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病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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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ddot坎塔庫津[36]筆下,他目擊了自己筆下的一切。

    盡管他用了修昔底德[37]描述雅典疫情的語言來叙述自己在君士坦丁堡的親身經曆,但其記述也反映了真實的曆史。

    他寫道:&ldquo疫情當時(1347年)在賽西亞北部流行,接着便穿越海岸,席卷了整個世界。

    疫情不僅傳到了蓬蒂斯、色雷斯和馬其頓,還傳到了希臘、意大利、海中的島嶼、埃及、利比亞、朱迪亞,幾乎整個宇宙都有疫情。

    &rdquo 君士坦丁堡 據約翰·坎塔庫津的記錄,這種疾病是無法治愈的。

    無論是有規律的生活還是強壯的身體,都無法抵禦這種疾病。

    不管你是身強力壯還是弱不禁風,都會被疾病擊倒。

    衣食無憂的貴族和一無所有的窮人一樣難以避免死亡。

    這年沒有其他類型的疾病,所有的疾病都是這種流行病的樣子。

    醫學在疫情面前無能無力。

    病人生病的過程不盡相同,有人突然死去,有人的病情持續了一天,還有的僅僅持續了一小時。

    那些病情能持續兩三天的人先是高燒,接着疾病攻入了人的腦子,病人失去了語言能力,對周圍發生的事情毫無知覺,看起來像沉睡一般。

    如果病人能蘇醒并且想說話,他的舌頭也動不了,隻能發出幾個模糊不清的音節,因為病人的神經已經麻痹了。

    接着,病人便突然死去。

     另外一些病人不是頭部先出現症狀,而是肺部。

    呼吸器官很快發炎,胸部劇痛,吐血,病人呼出的氣變得惡臭。

    喉嚨和舌頭因高燒變黑充血。

    &ldquo使勁喝水的病人,與隻喝一點水的病人相比,痛苦一點也沒有減少&rdquo。

     約翰·坎塔庫津寫道,一些病人無法入睡,坐立不安,大部分病人身上會起鼠疫斑。

    約翰·坎塔庫津說:&ldquo極個别能死裡逃生的人,不會再次感染,至少是不會病得如此厲害。

    &rdquo有些人身上出現了該病的所有症狀,但仍活了下來,實在出人意料。

    可以确信的是,還沒有發現治療此病的有效方法。

    此人之良丹,實彼人之毒藥。

    照料病人的人也感染了此病,導緻因病而死的人數成倍上升,甚至有的家裡,全家人連同牲畜都被疾病奪去生命,房子因此廢棄。

     病人萎靡之狀令人不忍直視。

    一旦出現症狀,病人便放棄了一切痊愈的希冀,自暴自棄。

    病人的不振作使病情變得更糟糕,進而加速了死亡。

     這種疾病是難以用語言來形容的,唯一能說明的是,這種疾病與平常的病大不相同,似乎是上帝帶來的懲罰。

    基于這種觀念,許多人開始積德行善,決心改變自己的生活。

    我說的不僅僅是被疫情奪去生命的人,還有那些能夠痊愈從而決心改頭換面、一心向善的人。

    在沒有得病前,數不清的人将自己的财物施舍給窮人。

    得病的人沒有一個能夠無動于衷,心腸堅硬到不為自己的過失而極度悲哀的。

    這是他們在上帝的審判台前得到救贖的最好機會。

     拜占庭帝國皇帝約翰六世之子安多尼哥也死于這場瘟疫。

    他的容貌為人稱道,上天賦予他讓青春閃光的最好品質。

    他周圍的一切都表明,他将高貴地繼承祖先的事業。

    在君士坦丁堡衆多被瘟疫奪去生命的人中,我們不能不提到這個年輕人。

     意大利的商船要從君士坦丁堡出發,開啟回國之旅。

    這些船将可怕的瘟疫帶到了各地。

    如加布裡埃萊·德姆西所言,這些船的目的地是熱那亞和威尼斯,&ldquo船員們好像有邪魔跟着一樣,一旦靠岸,便将死亡帶給與他們打交道的人。

    &rdquo因此,疫情出現的時間可以上溯到1347年秋他們到達亞得裡亞海諸港口的時候。

    幾乎不容質疑的是,正是這些從東方開往威尼斯的船将瘟疫帶了過來。

    加布裡埃萊·德姆西說,地中海諸島,尤其是西西裡,因為這些從克裡米亞開往熱那亞的船而有了疫情。

    有一份關于西西裡疫情的記錄,作者一定是經曆疫情的人[38],裡面說:&ldquo一起緻命的瘟疫席卷了整個島嶼。

    瘟疫發生在我主誕生1347年的10月。

    月初,十二艘熱那亞船帶着我主因其罪而施于他們的天罰,駛入墨西拿港。

    他們攜帶着這種緻命疾病,和他們說話的人馬上就被傳染了,幾乎沒有活下來的可能。

    &rdquo接着,該記錄詳細描述了瘟疫的可怕症狀以及傳染得多麼迅速。

    和這些陌生船員交談幾句,僅僅聞一下他們呼出的空氣便會感染上疾病。

    觸碰一下這些船員的物品也能被感染。

    記錄接着說道:&ldquo看到這些因熱那亞人的到來而産生的讓人突然死亡的災禍,墨西拿人匆忙逃離了他們的城市和港口。

    但疾病依然存在,可怕的死亡仍然持續。

    所有人隻有一個念頭&mdash&mdash避免感染。

    父親放棄了病重的兒子,地方法官和公證人拒絕去為垂死的人立遺囑,甚至神父也拒絕去聽他們的臨終忏悔。

    照料病人的責任落在了小兄弟會修士、多明我會修士和其他修道會的修士身上,這些修道會的修道院因此都人去院空了。

    病人的屍體遺棄在空蕩蕩的屋子裡,沒人能給他們一個基督徒的葬禮。

    死人的房子四門大開,屋内的珠寶、錢和貴重物品無人照看,無論誰想進去,都無人阻攔。

    瘟疫來得如此突然,根本沒有時間采取防護措施。

    疫情開始時,官員太少,但很快連一個官員也沒有了。

    人們成群結隊地逃離了城市,甚至不敢在郊區逗留。

    他們在葡萄園的空地裡露宿,有些人則想方設法為家人搭建個臨時居所。

    還有人相信聖阿加莎[39]會保護他們,便去卡塔尼亞避難。

    那不勒斯女王喬安娜一世就帶着其子弗雷德裡克去了卡塔尼亞。

    11月初,墨西拿人勸說宗主教、卡塔尼亞主教[40]允許他們将聖阿加莎的聖骸帶到墨西拿去,但卡塔尼亞人拒絕讓聖骸離開其古老的安息地。

    為了祈求上帝的憐憫,人們組織起來列隊唱贊美詩或祈禱,也有人去朝聖。

    但疫情愈演愈烈,威力無比。

    人人驚慌失措,即便是鄰居也不敢互助。

    逃離城市并沒有什麼意義,因為疾病已然感染上了逃亡的人并抓住他們不放。

    這些逃亡的人僅僅是把疾病帶到自己避難的地方而已。

    逃亡的人有的死在路邊,有的踉踉跄跄地倒在了田地裡、樹林裡或山谷裡,然後死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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