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ECCEDEUS——ECCEHOMO（這是神——這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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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怎麼樣？有了這樣的翅膀還不能飛嗎！不僅僅是我，就是一頭大象都能給帶動起來！您瞧着吧，師傅。
讓我們再試一次&mdash&mdash呶，在水上也好&mdash&mdash萬一摔下來，也隻不過是洗個澡罷了，我會遊泳，像魚一樣，怎麼都淹不死！&rdquo 他合起雙手，做出祈求的樣子。
列奧納多搖着頭。
&ldquo忍耐一下，朋友。
什麼事情都有自己的時間。
以後&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以後！&rdquo鐵匠呻吟道，差一點兒沒有哭起來，&ldquo為什麼不是現在？我敢保證，上帝如能開恩&mdash&mdash我就能飛起來！&rdquo &ldquo你飛不起來，亞斯特羅！這裡是數學問題。
&rdquo &ldquo我本來就知道！讓您的數學見鬼去吧！隻能讓人困惑。
我們辛苦了多少年！心痛啊。
每一隻愚蠢的蚊子、蛾子、蒼蠅，上帝寬恕吧，可惡的，吃屎的東西，也都會飛，可是人卻像是蛆蟲，隻能爬行。
這難道不讓人懊喪？還等個什麼勁兒？這不就是翅膀！一切都準備好了&mdash&mdash讓上帝保佑平安，拿過來一扇動，就起飛了&mdash&mdash人人都要看我！&rdquo 突然，他想起了什麼，他的臉容光煥發了。
&ldquo師傅，啊，師傅？我對你說什麼呢？我做了一個夢。
奇妙的夢！&rdquo &ldquo又飛翔了？&rdquo &ldquo是的。
正是這樣。
你聽着好了。
我好像是在一個陌生的屋子裡，滿屋是人。
大家都看我，用手指着我，哈哈大笑。
呶，我想，現在要是不飛翔&mdash&mdash那就很不好。
我往高處一蹿，盡力扇動兩隻手臂，于是就騰空而起。
起初很艱難，仿佛是肩上壓着一座大山。
可是後來越來越輕松&mdash&mdash我飛到高處，差點兒沒有把頭撞到天花闆上。
大家都喊：看哪，看哪&mdash&mdash飛起來了！我直接奔向窗戶&mdash&mdash隻聽見風在耳邊呼呼地響，我可真開心，笑着，心想：為什麼以前不會飛？是忘了，還是怎麼的？這本來很簡單！什麼機器都不需要！&rdquo 四 從樓梯上傳來号哭、謾罵和迅捷的腳步聲。
門開了，跑進一個人來，隻見他那火紅色的頭發豎立起來，布滿雀斑的臉漲得通紅。
這是列奧納多的學生&mdash&mdash馬可·多喬内。
他拽着一個十來歲的孩子的耳朵，一邊罵一邊打他。
&ldquo主讓你過個倒黴的複活節，壞蛋！我用棍子把你的喉嚨穿透，惡棍！&rdquo &ldquo為的是什麼，馬可？&rdquo列奧納多問道。
&ldquo請您開恩，先生！他偷了兩個銀扣環，每個值十佛羅倫3。
一個已經抵押出去，擲骰子把錢賭輸了，另一個縫在自己衣服裡面，撕開裡子&mdash&mdash我在裡面找到了。
我本來想要規規矩矩地拽着頭發把他拖來，可是他卻把我的手給咬出血了，這個鬼東西！&rdquo 他又氣憤地抓住孩子的頭發。
列奧納多保護孩子，把他拉過來。
于是馬可從衣袋裡掏出一串鑰匙&mdash&mdash他在家裡履行管理員的職責&mdash&mdash叫道： &ldquo給您鑰匙，先生！我夠了！我不能跟惡棍和小偷生活在同一棟房子裡。
有他沒我，有我沒他！&rdquo &ldquo呶，安靜，馬可，安靜些&hellip&hellip我狠狠地懲罰他。
&rdquo 學生們從畫室的門往裡面看。
他們中間擠着一個胖女人&mdash&mdash廚娘瑪杜琳娜。
她剛從市場回來，菜籃子裡裝着蔥、魚、很粗的紫茄子和纖維很多的荷蘭芹。
她看見這個小小的罪犯，揮動起手來，爆豆似的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mdash&mdash仿佛一粒粒幹豌豆從破口袋裡撒落出來。
塞薩爾也說話了，對于列奧納多容忍在家裡有這麼個&ldquo異教徒&rdquo表示驚奇，因為沒有任何毫無意義的和殘酷的胡作非為是雅各波所不能幹得出來的：前幾天用石頭打斷了看家的老狗法賈諾的腿，把馬廄裡的燕子窩給洗劫一空，大家都知道，他最大的樂趣就是扯掉蝴蝶的翅膀，欣賞它們受苦。
雅各波沒有離開老師，皺着眉頭看着自己的對頭，好像是一隻被捕獲的小狼。
那張好看的但很蒼白的臉表情麻木。
他沒有哭，但是遇到列奧納多的目光，他那雙兇惡的眼睛露出怯懦的祈求的神色。
瑪杜琳娜大喊大叫，要求把這個小鬼頭痛打一頓：否則他要騎到大家的脖子上來，讓人不得安生。
&ldquo靜一些，靜一些！别說話了，看在上帝的分上。
&rdquo列奧納多說，他的臉上現出一種奇怪的沮喪表情，對于家庭的暴動表現出無可奈何的樣子。
塞薩爾笑了起來，小聲地嘀咕着，感到幸災樂禍。
&ldquo看着都惡心！優柔寡斷！連一個小孩伢子都對付不了&hellip&hellip&rdquo 等到大家都吵鬧夠了，逐漸散去以後，列奧納多把貝特拉菲奧叫過來，親切地對他說： &ldquo喬萬尼，你還沒有看見過《最後的晚餐》。
我現在要到那裡去。
願意跟我一起去嗎？&rdquo 學生高興得漲紅了臉。
五 他倆來到院子裡。
中央有一眼井。
列奧納多洗了臉。
他雖然已經兩夜沒有睡覺了，但仍然感到精神飽滿，朝氣蓬勃。
這一天下霧，沒有風，光線蒼白，好像是在水下；畫家最喜歡在這種天氣作畫。
當他倆站在井沿上的時候，雅各波走過來。
他手裡拿着一個自制的樹皮小盒。
&ldquo列奧納多先生，&rdquo孩子膽怯地說，&ldquo這是給您的&hellip&hellip&rdquo 他小心翼翼地掀開盒蓋：隻見盒底上有一隻大蜘蛛。
&ldquo好不容易才捉到，&rdquo雅各波解釋說，&ldquo鑽到石頭縫裡去了。
在那裡待了三天。
這個毒蟲！&rdquo 孩子的臉突然活躍起來。
&ldquo吃蒼蠅那股勁頭可真夠瞧的！&rdquo 他捉住一隻蒼蠅，扔進盒子裡。
蜘蛛馬上向獵物奔過去，用毛茸茸的爪子抓住，這個犧牲品還在掙紮，可是嗡嗡聲卻越來越微弱了。
&ldquo在吸，在吸！您看。
&rdquo孩子小聲說，感到是一種享受，高興得喘不過氣來。
他的眼睛燃起殘忍的好奇的火光，嘴角顫抖着露出不明顯的笑容。
列奧納多也彎下身來，觀看這隻怪模怪樣的昆蟲。
喬萬尼突然覺得他們二人的臉上掠過共同的表情，雖然畫家與孩子中間有一道鴻溝，可是他倆在對可怕事物的好奇上卻走到一起來了。
蒼蠅被吃完了，雅各波小心謹慎地關上盒蓋，說道： &ldquo我給您放到桌子上去，列奧納多先生&mdash&mdash也許您還要看看。
它跟别的蜘蛛打架才可怕呢&hellip&hellip&rdquo 孩子想要走開，可是又停下了，擡起眼睛，露出祈求的目光。
他的嘴角耷拉下來，顫動着。
&ldquo先生，&rdquo他莊重地小聲說，&ldquo您别生我的氣！呶，怎麼辦&mdash&mdash我主動離開吧，我早就想過，應該離開，但并不是為了他們&mdash&mdash他們說些什麼，我毫不在乎&mdash&mdash而是為了您。
我知道，我讓您厭煩了。
隻有您一個人是善良的，他們都很兇惡，跟我一樣，隻不過他們會裝，可是我不會&hellip&hellip我要走了，将獨自一個人。
這樣更好些。
隻是請您原諒我&hellip&hellip&rdquo 男孩長長的睫毛裡閃着淚花。
他低下頭，重複一遍，聲音更小了： &ldquo請原諒，列奧納多先生！我把小盒送去。
讓它留給您做個紀念吧。
蜘蛛能活很長時間。
我求亞斯特羅喂養它&hellip&hellip&rdquo 列奧納多把手放在孩子的頭上。
&ldquo你上哪兒去，孩子？留下來吧。
馬可會原諒你的，我也不生氣。
去吧，今後盡量不給任何人做壞事。
&rdquo 雅各波沉默地看了看他，那雙大眼睛表現出困惑不解的神情，流露出來的不是感激，而是驚奇，幾乎就是驚恐。
列奧納多向他微微一笑，親切地撫摸着他的頭，仿佛是猜到了這顆心靈的奧秘&mdash&mdash這顆心靈是被大自然造就成邪惡的，但在邪惡中卻是無辜的。
&ldquo到時候了，&rdquo老師說，&ldquo我們走吧，喬萬尼。
&rdquo 他倆走出大門，馬路上不見人影，在果園、菜園和葡萄園的籬笆中間向着聖恩瑪麗亞修道院走去。
六 貝特拉菲奧近來很難過，因為不能按照談妥的條件逐月給老師繳納六個佛羅倫的學費。
叔叔跟他吵翻了，一分錢都不給他。
喬萬尼從貝内德托那裡拿了一些錢，交了兩個月的學費。
可是修士再也沒有錢了：他把最後的幾個錢都給了他。
喬萬尼想要請求老師原諒。
&ldquo先生，&rdquo他紅着臉，結結巴巴地開始怯懦地說，&ldquo今天是十四号，根據規定的條件我應該在十号交學費。
我非常不好意思&hellip&hellip可是我總共隻有三個佛羅倫。
也許您同意等一等。
我很快就能弄到錢。
梅魯拉答應讓我抄寫&hellip&hellip&rdquo 列奧納多驚奇地看了看他： &ldquo你說什麼，喬萬尼？上帝保佑你！你說這種話怎麼不害羞呢？&rdquo 隻見學生的臉色很窘迫，腳上那雙舊皮鞋上很笨拙地補了補丁并且由于綻線而裂開口子，看起來很寒酸，衣服也穿得很舊了&mdash&mdash根據這一切，他明白了，喬萬尼非常拮據。
列奧納多現出陰郁的神色，談起了别的事情。
可是過了一段時間，他漫不經心地，好像是心不在焉地摸摸自己的口袋，掏出一枚金币，說道： &ldquo喬萬尼，我求你到店鋪去給我買點兒繪畫用的藍紙，二十張吧，還有一包紅粉和艾鼬骨。
給你，拿去。
&rdquo &ldquo這是一杜卡特。
買東西隻需要十個索利多4。
找回來的錢我給您送來&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不用送來。
你來
讓我們再試一次&mdash&mdash呶，在水上也好&mdash&mdash萬一摔下來，也隻不過是洗個澡罷了，我會遊泳，像魚一樣，怎麼都淹不死！&rdquo 他合起雙手，做出祈求的樣子。
列奧納多搖着頭。
&ldquo忍耐一下，朋友。
什麼事情都有自己的時間。
以後&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以後！&rdquo鐵匠呻吟道，差一點兒沒有哭起來，&ldquo為什麼不是現在？我敢保證，上帝如能開恩&mdash&mdash我就能飛起來！&rdquo &ldquo你飛不起來，亞斯特羅！這裡是數學問題。
&rdquo &ldquo我本來就知道！讓您的數學見鬼去吧！隻能讓人困惑。
我們辛苦了多少年！心痛啊。
每一隻愚蠢的蚊子、蛾子、蒼蠅，上帝寬恕吧，可惡的，吃屎的東西，也都會飛，可是人卻像是蛆蟲，隻能爬行。
這難道不讓人懊喪？還等個什麼勁兒？這不就是翅膀！一切都準備好了&mdash&mdash讓上帝保佑平安，拿過來一扇動，就起飛了&mdash&mdash人人都要看我！&rdquo 突然，他想起了什麼，他的臉容光煥發了。
&ldquo師傅，啊，師傅？我對你說什麼呢？我做了一個夢。
奇妙的夢！&rdquo &ldquo又飛翔了？&rdquo &ldquo是的。
正是這樣。
你聽着好了。
我好像是在一個陌生的屋子裡，滿屋是人。
大家都看我，用手指着我，哈哈大笑。
呶，我想，現在要是不飛翔&mdash&mdash那就很不好。
我往高處一蹿，盡力扇動兩隻手臂，于是就騰空而起。
起初很艱難，仿佛是肩上壓着一座大山。
可是後來越來越輕松&mdash&mdash我飛到高處，差點兒沒有把頭撞到天花闆上。
大家都喊：看哪，看哪&mdash&mdash飛起來了！我直接奔向窗戶&mdash&mdash隻聽見風在耳邊呼呼地響，我可真開心，笑着，心想：為什麼以前不會飛？是忘了，還是怎麼的？這本來很簡單！什麼機器都不需要！&rdquo 四 從樓梯上傳來号哭、謾罵和迅捷的腳步聲。
門開了，跑進一個人來，隻見他那火紅色的頭發豎立起來，布滿雀斑的臉漲得通紅。
這是列奧納多的學生&mdash&mdash馬可·多喬内。
他拽着一個十來歲的孩子的耳朵，一邊罵一邊打他。
&ldquo主讓你過個倒黴的複活節，壞蛋！我用棍子把你的喉嚨穿透，惡棍！&rdquo &ldquo為的是什麼，馬可？&rdquo列奧納多問道。
&ldquo請您開恩，先生！他偷了兩個銀扣環，每個值十佛羅倫3。
一個已經抵押出去，擲骰子把錢賭輸了，另一個縫在自己衣服裡面，撕開裡子&mdash&mdash我在裡面找到了。
我本來想要規規矩矩地拽着頭發把他拖來，可是他卻把我的手給咬出血了，這個鬼東西！&rdquo 他又氣憤地抓住孩子的頭發。
列奧納多保護孩子，把他拉過來。
于是馬可從衣袋裡掏出一串鑰匙&mdash&mdash他在家裡履行管理員的職責&mdash&mdash叫道： &ldquo給您鑰匙，先生！我夠了！我不能跟惡棍和小偷生活在同一棟房子裡。
有他沒我，有我沒他！&rdquo &ldquo呶，安靜，馬可，安靜些&hellip&hellip我狠狠地懲罰他。
&rdquo 學生們從畫室的門往裡面看。
他們中間擠着一個胖女人&mdash&mdash廚娘瑪杜琳娜。
她剛從市場回來，菜籃子裡裝着蔥、魚、很粗的紫茄子和纖維很多的荷蘭芹。
她看見這個小小的罪犯，揮動起手來，爆豆似的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mdash&mdash仿佛一粒粒幹豌豆從破口袋裡撒落出來。
塞薩爾也說話了，對于列奧納多容忍在家裡有這麼個&ldquo異教徒&rdquo表示驚奇，因為沒有任何毫無意義的和殘酷的胡作非為是雅各波所不能幹得出來的：前幾天用石頭打斷了看家的老狗法賈諾的腿，把馬廄裡的燕子窩給洗劫一空，大家都知道，他最大的樂趣就是扯掉蝴蝶的翅膀，欣賞它們受苦。
雅各波沒有離開老師，皺着眉頭看着自己的對頭，好像是一隻被捕獲的小狼。
那張好看的但很蒼白的臉表情麻木。
他沒有哭，但是遇到列奧納多的目光，他那雙兇惡的眼睛露出怯懦的祈求的神色。
瑪杜琳娜大喊大叫，要求把這個小鬼頭痛打一頓：否則他要騎到大家的脖子上來，讓人不得安生。
&ldquo靜一些，靜一些！别說話了，看在上帝的分上。
&rdquo列奧納多說，他的臉上現出一種奇怪的沮喪表情，對于家庭的暴動表現出無可奈何的樣子。
塞薩爾笑了起來，小聲地嘀咕着，感到幸災樂禍。
&ldquo看着都惡心！優柔寡斷！連一個小孩伢子都對付不了&hellip&hellip&rdquo 等到大家都吵鬧夠了，逐漸散去以後，列奧納多把貝特拉菲奧叫過來，親切地對他說： &ldquo喬萬尼，你還沒有看見過《最後的晚餐》。
我現在要到那裡去。
願意跟我一起去嗎？&rdquo 學生高興得漲紅了臉。
五 他倆來到院子裡。
中央有一眼井。
列奧納多洗了臉。
他雖然已經兩夜沒有睡覺了，但仍然感到精神飽滿，朝氣蓬勃。
這一天下霧，沒有風，光線蒼白，好像是在水下；畫家最喜歡在這種天氣作畫。
當他倆站在井沿上的時候，雅各波走過來。
他手裡拿着一個自制的樹皮小盒。
&ldquo列奧納多先生，&rdquo孩子膽怯地說，&ldquo這是給您的&hellip&hellip&rdquo 他小心翼翼地掀開盒蓋：隻見盒底上有一隻大蜘蛛。
&ldquo好不容易才捉到，&rdquo雅各波解釋說，&ldquo鑽到石頭縫裡去了。
在那裡待了三天。
這個毒蟲！&rdquo 孩子的臉突然活躍起來。
&ldquo吃蒼蠅那股勁頭可真夠瞧的！&rdquo 他捉住一隻蒼蠅，扔進盒子裡。
蜘蛛馬上向獵物奔過去，用毛茸茸的爪子抓住，這個犧牲品還在掙紮，可是嗡嗡聲卻越來越微弱了。
&ldquo在吸，在吸！您看。
&rdquo孩子小聲說，感到是一種享受，高興得喘不過氣來。
他的眼睛燃起殘忍的好奇的火光，嘴角顫抖着露出不明顯的笑容。
列奧納多也彎下身來，觀看這隻怪模怪樣的昆蟲。
喬萬尼突然覺得他們二人的臉上掠過共同的表情，雖然畫家與孩子中間有一道鴻溝，可是他倆在對可怕事物的好奇上卻走到一起來了。
蒼蠅被吃完了，雅各波小心謹慎地關上盒蓋，說道： &ldquo我給您放到桌子上去，列奧納多先生&mdash&mdash也許您還要看看。
它跟别的蜘蛛打架才可怕呢&hellip&hellip&rdquo 孩子想要走開，可是又停下了，擡起眼睛，露出祈求的目光。
他的嘴角耷拉下來，顫動着。
&ldquo先生，&rdquo他莊重地小聲說，&ldquo您别生我的氣！呶，怎麼辦&mdash&mdash我主動離開吧，我早就想過，應該離開，但并不是為了他們&mdash&mdash他們說些什麼，我毫不在乎&mdash&mdash而是為了您。
我知道，我讓您厭煩了。
隻有您一個人是善良的，他們都很兇惡，跟我一樣，隻不過他們會裝，可是我不會&hellip&hellip我要走了，将獨自一個人。
這樣更好些。
隻是請您原諒我&hellip&hellip&rdquo 男孩長長的睫毛裡閃着淚花。
他低下頭，重複一遍，聲音更小了： &ldquo請原諒，列奧納多先生！我把小盒送去。
讓它留給您做個紀念吧。
蜘蛛能活很長時間。
我求亞斯特羅喂養它&hellip&hellip&rdquo 列奧納多把手放在孩子的頭上。
&ldquo你上哪兒去，孩子？留下來吧。
馬可會原諒你的，我也不生氣。
去吧，今後盡量不給任何人做壞事。
&rdquo 雅各波沉默地看了看他，那雙大眼睛表現出困惑不解的神情，流露出來的不是感激，而是驚奇，幾乎就是驚恐。
列奧納多向他微微一笑，親切地撫摸着他的頭，仿佛是猜到了這顆心靈的奧秘&mdash&mdash這顆心靈是被大自然造就成邪惡的，但在邪惡中卻是無辜的。
&ldquo到時候了，&rdquo老師說，&ldquo我們走吧，喬萬尼。
&rdquo 他倆走出大門，馬路上不見人影，在果園、菜園和葡萄園的籬笆中間向着聖恩瑪麗亞修道院走去。
六 貝特拉菲奧近來很難過，因為不能按照談妥的條件逐月給老師繳納六個佛羅倫的學費。
叔叔跟他吵翻了，一分錢都不給他。
喬萬尼從貝内德托那裡拿了一些錢，交了兩個月的學費。
可是修士再也沒有錢了：他把最後的幾個錢都給了他。
喬萬尼想要請求老師原諒。
&ldquo先生，&rdquo他紅着臉，結結巴巴地開始怯懦地說，&ldquo今天是十四号，根據規定的條件我應該在十号交學費。
我非常不好意思&hellip&hellip可是我總共隻有三個佛羅倫。
也許您同意等一等。
我很快就能弄到錢。
梅魯拉答應讓我抄寫&hellip&hellip&rdquo 列奧納多驚奇地看了看他： &ldquo你說什麼，喬萬尼？上帝保佑你！你說這種話怎麼不害羞呢？&rdquo 隻見學生的臉色很窘迫，腳上那雙舊皮鞋上很笨拙地補了補丁并且由于綻線而裂開口子，看起來很寒酸，衣服也穿得很舊了&mdash&mdash根據這一切，他明白了，喬萬尼非常拮據。
列奧納多現出陰郁的神色，談起了别的事情。
可是過了一段時間，他漫不經心地，好像是心不在焉地摸摸自己的口袋，掏出一枚金币，說道： &ldquo喬萬尼，我求你到店鋪去給我買點兒繪畫用的藍紙，二十張吧，還有一包紅粉和艾鼬骨。
給你，拿去。
&rdquo &ldquo這是一杜卡特。
買東西隻需要十個索利多4。
找回來的錢我給您送來&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不用送來。
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