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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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盤旋的嗡鳴聲。
他又按了一次門鈴，拍了拍門。
他往後退了退，往窗戶裡看了一眼，發現左邊的窗簾下藏着一個人。
于是他拍了拍窗戶，一個女人終于把門打開一點點。
&ldquo您想要幹什麼？&rdquo 安托萬隻能看到半個頭，一隻眼睛，亂蓬蓬的頭發，髒髒的圍裙。
&ldquo埃内斯特·傑森先生是住在這裡嗎？&rdquo &ldquo您認識他嗎？&rdquo &ldquo不認識。
&rdquo &ldquo那麼，他住不住在這裡跟您有什麼關系呢？&rdquo 她脾氣不好，看上去很愚蠢，說話有點咄咄逼人。
那隻眼睛露出不信任的眼神。
&ldquo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他咨詢一下。
&rdquo &ldquo什麼事？&rdquo &ldquo是私人事件。
請您至少告訴我一聲，什麼時候可以找到他。
&rdquo &ldquo您找不到他了。
他死了。
&rdquo &ldquo很久了嗎？&rdquo &ldquo您對此很感興趣嗎？&rdquo &ldquo請回答我。
&rdquo &ldquo到下周就有六個月了。
&rdquo &ldquo您很了解他嗎？是您把這個房子租給他的嗎？&rdquo &ldquo我不需要把房子租給他。
他是我爸爸。
&rdquo 他已經用腳抵住門，她沒法直接把門關上。
安托萬輕輕地推着門。
&ldquo我能跟您談談嗎？&rdquo 他終于看到完整的她。
她很胖，身體不是很好，腿有些浮腫，肥胖的臉上顯出不健康的紅色，一雙藍色的大眼睛裡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害怕的神色。
她讓他進來了。
過道上鋪五彩缤紛的小方塊瓷磚。
左邊的房子既是客廳也是餐廳，但是餐廳裡擺放着一個籠子，裡面裝了一隻金絲雀。
屋裡的一切都是靜止的，仿佛在時光之外，座鐘應該有好幾年不擺動了。
&ldquo經常有人會過來煩我，&rdquo她疲倦地說道，&ldquo我什麼也回答不了，因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rdquo &ldquo您父親是因為什麼病去世的？&rdquo &ldquo您不知道嗎？&rdquo 談話再度變得尴尬，屋子裡的氣氛，還有女人的眼神，都變得詭異起來。
&ldquo我不知道什麼？&rdquo &ldquo他死在弗雷納。
&rdquo &ldquo監獄？&rdquo &ldquo是的。
他們判了他兩年的刑，他三個月後就死在醫務室。
他之前跟法庭陳述過自己的病情。
他向他們證明自己是無辜的，說他們是在謀殺他&hellip&hellip&rdquo 安托萬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問下去。
&ldquo您的父親是因為什麼事情被判刑的？&rdquo &ldquo他們說是詐騙罪。
&rdquo &ldquo他到底是做什麼的？他之前在城裡有一家事務所，對吧？&rdquo &ldquo是的。
他是個非常聰明的文化人。
他曾經做過執達吏。
您不是過來找我要賬的吧？&rdquo &ldquo不是。
&rdquo &ldquo許多人在報紙上得知我父親被判刑，跑過來訛詐我&hellip&hellip他們跑來敲門，跟我這個毫不知情的人說，他們曾在我父親那裡存了很多錢&hellip&hellip&rdquo &ldquo這不是真的吧？&rdquo &ldquo我不知道&hellip&hellip他幫助過很多人&hellip&hellip他還是執達吏的時候，負責抓捕他們或者将他們趕出家門&hellip&hellip他不想再幹了&hellip&hellip他太善良了，所以他們才能把他投進監獄&hellip&hellip&rdquo 她坐在一張椅子邊上，椅子上放着一件毛衣和一個插着兩根針的毛線團。
安托萬猶豫了一會兒，也坐下來。
&ldquo您知道他是在哪一天被判刑的嗎？&rdquo &ldquo九月十一号。
&rdquo &ldquo在巴黎嗎？您當時也在嗎？&rdquo &ldquo他不希望我過去。
我結婚之後，他在這裡有卧室，但是他經常睡在辦公室後面的一間小房子裡&hellip&hellip他已經單身十年了&hellip&hellip我媽媽病了很久，我知道我也會像她一樣死去&hellip&hellip我丈夫在鐵路局上班&hellip&hellip&rdquo 她對安托萬放下心來，不停地講着。
&ldquo兩年前，他跟我說&hellip&hellip&rdquo &ldquo您在說您的父親嗎？&rdquo &ldquo我還能說誰呢？他跟我說他要退休，要搬過來跟我們一起住&hellip&hellip我立刻就知道他有麻煩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他沒跟您說是什麼事嗎？&rdquo &ldquo有人對他很生氣&hellip&hellip因為，自從他不當執達吏以來&hellip&hellip&rdquo 她突然住口，努力回想着。
&ldquo等等&hellip&hellip是的&hellip&hellip他曾經很想幫助那些人&hellip&hellip他懂法律，您知道吧？我父親把事務所搬到雷阿爾街附近，在那裡做生意的小商販都不懂法律&hellip&hellip對于他們來說，他就像個土郎中&hellip&hellip&rdquo 安托萬任由她說下去，努力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ldquo比如說我，現在給我看病的就是個土郎中&hellip&hellip那些正規醫生沒辦法弄清楚我得的是什麼病&hellip&hellip于是，我嫂子跟我提到拉尼的土郎中&hellip&hellip&rdquo 她皺了皺眉。
這一切對她來說太複雜了。
&ldquo您剛才提到他幫助那些人&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的&hellip&hellip那些人需要簽文件，但他們不明白自己簽的到底是什麼&hellip&hellip比如社會保險&hellip&hellip他們連字都認不全，也不知道要把名字簽在格子裡或者虛線上&hellip&hellip但弄錯了就會有麻煩，别人會侵占您的财産&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懂&hellip&hellip&rdquo &ldquo在銀行裡，他們拿了您的錢，讓您簽一些文件，再給您一個小票簿&hellip&hellip他們要是侵占了您的财産，您就隻能自認倒黴了&hellip&hellip他們會說您的賬戶裡一分錢也沒有了&hellip&hellip但是誰能證明他們在搗鬼呢？你想想看，他們每天要接待成千上萬的客戶&hellip&hellip&rdquo 老奧古斯特應該也會這麼說。
他屬于一個沒有銀行的時代，那個時候也沒有身份證或者護照，要用信件證明自己的身份。
&ldquo有人找他麻煩？&rdquo &ldquo我不知道&hellip&hellip好多人&hellip&hellip最開始隻有一個人，慢慢的人
他又按了一次門鈴，拍了拍門。
他往後退了退，往窗戶裡看了一眼，發現左邊的窗簾下藏着一個人。
于是他拍了拍窗戶，一個女人終于把門打開一點點。
&ldquo您想要幹什麼？&rdquo 安托萬隻能看到半個頭，一隻眼睛，亂蓬蓬的頭發，髒髒的圍裙。
&ldquo埃内斯特·傑森先生是住在這裡嗎？&rdquo &ldquo您認識他嗎？&rdquo &ldquo不認識。
&rdquo &ldquo那麼，他住不住在這裡跟您有什麼關系呢？&rdquo 她脾氣不好，看上去很愚蠢，說話有點咄咄逼人。
那隻眼睛露出不信任的眼神。
&ldquo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他咨詢一下。
&rdquo &ldquo什麼事？&rdquo &ldquo是私人事件。
請您至少告訴我一聲，什麼時候可以找到他。
&rdquo &ldquo您找不到他了。
他死了。
&rdquo &ldquo很久了嗎？&rdquo &ldquo您對此很感興趣嗎？&rdquo &ldquo請回答我。
&rdquo &ldquo到下周就有六個月了。
&rdquo &ldquo您很了解他嗎？是您把這個房子租給他的嗎？&rdquo &ldquo我不需要把房子租給他。
他是我爸爸。
&rdquo 他已經用腳抵住門，她沒法直接把門關上。
安托萬輕輕地推着門。
&ldquo我能跟您談談嗎？&rdquo 他終于看到完整的她。
她很胖，身體不是很好，腿有些浮腫，肥胖的臉上顯出不健康的紅色，一雙藍色的大眼睛裡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害怕的神色。
她讓他進來了。
過道上鋪五彩缤紛的小方塊瓷磚。
左邊的房子既是客廳也是餐廳，但是餐廳裡擺放着一個籠子，裡面裝了一隻金絲雀。
屋裡的一切都是靜止的，仿佛在時光之外，座鐘應該有好幾年不擺動了。
&ldquo經常有人會過來煩我，&rdquo她疲倦地說道，&ldquo我什麼也回答不了，因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rdquo &ldquo您父親是因為什麼病去世的？&rdquo &ldquo您不知道嗎？&rdquo 談話再度變得尴尬，屋子裡的氣氛，還有女人的眼神，都變得詭異起來。
&ldquo我不知道什麼？&rdquo &ldquo他死在弗雷納。
&rdquo &ldquo監獄？&rdquo &ldquo是的。
他們判了他兩年的刑，他三個月後就死在醫務室。
他之前跟法庭陳述過自己的病情。
他向他們證明自己是無辜的，說他們是在謀殺他&hellip&hellip&rdquo 安托萬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問下去。
&ldquo您的父親是因為什麼事情被判刑的？&rdquo &ldquo他們說是詐騙罪。
&rdquo &ldquo他到底是做什麼的？他之前在城裡有一家事務所，對吧？&rdquo &ldquo是的。
他是個非常聰明的文化人。
他曾經做過執達吏。
您不是過來找我要賬的吧？&rdquo &ldquo不是。
&rdquo &ldquo許多人在報紙上得知我父親被判刑，跑過來訛詐我&hellip&hellip他們跑來敲門，跟我這個毫不知情的人說，他們曾在我父親那裡存了很多錢&hellip&hellip&rdquo &ldquo這不是真的吧？&rdquo &ldquo我不知道&hellip&hellip他幫助過很多人&hellip&hellip他還是執達吏的時候，負責抓捕他們或者将他們趕出家門&hellip&hellip他不想再幹了&hellip&hellip他太善良了，所以他們才能把他投進監獄&hellip&hellip&rdquo 她坐在一張椅子邊上，椅子上放着一件毛衣和一個插着兩根針的毛線團。
安托萬猶豫了一會兒，也坐下來。
&ldquo您知道他是在哪一天被判刑的嗎？&rdquo &ldquo九月十一号。
&rdquo &ldquo在巴黎嗎？您當時也在嗎？&rdquo &ldquo他不希望我過去。
我結婚之後，他在這裡有卧室，但是他經常睡在辦公室後面的一間小房子裡&hellip&hellip他已經單身十年了&hellip&hellip我媽媽病了很久，我知道我也會像她一樣死去&hellip&hellip我丈夫在鐵路局上班&hellip&hellip&rdquo 她對安托萬放下心來，不停地講着。
&ldquo兩年前，他跟我說&hellip&hellip&rdquo &ldquo您在說您的父親嗎？&rdquo &ldquo我還能說誰呢？他跟我說他要退休，要搬過來跟我們一起住&hellip&hellip我立刻就知道他有麻煩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他沒跟您說是什麼事嗎？&rdquo &ldquo有人對他很生氣&hellip&hellip因為，自從他不當執達吏以來&hellip&hellip&rdquo 她突然住口，努力回想着。
&ldquo等等&hellip&hellip是的&hellip&hellip他曾經很想幫助那些人&hellip&hellip他懂法律，您知道吧？我父親把事務所搬到雷阿爾街附近，在那裡做生意的小商販都不懂法律&hellip&hellip對于他們來說，他就像個土郎中&hellip&hellip&rdquo 安托萬任由她說下去，努力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ldquo比如說我，現在給我看病的就是個土郎中&hellip&hellip那些正規醫生沒辦法弄清楚我得的是什麼病&hellip&hellip于是，我嫂子跟我提到拉尼的土郎中&hellip&hellip&rdquo 她皺了皺眉。
這一切對她來說太複雜了。
&ldquo您剛才提到他幫助那些人&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的&hellip&hellip那些人需要簽文件，但他們不明白自己簽的到底是什麼&hellip&hellip比如社會保險&hellip&hellip他們連字都認不全，也不知道要把名字簽在格子裡或者虛線上&hellip&hellip但弄錯了就會有麻煩，别人會侵占您的财産&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懂&hellip&hellip&rdquo &ldquo在銀行裡，他們拿了您的錢，讓您簽一些文件，再給您一個小票簿&hellip&hellip他們要是侵占了您的财産，您就隻能自認倒黴了&hellip&hellip他們會說您的賬戶裡一分錢也沒有了&hellip&hellip但是誰能證明他們在搗鬼呢？你想想看，他們每天要接待成千上萬的客戶&hellip&hellip&rdquo 老奧古斯特應該也會這麼說。
他屬于一個沒有銀行的時代，那個時候也沒有身份證或者護照，要用信件證明自己的身份。
&ldquo有人找他麻煩？&rdquo &ldquo我不知道&hellip&hellip好多人&hellip&hellip最開始隻有一個人，慢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