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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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生地退隐,茫然地希望在他們就木之前重新變成孩子,我們,縱然在早年生活中不及他們幸運,但在閉幕的時候要比他們幸福些,今後又将在我們幼年嬉遊之地重新過我們的安定生活,回家時絕對不管那種在成年以後生長出來的希望已否實現&mdash&mdash除了我們舊時彼此的愛慕什麼也不帶回家去&mdash&mdash不保留破碎生命的殘片,隻撷取最初使生命更可寶貴的東西&mdash&mdash我們又可以像先前一樣成為孩子了。

    并且即便,&rdquo他接下去說道,聲音有些變了,&ldquo即便我害怕說明的事情發生&mdash&mdash即便如此,或者将來也逃不過(上天決不緻這樣不仁,一定會寬容我們的!)&mdash&mdash但是,親愛的哥哥,我們還是不分開,在我們最大的痛苦中也算有了安慰了。

    &rdquo 但是在這些話還在說的時候,老人已經慢慢地向着裡面的房間退卻。

    他指着那裡,一面口唇顫抖着答道: &ldquo你們共同計劃使我抛棄了愛她的心。

    你們永遠辦不到&mdash&mdash隻要我活一天,你們永遠辦不到的。

    除了她我沒有任何親戚或朋友&mdash&mdash從前不曾有過&mdash&mdash将來也不會有。

    我心裡隻有她一個人。

    現在想把我們分開已經為時太晚了。

    &rdquo 他一面走一面向他們揮手,一面輕輕地呼喚她,溜到小房間裡去了。

    留下來的幾個人便湊在一起,低聲交談了幾句&mdash&mdash話被感情沖破了,同時也是很難說出口來的&mdash&mdash跟他進去了。

    他們走得很輕,沒有腳步響,但是在一群人中間卻有嗚咽和悲痛傷悼的聲音。

     因為她死了。

    那裡,在她的小床上,她安靜地長眠了。

    莊嚴的靜寂現在不值得驚奇了。

     她死了。

    沒有一種睡眠能夠這等美麗平靜,這等沒有絲毫痛苦的迹象,而看起來又是這等嬌豔。

    她好像是上帝剛剛制造出來的人形,等待灌輸上生命;絕不像是一個有過生命而被死神奪走了的。

     她的床上到處裝飾着一些冬季的漿果和綠色的樹葉,全是從她喜歡遊玩的那個地方摘取下來的。

    &ldquo在我死了以後,把一些愛好光明、永遠被青天覆蔽過的東西放在我身邊來。

    &rdquo這是她親口說過的話。

     她死了。

    可愛、溫柔、有耐性、有高貴品質的耐兒死了。

    她那一隻小鳥&mdash&mdash一個可憐的、脆弱的,一個手指頭也可以把它壓碎的東西&mdash&mdash仍然在它的籠子裡輕捷地跳躍着;它那小女主人強壯的心卻永遠沉默了,靜止了。

     她那早憂、她那苦痛以及她那疲勞的痕迹都到哪裡去了?完全消失了。

    她身上的悲哀真的死了,但和平和真正的幸福誕生了&mdash&mdash反映在她那平靜的美麗和沉酣的睡眠上了。

     但是從前的她仍然保留着,沒有因為這個變化而受到影響。

    是的。

    故居的爐火在那個同樣甜蜜的面容上泛起過微笑;經過災難和憂慮的侵襲,它像是一個幻夢消失了;當夏日的黃昏立在那可憐的教師門口,當寒冷潮濕的雨夜睡在那座熔爐的前面,當那個男孩子垂死的時候靜靜地站在病榻旁邊,就是這同一個溫柔、可愛的容顔。

    我們可以認識到在人死之後天使們的威儀。

     老人把一隻嬌弱的胳膊握在手裡,把一隻小手貼在他的胸前暖着。

    就是這隻手,她帶着最後的笑容伸給他&mdash&mdash就是這隻手,引導他到處漂泊流浪。

    他不時把它送到他的唇邊;然後又把它緊緊地抱在他的胸前,叽叽呱呱地說它比先前溫暖一些了;當他說的時候,他悲痛地望着環立四周的人,好像懇求他們幫助她複活過來。

     她死了,沒有辦法把她救活了,也不需要這樣做了。

    盡管在她自己的生命凋殘得這般迅速的時期,好像由她賦予了生命的那些古老的房間&mdash&mdash她照料過的花園&mdash&mdash她賜給了歡樂的眼睛&mdash&mdash在許多沉思默想的時間裡悄然常至之地&mdash&mdash好像在昨天她還走過的小徑&mdash&mdash全不會再見到她了。

     &ldquo絕對不是,&rdquo教師說,他彎下腰吻她的腮幫,眼淚止不住地下流&mdash&mdash&ldquo天國的裁判絕對不是要在這個塵世上結束了的。

    如果拿塵世和她那年輕的靈魂展開翅膀飛升上去的那個世界做個比較,試想塵世算得了什麼呢,就這樣說吧,即便在這張床榻上面用嚴肅的詞句表示一種誠懇的願望,能夠把她的生命召喚回來,但是我們中間有誰肯把這話講出來呢?&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