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最後的機會——約克鎮戰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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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常常用&ldquo奇迹&rdquo來形容約克鎮戰役。

    華盛頓意識到,讓自己的陸軍與法國海軍聯手,将康沃利斯合圍于約克鎮這個敵人薄弱的地方,這将是自己戰勝敵人的最後機會,将迎來漫長鬥争的高潮。

    為達成目标,按計劃部署部隊難度極大,且失敗的風險極大&mdash&mdash這個失敗将危及他本人和部隊的名譽,也将危及獨立事業。

    這要求做出一項決定,就如同漢尼拔乘坐大象穿越阿爾卑斯山的決定一樣大膽。

    華盛頓好像沒有怎麼猶豫就做出了決定。

    康沃利斯常被稱為英國的漢尼拔,但事實上,華盛頓才是那個時代的漢尼拔。

    首先必須做的便是在特定時間、特定地點安排法國海軍和美國陸軍在弗吉尼亞海岸會合。

    協調這次會合須涉及兩個國家的指揮系統,而這兩支軍隊隔着大洋,也沒有電話、電報或無線電這些便利設施。

    最終沒有任何差錯地達成目标,這似乎隻能用一個個奇迹方能解釋。

     1781年7月的第一周,位于紐波特的羅尚博的部隊從羅得島行進入哈德孫灣,與華盛頓會合。

    他們分散部署在白原地區,聯合營地集中于揚克斯(Yonkers)的菲利普斯堡[Philipsburg,或稱菲利普斯莊園(PhilipseManor)],距離白原4英裡,距離占領紐約的英軍不到20英裡。

    這些英軍駐紮在國王學院裡以前美軍的營地,距離華爾街三一教堂不遠。

     美法聯軍計劃發起攻勢,以便與格拉斯會合。

    這就需要從哈德孫灣行軍,沿着當地的道路走大約500英裡,穿過新澤西、賓夕法尼亞、特拉華和馬裡蘭,最終抵達弗吉尼亞。

    這支部隊由兩支最近剛剛結識的盟軍組成,他們語言不同,在行軍途中還要就飲食和河運等問題做好安排。

    晚上他們要覓食、露營,無論遭遇什麼情況都得随遇而安。

    盡管組織此次行軍面臨諸多障礙和危險,但是華盛頓一旦拿定了主意就非常堅定,不再猶疑。

     盡管華盛頓已經經曆了各種挫折,物資嚴重匮乏,那些心存妒忌、想方設法要把他趕走的将軍們的風言風語,以及不得不放棄重奪紐約的願望而帶來的失望,他卻仍然打起了全部精神來應對新的希望和新的戰役。

    8月15日,即收到格拉斯那封說明打算在切薩皮克灣開戰的信的次日,華盛頓通知大陸軍做好行軍準備。

    這一天,他向所有大陸軍發出命令:&ldquo部隊必須做好最充分的準備,以便在接到通知後迅速開拔。

    &rdquo接着他寫信給羅尚博,詳細說明了特倫頓行軍第一階段的路線,還寫信給格拉斯,讓他調派他所有的快速帆船、運輸船以及其他船隻過來,以便将部隊運至切薩皮克灣。

    選出的部隊有4000到5000名法國士兵,屬羅尚博的部隊,其中包括幾個聲名卓著的團&mdash&mdash聖通日(Saintonge)、蘇瓦松(Soissonnais)、雙橋(theDeux-Ponts)、波旁(Bourbonnais)和曾經輝煌一時的鐵橋(Auvergne)團,此外還有艦隊中的陸戰隊員和約2000名來自紐約、新澤西和羅得島的美國大陸軍&mdash&mdash之所以叫大陸軍,是想賦予來自不同殖民地的軍隊一種國民團結的意識。

    法軍中包括德洛贊公爵的騎兵團,他們騎在鋪着虎皮毯子的馬鞍上,穿着猩紅色馬褲和淡藍色大衣,頭戴皮帽。

    由4000名民兵組成的衛戍部隊及其他美軍留下來,負責守衛哈德孫渡口,掩護大部隊渡河。

    為了進行長途行軍,必須計劃好相應行動安排。

    法國人提供的錢财使他們得以在新澤西境内布設食物和飼料補給點。

    同時還給馬裡蘭和弗吉尼亞總督去信,請求他們提供補給,并要他們提供運輸工具,幫助将美法聯軍沿特拉華河和切薩皮克灣運送至與法國艦隊的會合點。

    因為拿不準巴拉斯是否會攜帶火炮、牛肉和額外的海軍前來與格拉斯會合,而且雙方艦隊均音訊全無,華盛頓在給格林的信中寫道:&ldquo你可以很容易想到,現在這個時候是我所經曆過最令人期待,亦最令人擔憂的了。

    &rdquo 紐波特傳來消息說,巴拉斯同意前來,同時也接到了格拉斯的信,說他&ldquo打算知其不可為而為之,調派&rdquo6或7艘吃水較淺的戰艦&ldquo與你會合&rdquo,還會派遣快速帆船以及所有适合逆流而上的船隻,外加他艦船上的圍城火炮、1800名士兵和120萬法郎&mdash&mdash這一切都預示着這場偉大的圍攻真正向前推進了。

     在紐約營地,有關行軍目的地的機密被嚴守着,就連聯軍士兵對此也一無所知,這樣克林頓便無從得知針對康沃利斯發動的圍攻計劃,也就不會對約克鎮實施增援了。

    雙橋伯爵(ComtedeDeux-Ponts)系一位法國部隊指揮官,但連他也被蒙在鼓裡。

    他曾經寫道,我們&ldquo根本不知道是去進攻紐約,還是去弗吉尼亞進攻康沃利斯勳爵&rdquo。

    營地裡還有人就到底是去進攻紐約還是弗吉尼亞打起了賭。

     聯軍駐紮在大陸的邊緣,他們遇到的第一個,也是最大的障礙便是如何穿越哈德孫河。

    哈德孫河很深,無法涉水渡過,又太寬,無法搭橋通過,因此這條被稱作&ldquo北河&rdquo的大河與&ldquo南河&rdquo特拉華河不同,隻能借助渡船通過。

    在敵人的射程内将6000名到7000名帶着裝備、補給車輛、馱畜和火炮的士兵運送過河,這無疑是充滿危險的行動,不可能在一天内完成,而且在船上極易受到敵人的攻擊。

    因此法美聯軍在準備乘渡船過河時都非常緊張。

    英國人是否會從紐約下城出現,在岸上朝渡船開火&mdash&mdash或者更糟,會不會在帶着辎重的士兵登船時發動突然襲擊? 多布斯渡口(DobbsFerry),即現在的大班吉大橋(TappanZeeBridge),是兩個可以渡河的地方之一。

    另外一個渡口是國王渡口(King&rsquosFerry),位于河流上遊,在西點對面的河道最窄,被認為更安全。

    在1778年,為了阻止英國戰艦通過,這條河上拉上了鎖鍊。

     運輸士兵渡過這條大河的渡船是吃水較淺的寬梁、單桅縱帆船,這種在哈德孫河上行駛的船很有名氣,一個多世紀以來一直載運着南來北往、需要渡河的貨物等。

    這種由荷蘭人建造的縱帆船平均有100噸,65英尺到75英尺長,船尾圓形,甲闆很寬,配有一面很大的主帆和一面小的船首三角帆。

    要從河岸渡往對面,需要經驗豐富的荷蘭人來駕駛,他們比英國人的技術更好。

    他們的身體倚着又長又重的船舵,借助風向、潮水的變化和河流拐彎處水流的變動提高船速。

    他們通常在夜裡行駛,這樣可以更好地利用月亮對潮水的影響和夜間的風。

     1781年8月19日,華盛頓和羅尚博冒着大雨撤了營,并向渡口行進。

    一個團首先在多布斯渡口渡河,那裡的河寬一英裡;其餘的美國人以及帶着馬匹和各種設備等辎重的法國人則在國王渡口過河。

    盡管這裡的河面僅0.25英裡,但這裡的渡船沿着從東岸佛布朗克點(Verplanck&rsquosPoint)到西邊的石點(StonyPoint)的對角線走,因此航程更長。

    石點是西岸三個登陸點中唯一一個與通向南部的主幹道路相連的地方。

     除了民兵所提供的保護之外,唯一的保障便是克林頓優柔寡斷、無法立即展開行動的個性。

    這就夠了嗎?華盛頓還故布疑陣,留下蹤迹僞裝成行軍去斯塔滕島(StatenIsland)的樣子。

    此島位于哈德孫河河口,哈德孫河在這裡流入紐約灣,因此這會造成這樣的印象:他是在以斯塔滕島為基地,準備對紐約城發起進攻。

    他命令收集所有停靠在哈德孫河下遊和紐約灣岸邊的船隻,就仿佛真要發動這樣的進攻一樣;他還指示當地的愛國者在酒館裡或與鄰居聊天時,要直截了當地問些有關斯塔滕島的問題。

     克林頓接受了這些暗示,那些親英派奸細很賣力地收集情報,并轉達給他。

    這些情報讓這位本來就以自我為中心的人郁悶地認為,自己作為總司令,自然與紐約一道,成了在他後院聚集的叛軍的進攻目标了。

    為此他惶惶不可終日,每時每刻都提防着襲擊,而在他焦急等待的當口,他是不敢把防禦部隊調去主動進攻敵人的,哪怕是一兵一卒、一槍一炮也不行,敵人已經在那裡聚集,其意圖昭然若揭。

    他還有另外一種擔憂,更加讓他動彈不得。

    當時盛傳謠言,說有一支法軍艦隊正從西印度群島駛往美國,這讓他寝食不安,因為他想到這可能使他失去海上優勢。

    他倒是沒有怎麼擔心,這可能對他在弗吉尼亞的戰友也造成威脅。

    他在5月30日寫給倫敦的信中說:&ldquo康沃利斯應該很安全,除非那裡出現了一支更加強大的艦隊,如果那真的發生了,我也就對在這片可憐的土地上重現和平不抱什麼希望了。

    &rdquo就在他寫信的時候,他所擔心的那個&ldquo更加強大的艦隊&rdquo已經在西印度群島,正在趕赴美國的途中了。

     顯然,克林頓所說的&ldquo和平&rdquo是指戡平叛亂,而且與他那些海軍将官相比,他更加了解,一旦敵人獲得海軍方面的優勢,将對英國在食物和其他補給方面構成很大的威脅。

    英國在殖民地的地位,取決于海上控制和親英分子的積極支持這兩個因素。

    現在一個因素已經不複存在,如果另一個也失去,那麼英國部隊及其政府當局隻能喝西北風了。

    克林頓對這個因素的理解尤為正确,因為就現存的有關他訂購的食物酒水等文件的記錄來看,他的生活水準是很高的。

    他訂購的白蘭地每批次都以10加侖計。

    他訂購起食物來同樣大手大腳,包括牛肉、鹿肉、羊肉、舌頭、牛臀肉、魚、蟹、牛肚、小牛胰髒、雞蛋等。

    8月24日,也就是叛軍渡過哈德孫河的那一天,克林頓訂購了43磅牛肉、38磅鹿肉,還有看不清數目的&ldquo禽類&rdquo、螃蟹、火雞和兩個小牛頭(也許他在舉辦晚宴吧)。

    他的靴子是從倫敦訂購的,他的小馬倌的鞋底也是在倫敦換的,此外還有穩定的當地産薰衣草香水供應,&ldquo赫米特&rdquo(Hemet)牙粉、香粉,在8月27日還訂了一把梳子。

    已經無從得知,這個龐大的指揮部中有多少人與他一道用餐,但是不管到底有多少人(有人曾提到有148名将官),他們顯然吃喝起來胃口都很好。

    動辄以加侖計的白蘭地是否有助于解釋,為何英國指揮官的表現不如人意?他們是不是因為喝酒變得遲鈍了? 紐約港及周邊地區 部隊被安排在城裡住宿,克林頓則住在比克曼宅邸(BeekmanHouse),即今天52街靠近東河(EastRiver)的地方。

    實際上克林頓曾經住過四座不同的房屋,也許是為了迷惑可能出現的刺客吧。

    一位政治記者寫道:&ldquo在紐約及其附近,亨利·克林頓爵士的宅子不下四座;此人很貪。

    他公開露面的很多時候,人們看見他騎馬奔駛,往來于他那些不同的宅邸之間,就此而言,他具有十足的皇家風範。

    &rdquo除了擁有這麼多的不動産,他還有個保持長期關系的情婦巴德利夫人(MrsBaddeley),跟她生下了好幾個孩子,無疑,他這樣熱衷于守住紐約,與這些情況不無關系。

     由于未受到克林頓的阻礙,華盛頓的部隊在離開菲利普斯堡一天後即到達渡口。

     聯軍部隊沿着石子鋪成的坡道魚貫走向碼頭,辎重車也被拖上渡船,之後是普通步兵,他們紛紛湧上跳闆,與此同時,負責偵察的軍官嚴密觀察,以防有英國兵靠近。

    既沒有遭到射擊,也沒有受到揮舞着軍刀的騎兵的沖擊,他們的行進井然有序。

    渡船上擠滿了士兵,捆起的繩索被放開,扔向在一側等着的碼頭工人。

    船帆升起,船行入水中。

     法國人為華盛頓在高原上豎起一個瞭望台,從這裡可以俯視哈弗斯特勞灣(HaverstrawBay),這是河流的一個開闊帶,有5英裡寬。

    在這個瞭望台上,華盛頓看着載滿士兵的渡船渡過河流,奔赴征程&mdash&mdash在漫長的獨立戰争中,他們寄托了取得勝利的全部希望,也是最後的希望。

    美國人在8月20日開始渡河,到第二天早上就全部渡完了。

    克勞德·布朗夏爾系法軍陸軍軍需兵司令或軍需處長,8月25日(他日記中給出的日子),他就站在華盛頓這位總司令的旁邊,他可以感覺到,盡管華盛頓看着士兵渡河時不動聲色,内心卻心潮澎湃。

    他感到,當華盛頓看着隊列浩浩蕩蕩地渡過寬闊的、&ldquo在陽光下波光粼粼&rdquo的河流時,他似乎&ldquo感覺到了命運之神的眷顧,到了戰争的這個階段,他們已經精疲力竭、山窮水盡,急需一場巨大的勝利來鼓舞士氣,重燃希望。

    當他在兩點跟我們告别的時候,他滿懷深情地握住我的手,然後重新回到自己的隊伍中去了&rdquo。

    華盛頓在注明是8月21日寫于國王渡口對岸的緻羅尚博的信中說:&ldquo我很高興地禀告閣下,我的部隊昨天抵達渡口,早晨10點開始渡河,到了今天日出的時候,他們已經全部完成渡河。

    &rdquo他注明的日期和布朗夏爾所記日期不符,這是因為華盛頓顯然在第一次渡河後又回到對面,然後再和法國人一道渡河過去。

    晚飯後,他的最後一批部隊抵達黑漆漆的河西岸的卡茨基爾(Catskills)山腳下,荒山中回蕩着野貓的悲鳴,還有轟鳴的雷聲,這意味着亨利·哈德孫(HenryHudson)的那些船員們的幽靈又在玩滾木球遊戲了。

     法國人因為距離渡口較遠,加之攜帶着各種辎重設備,因此行進速度較慢,幾天後才開始登船,但也順利渡河了。

    哈德孫河渡口的平靜一如既往,隻是當羅尚博下令把多餘的辎重儲藏在皮克斯基爾(Peekskill)的時候,根據羅尚博一位叫路德維希·馮·克洛森(LudwigvonClosen)助手的說法,這個命令&ldquo讓普通士兵都怨聲載道&rdquo。

    克洛森的日記中也記載了一個比較令人高興的消息。

    就在美國人渡河那天,一位從紐波特趕回的軍官帶來了對戰役來說至關重要的消息:法軍海軍司令巴拉斯現在已經同意用運輸船運送士兵、肉和圍城火炮了&mdash&mdash這讓羅尚博的擔憂&ldquo大為減輕&rdquo。

    到了8月25日,所有的法國人都渡過了河。

    英國人沒有進行任何幹預,這讓美法聯軍很是不解。

    雙橋伯爵在他的日記中寫道:&ldquo任何敵人,不管膽子大小,也不管是否有謀略,都不會放棄我們正在渡過北河這個對敵人來說極為有利,對我們來說極為尴尬的時機的。

    我實在無法理解克林頓将軍竟會對我們的動向如此漠不關心。

    這對我來說真是個無法理解的謎。

    &rdquo甚至連克林頓的情報官威廉·史密斯(WilliamSmith)也感覺到他們的不作為實在太嚴重了。

    他在渡河後不久的9月3日寫道:&ldquo一點沖勁都沒有,到處暮氣沉沉,足以洗蕩任何士兵可能湧現的些許朝氣&hellip&hellip華盛頓目前從哈德孫所采取的行動是對這個地區英國指揮官的最嚴厲的責備。

    &rdquo之所以如此,部分原因可能是,就在美軍渡河的時候,克林頓不在軍中,他正在長島與格雷夫斯會談,而會談在沉沉暮氣中結束,與紐約的氣氛并無二緻。

    胡德上将從西印度群島出發追趕格拉斯,但一無所獲,在8月28日才剛剛駛入桑迪胡克。

    他劃小船前往長島,在與格雷夫斯和克林頓商談後,他們一緻認為,格雷夫斯應當率領全部19艘英國艦船駛往切薩皮克灣,趕在巴拉斯率領的來自紐波特的8艘軍艦與格拉斯會合之前,發現并擊潰巴拉斯。

    克林頓理應在紐約留下某人代替他負責指揮,這樣一旦他預計的緊急情況出現,此人可以發号施令。

    很難設想沒有任何人注意到準備渡過哈德孫河的軍隊,或者為克林頓的司令部工作的情報人員如此匮乏,甚至沒有人走個區區15英裡左右的路程向他彙報。

    實際上不斷有間諜出現在司令部,詳細報告叛軍前進的各種動向,甚至有位婦女聲稱,她曾經滲透進營地并探明了華盛頓的營房所在。

    人們隻能推測,克林頓的司令部看見敵人從紐約撤退,大為寬慰,根本就無意妨礙敵軍的撤退行動,又或者,當時萎靡不振的情緒已經感染全軍,以至于司令部實際上已經對戰争本身漠不關心了。

    在祖國的大人物們不再真正地關心戰争,這種感覺會削弱戰場上主動進取的精神。

    英軍總司令在給其恩主紐卡斯爾公爵的信中也不同尋常地透露了這種情緒,他在信中抱怨說,&ldquo除了這個地方以外,所有的地方都在得到增援&rdquo,他尖銳地質疑,&ldquo是不是因為美洲已經不再是目标了?如果的确如此,那麼還是趕在你們顔面盡失前撤出來吧!&rdquo恐怕沒有幾個人膽敢提出這樣冷峻的建議,就和其他讓人不快的建議一樣,這個建議自然也未被聽從。

    假如克林頓&ldquo已經不再是目标&rdquo的說法解釋了英國人對這場戰争的态度,那麼這又引出另一個疑問,因為它與英國國内有些持悲觀看法的人的預言不符,這些人認為,失去美洲将意味着大英帝國的衰落和滅亡。

    人們很少會嚴肅對待關于自己衰落的說辭,英國的戰争領袖們也與一般人并無二緻。

    這些失去美洲殖民地将會導緻帝國衰亡的悲觀預言,并未影響到他們的想法,也沒有促使他們更加有效地進行戰鬥。

     簡言之,克林頓之所以被動,主要是因為他害怕自己用于防禦的部隊會被調出,留下漏洞給敵人可乘之機。

    在戰後為自己所做的辯護中,他聲稱自己無法在敵人渡河後對聯軍發起進攻,因為根據他嚴重誇張的估算,與自己的軍力相比,敵人在數量上占據極大的優勢。

    而事實上,在渡河前一周時,8月11日,有2400名黑森士兵到達并加入他的部隊,占據優勢的恰恰是他自己。

    更重要的是,他之所以未采取行動,是因為他認為敵人即将對紐約發起進攻,這個想法完全把他束縛住了。

    人們也許會認為,在這種情況下應當趕在對手之前先發制人,搶先發起進攻,但是這需要迅速決斷,并不符合克林頓的個性。

    正如華盛頓所期望的,克林頓無所事事,聯軍部隊沒有受到任何阻礙就離開了。

    當一名參謀官建議克林頓追擊在哈德孫河對岸行進的敵軍時,他提出異議,&ldquo擔心敵人會在他離開的時候焚毀紐約&rdquo。

    有密探向他報告,華盛頓在新澤西各處的地窖中都裝滿了糧食,還有其他情報人員向他提供的線索都表明,敵人行進的方向是南部,而非紐約。

    人們很難相信不符合自己的預設或想法的情報;人們相信那些自己願意相信的東西,拒絕相信那些無法證實自己所知道的,或自以為知道的東西。

     與此同時,胡德和格雷夫斯還沒有駛往切薩皮克灣。

    他們倆均不像羅德尼那樣,有察覺敵人策略的本能。

    顯然,叛軍大費周章,将部隊渡河轉移至哈德孫河對岸,肯定有重要的戰略企圖,而對英國人來說,挫敗這種企圖十分重要。

    至于叛軍計劃在弗吉尼亞與格拉斯彙合後包圍康沃利斯,這是這兩位将官都未曾預料到的,作為海軍将領,他們對陸地上的動向不感興趣,也根本無法理解為什麼海軍必須阻止法國在切薩皮克灣取得優勢。

    他們抱有的兩種偏見都牢不可破:格拉斯正駛往紐約,而非切薩皮克灣;他的艦隊不可能在數量上占據優勢&mdash&mdash也許就率領着區區12艘艦船趕來吧。

    此外每個人都認為,位于西印度群島的羅德尼會像他信誓旦旦保證的那樣對付加勒比海的格拉斯,或至少會和他同時趕到,在海軍對抗力量上保持均衡。

    預設的成見之危害往往勝過加農炮。

    對格拉斯的推測隻是可能性,并非必然,因此不足以為英軍開脫&mdash&mdash不管羅德尼是不是趕過來了,英軍自己都未能做好充分準備,應對可能到來的法國艦隊。

    胡德很清楚,羅德尼因患病根本就動彈不得,況且胡德自己還曾替羅德尼去追趕格拉斯,因此他本來可以提醒自己的戰友們不要期望太高,但是他并未這樣做;他在這個時期的數次不作為頗令人費解。

     胡德、格雷夫斯和克林頓這三位英軍指揮官均未預料到叛軍會在弗吉尼亞海岸與法國艦隊彙合并包圍康沃利斯,這隻能是由于愚鈍,特别是在華盛頓部隊那些開小差的人已經透露了華盛頓的目的地的情況下。

    此外根據傳聞,還有一個美國女孩&mdash&mdash羅尚博兒子的情婦&mdash&mdash也洩露了華盛頓的目的地,但願是無意的。

    就像對其他秘密消息一樣,克林頓及其參謀人員不相信這個消息,并一如既往地低估了自己的對手。

    他們無法相信,華盛頓會完成向弗吉尼亞進軍這種艱巨的任務,或者會讓自己的主力部隊離開哈德孫要塞。

    如果他們真要去和格拉斯彙合,在克林頓看來,他們的目标顯然是斯塔滕島,以便進攻紐約。

     實際上,法國加入進來的時候,駐紮美洲的英軍已經陷入麻痹狀态有一個月之久,就仿佛他們三個人&mdash&mdash總司令克林頓、海軍司令格雷夫斯和實際的陸軍将帥康沃利斯&mdash&mdash都被分别施用了鎮靜劑一樣。

    這種狀态從9月2日就開始了,克林頓收到羅德尼發來的一封緊急公文,說格拉斯的目的地是切薩皮克灣,這個消息是從在弗朗索瓦角和格拉斯會面的領航員們那裡聽說的。

    盡管這個消息直接對康沃利斯&mdash&mdash而非他自己&mdash&mdash形成了威脅,克林頓還是意識到這事關重大。

    他在給傑曼的信中寫道:&ldq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