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羅德尼上将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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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名難再&rdquo。

    福克斯繼續侃侃而談各國的報複和輕蔑,佳句疊出,不過情緒未免過于張揚誇張,不免讓人覺得這番渲染非但不會赢得聽衆,還會招人反感。

    在福克斯之後,蘇格蘭檢察總長(theLordAdvocateofScotland)開始發言。

    會議記錄員認為他的發言嚴肅地&ldquo捍衛了聖尤斯特歇斯島事件程序之合法性&rdquo。

    在檢察總長看來,&ldquo從必要性、策略及國際法的角度看均正當合理&rdquo,&ldquo指揮官下令摧毀庫存純屬上善之舉,也是其職責所在,因為敵人從這裡得到對付我們的軍火補給&hellip&hellip至于說戰争法則,無論格勞秀斯、普芬多夫(Puffendorf)還是瓦特爾(Vattel)都一緻認為,不但要摧毀武器,還要摧毀戰争物資&rdquo。

     接着又有六位議員相繼發言,辯論一直持續到很晚,最後由伯克慷慨激昂的一番宏論結束了發言。

    就投票結果來說,伯克的那番宏論其實毫無必要。

    政府方以160票對86票的多數穩穩否決了伯克要求展開調查的動議。

    當政黨起主導作用的時候,辯論無疑是對牛彈琴。

     羅德尼對英國商人的貪婪和叛國行徑之憎惡是真摯而強烈的,任何人看到自己的士兵面對着由自己的同胞提供的子彈,都會有這樣的感受。

    在奪取聖尤斯特歇斯島三周後,2月27日,他在寫給巴巴多斯總督的信中說,他打算繼續留在聖尤斯特歇斯島,直至那些邪惡的、&ldquo為了牟利而卑鄙地為敵人提供支持的英國商人,罪有應得地因為叛國而招緻毀滅&hellip&hellip直至所有的物資都被裝船,直至那毒蛇聚集的下城被徹底摧毀,所有木材都被運到你那不幸的島嶼和聖盧西亞以供使用為止&rdquo。

    在這個&ldquo邪惡的島嶼不再是秘密貿易的集市&rdquo之前,他是不會離開這裡的。

     很多人認為,羅德尼是由于迷戀聖尤斯特歇斯島的财富,因此在島上稽留多時,積聚财富,但是出于憤慨、想懲處叛徒的願望亦是他強烈的動機之一。

    他提到,&ldquo聖基茨島的首席法官喬治先生(Mr.Georges)正在趕回來,要揭露那些居住在這個竊賊麇集的島嶼的英國商人的惡劣行徑。

    &rdquo羅德尼在給喬治·傑曼勳爵的信中言辭激烈地寫道:&ldquo他們理應受到鞭笞,他們必須受到鞭笞。

    &rdquo這個願望一直是他的目标。

    來自聖基茨的法官&ldquo拿去了他們所有的賬本和文件&rdquo,這些都是遵羅德尼之令收繳的,&ldquo能夠揭露他們的種種卑鄙伎倆。

    聖基茨島和安提瓜的57名英國商人亦同樣有罪&rdquo。

    他在給一個政府專員的信中寫道,通過截獲該島以及鄰近島嶼數百封英國商人的信函,他們的&ldquo邪惡伎倆和叛國行徑&rdquo成了他的&ldquo日常經驗&rdquo。

    他&ldquo完全相信,如果不是由于他們的援助,美洲殖民地的戰争早就結束了&hellip&hellip&rdquo這些人搖身一變,成了曾為英國人的荷蘭自由民&mdash&mdash&ldquo上帝對他們做出了公正的懲罰&rdquo。

    這位海軍上将在激動之下,禁不住把自己與上帝等同為一了。

     從這個島上掠奪的東西裝滿了34艘商船,在3月底押送回國。

    海軍部被告知,一支&ldquo裝載極豐的船隊&rdquo正駛向英國,由4艘戰艦護航:裝有74門火炮的&ldquo複仇&rdquo号(theVengeance),62門炮的荷蘭&ldquo馬爾斯&rdquo号[已重新改名為&ldquo愛德華王子&rdquo号(PrinceEdward)],還有兩艘船分别裝有38門和32門炮。

    負責指揮的是霍瑟姆(Hotham)海軍準将,後升為上将,&ldquo已受我之命必須極力保障船隊安全&rdquo。

    與此同時,&ldquo仍舊停靠在瓜德羅普島和馬提尼克島的敵艦&mdash&mdash4艘風帆戰列艦和4艘配有火炮的快速帆船&mdash&mdash在我軍的嚴密監視下。

    他們使出了各種伎倆想誘使沃恩将軍和我離開該島,以便通過突襲重新占領該島,奪回物資&hellip&hellip&rdquo這些叛國的商人&ldquo極盡其卑劣的心機所能,肆無忌憚地編造并傳播各種謠言&hellip&hellip&rdquo 盡管采取了種種預防措施,這個船隊還是未能逃脫厄運。

    法國人得到了有關該船隊離港以及所裝載貨物的确切情報,于是派遣卓越的海軍将領拉莫特·皮蓋(LaMottePiquet)率領艦隊準備迎擊。

    該艦隊有六艘大型主力艦,其中一艘有110門火炮,兩艘配有74門炮,此外還有配有火炮的快速帆船。

    5月2日,他們在錫利群島(SchillyIsles)附近發現船隊,開始快速追擊。

    霍瑟姆上将指示船隊分散、各自逃命,但是速度更快的法國戰艦追上了商船,俘獲了其中的22艘&mdash&mdash船隊的大部分商船。

    霍瑟姆寡不敵衆,艦船性能亦劣于法國艦隻,因此并沒有拼死保護自己的船隊,除了幾艘船逃往愛爾蘭之外,價值高達500萬英鎊的戰利品悉數歸法國人所有。

    在4月17日那場打得很糟的戰鬥中,霍瑟姆曾是羅德尼指揮下的一個艦長,他們原本就關系不好,後來霍瑟姆想調到别的艦隊,但未能成功,因而霍瑟姆對這個上司并無忠誠可言。

    羅德尼肯定對他們之間的緊張關系心知肚明,他之所以把護送船隊的任務交給霍瑟姆,是因為他的軍艦&ldquo複仇&rdquo号,無論火力還是噸位,在羅德尼的艦隊中都是最大的。

     這時海軍部獲悉,拉莫特·皮蓋已經離開位于布雷斯特(Brest)的海軍基地,到了海上,于是調遣軍艦進行攔截,如未能攔截,就派遣配有火炮的快速帆船去迎候霍瑟姆,指示他經由北蘇格蘭及愛爾蘭回去,這是西班牙無敵艦隊曾經的逃生路線。

    然而,負責搜尋的艦隊四處巡視了兩個星期,未發現來自聖尤斯特歇斯島的船隊,無法令它脫離險境。

    這支船隊抵達英國港口時,并未帶回人們期待的财寶,這讓那些大臣們很是失望。

    他們本來指望能拿這些戰利品來炫耀政府的功績呢。

    桑德威奇勳爵在寫給國王的信中不得不承認海軍遭受失利,用他的原話就是發生了&ldquo這件不愉快的事&rdquo。

     羅德尼自然大失所望。

    他在和沃恩将軍分贓後,本來可以指望分得其中的1/16,約15萬英鎊。

    同時失去的還有那更為重要的戰利品&mdash&mdash聖尤斯特歇斯島。

    英國在約克鎮之役失去美洲殖民地的一個月後,1781年11月,法國重新奪取了這座島。

    羅德尼和沃恩将軍曾下決心加強該島的防禦,&ldquo以守衛大英帝國征服的這座重要島嶼,大英帝國可以從該島的财富中獲益,也可以補償自己所受的傷害&rdquo。

    他刻毒地寫道,在自己和沃恩的手裡,這座島&ldquo将不再是地球上最了不起的貿易中心,而會淪為一片沙漠,成為一個傳說,不過這座岩石小島&hellip&hellip對英國造成的傷害之大,超過了其最強大敵人的武器,僅憑它自身就支持了臭名昭著的美洲叛亂&hellip&hellip&rdquo關于他自己的期望,他寫道:&ldquo如果我這支滿載戰利品的船隊安全抵達英國,我會很開心,因為除了償還所有的債務,我還可以為親愛的孩子們留些東西。

    &rdquo在他的信中屢屢表達出對兩個女兒和兒子們的關愛,顯示了他個性中富于人情味兒的一面。

    在那命運多舛的船隊離開後,他在給妻子的信中寫道:&ldquo我最大的願望是,不管是你還是我親愛的女兒,都不會再陷入貧困,或者再向别人告貸。

    &rdquo這貧困雖然大多是因為他自己造成的,但是在這封信中還是顯得慘兮兮的。

     羅德尼堅信,這座由登陸軍守衛并改造了防禦工事的小島已經堅若磐石,成了西印度群島的直布羅陀,于是羅德尼啟程前往安提瓜,之後又去了巴巴多斯。

    當法國人在六個月後再次奪取這座島嶼時,他們發現這裡已是一片廢墟,早就沒有什麼人了。

    盡管該島在法國占領期經過重新建設,增加了人口,但它再也未能重現往日輝煌。

     羅德尼經曆坎坷,這最終使他來到聖尤斯特歇斯島。

    決定了他在島上的所作所為的生涯,始于他在12歲上加入皇家海軍。

    他出生在一個舊鄉紳的家庭,該家族自13世紀便定居于薩默塞特郡,擁有斯托克·羅德尼(StokeRodney)的産業。

    在這位海軍上将之前的20多代裡,祖輩們曾經擔任過多種軍事及外交職務,盡管成績平平,但是也都盡到了英格蘭鄉紳應盡的責任,盡管沒有建立什麼偉業,但曆史悠久的家世是盡人皆知的。

    在此過程中,他們與詹姆斯·布裡奇斯(JamesBrydges)公爵建立了關系。

    此人系第一位錢多斯(Chandos)公爵,因為早年娶了羅德尼家的一位女兒兼繼承人而擁有了斯托克·羅德尼這份産業。

    錢多斯系喬治一世朝中的常客,與國王一道充當羅德尼兒子的教父,因此這個兒子的名字中兼有喬治和布裡奇斯這兩個名字。

    錢多斯的孫子在羅德尼壯年時通過繼承成為第三位公爵,一直忠于漢諾威王朝并支持喬治三世及其美洲政策。

    直到大約1780年,這一政策顯然已經徒勞無功的時候,公爵才轉而反對。

    顯然他并不是拒絕改變的人,能夠接受現實。

    盡管羅德尼算不上那種勢力強大、占據主導地位的&ldquo輝格&rdquo黨大戶人家,但是他仍然算得上是一位&ldquo結交廣泛、左右逢源&rdquo的年輕紳士。

    在18世紀的社會中,關系對&ldquo位子&rdquo有舉足輕重的作用,有好關系意味着在官場上能得到肥缺,而&ldquo位子&rdquo自然關系重大,特别是對家裡不是長子的孩子。

    羅德尼在他哥哥去世前一直是次子,他哥哥去世時他大約20歲。

     對他的職業生涯來說,他的個性有利有弊。

    他身材不高大,但是很優雅,且相當好看。

    如果喬舒亞·雷諾茲在他42歲時&mdash&mdash羅德尼的妻子已經死了,他已是三個孩子的父親&mdash&mdash為他畫的肖像畫沒有恭維他的話,他應該是很英俊的。

    他的嘴巴不小,很性感,濃眉大眼,黑眼睛炯炯有神,風華正茂,風度翩翩,情場上自然得心應手。

    經常忙着寫日記的威廉·拉克索爾爵士對此還偶有提及。

    他在寫給朋友的信中說:&ldquo他受到兩種頗為傷神的激情的左右,這就是女人和牌局(賭博)。

    &rdquo根據善于傳播小道消息的霍勒斯·沃波爾的說法,羅德尼得到喬治三世的女兒阿梅莉亞公主(PrincessAmelia)的青睐,這段風流韻事還留下了&ldquo孽債&rdquo。

    這個孽債後來出落成了一個身材矮小的漂亮女子,在她的圈子裡被稱為&ldquo阿什小姐&rdquo(littleMissAshe)。

    那些專門編纂18世紀的信函和日記的研究人員,根據他們各自的年齡得出結論,認為羅德尼當時年紀還很小,不應為這段皇室風流負責。

    拉克索爾說,雖然羅德尼很健談,&ldquo老愛把自己變成談話的主題&rdquo,喜歡&ldquo海闊天空,誇誇其談,不管誰在場都毫不顧忌&rdquo,但是他從未談及阿梅莉亞公主或者&ldquo孽債&rdquo之事,至少沒有這類記載。

    然而,他賭博是毋庸置疑的。

    他經常光顧懷特賭場(White&rsquos)這個瘾君子聚集的地方。

    的确,他欠下的賭債沒有像當時正走紅的政治新星查爾斯·詹姆斯·福克斯那麼多,不過那隻是因為羅德尼沒有一位有錢的爸爸為他付賬罷了。

    這些債務積累了下來,有些債主是握有實權或有政治影響力的人,這就成了他升遷的絆腳石。

    自然,又由于他揮霍成性,因此一輩子都過得緊巴巴的。

    拉克索爾接着說:&ldquo他舉止優雅,這與他的軍旅生涯并不相配。

    他的身材甚至有些纖弱和女性氣質,但在戰鬥中很少人能像他那樣勇敢沉着。

    &rdquo他在談吐上也同樣&ldquo無所畏懼,無論褒揚還是貶斥都毫無顧忌&hellip&hellip自然因此樹敵甚多,尤其是在他的職業上&rdquo。

     雷諾茲的畫作于1761年,和後來的拜倫一樣,當時雷諾茲一夜成名。

    無論名流還是趕時髦的人,隻要手裡能有25基尼,都會到他家門口排隊。

    倫敦所有社交界的、政界的或者其他領域重要的大人物,都出現在了雷諾茲的畫布上。

    這其中有安森上将(AdmiralAnson),此人曾經做過環球航行,曾奪下裝滿财寶的西班牙大帆船,後來出任海軍大臣;有老是昏昏欲睡的諾斯勳爵,此人不久即身不由己地做了首相而不得不受到&ldquo長期監禁”有優雅的公爵夫人們,她們輕薄透明的輕紗讓雷諾茲雇用的那些專畫衣着的畫工們的畫筆忙個不停;還有身材臃腫但口若懸河的塞缪爾·約翰遜博士。

    雷諾茲為海戰和政治鬥争的英雄凱佩爾上将(AdmiralKeppel)所作的全身像最受人矚目。

    在這幅出類拔萃的畫中,上将像雕塑一般屹立,背景是濃雲密布的天空和洶湧的波濤。

    但在男性肖像畫中,沒有哪幅面部特寫能比喬治·羅德尼的那幅更令人驚歎了。

     盡管羅德尼風度翩翩,但一位曆史學家說他&ldquo極為進取又暴戾乖張,精明強幹又誇誇其談,不容人,亦不容于人,是個介于德裡克(Drake)和納爾遜之間的海軍軍官&rdquo。

    這樣的介紹自然吊起了人們的胃口,但這不過是史家慣用的虛誇修辭罷了。

    不錯,他的确暴戾乖張,但當時哪一位海軍指揮官不是這樣呢?之所以會有這種脾氣,無疑是因為那無窮無盡的磨煉:要操作笨重的船隻作為戰鬥工具,它的動力是飄忽不定、非人力所能控制的風;要發揮好風這個動力,必須有賴于一群粗暴強悍的海員,要讓他們迅速對指令做出訓練有素的回應,通過無數根幾乎難以相互區别的纜繩對風帆進行精微細緻的調節。

    在這種情況下,這個指揮官還要在戰鬥中保證為家鄉帶回捷報,他性情暴戾乖張也就沒有什麼可奇怪的了。

    或許指揮一艘船,不管是帆船還是蒸汽機船,自然會讓人脾氣變壞&mdash&mdash或許是因為船上某種神秘的真菌的緣故吧。

    有人這樣形容另一個時代的一位了不起的戰時海軍将領,&ldquo此人惡毒、暴戾乖張、傲慢、遭人嫉恨,又令人生畏&rdquo。

    他不是18世紀的人,他是歐内斯特·J·金(ErnestJ.King),他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時美軍的海軍總司令。

    脾氣暴躁是種職業病。

    &ldquo不容人,亦不容于人&rdquo亦屬同一範疇,在航船上的生活條件之惡劣,無疑加重了這種暴躁。

    到處飄着臭味,這些味道來自腐肉和黴變的奶酪、潮濕的衣服、船底污水,以及開放的尿桶&mdash&mdash海員們必須在這裡解手,因為據說尿液在火災時可以用來做阻燃劑。

    此外,還有五六百人發出的臭味&mdash&mdash他們無法洗澡,睡覺時擠在甲闆以下的吊床上,或由于喝了朗姆酒而酩酊大醉,或與帶上船的妻子或妓女性交。

     船快要接近港口時,如果風正好刮向岸上,那麼岸上的人甚至可以僅憑一股惡臭就預知這艘船的到來。

    關于這些船長和海軍将領們脾氣怎樣壞、如何愛吵架的描述不計其數,不過納爾遜是個例外。

    約翰·保羅·瓊斯除了曾經殺死一名也許該死的嘩變海員,還曾經和他船隊中一名船長有過深仇大恨,此人便是&ldquo聯盟&rdquo号(Alliance)的朗代(Landais),瓊斯控告他在戰鬥中叛變。

    瓊斯的傳記作者,海軍上将塞缪爾·埃利奧特·莫裡森(AdmiralSamuelEliotMorison)說他&ldquo喜歡找茬,愛唠叨,吹毛求疵,加之反複無常,因此很多同行的船員都不喜歡他&rdquo。

    曾數度與羅德尼共事的海軍上将海德·帕克(AdmiralHydeParker)是巴巴多斯的指揮官,&ldquo性格尖酸刻薄&rdquo,因為他的言語舉止被人稱為&ldquo酸醋罐兒&rdquo(OldVinegar)。

    理查德·萊斯托克(RichardLestock)與他的長官、海軍上将馬修斯(AdmiralMathews)積不相能,在土倫海戰(TheBattleofToulon)那個曆史性的結局出現之後,萊斯托克對後者的指控也廣為公衆所知,盡管他們從一開始就&ldquo關系很不好&rdquo。

    馬修斯曾在撒丁王國的朝廷中任職,由于他脾氣很壞,意大利人給他起了個綽号叫&ldquo瘋子&rdquo(IlFuribondo)。

    法國人也是一樣,在美洲海域積極對抗英國人、在西印度群島積極對抗羅德尼的德埃斯坦伯爵(Countd&rsquoEstaing),被人認為&ldquo粗魯而專制&rdquo,無論是軍官還是士兵都不喜歡他。

    海軍上将格拉斯(deGrasse),這個對美國曆史來說舉足輕重的人物,曾把下屬召喚到甲闆上&ldquo嚴加訓斥&rdquo,對他們在馬提尼克附近遭遇敵人後未能追擊、牽制對方十分不滿。

    他說,除非他們更好地服從調遣并恪守職責,否則他就辭去指揮官職務。

    這之後便是讓羅德尼聲名狼藉的事,格拉斯對自己的下屬在1780年馬提尼克之戰所犯下的錯誤大發雷霆,并在給海軍部的公開聲明中說:&ldquo英國國旗沒有得到足夠的尊重。

    &rdquo假如這是暴戾乖張的話,那麼這并非個人性情的問題。

    曾經對自己做海軍部大臣的經曆深感痛苦的桑德威奇也曾哀歎:&ldquo再沒有人能像海軍軍官對這種問題處理得那麼糟糕了。

    &rdquo他說:&ldquo不管什麼戰鬥之後,他們必然會在全世界面前表達他們相互之間的怨恨。

    &rdquo暴戾乖張這種習性在海軍裡是司空見慣的,一位法國軍官在日記中談及海軍内部人員互相拆台的事時,漫不經心地稱其為&ldquo迷人的航海人的壞脾氣&rdquo。

     就艦船的有效管理而言,比壞脾氣更具破壞性的是激烈的政治黨派之争,這讓軍官們互相對立,無法形成取得勝利的共同意志。

    托裡黨的帕利澤上将(AdmiralPalliser)宣稱,是輝格黨的凱佩爾上将導緻了戰鬥失敗,這招緻兩人之間的激烈争吵,最後引起了一場加劇紛争的軍事法庭庭審。

    支持凱佩爾的民衆怒氣沖沖地對海軍部發起進攻,海軍内部從此對立情緒嚴重,以至于軍官們認為彼此都可能(也許真的要)故意在戰鬥中犯錯或失敗,來損害對立一方的将領。

    這種對立情緒在美國戰争期間一直存在:當時政府深信可以通過武力鎮壓美洲叛亂,但反對黨對此極為蔑視。

     羅德尼12歲加入海軍,當時他正在哈羅公學上學,那也是他唯一受過正規教育的地方。

    可是他談吐優雅,成了上流社會光彩奪目的人物。

    他的翩翩風度或者是天生的,或者源于與風雅之士的交往。

    建立未來英國海上霸權的軍官們如此年輕就結束了學業,自然對近代或遠古以來的曆史和思想無從了解,這解釋了為何他們在這個興兵撻伐的世界裡,沒有能力就軍事問題展開深入的思考,極少思考戰略問題,沒有對戰争或既定目标的研究或分析。

    對他們而言,戰争這門&ldquo輝煌的藝術&rdquo也許足夠輝煌,但是好像用不上什麼頭腦。

    與别的國家相比,皇家海軍軍官們的天資無疑毫不遜色,但要在這個要求嚴苛的職業中達成既定目标,光靠天資是不夠的。

    海戰理論之父和權威阿爾弗雷德·塞耶·馬漢曾經寫道,盡管英國有強大的海軍,卻無法取得人們期待的結果,教訓就是必須用&ldquo對他們所處時代的戰争情況的學習來武裝&rdquo軍官們的心智。

    但是一個年輕的軍官在12歲便中止學業,能指望他學到什麼東西呢? 早在馬漢之前,伊麗莎白女王時期,聲名卓著的航海家哈克盧特(Hakluyt)就曾談及讓海員接受教育的重要性。

    在他的經典著作《英國人的主要航海、旅行、運輸及發現》(ThePrincipalNavigations,Voyages,TrafficsandDiscoveriesoftheEnglishNation)緻英國海軍大臣的獻辭中,他指出,過世的英國國王查理五世&ldquo富于遠見地建立了航海科(PilotMajor),對船隻負責人職位的應聘者進行檢核&rdquo,還&ldquo在塞維利亞(Seville)開設了有關航海藝術的著名講座&hellip&hellip一直延續至今&rdquo。

    哈克盧特考慮的是航海術,而非戰争戰略,更與學習曆史和政治無關。

    人們普遍認為他的對航海者施行教育的想法并不适用于海軍軍官,隻有法國不這麼想,法國有專門訓練軍官的軍校。

    沒有人能斷言,這是否可能對英軍在美國革命時低效的指揮有所改觀。

    衆所周知,美國非常幸運地在這個曆史時刻出現了一大批極有能力同時又有政治眼光的人。

    但很少有人注意到,英國此時正好相反的厄運。

    喬治三世、桑德威奇、傑曼,還有後來的數任作戰總司令,如威廉·豪爵士、亨利·克林頓爵士(SirHenryClinton),這兩人都缺乏生氣&mdash&mdash這些人都不是能在危急時奮發赢得勝利的上好人選。

     羅德尼通過關系,作為&ldquo國王親筆信男孩&rdquo(King&rsquosLetterBoy)&mdash&mdash意為他有國王的介紹信&mdash&mdash進入海軍。

    他最初的職位不過是艦長的仆從,比艦船見習生(midshipman)的身份還不如,但是人們都對這個職位趨之若鹜,因為一旦在軍階上升到一定職位後,準能做上軍官。

    1730年羅德尼進入海軍時,英國正處于和平時期。

    當時英國和法國均無力承受戰争費用,在各自的要臣羅伯特·沃波爾爵士和弗勒裡大主教(CardinalFleury)的悉心指導下,雙方都竭力和平相處。

    無仗可打的和平狀态意味着,雄心勃勃的年輕海軍見習生們不可能通過戰争而快速升遷。

    然而,和平不可能,事實上也沒有長久維持下去。

    1739年,英國與西班牙為争奪西班牙西印度群島的貿易控制權而發起戰争。

    原來,一個叫詹金斯(Jenkins)的商船船長在和一個西班牙稅務官的沖突中被割掉一隻耳朵,此事引起公衆一片嘩然。

    在由詹金斯的耳朵所引發的這場戰争中,根據波旁家族盟約,法國成了西班牙的盟友,這标志着英法在殖民地和大陸上争鬥的時期開始了。

    這斷斷續續貫穿了羅德尼的一生,為他的升遷制造了戰鬥機會。

     這番争鬥由來已久。

    在哥倫布以西班牙名義宣布發現新大陸後,1493年又經由一位西班牙主教亞曆山大六世(AlexanderVI)的劃分,新大陸歸西班牙和葡萄牙&mdash&mdash大部分歸西班牙所有。

    這為歐洲的海外争鬥埋下了伏筆。

    毋庸置疑,西班牙在1580年征服葡萄牙之後将所有領土收入囊中,從而獨自控制了貿易以及從巴西到古巴的大帝國。

    英國人在此地從事走私,試圖在西班牙的美洲殖民地的貿易中分得一杯羹,卻招緻詹金斯被割耳的奇恥大辱。

     對于海軍來說,在軍官和船員之間瓜分的戰利品,與風向起着同樣重要的推動作用。

    在海戰中戰利品也是比戰略意圖更直接的目标,在當時的大多數戰争中都是如此,詹金斯之耳引發的戰争自然也不例外。

    戰争沒有為控制殖民地而掌握海上航道或陸上基地的明确戰略意圖,更多地是為了船長們和國家能得到财富&mdash&mdash船長可以從戰利品中分得一份,國家亦可從對手的貿易中分得一大塊。

    1747年5月,英國人在安森上将的指揮下在西班牙菲尼斯特雷角(CapeFinisterre)對法國船隊發起攻擊,摧毀了法國護航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