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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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起懷疑、表現得非常真誠的坦白。
她還像先前那樣走着，跟我越來越熟悉，一路上談得也十分高興。
但是她不再說起她的家，隻是偶然提到我們所走的是一條新路，問我這條路是不是近一些。
在我們且走且談的當兒，一個謎在我心裡旋轉，我找到一百種解釋，但是又一個一個地把它們放棄了。
想到我在利用女孩子的天真和感激來滿足我的好奇，未免暗自慚愧。
我愛這一類的小人兒；他們是剛剛脫離上帝懷抱的，而能夠對我們發生了愛，并不是一件小事情。
她一見面就能對我信任，已經使我感到滿意，因此我決定對得起這種信任，不給她的好心眼丢面子。
但是誰會這樣冒失地夜間差她出門，讓她單獨到一個遠地方去呢？我沒有理由不去看看這個人。
唯恐她發現到了家門口附近，就徑自向我告别，剝奪了我這個機會，因此我避去人們常走的大街，選擇曲折迂回的小路。
這樣直等我們到達她住的那條街上，她才辨出我們是在什麼地方。
我的小友高興得拍起手來，獨自向前跑了一小段路，停在一家門口，立在石階上，等我來到她的身邊，她才敲門。
門上裝着玻璃，沒有挂起百葉窗；最初我沒有注意到這件事，因為裡面黑暗而沉寂，我又急于想（實際上女孩也是如此）得到回應。
她敲了兩次或三次，才聽到好像什麼人在屋内移動的聲音。
最後微弱的燈光透過玻璃，燈光前進得很慢&mdash&mdash拿燈的人必須從散亂滿地的物件中行走&mdash&mdash因此我可以看到來的是個什麼樣子的人，他又是從一個怎樣的地方走了出來的。
他是一位小老頭兒，滿頭長着又長又斑白的頭發。
他把燈舉到頭頂上，眼睛向前望着路，因此我把他的臉和身子也看了個清楚。
雖然年齡使他發生了變化，但是我好像還能從他那瘦削細弱的形象上辨識出我在女孩子身上所看到的那種秀媚豐姿。
他們那明亮的藍眼睛真的是一模一樣，不過他的臉滿是深溝，顯得心事重重，于是兩個人相似的地方也就沒有了。
他不疾不徐地走過來的地方，乃是一個古舊和珍奇東西的收容所，它們似乎故意蜷伏在城市的特殊角落裡，又嫉妒又懷疑地躲避大衆的眼睛。
這裡有一套一套的甲胄，像是全身武裝的鬼魅，到處都是；有從寺廟裡搬來的斑斓雕刻；有各式各樣生了鏽的兵器；有殘缺了的瓷、木、鐵和象牙的造像；還有可能是在幻夢中設計出來的錦毯和新奇的家具。
小老頭兒的憔悴容貌，和這樣一個地方非常配得上。
這些東西大概是他親手從古老的教堂、墳墓和廢宅中搜尋來的。
全部收藏沒有一件能夠比得上他&mdash&mdash沒有一件東西像他那樣年老或衰頹。
在他轉動鑰匙的當兒，帶着一些驚奇的樣子注視着我，然後又把目光從我轉移到我的小伴身上，驚奇的程度并沒有減輕。
門開了，女孩子喊他外公，告訴他我們結伴回來的小小經過。
&ldquo巧極了，上帝保佑你，孩子，&rdquo老人說道，一面拍着她的頭，&ldquo怎麼會迷了路的？真的要把你丢了，叫我可怎麼辦呀，耐兒？&rdquo &ldquo我也會找到路回到你這裡來的，外公，&rdquo女孩子勇敢地說，&ldquo用不着害怕。
&rdquo 老人吻吻她；然後轉過頭來向着我，請我到裡面坐。
我遵命進去了。
門關好，上了鎖。
他拿着燈走在前面，引導我穿過我已經從外面看到的那個地方，走到後面的小客廳中，這裡另外有門，通往一個類似内室的房間，我看到裡面有一張小床，簡直可以讓小仙子在上頭睡眠&mdash&mdash房間看起來很小，可是布置得非常精美。
女孩子燃起一支蠟燭，細步進入這間内室，把我同老人留在外面。
&ldquo你很辛苦了，閣下，&rdquo他說，一面把一張椅子放在火爐左近，&ldquo我該怎樣謝謝你呢？&rdquo &ldquo就是以後要對你的外孫女格外關心一些，我的好朋友。
&rdquo我答道。
&ldquo格外關心！&rdquo老人尖聲地說，&ldquo格外關心耐麗[3]！怎麼說，誰曾疼愛過一個孩子像我疼愛耐兒那樣呢？&rdquo 他說這話的時候，露出顯著的驚愕，使我感到窘惑，不知道如何回答。
而且，我越來越感覺莫名其妙，因為，配合上他神情上的脆弱和恍惚，他的臉上還有深思和焦慮的表情，使我一反最初所推測的，這才相信他還沒有進入昏耄或愚蠢的暮境。
&ldquo我并不以為你想到&mdash&mdash&rdquo我開始說了。
&ldquo我沒有想到！&rdquo老人叫了起來，打斷我的話說，&ldquo我沒有想到她！啊，你對實在情形了解得太少了！小耐麗，小耐麗！&rdquo 任何人&mdash&mdash不論他說話的方式是怎麼一個樣兒&mdash&mdash都不會比這位古玩商人在這幾個字裡表示出更多的感情來。
我等待他繼續說下去，但是他卻用手支着下巴，接連搖頭，眼睛注視着火爐。
我們正在沉默地坐着，内室的門開了，女孩子走了出來。
她那淡棕色頭發披散了滿脖子，顯然因為她趕着出來應客，面色漲得紅紅的。
然後她動手準備晚餐。
在她這樣操作的時候，我發覺老人正抓住機會，比先前更仔細地觀察我。
使我驚愕的是，在這當兒，每件事都是由女孩去做，除了我們，家中好像再沒有什麼别人似的。
我利用她不在旁邊的空當，大膽地暗示這一個疑問，老人回答說，很少成年人能夠像她這樣可靠和細心。
&ldquo一件事我想起來就難過，&rdquo我說，因為我認為他太自私&mdash&mdash&ldquo想到孩子們差不多還在吃奶時期就開始學習生活的方法，我心裡就感到難過。
這樣不隻扼殺了他們的信心和純樸&mdash&mdash上帝賜給他們的兩種優良品德&mdash&mdash并且是在他們還沒有能夠分享我們的享受之前，就要求他們分擔我們的憂患了。
&rdquo &ldquo這對她那優良的品德是沒有妨礙的，&rdquo老人說道，一面死盯着我，&ldquo那根生得太深了。
她還像先前那樣走着，跟我越來越熟悉，一路上談得也十分高興。
但是她不再說起她的家，隻是偶然提到我們所走的是一條新路，問我這條路是不是近一些。
在我們且走且談的當兒，一個謎在我心裡旋轉，我找到一百種解釋，但是又一個一個地把它們放棄了。
想到我在利用女孩子的天真和感激來滿足我的好奇，未免暗自慚愧。
我愛這一類的小人兒；他們是剛剛脫離上帝懷抱的，而能夠對我們發生了愛，并不是一件小事情。
她一見面就能對我信任，已經使我感到滿意，因此我決定對得起這種信任，不給她的好心眼丢面子。
但是誰會這樣冒失地夜間差她出門，讓她單獨到一個遠地方去呢？我沒有理由不去看看這個人。
唯恐她發現到了家門口附近，就徑自向我告别，剝奪了我這個機會，因此我避去人們常走的大街，選擇曲折迂回的小路。
這樣直等我們到達她住的那條街上，她才辨出我們是在什麼地方。
我的小友高興得拍起手來，獨自向前跑了一小段路，停在一家門口，立在石階上，等我來到她的身邊，她才敲門。
門上裝着玻璃，沒有挂起百葉窗；最初我沒有注意到這件事，因為裡面黑暗而沉寂，我又急于想（實際上女孩也是如此）得到回應。
她敲了兩次或三次，才聽到好像什麼人在屋内移動的聲音。
最後微弱的燈光透過玻璃，燈光前進得很慢&mdash&mdash拿燈的人必須從散亂滿地的物件中行走&mdash&mdash因此我可以看到來的是個什麼樣子的人，他又是從一個怎樣的地方走了出來的。
他是一位小老頭兒，滿頭長着又長又斑白的頭發。
他把燈舉到頭頂上，眼睛向前望着路，因此我把他的臉和身子也看了個清楚。
雖然年齡使他發生了變化，但是我好像還能從他那瘦削細弱的形象上辨識出我在女孩子身上所看到的那種秀媚豐姿。
他們那明亮的藍眼睛真的是一模一樣，不過他的臉滿是深溝，顯得心事重重，于是兩個人相似的地方也就沒有了。
他不疾不徐地走過來的地方，乃是一個古舊和珍奇東西的收容所，它們似乎故意蜷伏在城市的特殊角落裡，又嫉妒又懷疑地躲避大衆的眼睛。
這裡有一套一套的甲胄，像是全身武裝的鬼魅，到處都是；有從寺廟裡搬來的斑斓雕刻；有各式各樣生了鏽的兵器；有殘缺了的瓷、木、鐵和象牙的造像；還有可能是在幻夢中設計出來的錦毯和新奇的家具。
小老頭兒的憔悴容貌，和這樣一個地方非常配得上。
這些東西大概是他親手從古老的教堂、墳墓和廢宅中搜尋來的。
全部收藏沒有一件能夠比得上他&mdash&mdash沒有一件東西像他那樣年老或衰頹。
在他轉動鑰匙的當兒，帶着一些驚奇的樣子注視着我，然後又把目光從我轉移到我的小伴身上，驚奇的程度并沒有減輕。
門開了，女孩子喊他外公，告訴他我們結伴回來的小小經過。
&ldquo巧極了，上帝保佑你，孩子，&rdquo老人說道，一面拍着她的頭，&ldquo怎麼會迷了路的？真的要把你丢了，叫我可怎麼辦呀，耐兒？&rdquo &ldquo我也會找到路回到你這裡來的，外公，&rdquo女孩子勇敢地說，&ldquo用不着害怕。
&rdquo 老人吻吻她；然後轉過頭來向着我，請我到裡面坐。
我遵命進去了。
門關好，上了鎖。
他拿着燈走在前面，引導我穿過我已經從外面看到的那個地方，走到後面的小客廳中，這裡另外有門，通往一個類似内室的房間，我看到裡面有一張小床，簡直可以讓小仙子在上頭睡眠&mdash&mdash房間看起來很小，可是布置得非常精美。
女孩子燃起一支蠟燭，細步進入這間内室，把我同老人留在外面。
&ldquo你很辛苦了，閣下，&rdquo他說，一面把一張椅子放在火爐左近，&ldquo我該怎樣謝謝你呢？&rdquo &ldquo就是以後要對你的外孫女格外關心一些，我的好朋友。
&rdquo我答道。
&ldquo格外關心！&rdquo老人尖聲地說，&ldquo格外關心耐麗[3]！怎麼說，誰曾疼愛過一個孩子像我疼愛耐兒那樣呢？&rdquo 他說這話的時候，露出顯著的驚愕，使我感到窘惑，不知道如何回答。
而且，我越來越感覺莫名其妙，因為，配合上他神情上的脆弱和恍惚，他的臉上還有深思和焦慮的表情，使我一反最初所推測的，這才相信他還沒有進入昏耄或愚蠢的暮境。
&ldquo我并不以為你想到&mdash&mdash&rdquo我開始說了。
&ldquo我沒有想到！&rdquo老人叫了起來，打斷我的話說，&ldquo我沒有想到她！啊，你對實在情形了解得太少了！小耐麗，小耐麗！&rdquo 任何人&mdash&mdash不論他說話的方式是怎麼一個樣兒&mdash&mdash都不會比這位古玩商人在這幾個字裡表示出更多的感情來。
我等待他繼續說下去，但是他卻用手支着下巴，接連搖頭，眼睛注視着火爐。
我們正在沉默地坐着，内室的門開了，女孩子走了出來。
她那淡棕色頭發披散了滿脖子，顯然因為她趕着出來應客，面色漲得紅紅的。
然後她動手準備晚餐。
在她這樣操作的時候，我發覺老人正抓住機會，比先前更仔細地觀察我。
使我驚愕的是，在這當兒，每件事都是由女孩去做，除了我們，家中好像再沒有什麼别人似的。
我利用她不在旁邊的空當，大膽地暗示這一個疑問，老人回答說，很少成年人能夠像她這樣可靠和細心。
&ldquo一件事我想起來就難過，&rdquo我說，因為我認為他太自私&mdash&mdash&ldquo想到孩子們差不多還在吃奶時期就開始學習生活的方法，我心裡就感到難過。
這樣不隻扼殺了他們的信心和純樸&mdash&mdash上帝賜給他們的兩種優良品德&mdash&mdash并且是在他們還沒有能夠分享我們的享受之前，就要求他們分擔我們的憂患了。
&rdquo &ldquo這對她那優良的品德是沒有妨礙的，&rdquo老人說道，一面死盯着我，&ldquo那根生得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