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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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們會暗地裡互相較量,兩個人盡可能遊得遠,直到沒法呼吸,然後在離海岸很遠的地方互相微笑。

     一艘白色艦艇出港,解帆起航。

    這艘船叫&ldquo伊拉克特拉&rdquo号,每天清晨出海,夜幕降臨時歸來,風雨無阻。

     安德烈七點時回到家,輕輕打開廚房門,對女仆喊道: &ldquo諾埃米,我的雞蛋!&rdquo &ldquo馬上就來,安德烈先生!&rdquo &ldquo我爸爸下來沒?&rdquo &ldquo他已經在餐廳吃了好一會兒飯了。

    他快喝完咖啡了吧。

    &rdquo 爸爸蜻蜓點水般地親了親安德烈緊繃的額頭,這是傳統。

     &ldquo爸爸,早!&rdquo &ldquo早啊,兒子!遊得開心嗎?&rdquo &ldquo太熱了。

    &rdquo 他們都沒有提到昨晚的談話。

    新的一天開始了。

    他爸爸站起來,步行走向小十字街。

    在那兒,他要在毛玻璃後面待一整天,給病人看牙。

     &ldquo媽媽睡得好嗎?&rdquo &ldquo應該不錯吧。

    &rdquo 她總是抱怨自己失眠,每晚都要吃巴比妥酸劑之類的藥物助眠。

    每天早上,她要拖拖拉拉一兩個小時,才正式開始新的一天。

     有時候,她一直到九點十點才開始在小客廳吃早餐,這個小客廳通過陽台與她的卧室相連,從她的卧室陽台可以看到海灣一角。

     安德烈并沒有去看看她,直接去學習了。

    他吃了雞蛋,啃了四五塊果醬土司,又喝了兩大杯牛奶,然後去複習化學功課了。

     清晨燦爛的陽光,沙灘上新鮮的空氣,還有他剛剛在裡面暢遊的深藍色海水,這一切洗去了他昨晚的不安和憂慮,陰郁甚至有點惶恐的情緒減輕了不少。

    自從他離開伏爾泰街那個漂亮的小酒吧,這種情緒就一直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那些事情跟他有什麼關系呢?那個在蘋果樹上上吊的鄉間醫生跟他有什麼關系呢?普瓦德醫生在尼斯工作而不在巴黎學院當教授又跟他有什麼聯系呢? 這些都是别人的生活,他有屬于他自己的生活。

     &ldquo中午吃什麼,諾埃米?&rdquo &ldquo有小羊排,安德烈先生。

    &rdquo &ldquo羊排小的話,給我留五個。

    要是不是很小,就四個吧。

    &rdquo 小摩托車在小巷子裡發出嗡嗡聲,駛向街道,就像在太陽下飛舞的大黃蜂。

     如果媽媽在午餐時沒用比前一晚更加好奇也更加憂慮的眼神打量他,他就不會出去了。

     &ldquo你今天早上去遊泳了嗎?&rdquo 為什麼要問他這個問題呢,她明明知道他每天早上都會出去的呀。

     &ldquo嗯,是的。

    &rdquo &ldquo水不冷吧?&rdquo &ldquo你忘記了現在已經是五月份了吧。

    &rdquo 媽媽隻會在六月份很熱的時候才會下水遊泳。

     &ldquo你一個人在那麼大的沙灘上,不會覺得有點怪怪的嗎?&rdquo 媽媽為什麼突然問他這些不常問的問題呢?爸爸也有點吃驚,好奇地瞥了妻子一眼。

    她昨晚喝酒了嗎?很有可能。

    她去看娜塔莎或者是她們一起出門時,她們經常喝酒。

     娜塔莎四十五歲,依然漂亮而迷人。

    有人說她曾經美若天仙,那時候,她在上戛納、加利福尼亞以及穆然地區大别墅裡的富人們當中非常出名。

     有些人叫她娜塔莉,好朋友叫她娜塔莎。

     她是俄羅斯人嗎?有可能。

    她有着非常正宗的棕色肌膚,一對幾乎透明的淺藍色眼睛,和安德烈三四年前玩過的小彈珠幾乎一模一樣。

     她的身材依然苗條而柔軟,因為她花了大量的時間做按摩和美容護理。

     人們總是談論她的兩三任丈夫,其中一個是英國貴族。

    現在,有人叫她納伍爾太太,這并不是因為她的新任丈夫姓納伍爾,而是因為她被一個老男人收養了。

    納伍爾先生是黎巴嫩或者叙利亞人,沒人知道他确切的國籍,他隻在藍色海岸出現過幾次。

     人們說他非常富有。

    他幾乎隻出現在賭場,他會在那裡玩兩三個晚上的巴卡拉紙牌,然後再次消失不見。

     安德烈不喜歡娜塔莎,但沒有什麼确切的理由。

    他每次聽到她的名字都會皺眉頭。

    最近兩三年,媽媽提到這個名字的次數越來越頻繁,語氣也越來越親密。

     &ldquo娜塔莎跟我說&hellip&hellip&rdquo &ldquo正如娜塔莎昨天跟我說的那樣&hellip&hellip&rdquo 安德烈對她沒有任何意見,也沒嘲笑過她的婚姻,以及她與近東闊佬奇怪的收養關系。

     媽媽總是談論娜塔莎的珠寶,還有她那兩套通過内部走廊連接的公寓,以及一個環繞整個建築的大陽台。

    她在第七層和第八層擁有一個真正的公館,但是所有這些對于安德烈沒有任何意義。

     在戛納這樣的一個城市,安德烈不會對她的财富感到眼紅,也不會對她的炫耀感到惱火。

    他并不怎麼關心這個女人的道德怎麼樣,讓他生氣的是這個女人居然在他的家占據了越來越重要的位置。

     這是一種無形的位置,因為畢竟她隻來過他家喝過兩次茶而已。

    她隻和他們一起吃過一次晚飯。

    他感覺那天到最後他爸爸和他一樣被激怒了。

     媽媽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