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英格蘭一片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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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莊園召開了莊園法庭,法庭記錄用兩張長長的羊皮寫就,正反兩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五六十個新租土地及房屋的佃農支付了租金,原來租這些土地及房屋的人或死或走了。

    誰能說清楚一個房子裡多少人死亡呢?隻有一件事情是非常清楚的,薩默塞特的這個小村莊許多房子空蕩蕩的,沒有人居住。

    許多房子都由新佃農接手了,新老房主之間什麼關系也沒有。

    許多人成了兒童的監護人。

    這些兒童因為被瘟疫奪去了近親而孤身一人。

    比如,在這次莊園法庭上,一個叫約翰·克朗的,接手了他父親租的土地及房子。

    他父親因瘟疫死去了。

    約翰·克朗答應了法庭的另外一個要求。

    法庭要求他負責照顧尼古拉·阿特·斯洛博的兒子威廉,因為尼古拉·阿特·斯洛博死于瘟疫,而威廉的其他近親也都在瘟疫中死去了。

     瘟疫正在奪走男人的生命 1349年3月23日舉行的莊園法庭還處理了其他案件。

    這些案件都因涉案雙方或一方死亡而解決。

    比如1349年1月,三個佃農&mdash&mdash威廉、約翰和羅傑·裡奇曼&mdash&mdash狀告一個叫約翰·拉格的人,要他歸還幾頭牛,法庭受理了此案。

    3月,莊園法庭開庭繼續審理此案,但原告一個也沒有出現,法庭調查後才知道三名原告都感染瘟疫死了。

     保存這些庭審細節的原始文件也有自己的故事。

    上述兩張羊皮紙上長長的記錄并非由一人寫就。

    該法庭處理的繁重案子還沒有記錄完,書記員就換人了。

    原來一直為該莊園法庭做記錄的書記員不再記錄了。

    他發生了什麼事?他也死去了嗎?當然,一切都無法确定了,但為什麼這時切佐伊莊園的莊園法庭記錄由其他人來做了?其原因不難推測[12]。

     薩默塞特郡的兩個加爾都西會小修道院&mdash&mdash欣頓小修道院和威特姆小修道院&mdash&mdash的例子,也可以讓我們了解一下英格蘭因瘟疫而産生的荒涼狀态。

    愛德華三世使用權力,想方設法讓瘟疫中幸存的佃農留在原來的莊園,而不是放棄自己原來租用的土地去其他地方過活,從而提升生活水平。

    他不僅對那些想借助市場優勢提升工資的佃農及勞工處以罰款,還對敢于雇傭這些佃農及勞工的莊園主施以類似的處罰。

    但非常明顯,對那些佃農及勞工部分死去或死光的莊園主來說,這樣的法規難行得通。

    正因為莊園主的困境,瘟疫結束後的1354年,威特姆小修道院的加爾都西會修士向國王請願,要求該法規要從寬。

    愛德華三世在谕令中寫道:&ldquo我至愛的基督徒,薩默塞特郡威特姆加爾都西會小修道院院長及諸教友,一方面因為小修道院及所屬土地都處于塞爾伍德林中,遠離郡中諸鎮,林外無一厘一毫地産,另一方面因該修道院的仆從及佃農大都死于瘟疫,所以院長及諸教友的生活無以為繼。

    近日,朕及議會新頒法令,禁止受雇佃農擅離各自村莊及堂區。

    于是,該小修道院勞工、佃農匮乏,大批土地荒蕪,無人耕種。

    莊園的谷物雖然豐收了,但因缺乏收割者而腐爛在地裡。

    小修道院生計無着,困頓不堪。

    因此,院長及教友籲請上述法令暫緩施行。

    &rdquo鑒于威特姆小修道院的情形,愛德華三世批準其未來可以以高于法定數額的合理價格雇傭勞工、佃農,條件是所雇傭人員不得在原來的工作期滿前受雇[13]。

     第二個例子記錄于次年,1355年該記錄也源于因雇傭勞工的法令而産生的困難。

    國王谕令道:&ldquo薩默塞特郡加爾都西會欣頓小修道院院長及教友奏曰,其生計唯依賴耕種土地之收入,該院因近年之瘟疫,勞工仆役匮乏,莊園大多荒廢,無人耕種,該院教友無勞工佃農願意為之紡織羊毛以做衣衫,亦無勞工佃農為之操持雜務。

    國有法令曰勞工佃農之報酬不得高于往日,懼于此法令,無人敢為該院教友服務,皆離家他往,緻使該院教友無布制衣&rdquo,故籲請該法令稍為放寬。

    國王禦準了他們的請求,準許加爾都西會欣頓小修道院按照慣例支付傭金[14]。

     由德文和康沃爾兩個郡組成的埃克塞特主教區爆發瘟疫的時間與薩默塞特郡幾乎相同。

    1349年1月,埃克塞特主教區主教授予的空缺聖職數量是三十,這意味着當時教士們因瘟疫而死的情況較多。

    1348年之前的八年中,德文和康沃爾兩郡授予空缺聖職的年平均數量是三十六。

    1349年,三百八十二個聖職空缺,并且從3月到7月五個月中,每個月的空缺聖職授予數量要遠遠大于原來每年的空缺聖職授予的平均數量。

    因此,這意味着1349年大約三百四十六個聖職空缺是瘟疫導緻的,這個估計是合理的。

     審視一下空缺聖職授予的名單,我們很明顯可以看出,瘟疫的影響持續了數年。

    直到1353年,空缺聖職的授予數量才回到瘟疫前的平均水平。

    1350年空缺聖職授予的數量是八十,即便是1351年,數字仍高達五十七。

    比較奇怪的是,在這幾年裡,許多空缺聖職都留在了主教手裡,沒有及時進行授予。

    這些聖職至少空缺了六個月才由格蘭迪森主教授予,一種可能是有聖職推薦權的人死了,無人繼承其位置,還有一種非常大的可能是有聖職授予權的人找不到人來填補空缺的聖職。

    另外,這個時期辭去聖職的人數顯示,好像聖職的薪俸實在微薄,無法滿足相關人員的生活需要。

     瘟疫結束後,埃克塞特主教區和英格蘭其他主教區一樣荒涼而貧苦,這可以從《死後調查書》中看出來。

    比如,土地收還官彙報說,利德福德[15]達特穆爾高地的一個莊園裡,因為&ldquo原來磨糧食的大部分佃農死于瘟疫&rdquo,一個磨坊現在的收益隻有十五先令,隻是原來的一半。

    其他地方亦是如此。

    比如,一個地方原來由三十個佃農租種的土地都回到了領主的手中[16]。

     蘭開斯特公爵領地的一捆賬目卷檔清楚顯示了瘟疫給康沃爾郡帶來的影響。

    這些賬目包括特裡格監理轄區幾處莊園從1350年聖米迦勒節到年底的賬目。

    這幾處莊園,如赫爾斯頓莊園、廷塔傑爾莊園等,都位于卡默爾河附近。

    一個莊園的賬目寫道:&ldquo今年沒有人來買東西。

    &rdquo另一個莊園隻有兩個年輕人交了人頭稅,另外兩個人沒有交,因為莊園有一些土地交由他們管理了,&ldquo其他人都在瘟疫中死去了&rdquo。

    這個莊園的牧場原來年租金是三先令四便士。

    現在&ldquo受瘟疫的影響&rdquo,年租金隻有二十便士。

    五個佃農租種的土地回到了領主手中,另外九處房屋及兩百一十四英畝土地也回到了領主手中。

    另一處土地的租金降了七英鎊十四先令,因為十四個佃農的一百零二英畝土地連同兩個磨坊都回到了領主手中。

    另外還有八先令十一便士的賒欠,這是莊園裡死去農奴所留财物的價值。

    該卷檔還有十二或十四個莊園的賬目,處處記載着荒涼敗落的故事。

    數不盡的佃農領有地退到了領主手中,數以百計英畝的土地也退到了領主手中。

    另外,許多村落人口銳減。

    其中,一個莊園的租金就減少了三十英鎊六先令一點七五便士。

     年代久遠的廷塔傑爾莊園墓地,埋葬着很多瘟疫遇難者 特裡格監理轄區赫爾斯頓莊園的賬目後面還附着一張羊皮,上面列舉着黑太子&ldquo占有的&rdquo佃農的财物及去向。

    共有五十七個條目,列出的物品,從女裝、女裝上的金紐扣到犁、銅餐具,包羅萬象。

    随着佃農的死亡,這些總價值十六英鎊十八先令八便士的物品都落到了黑太子手中。

     廷塔傑爾莊園&ldquo原來每年要給主持小教堂的神父發十五先令的薪資,但今年因無人為了這點薪資在該教堂當神父而沒有發出去&rdquo[17]。

     1350年5月29日,黑太子鑒于康沃爾郡面臨的巨大困難,授權當地官員減免仍留在莊園裡的佃農四分之一的租金,&ldquo以免他們因貧困而離開自己所租的土地&rdquo[18]。

    然而,黑太子在康沃爾郡的收租人約翰·特裡梅因說,即便是1352年和1353年莊園有所起色了,情況仍然堪憂。

    &ldquo這兩年來,大部分土地都無人承租,也不能産生收益。

    近來,肆虐于該郡的瘟疫奪去了不少佃農的生命,緻使佃農匮乏,土地都撂荒了&rdquo[19]。

     倫敦瘟疫時期的主教登記簿丢失了,所以不可能确切地估計各級聖職人員的死亡情況。

    此時,除三五成群、數量衆多的修道院外,倫敦城内大約有一百四十個堂區教堂。

    倫敦聖職人員的死亡情況要甚于其他地方,這是有一定道理的。

    倫敦城的人們擠在窄窄的街上。

    修道院數量超多。

    許多修道院因所處位置的緣故,空間狹窄。

    前文講過,瘟疫一旦進入一戶人家,幾乎無人能幸免。

    所以,毫無疑問,倫敦修道院中修士修女的死亡比例要高于他處,另外,其他因素也會造成非修會聖職人員的死亡[20]。

     倫敦主教區由米德爾塞克斯郡、埃塞克斯郡和赫特福德郡的一部分組成。

    埃塞克斯郡享聖俸的聖職數量是兩百六十五,但該郡瘟疫時期空缺聖職的任命數量和米德爾賽克斯郡一樣,都不為人知。

    到1349年7月,瘟疫造成的後果在《死後調查書》上清晰地顯示了出來。

    某莊園十英畝的草地原來能租二十先令,今年&ldquo因為瘟疫&rdquo僅租了十先令。

    同樣,耕地的租金也降低了。

    水磨空置了,因為沒有磨坊主了。

    另一處一百四十英畝的耕地撂荒。

    《死後調查書》中說,&ldquo地根本租不出去,即便能租出去,也隻能租十一先令六便士&rdquo,而不是原來的二十三先令。

    牧場的租金降了一半。

    砍下來的木頭賣不出去。

    埃塞克斯郡莫爾登附近的一個莊園各種租金降了一半。

    該莊園十一個農奴死了八個,他們的土地都回到了領主手中。

    各地莫不如此&mdash&mdash因為瘟疫,租金降了一半。

    埃塞克斯郡的耕地、草場、牧場今年都能以原租金的一半租到。

    莊園的其他收益也減少了一半。

    某地法庭收入現在是三先令,而不是原來的六先令。

    莊園的鴿房收益原來是兩先令,現在僅有一先令。

    水磨租金的降幅就更甚了。

    朗福德一處水磨原來租六十先令,現在隻能租二十先令。

    然而,即便租金如此便宜,該水磨是否能租出去仍然令人懷疑。

     莫爾登 最後再舉一個埃塞克斯郡的例子。

    科爾切斯特修道院院長1349年8月24日死後,對其财産進行了調查。

    調查報告顯示,他在東丹尼和西丹尼的莊園的三百二十英畝耕地,價值從原來的每英畝四便士降到了每英畝兩便士,十四英畝的草地從十八便士降到了八便士。

    林地&ldquo因為沒有買家&rdquo而一文不值,六個農奴死了兩個。

    另一地六個農奴死了四個,還有一地七個農奴死了五個。

    法定租金僅為四英鎊,&ldquo隻有這麼多了,因為大部分土地都回到了領主手中&rdquo[21]。

     科爾切斯特修道院受瘟疫破壞的情況沒有留下記錄,但該修道院院長此時死亡無疑說明該修道院與其他留下記錄的修道院一樣受災嚴重。

    一個作者寫道:&ldquo瘟疫最明顯的一個結果是,科爾切斯特修道院留下了一百一十一份遺囑,這是個超乎尋常的數字。

    科爾切斯特修道院當時有權檢驗并登記遺囑。

    &rdquo[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