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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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 孤零零一個人忙于盤算, 他拿起那根秃頭的球杆, 一大清早來到球台旁, 為擊打兩個台球而着忙。

     鄉村的黃昏時光來臨時, 他離開球台,放下球杆, 在壁爐跟前擺上美馔, 葉甫蓋尼等着:這時連斯基 趕着灰馬的三駕車來到。

     快來吧,正是進餐的時候! 四五 克利歌寡婦牌和莫埃特牌香槟, 一瓶瓶名貴美酒冰鎮過, 立刻就為我們的詩人 端上了早已擺好的餐桌。

     它清澈明亮如飛馬神泉[1], 以它的泡沫和翻騰變幻 (恰如這個和那個一樣) 使我心醉:為了它我常常 掏出僅有的一個雷波頓。

     你們可記得,我的朋友? 它那富有魅力的清流 曾經把多少蠢事誘引, 還引發過多少談笑、論争、 詩文以及歡樂的美夢。

     四六 但是它損害了我的胃口, 用它那咝咝作響的泡沫; 因此我這個謹慎的酒友, 如今甯可選擇波爾多, 對于愛伊我已經力不能勝, 這種酒太像一個情人, 它姿容豔麗,活潑輕浮, 任性,而靈魂空虛庸俗&hellip&hellip 而你波爾多,就像個朋友, 不管是遇到痛苦或不幸, 你時時處處都是個良朋, 你會給我們忠實地效勞, 或同我們共度閑暇的時刻。

     萬歲,我們的朋友波爾多! 四七 火焰熄滅了,金黃色的煤炭 薄薄地蒙上了一層灰燼。

     一縷淡淡的煙氣緩緩 升起,壁爐裡發出的微溫 還沒有消失。

    煤煙從管道裡 飄向煙囪。

    晶瑩的酒杯 還在桌上咝咝地響動, 這時暮色已變得濃重&hellip&hellip (我喜歡那友情洋溢的對酌 和那友情洋溢的胡謅, 在那法國人稱為狼和狗 之間的時候,為什麼這樣說, 我可是沒法說得周全。

    ) 下面是兩個朋友的交談: 四八 &ldquo喂,鄰居那兩位小姐怎麼樣, 達吉雅娜和你那活潑的奧麗加?&rdquo &ldquo來半杯酒吧,請給我斟上&hellip&hellip 夠了,親愛的&hellip&hellip他們全家 都很好,讓我向你問安。

     啊,親愛的,瞧瞧奧麗加的雙肩 有多迷人,還有多美的胸脯! 心地多善良!要是有工夫 就一起去做客,他們會很歡迎。

     可是,朋友,你自己想想看: 去過兩次,又過了多少時間, 此後你就沒再露過蹤影, 哎,你瞧&hellip&hellip我真是太糊塗, 他們家這禮拜有事,請你光顧。

    &rdquo 四九 &ldquo請我?&rdquo&ldquo是啊,達吉雅娜的命名日 就在禮拜六。

    奧蓮卡和她母親 讓我來邀請,你可不能随意 拒絕這樣盛情的邀請。

    &rdquo &ldquo但是那裡有一大堆客人, 總有些亂七八糟的來賓&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什麼客人都沒有,我敢保證! 那裡會有誰?就自己一家人。

     我們一起去吧,請勿嫌棄! 怎麼樣?&rdquo&ldquo好吧。

    &rdquo&ldquo你真夠朋友!&rdquo 說着,他一口喝幹了杯裡的酒, 表示對這位芳鄰的敬意, 然後又重新那麼起勁 談起奧麗加:這就是愛情! 五〇 他是那麼快活。

    再過兩星期 就是預定的幸福的那一天。

     洞房裡合歡床上的秘密 以及甜蜜的愛情花冠 将使他如何喜不自禁。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過喜曼 将給他帶來什麼煩惱哀怨, 還有一連串無聊時的呵欠。

     可我們這些喜曼的仇敵 看到的僅僅是家庭生活中 一幅幅令人厭倦的圖景、 拉封丹風味的長篇故事&hellip&hellip 而我那可憐的連斯基,他的心 卻是為這種生活而生。

     五一 他被人愛着&hellip&hellip至少他心裡 這樣相信,所以他是個幸福的人。

     誰堅守信念,誰就有百倍的福氣, 他平靜下原來就平和的心, 在令人銷魂的溫柔鄉中缱绻, 像醉酒的旅人休憩在客棧, 或者更文雅些,像一隻蝴蝶 吮吸着春天鮮花的玉液。

     但有一種人很可憐,他一切都預見, 他的頭腦從來不迷失, 他憎恨一切表示和言辭, 不管它們是如何變幻, 經驗使他的心變得冷峻, 不準他在作樂中颠倒神魂! [1]在我那美好的年華, 我沉睡在充滿詩情的&ldquo愛伊&rdquo裡, 我歡喜它那咝咝作響的泡沫, 它就像愛情 或者狂熱的青春時期,等等。

     (給列·普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