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東晉五胡時代

關燈
将其擊潰,但還是聽從幕下張賓之言,擁立王浚即帝位,在文章中以&ldquo小胡&rdquo自稱,誇贊王浚&ldquo州鄉貴望,四海所宗&rdquo,極盡殷勤之态。

    王浚聽信部下自古以來不曾有過蠻族帝王之言,相信石勒的忠誠,未曾懷疑。

    石勒見計謀奏效,于是在建興二年(314年)襲殺王浚。

     漢主劉聰将河北完全交與石勒經營,同時令同族心腹劉曜專心經營陝西與山西北部。

    劉曜為劉淵族子,後為劉淵所養,曾在洛陽犯罪,險些被誅,後逃至朝鮮,改名成為縣卒。

    劉聰時代與王彌共同奪取洛陽,直入陝西,征服首都長安。

    但當時陝西西部之漢族大吏團結一緻将匈奴勢力橫掃出陝西,擁立晉武帝之孫司馬邺。

    劉聰手下所擒的晉懷帝遭劉聰弑殺後,司馬邺自然被視作晉室繼承人,後追谥為&ldquo愍帝&rdquo。

    司馬邺勢力之微弱,由如下記述可知: 是時(即位之時),長安城中,戶不盈百,蒿荊成林,公私有車四乘,百官無章服印绶,唯桑版署号而已。

    (《通鑒》建興元年四月) 建興三年(315年),劉曜再度入陝西。

    從陝西北邊侵入後,直指長安之北、渭水對岸。

    其時,漢族大吏、土豪盤踞于陝西西部至甘肅一帶,身在長安的愍帝為讨其歡心,濫授爵位,即便卑微如村邬小帥者都可得封銀青将軍等顯職,但天子恩威不及于下,諸将驕恣,士卒離怨。

    因而當劉曜殺到之時,各地勢力瞬間瓦解,第二年十一月,愍帝降于劉曜軍門。

    西晉在名義上徹底滅亡。

    匈奴統治覆蓋陝西台地。

     王浚死,愍帝降,北部中國僅剩劉琨一人殘留山西北邊。

    劉琨家與晉朝宗室有姻婚關系,&ldquo八王之亂&rdquo時,自然被卷進旋渦之中,永嘉元年(307年)劉琨初任并州刺史,赴晉陽(山西省太原府)。

    其在赴任途中向朝廷上奏,描述目睹的民生情狀如下: 臣自涉州疆,目睹困乏,流移四散,十不存二,攜老扶弱,不絕于路。

    及其在者,鬻賣妻子,生相捐棄,死亡委厄,白骨橫野,哀呼之聲,感傷和氣。

    群胡數萬,周匝四山,動足遇掠,開目睹寇。

     文中主要描寫了河南彰德府至山西潞安府黎城縣(當時稱壺口關)與長治附近(即壺關等地)的狀況。

    上述地方離首都洛陽不遠。

    劉琨抵達晉陽之時,&ldquo餘戶不滿二萬,寇賊縱橫,道路斷塞,琨募得千餘人,轉鬥至晉陽,府寺焚毀,僵屍蔽地,其有存者,饑羸無複人色,荊棘成林,豺狼滿道。

    琨剪除荊棘,收葬枯骸,造府朝,建市獄,寇盜互來掩襲,恒以城門為戰場,百姓負楯以耕,屬鞬而耨&rdquo。

    流民聚集于武力強盛之人身邊純粹是時勢所緻,于是乎,投奔劉琨之人日益增多。

    劉琨本是晉代豪族子弟出身,生活奢侈,喜好聲色,雖短暫自我矯厲,但不久之後即放縱懈怠,與鮮卑拓跋氏結盟,借鮮卑之力,進犯幽州境界,王浚大怒而入侵,劉琨慘敗,之後名望漸漸失墜。

    因此,并州多名漢族大官寄望于劉聰,劉聰于是令其子劉粲進攻晉陽。

    劉琨雖借拓跋氏之力打敗劉粲,但晉陽也成為拓跋氏戍兵鎮撫之地,劉琨自身隻好徙居南面的陽邑(太谷縣)。

    其為得抗擊匈奴族之名,反而在内地樹立起拓跋氏勢力。

    之後,伴随石勒據襄國滅王浚,以及劉琨依賴之拓跋氏發生内讧,其處境愈加困難。

    最終劉琨與石勒開戰,遭遇大敗,未能守住并州,隻好投靠王浚死後盤踞北京地區的鮮卑段匹磾。

    段氏内部石勒黨衆多,唯獨段匹磾始終懷抱抗擊匈奴之志。

    但即便如此,因劉琨一派與段氏一部感情疏隔,最終段匹磾将劉琨殺害。

    時在東晉元帝大興元年(318年)。

    至此,北中國較為強大的漢族勢力歸于消亡。

     318年,漢主劉聰逝世,剛好是劉琨被殺之年。

    劉聰精通中國學藝,又重用劉曜、石勒等人,可見其才略。

    但其嗜酒且多有酷暴之舉。

    據傳,劉聰曾想為一名妃子建造一座宮殿,遭漢族大臣勸谏後,勃然大怒:&ldquo吾為萬機主,将營一殿,豈問汝鼠子乎?&rdquo随即殺之,并放群鼠共進墓穴。

    總之,劉聰一代不可思議地出現天變,在曆史上留下陰影。

    他死後不久即發生内亂,其子劉粲繼位,但不久為一部首領靳準所殺。

    于是,劉曜從長安往皮氏(山西省河津縣),接管劉聰手下官員,被推舉稱帝。

    石勒從襄國進襄陵(山西省平陽府東南)斬殺靳準。

    然而,石勒不甘居于劉曜之下,于是焚首都平陽,返回襄國。

    劉曜也返回長安,應群臣之請建立趙國。

    石勒也在襄國即趙王之位。

    因劉曜的趙國先行滅亡,于是史家稱之為前趙,稱石勒的趙國為後趙。

    匈奴勢力在此一分為二。

     兩趙對立,各自圖謀擴張勢力。

    劉曜勢力主要向北方及西方延展。

    劉曜殺愍帝之後雖坐鎮長安,但其勢力範圍不超過陝西渭水流域。

    陝西是氐羌族繁衍生息之地。

    地形上,渭水流域南北均是險峻山脈。

    當然,北方與其叫山脈,倒不如說是黃土塬被侵蝕所成,而其南部據稱高達四千英尺。

    《魏書》中往往以&ldquo北嶺&rdquo稱呼該地帶。

    據傳強大的氐羌族團體居于此地。

    因劉曜曾對一巴氐酋長施以苛酷刑罰,因此渭水平原周邊四山的氐羌族人一齊反抗,長安城門為此緊閉。

    當時被推舉為渠帥的是以陰密(甘肅省泾州府靈台縣)為根據地的句氏。

    但此族并非如北狄匈奴、鮮卑等那般勇猛,叛亂僅是怕因罪淪為奴隸。

    劉曜對待他們采取溫和方法,不久,歸服趙國之人越來越多,其間繼續反抗之部落被輕易讨平。

    由此,劉曜威勢遍及甘肅,又降服在南安(甘肅省鞏昌府)自立的漢族,并擊敗嶓冢山麓仇池的氐酋楊氏。

    雖說如此,其活動仍比後趙石勒遲鈍得多。

     石勒以河北為根據地,統治了山西大部分地區,但其北方與東方皆被強大的鮮卑部族所包圍,對匈奴而言,這實在是一大威脅。

    不過,其南方河南、山東一帶的中原地區,漢族各股勢力分散其間,此時在江南複活的東晉朝廷雖利用這些勢力對抗蠻族,但忙于内部整理,且各方割據的漢族絕非團結一緻奉戴東晉之輩,因此石勒勢力在中原地區逐漸壯大。

    尤其是經營黃河以南最為盡心盡力的東晉名将祖逖逝世之後,對東晉相對忠誠、防守在第一線的晉将逐漸退居後方。

    例如,郗鑒放棄鄒山(山東省鄒縣)退至安徽合肥,祖約從豫州(河南省汝甯)退至壽春,卞敦從徐州退至安徽盱眙。

    曾經扶助劉琨的鮮卑段匹磾被石勒所擒,山東雜軍多被平定,後趙的威勢逐漸拓展到廣固(山東省青州)。

    石勒勢力延伸至河南洛陽一帶時,終于與同樣觊觎此地的劉曜爆發大沖突。

     以洛陽為中心的河南一帶自西晉末開始荒廢,甚至公然出現食人的風氣。

    洛陽東北成臯(河南省汜水縣)的賊首侯都專門掠人而食,地方大員多人成為犧牲品。

    該地隻有出身平凡卻遭推奉的李矩孤軍奮戰對抗蠻族。

    然而,後趙平定山東後乘勢殺到河南,李矩軍屢戰屢敗,于是投降趙主劉曜。

    劉曜趁機率軍潛入山西,在蒲坂[7]擊破後趙猛将石虎之軍,渡黃河南下包圍洛陽,地方軍士陸續投降劉曜,襄國為之大震。

    于是,石勒親自率軍,令石虎之軍從山西南下,共圍洛陽。

    其軍事行動極其敏捷,劉曜不知,未做任何準備而沉醉于美酒之中。

    兩軍交戰後,劉曜被石勒生擒,石勒乘勝令石虎經營長安。

    如此,劉曜的太子最後據守的上邽(甘肅清水)也告陷落,氐羌各酋長全聽後趙号令。

    石勒終于登上天子之位。

    其時東晉鹹和五年(330年),北中國中原地區臣服于一王之下。

     鹹和八年(333年),石勒死。

    太子雖然繼承其位,但實權盡歸石虎之手。

    猛将石虎古今聞名,石勒的成功一半依賴其力。

    石虎擁立太子而手握實權,在石氏陣營中激起強烈反對,各地發生兵變,石虎鎮壓成功,後趙勢力未有絲毫動搖。

    由蔡谟言論可見,此事已為在江南的東晉所知。

    石虎執掌實權後,随即制定征讨四方之計劃,第一個目标即今奉天義州至直隸北部朝陽府之間根基牢固的鮮卑慕容部落。

    慕容部落之南,遼西地區即今錦州至直隸北京以及直隸、山西北部地區,鮮卑部落段氏勢力龐大。

    慕容、段氏兩個部落常年争鬥。

    适逢慕容氏為牽制段氏向石虎求援,石虎趁機派大軍征讨遼西,自己則在金台(直隸省涿州附近)建大本營,并在漂渝津(天津附近)集結水軍進行聲援,其先鋒遂長驅直入占領燕郡北京。

    段氏酋長段遼從令支(直隸省遷安縣)單騎北逃,段氏領土盡歸石虎之手。

    石虎又以慕容氏在此戰中未與後趙采取同一行動為由,迅速令其部下從錦州地區攻打棘城(義州)。

    慕容的都城(今之朝陽市)頓時陷入恐慌。

    但酋長慕容皝從容防禦,大戰結果竟然是石虎軍隊一敗塗地,段氏故地從趙手中歸于慕容氏。

    雖然石虎立馬計劃再次征讨慕容氏,但慕容氏勢力其後延伸至直隸保定府地區,而石虎計劃以失敗收場。

     石虎還制定南伐江南東晉的計劃,東晉輿論因之大受刺激,但此計劃并未實行。

    最後石虎又想滅亡在甘肅涼州(姑臧)北部中國唯一一支獨立的漢族力量&mdash&mdash張氏,不想又遭大敗,後趙的威勢逐漸轉向衰落。

    永和五年(349年),石虎病逝,陣營中發生内亂,北中國再次陷入大亂。

    在叙述此事之前,且先看石勒、石虎為政的概況。

     中國史書記載,石勒是一名優秀的統治者。

    起初,他在直隸南部征伐漢族雜軍,而不與被漢族視為秩序破壞者的王彌交戰之時,雜軍陣營中有一人對石勒說道: 公天生神武,當平定四海,四海士庶皆仰屬明公,望濟于塗炭。

    有與公争天下者,公不早圖之,而返攻我曹流人。

    我曹鄉黨,終當奉戴,何遽見逼乎! 一般漢族唯願生活安定,為此可不顧名節如何。

    謀臣張賓在推舉曾出仕晉室且清望甚高的趙彭之時,趙彭以名節為由拒絕仕奉趙室。

    石勒感到不滿。

    張賓曰:&ldquo神旗所經,衣冠之士,靡不變節。

    &rdquo因此,趙彭等人可謂最為賢明之人。

    變節是常态,而能始終堅守名節之人,朝廷皆祿養之以遂其志,王者傳統才能存續,而石勒踐行之。

     石勒堅持用漢族傳統進行統治,保護漢族,尤其是收用衣冠人士作為時望中心。

    另外,還組織君子營,轉戰四方之時,常令其擔當顧問。

    根據地确立之後,建立官制,門臣祭酒主要由蠻族擔任,以主持蠻人的辭訟;門生主書主要由漢族擔任,司典蠻人出入,使之不得侮辱衣冠華族。

    蠻族與北中國豪族相結合的政治方針由此确立,并對後來曆史産生強烈影響。

    與此同時,《上黨國記》《大将軍起居注》《大單于志》等書籍皆編纂于此時。

    現在雖然無法得知其具體内容,但可知石勒已是漢族樂于奉戴的君主。

    他又以中國禮儀教化蠻族,例如規定嚴禁娶兄嫂為妻,喪中不得結婚等。

    但火葬随其本俗而不在禁令之列。

     石勒的為政概況大體如上。

    當然,同一朝廷下,蠻漢不免沖突。

    蠻族基本離不開酒,曾有一蠻人騎馬闖入禁門,負責守衛的漢人被問何以失職時答曰:&ldquo胡醉甚,不可與語。

    &rdquo此為醉胡不理睬漢人之言的一個例子。

    因此,石勒下令禁止造酒。

    又有某位漢族高官衣冠敝壞,石勒問其故,答曰:&ldquo頃遭羯賊,是以蕩然。

    &rdquo此言雖出自不經意之口,但也直接反映出漢族對羯族的反感。

     石勒與漢族學者問答的轶事中,最為脍炙人口的是他嘲笑曹操、司馬懿等人欺孤兒寡婦而奪取天下的行徑。

    石勒推崇漢高祖,自比東漢光武帝難分優劣,放言&ldquo大丈夫行事,當磊磊落落,如日月皎然&rdquo。

    但其曾欲建宮殿于邺城,遭群臣勸阻,乃歎息: 為人君,不得自專如是乎!匹夫家赀滿百匹,猶欲市宅,況富有四海乎! 石勒之所以博得漢人高度評價實因其忠于漢人傳統。

    然而,石虎的做法與石勒完全背道而馳。

    據稱,石勒晚年時,有一派企圖排擠石虎,石虎于是在夜裡令部下侵入主謀者宅中,奸污其妻女,掠走衣物。

    其掌握實權之後,徹底成為暴君。

    虐使勞苦人民大興土木工程之外,石虎所到之處,社會秩序盡毀。

    詳情見外篇,其淫虐行徑令人吃驚。

     荒酒淫色,驕恣無道,或盤遊于田,懸管而入,或夜出于宮臣家,淫其妻妾。

    妝飾宮人美淑者,斬首洗血,置于盤上,傳共視之。

    又内諸比丘尼有姿色者,與其交亵而殺之,合牛羊肉煮而食之,亦賜左右,欲以識其味也。

     他可謂極盡淫虐之事。

    這僅是宮廷内的私事,而波及一般百姓的,是在宮中、東宮以及諸公侯七十餘國設置女官,百姓之女二十歲以下十三歲以上,計三萬人,分為三等進行分配。

    地方為了完成任務,必須甄選美女,于是強奪已嫁為人婦者達九千餘人。

    豪族趁此機會,掠奪百姓美婦,多人為此自殺。

     此外,石虎還挖掘曆代王侯之墳墓,取盡珍寶。

    另一方面,其性格又如小兒。

    例如,田獵之時,揚起天子旌旗,令十六軍十八萬戎卒先發,自己則登淩霄觀目送,笑道:&ldquo我家父子如是,自非天崩地陷,當複何愁?&rdquo其愛子石韬被另一子石宣所殺,石虎知悉後,十分憤怒,将石宣幽閉于席庫,以鐵環穿其颔而縛之,作數鬥木槽,将羹飯置于木槽之中,如同豬狗一般喂食,又取來石宣殺害石韬的刀與箭,令其舔之,石宣哀嚎之聲震動宮殿。

    又在邺城之北堆起柴垛,上立标樁,标樁末端設置鹿盧,用繩子貫通,通過梯子将石宣升至柴垛之上,站立于标樁之處,首先令宦者拔其發,抽其舌,其後用繩貫其颔,以鹿盧絞上。

    又砍斷其手足,斫眼潰腸,一如石韬之傷,之後四面縱火焚燒。

    石虎與昭儀以下數千人登中台觀看。

     石虎在邺城營建宮殿,襄國作為陪都。

    在他晚年,家中内亂引起自暴自棄性質的叛亂,太子石世成為家庭騷亂的犧牲品,其&ldquo高力&rdquo即服雜役者萬餘人被流放至涼州[8]。

    衆人抵達雍城(陝西省鳳翔府)時,雍城刺史奪走馬匹,令其徒步推鹿車,為兵士駐屯之處運送糧食。

    高力頭目漢人梁犢利用衆人的怨恨而加以煽動,不久唆使駐屯軍隊反向東進,沿途大肆掠奪,一時間洛陽附近皆成廢墟。

    當然,暴亂很快被讨平。

    自古以來,蠻族居于統治者之位,破敵之後便将其部落轉移至内地,整編成軍隊。

    統領者須為朝廷信任的武官,此點自不必說。

    其中有的軍隊在部落酋長率領之下駐屯于要害都城,雖然如此可保留集團的威力,但降卒屯戍之人本就是不安分子的集合,往往成為叛亂的根源。

    梁犢叛亂之時,石虎旗下軍将屢次戰敗,加之其家庭内部鬥争,後趙瓦解的征兆已經出現。

    待石虎去世,冉闵之亂突然爆發,羯人勢力在北部中國徹底消亡。

     冉闵原叫石闵,本是漢人,但因為勇猛過人,而成為石虎養孫。

    石虎末年家族内亂之時,冉闵擁立石遵即帝位。

    當時,石遵曾許諾立冉闵為太子,但未兌現諾言,冉闵于是密謀叛亂。

    他深知羯人不為自己所用,于是利用漢族對蠻族的反感,發布虐殺蠻族的命令。

    于是,邺都發生慘絕人寰的虐殺。

     冉闵親自率漢人誅殺胡羯,死者二十萬,屍體棄于城外任由野狗豺狼啃食。

    影響波及四方,凡高鼻多須者約有半數被殺,&ldquo青、雍、幽、荊州徙戶及諸氐、羌、胡、蠻數百餘萬,各還本土,道路交錯,互相殺掠,且饑疫死亡,其能達者十有二三。

    諸夏紛亂,無複農者&rdquo。

    此次騷亂的結果,居于直隸邊境的鮮卑慕容部獲得挺進中原的機會。

    叙述該變化之前,且先回顧東晉在江南複興的曆史。

     東晉江南複興 &ldquo八王之亂&rdquo将近尾聲之時,司馬氏一族中有一人名叫司馬睿,在某個月明之夜秘密逃出洛陽,回到封國山東琅邪。

    琅邪的王氏一族系貫穿晉代的第一流名族。

    其族中有一人王導,與司馬睿為熟交,傳說司馬睿正是受王導之勸說才逃離洛陽。

    後司馬睿聽從東海王司馬越的命令,鎮守江蘇下邳,王導随行。

    永嘉元年(307年),司馬睿受晉帝之命,都督揚州江南諸軍事,坐鎮建康(即今日南京)(參照《通鑒考異》)。

    此時,長江下遊三吳平原又是何種狀況呢? 如前章所述,氐族賨部酋帥李特率領流民侵入四川之時,部将之一&ldquo義陽蠻&rdquo張昌秘密脫逃,在湖北煽動流民建成一支怪異軍隊,其黨羽石冰東進,從安徽進擾江蘇江北地區。

    督押江淮運船向北方供給糧食的安徽廬江人陳敏後來率運兵讨滅石冰,保護東南地區秩序免遭破壞。

    但他眼見北方晉室已不可救,于是在安徽和州自立,後坐鎮建康城,欲繼承三國孫吳大業。

    與其秘密串通的正是孫吳勇将甘甯之後甘卓。

     雖然原來孫吳的三吳名族在晉統一後多效命于北方朝廷,但在著名的陸機兵敗之後,皆對北方朝廷斷念而返回故鄉。

    名族們的心願本就是東南秩序安定。

    現如今陳敏據建康城謀圖霸業,必先取得東南名族的支持。

    陳敏于是推出優待東南名族的政策。

    但其出身太過卑微,以門第自傲的東南名族無人從心底歸服。

    于是,陳敏轉而萌生誅滅諸名族的念頭。

    此時,被尊為東南名族之首的顧榮為了保住其地位,在陳敏帳下受封官爵,并谏勸陳敏切勿采取暴行: 中國喪亂,胡夷内侮。

    觀今日之勢,不能複振,百姓将無遺種。

    江南雖經石冰之亂,人物尚全,榮常憂無孫、劉之主有以存之。

    今将軍神武不世,勳效已著,帶甲數萬,舳舻山積,若能委信君子,使各得盡懷,散蒂芥之嫌,塞讒谄之口,則上方數州,可傳檄而定。

     由上文可見,顧榮認為陳敏可以輔佐。

    但廬江内史華譚斥責顧榮接受陳敏所封的官爵,四處傳檄責問其罪。

    檄文中有雲,&ldquo陳敏倉部令史,七第頑冗,六品下才&rdquo,嘲諷陳敏成不了大事。

    這恐怕是東南名士的共識。

    吳興強族周玘率先興軍讨伐陳敏,其時顧榮已對陳敏失望,于是勾結陳敏最為信任的部将甘卓共同讨陳而殺之。

    至此,陳敏叛亂終被平定。

    司馬睿與王導一起渡江坐鎮建康正是在陳敏之亂被讨平後。

     誅殺陳敏的顧榮等人接受北方晉室封賞成為高官,于是踏上北上之途。

    行至徐州,才知晉室之亂已不可救,于是再次南歸。

    當時執掌晉室大權之人&mdash&mdash東海王司馬越欲以軍禮強行召其進宮,顧榮一行竟棄牛車,解船隻,一日一夜行三百裡,返回揚州。

    當時,身在建康的王導正勸司馬睿收攬東南名門望族。

    關于此事,《晉書·王導傳》中有如下記載: (司馬睿)徙鎮建康,吳人不附,居月餘,士庶莫有至者,導患之。

     會敦來朝,導謂之曰:&ldquo琅邪王仁德雖厚,而名論猶輕。

    兄威風已振,宜有以匡濟者。

    &rdquo會三月上巳,帝親觀禊,乘肩輿,具威儀,敦、導及諸名勝皆騎從。

    吳人紀瞻、顧榮,皆江南之望,竊觇之,見其如此,鹹驚懼,乃相率拜于道左。

    導因進計曰:&ldquo古之王者,莫不賓禮故老,存問風俗,虛己傾心,以招俊乂。

    況天下喪亂,九州分裂,大業草創,急于得人者乎!顧榮、賀循,此土之望,未若引之以結人心。

    二子既至,則無不來矣。

    &rdquo帝乃使導躬造循、榮,二人皆應命而至,由是吳會風靡,百姓歸心焉。

     上述記載與《王敦傳》相比略有出入,《資治通鑒》中隐去二者出入的内容,周濟《晉略》則完全略去不講。

    作為尊崇準确的史家,抹去全部内容無可厚非。

    總之,此為江左之人相傳之故事,由此故事也可推知當時的情況。

     司馬睿取得江南人士歸服後,北方政情惡化,首都洛陽城内,遷都壽春之說動搖群臣之心,天下動亂之際,僅有長江下遊三吳平原得以維持秩序。

    北方名族庶民紛紛逃至江東避亂,王導遂勸司馬睿從中拔擢登用俊賢之人。

    其中有名為桓彜者,原為谯國(夏邑縣)[9]的名族,渡江來此,見司馬睿勢單力薄,十分失望,但與王導共論世事,信賴其為人,這才安心。

    能收用安定各路北方來人,很大程度上要歸功于王導的雅量。

     其時,北來的諸多名士曾在建康西北的江渚新亭聚會,聊慰旅情,因想起北方江山易主而流涕,隻有王導以克複神州的大義勉勵他們。

    總之,在王導協助下,司馬睿逐漸穩固根基,在北方對抗蠻族的晉國諸将中也萌生支持司馬睿執掌大統的傾向,尤其當洛陽被匈奴劉聰奪取,懷帝遭擒之時,此種聲音更加高漲。

    在長安被擁立為帝的愍帝駕崩之後,司馬睿終即帝位。

    這主要歸功于北方諸将的推戴,其中包括鮮卑族段氏、慕容氏。

    此為建武元年(317年)之事,史家稱之為東晉,司馬睿即元帝。

     司馬睿稱帝之前,江西地區已歸其勢力所轄。

    北方晉室曾派一名叫華轶之人管轄此地,其治理有方,境内受晉末動亂影響最小,但其心在北方,輕視司馬睿命令,最終未能逃脫被讨滅的命運。

    江西從地理上而言,可謂&ldquo吳頭楚尾&rdquo。

    今日若将湖南、湖北稱為長江中遊,則江西即為長江下遊的開端,因而,元帝實際上是在長江下遊建立根基。

     湖北、湖南地區位于長江流域腹部,後成為九州腹地。

    建康的勢力究竟如何延伸至此?先前蠻人張昌侵入此地,誘緻北來流民發起叛亂,幸虧被北方晉室所派的劉弘所平定。

    劉弘原為烏丸校尉,在幽朔之地勇名遠馳,至湖北後又顯示出優秀統治者的實力。

    其在軍事上委任江南人陶侃平定張昌黨羽,後又拔擢該地有力之士擔當實務。

    被拔擢者之一為牙門将皮初,劉弘薦舉他做襄陽太守之時,朝廷有司以其資望不足為由駁回劉弘的請求,欲改而任命劉弘的女婿。

    劉弘上表拒絕,力陳以姻戚關系決定任官的弊害,自始至終貫徹其主張。

    又,當時湖北首府襄陽南部有岘、方二山,其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