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道比薩、錫耶納前往羅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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淌,從山谷中間曲折而下,河床四周是一堆堆的石頭,大大小小,千奇百怪;那便是這條道路&mdash&mdash因為它便是五百年前的道路!試想五百年前的笨重的運石車,至今還在使用,仍然同五百年前一樣,是牛拉的運石車,這項殘酷的工作給拉車的牛帶來的痛苦與折磨,使它們的祖先在五百年前累死了,就同它們的後代現在一年之内就累死一樣!一塊巨石,根據它的大小,有兩頭牛拉的,有四頭牛拉的,有十頭牛拉的,有二十頭牛拉的,不管多大,總得朝這邊拉才行。

    牛在亂石堆上挪着艱難的步子,一步一步地拉着身後沉重的大理石,它們常常累死在這亂石堆上。

    累死的也不僅是拉車的牛,還有趕車的人;因為那些性情暴躁的趕車的人,有時由于用力會摔倒在地上,碾死在牛車的車輪底下。

    然而五百年前可行的事,今天也必定是可行的;在這懸崖峭壁的邊上修築一條鐵路(那是世上最容易辦到的事)簡直是亵渎了神明。

     我們靠邊站着,看着隻有兩頭牛拉的運石車(因為牛車上隻裝了一塊小的大理石)從身邊拉過的時候,見那趕車人坐在沉重的牛轭上,以免牛轭從那兩頭可憐的牲畜的脖子上滑開&mdash&mdash趕車人臉朝後坐,而不是朝前坐&mdash&mdash我心裡真覺得他便是地地道道的專制主義的化身。

    他手裡拿着一根棍棒,棍棒一端是鐵的尖頭。

    當那兩頭牛再也不能在踩在上面站不穩腳的河床上向前挪出腿去而停下來的時候,他就拿起棍子在兩頭牛身上刺,猛擊牛的頭,還将帶鐵頭的棍子往牛鼻孔裡捅。

    牛在極度的痛苦之中掙紮,又将運石車朝前拉出了一兩碼的路。

    當牛又一次停下來不走的時候,他又來一遍那一套手法,比先前還要兇狠。

    牛又向前挪出腿去,被迫将運石車拉到了下山路上的比先前愈加陡峭的懸崖上。

    那兩頭牛遭了鐵頭的刺,拼命掙紮,扭動着身子,拉着運石車沖下了陡峭的道路,濺起一片水花。

    這時候趕車人在頭頂揮舞起那根棍子,&ldquo嗨嗬&rdquo一聲大叫,仿佛他已經大功告成,殊不知那兩頭牛會在他洋洋自得的時候,把他摔倒在地上,在亂蹄之下将他踩得腦漿直流。

     卡臘臘有許多雕塑工場。

    那天下午我站在一個雕塑工場裡&mdash&mdash這是一個很大的雕塑工場,放滿了已經完工的精雕細刻的大理石雕像,我們所知道的全身雕像、半身雕像、群雕像,差不多都有&mdash&mdash起初似乎叫我覺得非常奇怪,那些精雕細刻的大理石雕像,富有優美的姿态,深邃的思想,細膩的娴靜,竟産生于所有這一切勞累、血汗和折磨中!然而,我立即找到了與這一切相類似的情形,找到了這一切的解釋,即德行植根于悲慘的土地,好事産生于悲和苦。

    我從雕塑藝術家工場的寬大的窗口望着蘊藏着大理石的山嶺,隻見群山在落日的餘晖的映照下一片火紅,然而又始終是嚴酷、莊重的。

    我望着石山,心裡想道,上帝呵!有多少人的心和靈魂的寶窟,本是可以創造出更加美好的成就來的,然而沒有被開發,任憑它日漸消衰;而人生的遊客,當他們經過這些寶窟旁的時候,卻掉過臉去,見了那掩藏着那些寶窟的憂郁與艱難就會不寒而栗。

     這一塊領土有一部分是屬于摩德那公國的。

    當時在位的摩德那大公非常自豪地認為,他是歐洲唯一不承認路易·菲利普是法王的君主!他并非是在說笑話,而是非常嚴肅認真的。

    他還竭力反對修築鐵路。

    倘若他的公國兩邊的君主想要修築鐵路,他可能隻會用一輛公共馬車,在他的不很大的領土之内,來往穿梭于兩個火車站終點之間接送旅客。

     卡臘臘城群山環抱,風景如畫,地勢險峻。

    那裡幾乎看不到有遊客逗留;城的居民都與大理石的開采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石窟中間有小村,居住着采石工。

    城内有一家新建的漂亮的小劇院。

    這裡還有一個很有趣的習慣,那就是組織采石工人合唱團,他們無人教唱,全憑記憶。

    我看過他們演出的一出喜劇性歌劇和一幕&ldquo諾瑪”他們演唱得很好,不像一般的意大利老百姓唱起歌來全走了調,唱歌人的嗓子叫人聽了非常不舒服(那不勒斯人中間有少數例外)。

     出了卡臘臘城,登上一座高山的峰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比薩城所在的肥沃的平原&mdash&mdash而裡窩那城,在平展展的遠方隻有紫色的一點&mdash&mdash真是優美迷人。

    這景色不僅因前景遼闊而顯得優美迷人,而且那富饒的鄉村,大路從中穿行的濃密的橄榄樹林,也使這景色增色不淺。

     我們接近比薩的時候已是月光皎潔的夜晚了。

    在走向比薩城的一路上,我們早就可以看到城牆那邊的斜塔[2]在月光下影影綽綽地歪斜着。

    過去在學校課本中見過它的圖片,現在變成了眼前模糊的實物,它向遊人展示了&ldquo世界奇觀&rdquo。

    同大多數最初是在學生時代從課本中認識的事物一樣,斜塔太小了。

    我很強烈地感覺到這一點。

    斜塔一點也不像我所希望的那樣高高聳立在牆的上空。

    這是倫敦聖彼得大教堂墓地拐角處哈裡斯書店老是耍騙人把戲的老闆的又一個花招。

    他的斜塔是虛構的,而眼前這座斜塔是實物&mdash&mdash相比之下,這是一座不高的真塔。

    不過,那斜塔仍然很好看,非常奇妙,同哈裡斯書店老闆說的一樣,斜塔傾斜得很厲害。

    此外,比薩城氣氛幽靜,城門口大崗亭裡隻有兩個矮小的兵,街道上幾乎看不見人影,阿納河富有奇趣地從城的中央流過,這一切都非常地優美。

    因此,我心中對哈裡斯書店老闆也沒有怨恨了(他的動機畢竟是好的),豈但沒有怨恨,到了吃午飯的時候,我已經原諒他了。

    次日上午,我已經信心十足地出去看塔了。

     我原是應該了解得再多一點的;然而不知怎的,我總以為在斜塔的長長的影子下就是整天人來人往的大街。

    使我驚奇的是斜塔坐落在氣氛莊重、幽靜的地方,遠離人們常常來往的地方,那裡綠草如茵,異常平整。

    在這綠茵之上,在這綠茵的四周,矗立着一群建築物:斜塔、洗禮堂、大教堂和坎波·桑托教堂。

    這景緻恐怕是全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