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命之超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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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形式就是個性,它可以在無數的物件中以同一方式重複;然而,它作為純粹形式會出現兩次的想法,卻是一種怪念頭&mdash&mdash盡管這一怪念頭能夠由無數的意識來實現&mdash&mdash就好比二乘二等于四作為想象中的真理會存在兩次一樣令人費解。

    具備這種超驗的獨特性後,形式就把打上它烙印的物件變成一種獨特的、打上自己标記的、出類拔萃的物件,就使物件失去前後左右的連續性,賦予它一種奇特的思想。

    如果總體的流動确實是暢通無阻的話,那麼,這種奇特思想界限的确定就無緣同這一總體的流動相聚。

    如今,假如生命&mdash&mdash作為宇宙的、種類的、個别的現象&mdash&mdash是這樣一種持續不斷的流動,那麼,建立在這一基礎上的就不僅僅是生命同形式之間的深刻對立。

    這一對立往往以戰鬥的姿态出現,它是不停的,多數情況下不明顯的、非原則性的,但又是以革命方式爆發出來的、繼續前進的生命反對曆史标記和當初文化内容在形式上僵化的鬥争,因而它也會成為文化變遷的内在動機。

    個性作為打上烙印的形式,看來不能不避開容不得完整特征的生命之流的連續性。

    因此,根據經驗顯示出來的東西就是:個性的登峰造極&mdash&mdash偉大的天才幾乎都毫無例外地培育不出,或者最多也隻能培育出生命力不強的後裔來。

    也許還會出現這樣的情況:處于解放時代的婦女看起來生育能力正在下降,因為在這些時代,她們出于大搞平均主義的想法,作為&ldquo婦女&rdquo在努力争取更為強烈地顯示和論證自己的個性。

    在形形色色的迹象和外殼裡,在具有更高級文化的強烈個性的人們身上,可以感到一種對自己職能的敵意。

    這種職能就是充當穿過他們嘩嘩向前的生命之流中的浪濤。

    這絕不隻是狂妄擡高他們個人意義的行動,不隻是在質的方面突出自己的嗜好,而是一種對生命與形式不可調和的對立的直覺,或者換句話說,是對連續性與個性之間不可調和的對立的直覺。

    後兩者的性質,即本質特征或者獨特性,在這裡絕非關鍵,而決定性的東西就是自為存在,即個别形式在它同所有正在研究的生命之連續流動的對比中的自我存在。

    這一流動不僅會消除所有正在形成的界限,而且從一開始就絕不會讓界限形成。

    盡管如此,個性仍然處處都生氣勃勃,生命仍然處處都是個人的。

    這樣,人們就會說,如果直接的、業已經曆過的現實反映到理智的層面上,兩個原則的互不一緻就是那樣一種比比皆是的、一味抽象的二律背反。

    在那裡,這種不一緻性不可避免地分解為要素的多數。

    因此,這些要素根本不在于自己第一性的、客觀的一緻。

    其實現在,它們正采用僵化的、邏輯上固執己見的辦法來顯示彼此間的矛盾。

    理智事後竭力争取調和這些矛盾,但收效甚微,因為它那無法擺脫的分析性格妨礙自己去進行不折不扣的純粹綜合。

    可是這樣說,并非要把全部責任都推到那上面去。

    在生命感情的深處包含着那種二重性&mdash&mdash隻不過它在這裡無疑受到生命一緻性的包圍,而且在意識到二重性的分裂時(這種情況隻有在某些思想史中才會出現),它仿佛又在超越自己的邊緣;它在靠近這一界線時才作為問題把自己交給理智,而這種理智因為就其性格而言,根本不能有别的選擇,所以隻好把它作為二律背反又重新反映到最後的生命層面中去。

    可是在這一層面裡,充斥着理智那種可以稱之為隻能通過一緻性來克服二重性的東西,充斥着就其本身而言,卻是超出二重性和一緻性之外的第三者:正好生命的本質就是超越自我。

    在某一行動中形成某種超過生命之流的東西:個别形象&mdash&mdash而且就是這一個由于行動堵塞才描繪出生命之流的形象&mdash&mdash使水流超越自己的範圍,又重新潛入它那奔騰不息的江河中。

    我們既沒有分裂為無限的生命和受局限的形式,也沒有生活在連續性和彼此相互矛盾的個性中。

    說得更确切一些,生命的本質正是那種自成一體的職能。

    我采用象征的,當然也是很不全面的說法,把這種職能稱為生命職能的超驗。

    該職能又把這一超驗作為一種生命直接變為現實。

    然後,這種生命便被感情、命運和概念分成由連續不斷的生命之流和個别自成一體的形式組成的二元性。

    但是,假如人們首先想到把該二元性的這一面幹脆稱作生命,而把另一面稱作個别形象和那種生命的直接對立面,那麼現在就需要去繼續争取得到生命之絕對概念。

    這一概念就包含那種有别于某一對立面的概念,因而它也隻是一種相對的概念。

    正如有一種最為廣泛的、包括相對意義上的善與惡的、關于善的概念那樣,也正如有一種極其廣泛的、包含美與醜的對立的、關于美的概念那樣,所以生命從絕對意義上來講,是那種既包括相對意義的自我,也包括彼此之間相互對立的東西,或者是那種能夠發展成為生命之經驗現象的東西。

    正因為如此,生命本身的超驗也就成為建立和突破它的範圍的一緻行動,成為它那絕對化的性格&mdash&mdash這一性格非常抽象地分解成各自獨立的對立面。

     毫無疑問,叔本華的生活意志和尼采的權力意志就處于具體實現這一生命理念的過程中。

    在這一方面,叔本華感受得更多的是無限的連續性,而尼采感受到的觀念形式轉換中的個性則多于關鍵性的東西。

    關于這一舉足輕重的東西,這個構成生命的東西就是兩者的絕對一緻之事。

    也許他們都忽略了,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們把生命的自我超驗片面理解成了按意志辦事。

    然而實際上,這種自我超驗适合于生命運動的所有範圍。

    因此,生命有兩個相互補充的定義:這就是額外生命和多于生命。

    這個額外出于偶然,對于其數量本來就穩定的生命并不相宜,而生命卻是一種運動。

    這種運動每時每刻在每一階段&mdash&mdash盡管這一階段同别的階段相比,是一個更為可憐的、被人瞧不起的階段&mdash&mdash都在吸收一些東西,以便把它轉化成自己的生命。

    生命不管其絕對尺度是什麼,都隻有在它是額外生命時才存在;一般說來,隻要存在生命,就會生育出生動活潑的東西來,因為生理上的自我保存就是不斷生育新的東西:這并非生命在别的職能之外行使的一種職能,而是因為它這樣做了,所以才成為生命。

    我深信,如果說雖然死亡一開始就寓于生命之中,那麼,就連這種情況也可以說成是生命的自我超越。

    生命在保持其中心的情況下,可以說是在伸向生命的絕對物,逐漸形成額外生命&mdash&mdash但也伸向虛無,而且作為一種行動,它是在某次行動中保存下來并不斷增強的生命,所以同時也是在某次行動中保存下來并不斷衰落的生命。

    另一方面,它又是剛剛獲得的生命,即額外生命之絕對概念。

    這一概念包括多于和少于相對性這樣兩層接近于雙方的意思。

    人們曾經在生育與死亡之間感覺到一種深刻的關系,就好像在它們這些生命的災禍之間存在某種形式的相似一樣。

    那種關系在這裡有一個先驗的關鍵:兩個事件都依附于主體生命,而且仿佛是在既向上又向下地超越它;然而,它們所超越的生命沒有它們,是不可思議的;在生長與生育中超越自我,在衰老和死亡中低于自我,這些都不是生命的補充物,而對個别存在的這種揚棄、淹沒,才是生命本身。

    也許,關于人的不朽性的全部觀念都僅僅意味着積累起來的、越來越陷入無與倫比的神秘象征的、對于這種超越生命自我的感受。

     關于生命既是自我又超越自我而且兩者協調一緻這一句話所引起的邏輯上的麻煩,隻不過是表達方式的問題。

    假如我們要從概念上來表達生命的統一特性,那麼,按照我們的概念,除了把它劃分為這樣兩個方面之外,另無他法。

    這兩個方面既會相互排斥,而現在更會重新組合成一個統一體&mdash&mdash當然,這種統一體也隻有在它們于相互推斥中凝固起來之後,才會産生矛盾。

    毫無疑問,這是直接經曆的生命事後的解釋。

    在這時,人們把該生命稱為局限與超越、個别中心化與超越自身圓周線的統一體,因為人們正是在這一交點上把生命給分割開來了。

    對于抽象的表達方式而言,處于自身定量與痛苦之中的生命之特性與超脫這種定量與痛苦的來世,幾乎隻是在這一點上才相遇,而位于該點的生命包含着作為現實統一體的今世與來世。

    正如我提到過的那樣,精神生命除了表示以某些形式出現的自我之外,根本不能表示别的任何東西。

    這些形式要麼為言語,要麼為行動,要麼為形體,要麼在一般情況下為内容。

    而精神力量當時就在這些形式下實現。

    但是,精神生命形體的這些形式在剛出現時就已經具有實實在在的獨特意義,具有堅定性和内在的邏輯性。

    既然形體就是形式,所以按照該邏輯,這些形式同塑造它們的生命針鋒相對,因為該生命是一種不僅充斥某些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