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女巫狂歡夜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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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煮着吃的東西，讓人饞涎欲滴，但這不是鹹的食品，因為這裡的主人讨厭食鹽。
在僻靜的角落，進行着交媾&mdash&mdash女兒跟父親，兄弟跟姊妹，裝腔作勢的綠眼變形黑貓跟一個瘦弱蒼白如百合花般的馴服的小姑娘，醜陋如蜘蛛的色鬼跟一個不知羞恥的龇牙咧嘴的修女。
到處都有成雙成對的下流坯在蠕動。
一個身軀碩大肥胖的女巫生着一張愚蠢而善良的面孔，帶着慈母的笑容，在給兩個新生的小鬼哺乳：這兩個饕餮者跪在下垂的乳房前，瘋狂地吸吮着，大口大口地吞咽着乳汁。
三歲的幼兒沒有參加狂歡夜會，披着紅衣大主教的紫色披風，手裡拿着鈴铛，在地頭上放牧一群用聖餐喂養大的癞蛤蟆。
&ldquo跳舞去！&rdquo西多尼娅姑媽焦急地拉着卡珊德拉。
&ldquo馬販子會看見的！&rdquo姑娘笑着說。
&ldquo讓馬販子喂狗去吧！&rdquo老太婆回答道。
她們倆跳起舞來，旋轉起來，像是旋風，忽而尖聲尖氣地号叫，忽而哈哈大笑。
&ldquo哈爾！哈爾！從右往左！從右往左！&rdquo 有個人用猶如海象毛似的濕乎乎的長胡子從後面紮卡珊德拉的脖子；有人用細長堅硬的尾巴從前面刺她；有人不知羞恥地掐了她一下，很疼；有人啃了她一口，伏在她的耳朵上嘀咕着情話。
她沒有抗拒：越壞&mdash&mdash越好，越可怕&mdash&mdash越讓人興高采烈。
突然間，人們都停頓下來，仿佛是被釘在地上了，僵住了，一動不動。
玄妙大仙坐在黑色的寶座上，籠罩着恐怖，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猶如地震的轟隆聲： &ldquo接受我的賞賜吧&mdash&mdash軟弱者接受我的力量，溫順者接受我的驕傲，精神貧乏者接受我的知識，心靈受到傷害者接受我的歡樂&mdash&mdash接受吧！&rdquo 主持法會的魔法師長老，最高裁判官，一個偉岸的白胡子老者莊嚴地宣布道： &ldquoSanctificenturnomentuumperuniversummundum，etliberanosabomnimalo.（你的名字威震天下，讓我們擺脫一切災難吧。
）鞠躬，鞠躬，忠實的信徒們！&rdquo 大家全都匍匐在地，模仿着教會唱聖詩的情形，響起了亵渎神明的合唱聲： &ldquoCredoinDeum，patremLuciferumquicreavitcoelumetterram.EtinfiliumejusBelzebul.（我信仰盧西菲爾5父神，是他創造了天和地。
也信仰他的兒子貝澤布爾。
）&rdquo 聲音寂靜下來，萬籁俱寂，然後又響起了那種震耳欲聾的聲音，猶如地震的轟隆聲： &ldquo把我的非新娘的新娘，貞潔的情婦帶過來！&rdquo 最高司祭問道： &ldquo你的新娘，你的貞潔的情婦叫什麼名字？&rdquo &ldquo卡珊德拉小姐！卡珊德拉小姐！&rdquo高聲回答道。
女巫聽到自己的名字，感到血管裡的血液凝固了，頭上的頭發豎立起來。
&ldquo卡珊德拉小姐！卡珊德拉小姐！&rdquo呼喊聲掠過人群，&ldquo她在哪裡？我們的女王在哪裡？Ave，archisponsaCassandra！&rdquo 她用手把臉捂住，想要逃跑&mdash&mdash可是向她伸過來瘦骨嶙峋的手指、爪子、觸角、喙、毛茸茸的蜘蛛爪子，把她捉住了，撕下她的襯褲，把她赤身裸體地拖到寶座前。
一股山羊的腥膻味和死人的寒氣迎面向她撲來。
她不想看，便垂下目光。
坐在寶座上的那個人說道： &ldquo過來！&rdquo 她更低地垂下頭，在自己的腳下看見一個在黑暗中閃閃發亮的火的十字架。
她做了最後一次努力，戰勝了厭惡感，邁出一步，擡起眼睛向站在她面前的那個人看去。
奇迹出現了。
山羊的皮脫落下來，像是蛇蛻皮一樣，站在卡珊德拉面前的是古代奧林波斯神祇狄俄倪索斯，隻見他的嘴上露出歡快的笑容，一隻手高舉着神杖，另一隻手拿着一串葡萄；一隻奔馳的豹子想要用舌頭舐這串葡萄。
就在這一瞬間，魔鬼的狂歡夜會變成了巴克科斯酒神節的慶典：老女巫們變成了年輕的女祭司，妖魔鬼怪變成了生着山羊蹄子的薩梯裡6；死氣沉沉的石灰岩懸崖變成了陽光照耀下的一排白色大理石圓柱；從圓柱中間望去，隻見藍色的大海波光粼粼。
卡珊德拉在雲端看見了一群歡快的希臘神祇。
薩梯裡、女祭司們敲着鼓，用刀子刺破自己的乳頭，往金酒碗裡擠着鮮紅的葡萄汁，并且與自己的鮮血摻和在一起，一邊跳着旋轉舞，一邊唱道： &ldquo狄俄倪索斯萬歲，萬歲，萬萬歲！偉大的衆神複活了！複活了的衆神萬歲！&rdquo 赤身裸體的少年巴克科斯向卡珊德拉張開懷抱，他的聲音像是震撼天和地的雷聲： &ldquo過來呀，過來，我的新娘，我的貞潔的情婦！&rdquo 卡珊德拉投進神的懷抱。
九 傳來了雄雞報曉的啼鳴。
濃霧彌漫，潮濕中摻雜着刺鼻的煙味。
從無限遙遠的地方傳來早禱的鐘聲。
由于這鐘聲，山上發生了騷亂；女祭司們又變成了女巫，生着山羊蹄子的薩梯裡們又變成了醜陋的魔鬼，狄俄倪索斯神變成了夜山羊&mdash&mdash散發着腥膻味的HircusNocturnus。
&ldquo回去吧，回去吧！快跑，逃命吧！&rdquo &ldquo我的火鈎子被偷走了！&rdquo大腹便便的大教堂神父西勒尼絕望地号叫着，發瘋了似的奔跑。
&ldquo骟豬，骟豬，過來！&rdquo赤身裸體的紅發女巫叫道，由于清晨的潮氣而蜷縮着身體，不斷咳嗽着。
落山的月亮從雲彩後面鑽出來，女巫們吓破了膽，在血紅色的月光下蜂擁着逃離石灰岩山，像是一群群黑色的蒼蠅。
&ldquo哈爾！哈爾！從下往上，暢通無阻！逃命呀，快跑！&rdquo 夜山羊芈芈地叫着，鑽進地底下去了，留下令人窒息的硫黃臭味。
教堂早禱的鐘聲在轟鳴。
十 卡珊德拉在韋切利城門外的房子昏暗的正廳地闆上醒過來。
她感到惡心，好像是喝醉了。
頭像是灌了鉛似的。
身體疲憊得像是散了架子。
聖雷德貢達修道院的鐘凄涼地響着。
透過鐘聲傳來了頻繁的敲門聲，大概是早就有人敲門了。
卡珊德拉聽了一會兒，認出了自己未婚夫的聲音，就是阿比亞特格拉索的那個馬販子。
&ldquo開門！開門！西多尼娅太太！卡珊德拉小姐！你們聾了怎麼的？我渾身濕透了，像個落水狗。
路這麼泥濘，回不去了！&rdquo 姑娘經過一番努力站起來，走到緊關着護窗闆的窗前，把西多尼娅姑媽精心塞在縫隙裡的麻絮拽出來。
一縷藍色的陰晦的晨光照到老巫婆赤裸的軀體上，隻見她還躺在地闆上酣睡，身旁放着發面盆。
卡珊德拉從縫隙往外面看了看。
是個陰雨天。
大雨如瓢潑。
她透過模糊的雨幕在房門前看見了情人馬販子；隻見他身邊站着一匹個頭矮小的毛驢，耷拉着耳朵，套在一輛車上。
一頭小牛犢被縛着四條腿，躺在車上，哞哞地叫着。
馬販子不停地敲門。
卡珊德拉想要等着瞧瞧如何收場。
終于樓上試驗室一扇窗戶的護窗闆響了。
老煉金術士往外面看着，頭發蓬亂，臉色陰沉而兇惡，每當他從幻想中清醒過來，開始意識到鉛無論如何也不能變成金子，他的臉色都是這樣的。
&ldquo誰在敲門？&rdquo他把頭伸到窗外，說道，&ldquo你要幹什麼？你發瘋了，老家夥？上帝降災給你！難道沒有看見&mdash&mdash房子裡的人都在睡覺。
滾開！&rdquo &ldquo加萊奧托先生！行行好吧，您罵什麼呢？我有重要的事情，跟您的侄女有關。
您瞧，我送來一頭小奶牛&hellip&hellip&rdquo &ldquo滾蛋！&rdquo加萊奧托氣勢洶洶地叫道，&ldquo滾開，混蛋，帶着你的小牛犢見鬼去吧！&rdquo 護窗闆嘭的一聲關上了。
馬販子不知所措了，安靜了片刻。
可是他明白過來以後以加倍的力氣用拳頭敲起來，好像是要把門敲壞似的。
毛驢更低地垂下頭。
雨水從它那隻絕望地耷拉着的耳朵上緩緩地流淌下來。
&ldquo天主哇，多麼煩悶無聊！&rdquo卡珊德拉小聲說，閉上了眼睛。
她想起了狂歡夜會的歡樂、夜山羊變成狄俄倪索斯、諸神的複活，她想道： &ldquo這是做夢還是真事？也許是做夢。
現在卻是真事。
星期天過去之後是星期一&hellip&hellip&rdquo &ldquo開門！開門！&rdquo馬販子号叫着，聲音已經嘶啞和絕望。
從排水管裡流出的雨水淌進污濁的水坑裡，發出單調的聲音。
小牛犢凄慘地哞哞叫着。
修道院的鐘發出凄涼的聲音。
注解： 1狄摩尼西（公元前384&mdash前322），古希臘政治家和雄辯家。
2墨耳枯裡烏斯，羅馬神話中的貿易神和使者神，相當于古希臘神話中的赫耳墨斯。
3卡珊德拉是古希臘埃斯庫羅斯的悲劇《阿伽門農》的女主角，原為特洛亞王的女兒，能夠預見未來，希臘聯軍攻下特洛亞後，統帥阿伽門農将其俘虜并且愛上了她。
4埃拉多斯，古希臘人對自己國家的稱呼。
5盧西菲爾，基督神話中的堕落天使，即魔鬼。
6薩梯裡，希臘神話中低級的森林諸神，是酒神狄俄倪索斯的随從。
在僻靜的角落，進行着交媾&mdash&mdash女兒跟父親，兄弟跟姊妹，裝腔作勢的綠眼變形黑貓跟一個瘦弱蒼白如百合花般的馴服的小姑娘，醜陋如蜘蛛的色鬼跟一個不知羞恥的龇牙咧嘴的修女。
到處都有成雙成對的下流坯在蠕動。
一個身軀碩大肥胖的女巫生着一張愚蠢而善良的面孔，帶着慈母的笑容，在給兩個新生的小鬼哺乳：這兩個饕餮者跪在下垂的乳房前，瘋狂地吸吮着，大口大口地吞咽着乳汁。
三歲的幼兒沒有參加狂歡夜會，披着紅衣大主教的紫色披風，手裡拿着鈴铛，在地頭上放牧一群用聖餐喂養大的癞蛤蟆。
&ldquo跳舞去！&rdquo西多尼娅姑媽焦急地拉着卡珊德拉。
&ldquo馬販子會看見的！&rdquo姑娘笑着說。
&ldquo讓馬販子喂狗去吧！&rdquo老太婆回答道。
她們倆跳起舞來，旋轉起來，像是旋風，忽而尖聲尖氣地号叫，忽而哈哈大笑。
&ldquo哈爾！哈爾！從右往左！從右往左！&rdquo 有個人用猶如海象毛似的濕乎乎的長胡子從後面紮卡珊德拉的脖子；有人用細長堅硬的尾巴從前面刺她；有人不知羞恥地掐了她一下，很疼；有人啃了她一口，伏在她的耳朵上嘀咕着情話。
她沒有抗拒：越壞&mdash&mdash越好，越可怕&mdash&mdash越讓人興高采烈。
突然間，人們都停頓下來，仿佛是被釘在地上了，僵住了，一動不動。
玄妙大仙坐在黑色的寶座上，籠罩着恐怖，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猶如地震的轟隆聲： &ldquo接受我的賞賜吧&mdash&mdash軟弱者接受我的力量，溫順者接受我的驕傲，精神貧乏者接受我的知識，心靈受到傷害者接受我的歡樂&mdash&mdash接受吧！&rdquo 主持法會的魔法師長老，最高裁判官，一個偉岸的白胡子老者莊嚴地宣布道： &ldquoSanctificenturnomentuumperuniversummundum，etliberanosabomnimalo.（你的名字威震天下，讓我們擺脫一切災難吧。
）鞠躬，鞠躬，忠實的信徒們！&rdquo 大家全都匍匐在地，模仿着教會唱聖詩的情形，響起了亵渎神明的合唱聲： &ldquoCredoinDeum，patremLuciferumquicreavitcoelumetterram.EtinfiliumejusBelzebul.（我信仰盧西菲爾5父神，是他創造了天和地。
也信仰他的兒子貝澤布爾。
）&rdquo 聲音寂靜下來，萬籁俱寂，然後又響起了那種震耳欲聾的聲音，猶如地震的轟隆聲： &ldquo把我的非新娘的新娘，貞潔的情婦帶過來！&rdquo 最高司祭問道： &ldquo你的新娘，你的貞潔的情婦叫什麼名字？&rdquo &ldquo卡珊德拉小姐！卡珊德拉小姐！&rdquo高聲回答道。
女巫聽到自己的名字，感到血管裡的血液凝固了，頭上的頭發豎立起來。
&ldquo卡珊德拉小姐！卡珊德拉小姐！&rdquo呼喊聲掠過人群，&ldquo她在哪裡？我們的女王在哪裡？Ave，archisponsaCassandra！&rdquo 她用手把臉捂住，想要逃跑&mdash&mdash可是向她伸過來瘦骨嶙峋的手指、爪子、觸角、喙、毛茸茸的蜘蛛爪子，把她捉住了，撕下她的襯褲，把她赤身裸體地拖到寶座前。
一股山羊的腥膻味和死人的寒氣迎面向她撲來。
她不想看，便垂下目光。
坐在寶座上的那個人說道： &ldquo過來！&rdquo 她更低地垂下頭，在自己的腳下看見一個在黑暗中閃閃發亮的火的十字架。
她做了最後一次努力，戰勝了厭惡感，邁出一步，擡起眼睛向站在她面前的那個人看去。
奇迹出現了。
山羊的皮脫落下來，像是蛇蛻皮一樣，站在卡珊德拉面前的是古代奧林波斯神祇狄俄倪索斯，隻見他的嘴上露出歡快的笑容，一隻手高舉着神杖，另一隻手拿着一串葡萄；一隻奔馳的豹子想要用舌頭舐這串葡萄。
就在這一瞬間，魔鬼的狂歡夜會變成了巴克科斯酒神節的慶典：老女巫們變成了年輕的女祭司，妖魔鬼怪變成了生着山羊蹄子的薩梯裡6；死氣沉沉的石灰岩懸崖變成了陽光照耀下的一排白色大理石圓柱；從圓柱中間望去，隻見藍色的大海波光粼粼。
卡珊德拉在雲端看見了一群歡快的希臘神祇。
薩梯裡、女祭司們敲着鼓，用刀子刺破自己的乳頭，往金酒碗裡擠着鮮紅的葡萄汁，并且與自己的鮮血摻和在一起，一邊跳着旋轉舞，一邊唱道： &ldquo狄俄倪索斯萬歲，萬歲，萬萬歲！偉大的衆神複活了！複活了的衆神萬歲！&rdquo 赤身裸體的少年巴克科斯向卡珊德拉張開懷抱，他的聲音像是震撼天和地的雷聲： &ldquo過來呀，過來，我的新娘，我的貞潔的情婦！&rdquo 卡珊德拉投進神的懷抱。
九 傳來了雄雞報曉的啼鳴。
濃霧彌漫，潮濕中摻雜着刺鼻的煙味。
從無限遙遠的地方傳來早禱的鐘聲。
由于這鐘聲，山上發生了騷亂；女祭司們又變成了女巫，生着山羊蹄子的薩梯裡們又變成了醜陋的魔鬼，狄俄倪索斯神變成了夜山羊&mdash&mdash散發着腥膻味的HircusNocturnus。
&ldquo回去吧，回去吧！快跑，逃命吧！&rdquo &ldquo我的火鈎子被偷走了！&rdquo大腹便便的大教堂神父西勒尼絕望地号叫着，發瘋了似的奔跑。
&ldquo骟豬，骟豬，過來！&rdquo赤身裸體的紅發女巫叫道，由于清晨的潮氣而蜷縮着身體，不斷咳嗽着。
落山的月亮從雲彩後面鑽出來，女巫們吓破了膽，在血紅色的月光下蜂擁着逃離石灰岩山，像是一群群黑色的蒼蠅。
&ldquo哈爾！哈爾！從下往上，暢通無阻！逃命呀，快跑！&rdquo 夜山羊芈芈地叫着，鑽進地底下去了，留下令人窒息的硫黃臭味。
教堂早禱的鐘聲在轟鳴。
十 卡珊德拉在韋切利城門外的房子昏暗的正廳地闆上醒過來。
她感到惡心，好像是喝醉了。
頭像是灌了鉛似的。
身體疲憊得像是散了架子。
聖雷德貢達修道院的鐘凄涼地響着。
透過鐘聲傳來了頻繁的敲門聲，大概是早就有人敲門了。
卡珊德拉聽了一會兒，認出了自己未婚夫的聲音，就是阿比亞特格拉索的那個馬販子。
&ldquo開門！開門！西多尼娅太太！卡珊德拉小姐！你們聾了怎麼的？我渾身濕透了，像個落水狗。
路這麼泥濘，回不去了！&rdquo 姑娘經過一番努力站起來，走到緊關着護窗闆的窗前，把西多尼娅姑媽精心塞在縫隙裡的麻絮拽出來。
一縷藍色的陰晦的晨光照到老巫婆赤裸的軀體上，隻見她還躺在地闆上酣睡，身旁放着發面盆。
卡珊德拉從縫隙往外面看了看。
是個陰雨天。
大雨如瓢潑。
她透過模糊的雨幕在房門前看見了情人馬販子；隻見他身邊站着一匹個頭矮小的毛驢，耷拉着耳朵，套在一輛車上。
一頭小牛犢被縛着四條腿，躺在車上，哞哞地叫着。
馬販子不停地敲門。
卡珊德拉想要等着瞧瞧如何收場。
終于樓上試驗室一扇窗戶的護窗闆響了。
老煉金術士往外面看着，頭發蓬亂，臉色陰沉而兇惡，每當他從幻想中清醒過來，開始意識到鉛無論如何也不能變成金子，他的臉色都是這樣的。
&ldquo誰在敲門？&rdquo他把頭伸到窗外，說道，&ldquo你要幹什麼？你發瘋了，老家夥？上帝降災給你！難道沒有看見&mdash&mdash房子裡的人都在睡覺。
滾開！&rdquo &ldquo加萊奧托先生！行行好吧，您罵什麼呢？我有重要的事情，跟您的侄女有關。
您瞧，我送來一頭小奶牛&hellip&hellip&rdquo &ldquo滾蛋！&rdquo加萊奧托氣勢洶洶地叫道，&ldquo滾開，混蛋，帶着你的小牛犢見鬼去吧！&rdquo 護窗闆嘭的一聲關上了。
馬販子不知所措了，安靜了片刻。
可是他明白過來以後以加倍的力氣用拳頭敲起來，好像是要把門敲壞似的。
毛驢更低地垂下頭。
雨水從它那隻絕望地耷拉着的耳朵上緩緩地流淌下來。
&ldquo天主哇，多麼煩悶無聊！&rdquo卡珊德拉小聲說，閉上了眼睛。
她想起了狂歡夜會的歡樂、夜山羊變成狄俄倪索斯、諸神的複活，她想道： &ldquo這是做夢還是真事？也許是做夢。
現在卻是真事。
星期天過去之後是星期一&hellip&hellip&rdquo &ldquo開門！開門！&rdquo馬販子号叫着，聲音已經嘶啞和絕望。
從排水管裡流出的雨水淌進污濁的水坑裡，發出單調的聲音。
小牛犢凄慘地哞哞叫着。
修道院的鐘發出凄涼的聲音。
注解： 1狄摩尼西（公元前384&mdash前322），古希臘政治家和雄辯家。
2墨耳枯裡烏斯，羅馬神話中的貿易神和使者神，相當于古希臘神話中的赫耳墨斯。
3卡珊德拉是古希臘埃斯庫羅斯的悲劇《阿伽門農》的女主角，原為特洛亞王的女兒，能夠預見未來，希臘聯軍攻下特洛亞後，統帥阿伽門農将其俘虜并且愛上了她。
4埃拉多斯，古希臘人對自己國家的稱呼。
5盧西菲爾，基督神話中的堕落天使，即魔鬼。
6薩梯裡，希臘神話中低級的森林諸神，是酒神狄俄倪索斯的随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