時,由于飛得太高,用蜂蠟做的雙翼被太陽曬化,伊卡洛斯落海而死。

     [9]牲畜宰前的重量。

     [10]Minerva,羅馬神話中的智慧女神,等于希臘神話中的雅典娜。

     [11]Juno,羅馬神話中大神朱庇特之妻,等于希臘神話中的赫拉。

     [12]舊銀币,在奧地利曾等于百分之一克朗。

     [13]英語,爵士,與德語中&ldquo奴仆&rdquo一詞諧音。

     [14]為了不讓老管家聽懂,在這段話裡阿加特用&ldquo馬爾維讷姨&rdquo暗指她父親,用&ldquo亞曆山德拉&rdquo暗指阿加特自己。

     [15]GeorgeClemenceau(1841&mdash1929),法國政治家。

     [16]BenjaminDisrael(1804&mdash1887),英國政治家。

     [17]RaymondPoincare(1860&mdash1934),法國政治家。

     [18]&ldquoanziehen&rdquo在德語中既有&ldquo穿衣&rdquo也有&ldquo吸引&rdquo或&ldquo吸附&rdquo的意思;所以,&ldquo我穿衣服比男人快&rdquo也可理解為&ldquo我吸附我比男人快&rdquo。

     [19]Löw,獅子。

     [20]Bär,熊。

     [21]Meier,管家。

     [22]Gelb,黃色。

     [23]Blau,藍色。

     [24]Rot,紅色。

     [25]Gold,金色。

     [26]指一五七二年八月二十四日的前夜,巴黎天主教徒對胡格諾派的屠殺。

     [27]Mortadella,一種意大利幹香腸,豬、牛肉混合做成的熏腸。

     [28]Logistik,在現在西方哲學中廣泛流行的對數理邏輯的一種形式主義歪曲。

     [29]Saul,《新約》中人物,原名掃羅,後改稱保羅。

    他本來敵視基督教,後皈依基督教,到各地傳教,成為向異國人傳播福音的使徒。

     [30]TheSwordofDamocles,源出古希臘民間傳說,叙拉古國王狄奧尼索斯一世命達摩克利斯坐在一根馬鬃懸挂的劍下,以示位高多危。

    現比喻幸福中隐伏着的危險、臨頭的危險。

     [31]Genoveva,德國民間傳說中的人物,被控犯了通奸罪,與她的兒子一道生活在荒山野嶺,直至獲得昭雪。

     [32]Pygmalion,古希臘神話中的雕刻家,塞浦路斯之王。

    他愛上了自己雕刻的象牙女郎,愛神滿足了他的要求,将象牙女郎賜給他為妻。

     [33]Hermaphroditus,古希臘神話中的一位陰陽神,因俊美而引起湖中水仙薩耳瑪西斯的愛情。

     [34]Isis,古埃及的生命和健康之神。

     [35]Osiris,古埃及神話中的冥王。

     [36]德國音樂家瓦格納的歌劇《特裡斯與伊索爾德》。

     [37]德語中的&ldquo強奸謀殺&rdquo也有&ldquo喜悅謀殺&rdquo之意。

     [38]Maenades,古希臘神話中的植物神和酒神巴克斯的伴随者,她和另外幾位伴随者一起合起來稱為巴克斯狂女。

     [39]SaintLawrence(?&mdash258),羅馬基督教殉道者之一,據傳在通紅的烤架上被折磨緻死。

     [40]Cicinnatus(前519&mdash前430),古羅馬政治家、軍事家。

     [41]民間傳說中的山,據說能把具有鐵制部件的船隻吸引過去而使之撞碎。

     [42]Augustus(前63&mdash前14),古羅馬帝國開國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