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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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三天，湯姆什麼也沒做。
到了第四天，快中午的時候，他下到海灘，看到迪基一個人在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身後是從陸地延伸到海灘的灰色岩石。
&ldquo早上好！&rdquo湯姆向迪基打招呼，&ldquo瑪吉呢？&rdquo &ldquo早上好。
她也許熬夜工作起晚了，過一會兒她就下來。
&rdquo &ldquo工作？&rdquo &ldquo她是作家。
&rdquo &ldquo哦。
&rdquo 迪基嘴角叼着一根意大利煙，吞雲吐霧。
&ldquo你這兩天在幹什麼？我還以為你走了。
&rdquo &ldquo身體有點不舒服。
&rdquo湯姆用輕松的語調說道。
他邊說邊把卷起來的浴巾扔到沙子上，但和迪基的浴巾保持一點距離。
&ldquo是那種常見的反胃惡心嗎？&rdquo &ldquo反正就是要不停地跑衛生間，&rdquo湯姆笑道，&ldquo不過現在已經好了。
&rdquo其實湯姆病得不輕，虛弱得連離開旅館的力氣都沒有。
即便這樣，他還是趴在地闆上，讓射進房間的片片陽光随時照在自己身上，好讓自己下次去海灘時，不顯得那麼蒼白。
如果還剩點力氣，他就看看那本在旅館大堂買的意大利語會話書。
湯姆下到水裡，充滿自信地讓海水漫到腰間。
他站在那兒，朝肩膀潑水。
他彎下腰，讓海水溢到下巴，稍微遊了幾下，然後慢慢朝岸邊劃去。
&ldquo過一會兒等你回家前，我想請你去我住的旅館喝一杯怎麼樣？&rdquo湯姆問迪基，&ldquo瑪吉要是也能來就太好了。
我順便把浴袍和襪子給你。
&rdquo &ldquo噢，好的，多謝。
我正想喝一杯。
&rdquo迪基說完繼續讀他那份意大利報紙。
湯姆将浴巾展開。
他聽見村子裡的鐘敲了一聲。
&ldquo看樣子瑪吉不會過來了，&rdquo迪基說，&ldquo那我就一個人去你那裡吧。
&rdquo 湯姆站起身來。
兩人朝米拉馬雷旅館走去，路上除了湯姆邀請迪基吃午餐，被迪基以女仆在家已經準備好飯菜而婉拒之外，基本什麼話也沒說。
兩人來到湯姆的房間，迪基當場試了試浴袍，并赤腳套上襪子。
浴袍和襪子大小都正合适。
正如湯姆所料，迪基對浴袍尤其滿意。
&ldquo還有這個。
&rdquo湯姆從寫字台抽屜裡拿出一個方形包裹，外面用藥店的包裝紙包着。
&ldquo你母親送給你的滴鼻劑。
&rdquo 迪基笑了。
&ldquo我現在已經不需要了。
這都是治療鼻窦炎的藥。
不過你還是給我吧。
&rdquo 現在該轉交給迪基的東西已經全都給他了，湯姆想。
如果請他喝一杯，估計他也會拒絕的。
湯姆将迪基送到門口。
&ldquo你知道嗎，你父親十分關心你回家的事。
他讓我和你好好談談，我當然不會這麼做。
不過我還是要給他回個話。
我答應過他，要給他寫信談談這件事。
&rdquo 迪基握着門把手，轉過身來。
&ldquo我在這兒的所作所為，不知道父親是怎麼想的。
他可能認為我整日醉生夢死。
今年冬天我準備回家待幾天，但我不準備回去定居。
我在這裡過得更開心。
如果我回去住，我父親會追着讓我去伯克-格林裡夫船廠上班。
到時我不可能有機會畫畫。
可我偏偏喜歡畫畫，而且我要怎麼過，都是我自己的事。
&rdquo &ldquo我理解你。
但你父親說過，你要是能回去，他不會逼你去他的公司上班，除非你自己主動想去公司的設計部門。
他說你喜歡搞設計。
&rdquo &ldquo關于這件事，我和我父親已經沒什麼好談的了。
不過還是要謝謝你，湯姆，謝謝你捎來的口信和這些衣物。
你是個好人。
&rdquo迪基伸出手準備和湯姆道别。
湯姆無論如何不能接過迪基伸出的這隻手。
現在事情已經到了失敗的邊緣，這正是格林裡夫先生害怕出現的情景，和迪基談崩了。
&ldquo我還有些其他事情要告訴你，&rdquo湯姆說話時帶着一絲笑意，&ldquo是你父親專門派我到這裡，勸你回家。
&rdquo &ldquo你是什麼意思？&rdquo迪基皺着眉道，&ldquo難道是他給你付的路費？&rdquo &ldquo正是。
&rdquo這是湯姆所能使出的最後一招，或将迪基逗樂，或将他激怒，或令他捧腹大笑，或使他摔門而出。
最終他迎來的是迪基的笑容，他長長的嘴角向上翹起，這笑容和湯姆記憶中迪基的笑容完全一樣。
&ldquo他付你的路費！到底怎麼回事！他急昏頭了嗎？&rdquo迪基把門重新合上。
&ldquo他是在紐約的一間酒吧裡找上我的，&rdquo湯姆說，&ldquo我對他說，我和你并不太熟，但他堅持認為，隻要我過來，就能起作用。
我說我試試吧。
&rdquo &ldquo他是怎麼見到你的？&rdquo &ldquo是通過施立弗夫婦。
我其實不怎麼認識施立弗夫婦，但你父親就是通過他們知道我的。
說我是你的朋友，我對你很有幫助。
&rdquo 兩人都大笑起來。
&ldquo我不想讓你覺得，我在利用你父親，&rdquo湯姆說，&ldquo我想馬上在歐洲找個工作，這樣最後就能把他付我的路費還清了。
他為我買了往返船票。
&rdquo &ldquo噢，你别管了！這錢走的是伯克-格林裡夫公司的賬。
我能想象爸爸在酒吧接近你的樣子！是哪家酒吧？&rdquo &ldquo勞爾。
其實他在綠籠酒吧就開始跟着我了。
&rdquo湯姆觀察着迪基的表情，想看看他對綠籠這樣有名的酒吧有沒有什麼反應，但迪基一副渾然不覺的樣子。
他們在樓下旅館的酒吧喝了一杯。
兩人共同為赫伯特·理查德·格林裡夫先生幹杯。
&ldquo我突然想起來，今天是禮拜天，&rdquo迪基說，&ldquo瑪吉是去教堂了。
要不你過來和我們一起吃午餐吧。
我們周日都是吃雞肉。
你知道，這是美國人的習俗，周日吃雞肉。
&rdquo 迪基想去瑪吉家，看看她在不在家。
他們沿着大路邊的石牆，向上走了幾個台階，接着穿過某戶人家的花園，又往上走了幾步。
瑪吉住的是外表寒碜的平房，一頭是
到了第四天，快中午的時候，他下到海灘，看到迪基一個人在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身後是從陸地延伸到海灘的灰色岩石。
&ldquo早上好！&rdquo湯姆向迪基打招呼，&ldquo瑪吉呢？&rdquo &ldquo早上好。
她也許熬夜工作起晚了，過一會兒她就下來。
&rdquo &ldquo工作？&rdquo &ldquo她是作家。
&rdquo &ldquo哦。
&rdquo 迪基嘴角叼着一根意大利煙，吞雲吐霧。
&ldquo你這兩天在幹什麼？我還以為你走了。
&rdquo &ldquo身體有點不舒服。
&rdquo湯姆用輕松的語調說道。
他邊說邊把卷起來的浴巾扔到沙子上，但和迪基的浴巾保持一點距離。
&ldquo是那種常見的反胃惡心嗎？&rdquo &ldquo反正就是要不停地跑衛生間，&rdquo湯姆笑道，&ldquo不過現在已經好了。
&rdquo其實湯姆病得不輕，虛弱得連離開旅館的力氣都沒有。
即便這樣，他還是趴在地闆上，讓射進房間的片片陽光随時照在自己身上，好讓自己下次去海灘時，不顯得那麼蒼白。
如果還剩點力氣，他就看看那本在旅館大堂買的意大利語會話書。
湯姆下到水裡，充滿自信地讓海水漫到腰間。
他站在那兒，朝肩膀潑水。
他彎下腰，讓海水溢到下巴，稍微遊了幾下，然後慢慢朝岸邊劃去。
&ldquo過一會兒等你回家前，我想請你去我住的旅館喝一杯怎麼樣？&rdquo湯姆問迪基，&ldquo瑪吉要是也能來就太好了。
我順便把浴袍和襪子給你。
&rdquo &ldquo噢，好的，多謝。
我正想喝一杯。
&rdquo迪基說完繼續讀他那份意大利報紙。
湯姆将浴巾展開。
他聽見村子裡的鐘敲了一聲。
&ldquo看樣子瑪吉不會過來了，&rdquo迪基說，&ldquo那我就一個人去你那裡吧。
&rdquo 湯姆站起身來。
兩人朝米拉馬雷旅館走去，路上除了湯姆邀請迪基吃午餐，被迪基以女仆在家已經準備好飯菜而婉拒之外，基本什麼話也沒說。
兩人來到湯姆的房間，迪基當場試了試浴袍，并赤腳套上襪子。
浴袍和襪子大小都正合适。
正如湯姆所料，迪基對浴袍尤其滿意。
&ldquo還有這個。
&rdquo湯姆從寫字台抽屜裡拿出一個方形包裹，外面用藥店的包裝紙包着。
&ldquo你母親送給你的滴鼻劑。
&rdquo 迪基笑了。
&ldquo我現在已經不需要了。
這都是治療鼻窦炎的藥。
不過你還是給我吧。
&rdquo 現在該轉交給迪基的東西已經全都給他了，湯姆想。
如果請他喝一杯，估計他也會拒絕的。
湯姆将迪基送到門口。
&ldquo你知道嗎，你父親十分關心你回家的事。
他讓我和你好好談談，我當然不會這麼做。
不過我還是要給他回個話。
我答應過他，要給他寫信談談這件事。
&rdquo 迪基握着門把手，轉過身來。
&ldquo我在這兒的所作所為，不知道父親是怎麼想的。
他可能認為我整日醉生夢死。
今年冬天我準備回家待幾天，但我不準備回去定居。
我在這裡過得更開心。
如果我回去住，我父親會追着讓我去伯克-格林裡夫船廠上班。
到時我不可能有機會畫畫。
可我偏偏喜歡畫畫，而且我要怎麼過，都是我自己的事。
&rdquo &ldquo我理解你。
但你父親說過，你要是能回去，他不會逼你去他的公司上班，除非你自己主動想去公司的設計部門。
他說你喜歡搞設計。
&rdquo &ldquo關于這件事，我和我父親已經沒什麼好談的了。
不過還是要謝謝你，湯姆，謝謝你捎來的口信和這些衣物。
你是個好人。
&rdquo迪基伸出手準備和湯姆道别。
湯姆無論如何不能接過迪基伸出的這隻手。
現在事情已經到了失敗的邊緣，這正是格林裡夫先生害怕出現的情景，和迪基談崩了。
&ldquo我還有些其他事情要告訴你，&rdquo湯姆說話時帶着一絲笑意，&ldquo是你父親專門派我到這裡，勸你回家。
&rdquo &ldquo你是什麼意思？&rdquo迪基皺着眉道，&ldquo難道是他給你付的路費？&rdquo &ldquo正是。
&rdquo這是湯姆所能使出的最後一招，或将迪基逗樂，或将他激怒，或令他捧腹大笑，或使他摔門而出。
最終他迎來的是迪基的笑容，他長長的嘴角向上翹起，這笑容和湯姆記憶中迪基的笑容完全一樣。
&ldquo他付你的路費！到底怎麼回事！他急昏頭了嗎？&rdquo迪基把門重新合上。
&ldquo他是在紐約的一間酒吧裡找上我的，&rdquo湯姆說，&ldquo我對他說，我和你并不太熟，但他堅持認為，隻要我過來，就能起作用。
我說我試試吧。
&rdquo &ldquo他是怎麼見到你的？&rdquo &ldquo是通過施立弗夫婦。
我其實不怎麼認識施立弗夫婦，但你父親就是通過他們知道我的。
說我是你的朋友，我對你很有幫助。
&rdquo 兩人都大笑起來。
&ldquo我不想讓你覺得，我在利用你父親，&rdquo湯姆說，&ldquo我想馬上在歐洲找個工作，這樣最後就能把他付我的路費還清了。
他為我買了往返船票。
&rdquo &ldquo噢，你别管了！這錢走的是伯克-格林裡夫公司的賬。
我能想象爸爸在酒吧接近你的樣子！是哪家酒吧？&rdquo &ldquo勞爾。
其實他在綠籠酒吧就開始跟着我了。
&rdquo湯姆觀察着迪基的表情，想看看他對綠籠這樣有名的酒吧有沒有什麼反應，但迪基一副渾然不覺的樣子。
他們在樓下旅館的酒吧喝了一杯。
兩人共同為赫伯特·理查德·格林裡夫先生幹杯。
&ldquo我突然想起來，今天是禮拜天，&rdquo迪基說，&ldquo瑪吉是去教堂了。
要不你過來和我們一起吃午餐吧。
我們周日都是吃雞肉。
你知道，這是美國人的習俗，周日吃雞肉。
&rdquo 迪基想去瑪吉家，看看她在不在家。
他們沿着大路邊的石牆，向上走了幾個台階，接着穿過某戶人家的花園，又往上走了幾步。
瑪吉住的是外表寒碜的平房，一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