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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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
他祈禱了很長時間而且很甜蜜。
&ldquo噢，聖母，&rdquo他擡起深受感動的目光，叨咕着，&ldquo保佑，拯救和可憐我、我的兒子馬克西米連諾和新生嬰兒塞薩爾、我的夫人貝雅特裡齊和切奇利娅夫人&mdash&mdash以及我的侄兒吉安-加萊亞佐，因為&mdash&mdash你看到了我的心，貞潔的聖母&mdash&mdash我不願意對我的侄兒做壞事，我為他祈禱，盡管他的死也許不僅能使我的國家，而且也能使整個意大利擺脫可怕的和無法解脫的災難。
&rdquo 他這時想起了法學家們找到的一個證據，證明他有權取得米蘭的爵位：他的哥哥，吉安-加萊亞佐的父親并不是弗蘭切斯科·斯福爾紮當公爵時，而是他當軍事長官時生的兒子，可是他洛多維科則是在弗蘭切斯科當上公爵以後誕生的，因此是唯一的全權繼承人。
可是現在，在聖母像前，他覺得這個證據并不充分，于是他在祈禱臨結束時說： &ldquo如果說我犯下了什麼罪孽或者在你面前有罪，天後，你知道，那麼我這樣做并非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我的國家的利益，為了整個意大利的利益。
請你在上帝面前保護我吧&mdash&mdash我要頌揚你的名字，為你修建宏偉壯麗的米蘭大教堂和帕維亞大教堂，并且還要實行其他許多舉措！&rdquo 祈禱完畢以後，他拿起蠟燭，經過寝宮一個個黑暗的房間，向卧室走去。
他在一個房間裡遇見了盧克萊西娅。
愛情之神給了我一個好機會&mdash&mdash公爵暗自想道。
&ldquo殿下！&rdquo姑娘走近他，說道。
可是她的聲音突然中斷了。
她想要跪在他的腳下，他急忙制止了她。
&ldquo開開恩吧，殿下！&rdquo 她對他講道，她的哥哥馬特奧·克裡韋利是鑄币廠的總管，但為人放蕩堕落，賭牌輸掉大筆公款。
她愛自己的哥哥，因此為他向公爵求情。
&ldquo放心吧，小姐！我會讓您的哥哥解脫困境&hellip&hellip&rdquo 沉默片刻，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補充道： &ldquo可是您同意不再那麼殘忍嗎？&rdquo 她看了他一眼，目光羞怯，明亮，像孩子一樣純潔。
&ldquo我不明白，殿下&hellip&hellip&rdquo 貞潔的驚奇使她更加美麗。
&ldquo這就是說，親愛的，&rdquo他欲火中燒，言詞含糊不清，突然摟住她的腰，動作如此強有力，近乎粗暴，&ldquo這就是說&hellip&hellip你難道沒有看出來，盧克萊西娅，我愛你嗎？&rdquo &ldquo請您放開，放開！噢，殿下，您這是幹什麼！貝雅特裡齊夫人&hellip&hellip&rdquo &ldquo别害怕，她不會知道的：我能保守秘密&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不，不，殿下&mdash&mdash她寬宏大量，對我很好&hellip&hellip看在上帝的分上，放開我，放開我吧！&rdquo &ldquo我營救你的哥哥，你要我幹什麼，我全都能做，我是你的奴隸&mdash&mdash隻是你得可憐可憐我！&rdquo 他的聲音顫抖了，哽住了淚水，這淚水有一半是真誠的，他小聲地向她吟誦起貝林喬尼的詩來： 我像隻天鵝，一邊唱歌一邊死亡； 我祈求阿摩耳：慈悲吧，我要燒死了！ 可是神卻扇起我的靈魂之火， 笑着說：你用眼淚把它澆滅！ &ldquo放開，放開吧！&rdquo姑娘絕望地重複着。
他向她彎下身來，感覺到了她呼吸的清新、紫羅蘭和麝香香水的濃郁芳香，于是貪婪地親吻着她的嘴唇。
一瞬間，盧克萊西娅在他的懷抱裡喘不過氣來。
然後大叫一聲，掙脫開，跑走了。
九 他走進卧室，發現貝雅特裡齊已經熄了燈，躺在床上&mdash&mdash床放在房間中央的高台上，床上鋪着被褥，像是一座墳墓，上面挂着天藍色的繡銀絲綢幔帳。
他脫下衣服，掀起蓬松的鑲着珍珠的繡金被&mdash&mdash很像教堂裡的法衣，是結婚時費拉拉公爵贈送的禮物&mdash&mdash挨着妻子躺到自己的位置上。
他想要擁抱她，可是她卻把他推開了。
&ldquo為什麼？&rdquo &ldquo放開！我想睡覺&hellip&hellip&rdquo &ldquo為什麼，你說呀，為什麼？比切，親愛的！你得知道，我是多麼愛你&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的，我知道，您同時愛我們好幾個，愛我，也愛切奇利娅，怕是就連莫斯科送來的那個女奴，那個紅頭發的傻瓜也愛，前幾天你在我的更衣室角落裡還擁抱她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這是鬧着玩兒&hellip&hellip&rdquo &ldquo謝謝這種鬧着玩兒！&rdquo &ldquo說真的，比切，最近一些日子裡，你對我冷冰冰的，總是闆着面孔！當然，我有過錯，我知道：這是沒什麼了不起的小毛病&hellip&hellip&rdquo &ldquo您的小毛病可不少，殿下！&rdquo 她向他轉過身來，惡狠狠地說： &ldquo你怎麼不知羞恥！你為什麼撒謊，為什麼？你以為我不了解你，沒把你看透嗎？請你不要認為我嫉妒。
可是我不願意&mdash&mdash聽見了嗎？我不願意當你的一個情婦！&rdquo &ldquo不對，比切，我用自己的靈魂向你發誓&mdash&mdash我在人世間任何時候也沒有像愛你那樣愛過任何人！&rdquo 她不吱聲了，驚奇地聽着他，不是聽他說的話，而是聽他說話的聲音。
他的确沒有說謊，或者說，起碼是沒有完全說謊：他越是欺騙她，就越是愛她。
他羞愧，恐懼，受到良心的責備，憐憫和後悔，仿佛是因此而越發溫柔起來。
&ldquo原諒吧，比切，我是這麼愛你，你就原諒這一切吧！&rdquo 他倆和解了。
他擁抱着她，在黑暗中看不見她，在想象中看見了一雙羞怯的純潔的眼睛，聞到了紫羅蘭和麝香的氣味；他想象自己擁抱着另外一個女人，他同時愛這兩個女人：這是一種罪過，卻讓人陶醉。
&ldquo你今天确實像個陷入情網的人。
&rdquo她小聲說，暗自覺得驕傲。
&ldquo是的，親愛的，你相信嗎，我直到現在也還陷在你的情網中，就跟當初一樣！&rdquo &ldquo胡說！&rdquo她冷笑着說，&ldquo你怎麼不害羞？最好是想想正經事：他的病在好轉&hellip&hellip&rdquo &ldquo路易吉·馬利亞尼前幾天告訴我，就要死，&rdquo公爵說，&ldquo他現在見好，但這是暫時的：一定得死。
&rdquo &ldquo有誰知道呢？&rdquo貝雅特裡齊反駁說，&ldquo對他可是關懷備至&hellip&hellip你聽我說，摩羅，你的無憂無慮可真讓我吃驚：你忍受欺負，像隻綿羊一樣，你說：權力掌握在我們手裡。
你不分白天黑夜地為這種權力膽戰心驚，像小偷似的，對法蘭西國王這個狗雜種卑躬屈節，屈從于厚顔無恥的阿芳索的恩典，阿谀奉承阿拉貢這個惡毒的女巫，真的莫如放棄這種權力更好一些！把小毒蛇留在洞中！這樣過一輩子，摩羅，你想想看，得過上一輩子！這就是你所說的：權力掌握在我們手裡！&rdquo &ldquo可是醫生認為，&rdquo公爵說，&ldquo這是不治之症，早晚有一天&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呀，那你就等着吧：說他要死，已經十年了！&rdquo 他倆都默不作聲了。
突然，她雙手緊緊地摟着他，整個身子貼緊他，在他耳朵上嘀咕了一陣。
他不禁打了個寒戰。
&ldquo比切！但願基督和聖母保佑你！以後永遠&mdash&mdash聽見了嗎？永遠也别跟我說這種話&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要是害怕的話&mdash&mdash你願意讓我獨自一人承擔嗎？&rdquo 他沒有回答，過了片刻問道： &ldquo你在想什麼？&rdquo &ldquo想桃子&hellip&hellip&rdquo &ldquo對了。
我吩咐園藝匠挑選熟透的給他送去一些&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不，不是這個。
我說的是列奧納多·達·芬奇先生的桃子。
你難道沒有聽說過？&rdquo &ldquo怎麼？&rdquo &ldquo那是有毒的&hellip&hellip&rdquo &ldquo怎麼是有毒的？&rdquo &ldquo是這樣。
他使桃子有了毒性。
是為了做一種試驗。
也許是一種魔法。
是西多尼娅太太告訴我的。
這桃子雖然有毒，但非常好看&hellip&hellip&rdquo 他倆又都沉默了，擁抱在一起，在寂靜中，在黑暗中，躺了很久，想着同一件事情，各自聽着對方的心跳得越來越厲害。
摩羅終于溫柔地吻了一下她的前額，畫了十字： &ldquo睡吧，親愛的，上帝保佑你睡個好覺！&rdquo 這天夜裡，公爵夫人做了個夢，夢見金盤子裡裝着一些非常好看的桃子。
她被桃子的美麗所吸引，拿起一個嘗了嘗&mdash&mdash多汁而香甜。
突然有一個聲音對她說：&ldquo毒藥，毒藥，毒藥！&rdquo她吓了一跳，可是不能停下來，繼續吃下去，吃了一個又一個，她覺得她在死去，可是心裡卻越來越輕松，越來越高興。
公爵也做了個奇怪的夢：好像是他在&ldquo天堂&rdquo花園裡噴泉旁的草地上散步，看見遠處坐着三個身穿白衣的女人，擁抱在一起，像是親姊妹一樣。
他走了過去，認出其中一個是貝雅特裡齊，另一個是盧克萊西娅，第三個是切奇利娅。
他深感安慰，心裡想：&ldquo呶，上帝保佑，終于和解了&mdash&mdash早就該這樣！&rdquo 十 塔樓上的鐘敲了十二下，半夜了。
人人都入睡了。
唯有女侏儒莫爾甘蒂娜從關押她的倉棚裡逃出來，爬到高處的房頂上，坐在染發的木架上，為自己從來未曾有過的嬰兒而痛哭： &ldquo把我那可愛的孩子給搶去了，打死了！為了什麼，為了什麼，天主哇？我沒對任何人做過壞事。
我一聲不響地給他們開心取樂&hellip&hellip&rdquo 夜是晴朗的，空氣清澈，能清清楚楚地看到玫瑰峰頂的白雪，隻見它如同天然的水晶。
已經入睡很久的宮廷裡響起了傻子侏儒如泣如訴的号叫聲，尖厲刺耳，如同不祥的鳥兒哀鳴。
她突然歎息一聲，擡起頭，看了看天空，立刻又沉寂下來。
一片寂靜。
女侏儒笑了，藍色的繁星在閃爍，仿佛是她那雙不可理解的純潔的眼睛。
注解： 1赫拉克勒斯，希臘傳說中的英雄，立下十二件奇功。
2意大利詩人但丁·阿利吉耶裡（1265&mdash1321）在《新生》中抒寫了對一個叫作貝雅特裡齊的女子的愛情。
3埃托利亞傳說中，阿耳戈英雄之一墨勒阿革羅斯參加卡呂冬狩獵，打死了兇猛的野豬。
4《聖經·馬太福音》和《路加福音》中有個五個餅兩條魚的故事，說這夠五千人吃的。
5即達·芬奇早期的代表作《拈花聖母》。
他祈禱了很長時間而且很甜蜜。
&ldquo噢，聖母，&rdquo他擡起深受感動的目光，叨咕着，&ldquo保佑，拯救和可憐我、我的兒子馬克西米連諾和新生嬰兒塞薩爾、我的夫人貝雅特裡齊和切奇利娅夫人&mdash&mdash以及我的侄兒吉安-加萊亞佐，因為&mdash&mdash你看到了我的心，貞潔的聖母&mdash&mdash我不願意對我的侄兒做壞事，我為他祈禱，盡管他的死也許不僅能使我的國家，而且也能使整個意大利擺脫可怕的和無法解脫的災難。
&rdquo 他這時想起了法學家們找到的一個證據，證明他有權取得米蘭的爵位：他的哥哥，吉安-加萊亞佐的父親并不是弗蘭切斯科·斯福爾紮當公爵時，而是他當軍事長官時生的兒子，可是他洛多維科則是在弗蘭切斯科當上公爵以後誕生的，因此是唯一的全權繼承人。
可是現在，在聖母像前，他覺得這個證據并不充分，于是他在祈禱臨結束時說： &ldquo如果說我犯下了什麼罪孽或者在你面前有罪，天後，你知道，那麼我這樣做并非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我的國家的利益，為了整個意大利的利益。
請你在上帝面前保護我吧&mdash&mdash我要頌揚你的名字，為你修建宏偉壯麗的米蘭大教堂和帕維亞大教堂，并且還要實行其他許多舉措！&rdquo 祈禱完畢以後，他拿起蠟燭，經過寝宮一個個黑暗的房間，向卧室走去。
他在一個房間裡遇見了盧克萊西娅。
愛情之神給了我一個好機會&mdash&mdash公爵暗自想道。
&ldquo殿下！&rdquo姑娘走近他，說道。
可是她的聲音突然中斷了。
她想要跪在他的腳下，他急忙制止了她。
&ldquo開開恩吧，殿下！&rdquo 她對他講道，她的哥哥馬特奧·克裡韋利是鑄币廠的總管，但為人放蕩堕落，賭牌輸掉大筆公款。
她愛自己的哥哥，因此為他向公爵求情。
&ldquo放心吧，小姐！我會讓您的哥哥解脫困境&hellip&hellip&rdquo 沉默片刻，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補充道： &ldquo可是您同意不再那麼殘忍嗎？&rdquo 她看了他一眼，目光羞怯，明亮，像孩子一樣純潔。
&ldquo我不明白，殿下&hellip&hellip&rdquo 貞潔的驚奇使她更加美麗。
&ldquo這就是說，親愛的，&rdquo他欲火中燒，言詞含糊不清，突然摟住她的腰，動作如此強有力，近乎粗暴，&ldquo這就是說&hellip&hellip你難道沒有看出來，盧克萊西娅，我愛你嗎？&rdquo &ldquo請您放開，放開！噢，殿下，您這是幹什麼！貝雅特裡齊夫人&hellip&hellip&rdquo &ldquo别害怕，她不會知道的：我能保守秘密&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不，不，殿下&mdash&mdash她寬宏大量，對我很好&hellip&hellip看在上帝的分上，放開我，放開我吧！&rdquo &ldquo我營救你的哥哥，你要我幹什麼，我全都能做，我是你的奴隸&mdash&mdash隻是你得可憐可憐我！&rdquo 他的聲音顫抖了，哽住了淚水，這淚水有一半是真誠的，他小聲地向她吟誦起貝林喬尼的詩來： 我像隻天鵝，一邊唱歌一邊死亡； 我祈求阿摩耳：慈悲吧，我要燒死了！ 可是神卻扇起我的靈魂之火， 笑着說：你用眼淚把它澆滅！ &ldquo放開，放開吧！&rdquo姑娘絕望地重複着。
他向她彎下身來，感覺到了她呼吸的清新、紫羅蘭和麝香香水的濃郁芳香，于是貪婪地親吻着她的嘴唇。
一瞬間，盧克萊西娅在他的懷抱裡喘不過氣來。
然後大叫一聲，掙脫開，跑走了。
九 他走進卧室，發現貝雅特裡齊已經熄了燈，躺在床上&mdash&mdash床放在房間中央的高台上，床上鋪着被褥，像是一座墳墓，上面挂着天藍色的繡銀絲綢幔帳。
他脫下衣服，掀起蓬松的鑲着珍珠的繡金被&mdash&mdash很像教堂裡的法衣，是結婚時費拉拉公爵贈送的禮物&mdash&mdash挨着妻子躺到自己的位置上。
他想要擁抱她，可是她卻把他推開了。
&ldquo為什麼？&rdquo &ldquo放開！我想睡覺&hellip&hellip&rdquo &ldquo為什麼，你說呀，為什麼？比切，親愛的！你得知道，我是多麼愛你&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的，我知道，您同時愛我們好幾個，愛我，也愛切奇利娅，怕是就連莫斯科送來的那個女奴，那個紅頭發的傻瓜也愛，前幾天你在我的更衣室角落裡還擁抱她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這是鬧着玩兒&hellip&hellip&rdquo &ldquo謝謝這種鬧着玩兒！&rdquo &ldquo說真的，比切，最近一些日子裡，你對我冷冰冰的，總是闆着面孔！當然，我有過錯，我知道：這是沒什麼了不起的小毛病&hellip&hellip&rdquo &ldquo您的小毛病可不少，殿下！&rdquo 她向他轉過身來，惡狠狠地說： &ldquo你怎麼不知羞恥！你為什麼撒謊，為什麼？你以為我不了解你，沒把你看透嗎？請你不要認為我嫉妒。
可是我不願意&mdash&mdash聽見了嗎？我不願意當你的一個情婦！&rdquo &ldquo不對，比切，我用自己的靈魂向你發誓&mdash&mdash我在人世間任何時候也沒有像愛你那樣愛過任何人！&rdquo 她不吱聲了，驚奇地聽着他，不是聽他說的話，而是聽他說話的聲音。
他的确沒有說謊，或者說，起碼是沒有完全說謊：他越是欺騙她，就越是愛她。
他羞愧，恐懼，受到良心的責備，憐憫和後悔，仿佛是因此而越發溫柔起來。
&ldquo原諒吧，比切，我是這麼愛你，你就原諒這一切吧！&rdquo 他倆和解了。
他擁抱着她，在黑暗中看不見她，在想象中看見了一雙羞怯的純潔的眼睛，聞到了紫羅蘭和麝香的氣味；他想象自己擁抱着另外一個女人，他同時愛這兩個女人：這是一種罪過，卻讓人陶醉。
&ldquo你今天确實像個陷入情網的人。
&rdquo她小聲說，暗自覺得驕傲。
&ldquo是的，親愛的，你相信嗎，我直到現在也還陷在你的情網中，就跟當初一樣！&rdquo &ldquo胡說！&rdquo她冷笑着說，&ldquo你怎麼不害羞？最好是想想正經事：他的病在好轉&hellip&hellip&rdquo &ldquo路易吉·馬利亞尼前幾天告訴我，就要死，&rdquo公爵說，&ldquo他現在見好，但這是暫時的：一定得死。
&rdquo &ldquo有誰知道呢？&rdquo貝雅特裡齊反駁說，&ldquo對他可是關懷備至&hellip&hellip你聽我說，摩羅，你的無憂無慮可真讓我吃驚：你忍受欺負，像隻綿羊一樣，你說：權力掌握在我們手裡。
你不分白天黑夜地為這種權力膽戰心驚，像小偷似的，對法蘭西國王這個狗雜種卑躬屈節，屈從于厚顔無恥的阿芳索的恩典，阿谀奉承阿拉貢這個惡毒的女巫，真的莫如放棄這種權力更好一些！把小毒蛇留在洞中！這樣過一輩子，摩羅，你想想看，得過上一輩子！這就是你所說的：權力掌握在我們手裡！&rdquo &ldquo可是醫生認為，&rdquo公爵說，&ldquo這是不治之症，早晚有一天&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呀，那你就等着吧：說他要死，已經十年了！&rdquo 他倆都默不作聲了。
突然，她雙手緊緊地摟着他，整個身子貼緊他，在他耳朵上嘀咕了一陣。
他不禁打了個寒戰。
&ldquo比切！但願基督和聖母保佑你！以後永遠&mdash&mdash聽見了嗎？永遠也别跟我說這種話&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要是害怕的話&mdash&mdash你願意讓我獨自一人承擔嗎？&rdquo 他沒有回答，過了片刻問道： &ldquo你在想什麼？&rdquo &ldquo想桃子&hellip&hellip&rdquo &ldquo對了。
我吩咐園藝匠挑選熟透的給他送去一些&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不，不是這個。
我說的是列奧納多·達·芬奇先生的桃子。
你難道沒有聽說過？&rdquo &ldquo怎麼？&rdquo &ldquo那是有毒的&hellip&hellip&rdquo &ldquo怎麼是有毒的？&rdquo &ldquo是這樣。
他使桃子有了毒性。
是為了做一種試驗。
也許是一種魔法。
是西多尼娅太太告訴我的。
這桃子雖然有毒，但非常好看&hellip&hellip&rdquo 他倆又都沉默了，擁抱在一起，在寂靜中，在黑暗中，躺了很久，想着同一件事情，各自聽着對方的心跳得越來越厲害。
摩羅終于溫柔地吻了一下她的前額，畫了十字： &ldquo睡吧，親愛的，上帝保佑你睡個好覺！&rdquo 這天夜裡，公爵夫人做了個夢，夢見金盤子裡裝着一些非常好看的桃子。
她被桃子的美麗所吸引，拿起一個嘗了嘗&mdash&mdash多汁而香甜。
突然有一個聲音對她說：&ldquo毒藥，毒藥，毒藥！&rdquo她吓了一跳，可是不能停下來，繼續吃下去，吃了一個又一個，她覺得她在死去，可是心裡卻越來越輕松，越來越高興。
公爵也做了個奇怪的夢：好像是他在&ldquo天堂&rdquo花園裡噴泉旁的草地上散步，看見遠處坐着三個身穿白衣的女人，擁抱在一起，像是親姊妹一樣。
他走了過去，認出其中一個是貝雅特裡齊，另一個是盧克萊西娅，第三個是切奇利娅。
他深感安慰，心裡想：&ldquo呶，上帝保佑，終于和解了&mdash&mdash早就該這樣！&rdquo 十 塔樓上的鐘敲了十二下，半夜了。
人人都入睡了。
唯有女侏儒莫爾甘蒂娜從關押她的倉棚裡逃出來，爬到高處的房頂上，坐在染發的木架上，為自己從來未曾有過的嬰兒而痛哭： &ldquo把我那可愛的孩子給搶去了，打死了！為了什麼，為了什麼，天主哇？我沒對任何人做過壞事。
我一聲不響地給他們開心取樂&hellip&hellip&rdquo 夜是晴朗的，空氣清澈，能清清楚楚地看到玫瑰峰頂的白雪，隻見它如同天然的水晶。
已經入睡很久的宮廷裡響起了傻子侏儒如泣如訴的号叫聲，尖厲刺耳，如同不祥的鳥兒哀鳴。
她突然歎息一聲，擡起頭，看了看天空，立刻又沉寂下來。
一片寂靜。
女侏儒笑了，藍色的繁星在閃爍，仿佛是她那雙不可理解的純潔的眼睛。
注解： 1赫拉克勒斯，希臘傳說中的英雄，立下十二件奇功。
2意大利詩人但丁·阿利吉耶裡（1265&mdash1321）在《新生》中抒寫了對一個叫作貝雅特裡齊的女子的愛情。
3埃托利亞傳說中，阿耳戈英雄之一墨勒阿革羅斯參加卡呂冬狩獵，打死了兇猛的野豬。
4《聖經·馬太福音》和《路加福音》中有個五個餅兩條魚的故事，說這夠五千人吃的。
5即達·芬奇早期的代表作《拈花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