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道維羅納、曼圖亞和米蘭,穿過辛普朗山口,進入瑞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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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它曆來被認為是一幅非同一般的作品,也就感到相當欣慰而合情合理了;因為這幅畫原來的妙處已經所剩無幾,不過其總體設計之超絕仍足以使它作為一幅饒有興趣、富有尊嚴的畫而存在于世。

     我們一處接一處地觀賞了米蘭的其他風光;盡管它并非一座地地道道的意大利式的城市,沒有其他許多遠非出名的城市所具有的那些特征,然而米蘭仍然是一座優美的城市。

    在科爾索大街,米蘭的中上層人物的馬車來往穿梭,他們甯可在家裡縮減飲食,也要到這裡來兜風。

    這條大街兩旁樹木成行,是一個非常高雅的兜風地點。

    在雄偉壯麗的斯卡拉劇院,上演了一個根據歌劇《普羅米修斯》[23]改編的芭蕾舞劇。

    舞劇一開始,大約有一二百個男女演員扮演成藝術和科學、愛情與風雅的文明産生之前尚處于未開化狀态的人類。

    我從不曾見過比這個舞劇更富有效果的表演。

    一般說來,意大利人的舞劇表演,其動作的迅速與激烈較表現的細膩更為出色;但是,就這個舞劇而言,那令人萎靡不振的單調,困乏、悲苦、倦怠、憂郁的生活,人的卑鄙感情和欲望&mdash&mdash缺乏那些我們得益匪淺而對其推動者又報答微薄的令人振奮的影響,所有這一切表現得确實有力、動人。

    我原以為,不借助言語而要在舞台上如此強烈地體現這樣的一個思想,幾乎是無法辦到的。

     我們清晨五點出發,很快就将米蘭抛在身後了;大教堂頂上金色的雕像還沒有在蔚藍色的天空消失,阿爾卑斯山早已巍然聳立在我們旅途的前方,群峰高聳,崗嶺連綿,白雲朵朵,積雪皚皚,令人驚歎。

     在暮色降落之前,我們繼續朝着阿爾卑斯山前進;從早到晚,山頂氣象萬千,變幻不定,随着道路方向的變換,隻見一幕幕的景色呈現在面前。

    正當瑰麗的白日将盡的時候,我們來到了瑪其奧萊湖畔,湖中有一個個美麗的小島。

    因為,無論貝拉島是多麼奇異怪誕,而且事實上也正是如此,這個島仍然是美麗的。

    從那藍色的湖水中冒出的一切,在四周那一派風光的映襯下,必然是美麗的。

     我們到達辛普朗山口腳下的小村奧索拉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鐘了。

    然而那天晚上正是月明星稀,天上沒有一絲雲影,因此我們無心合眼,也沒有觀賞風光的興緻,隻想繼續前進。

    就這樣,我們耽擱了一陣之後,雇了一輛小馬車,開始上山了。

     那時已是十一月将盡的天氣,山頂人迹所到的路上積雪有四五英寸厚(而在别處,新落下的雪也已經積得很厚了),空氣冷得刺骨。

    然而,夜是那樣靜谧,道路是那樣美麗,馬車一忽兒進入透不進一點月光的陰郁的陰影,一忽兒突然轉彎,面前頓時月光如洗,兩耳隻聽得瀑布的喧嚷。

    這一夜的旅途越是向前越是壯麗。

     不久,靜谧的意大利山村已在我們的腳下,沉睡在皎潔的月色之中,這時,道路已在黑乎乎的樹林中蜿蜒。

    過了一會兒,我們出了樹林,到了一個林木稀疏的地方,路陡,前進非常吃力,明月高高地挂在空中。

    漸漸地,瀑布聲越來越大;在我們跨過山間一道急流上的橋之後,面前出現了一條驚人的道路,兩旁高大、陡峭的石壁遮斷了月光,隻有頭頂可以看到一條狹長的天空,天空上疏星寥落。

    接着,連這一條狹長的天空也消失了,我們進入了一個很深的山洞,四周一片漆黑,道路就從這岩石裡穿過。

    緊靠山洞腳下,可怕的瀑布轟隆隆地傾瀉,飛濺的水花形成一片霧氣,在洞口四周缭繞。

    出了山洞我們又進入了月光中。

    道路從一座叫人頭昏眼花的橋上通過,然後向上曲折蜿蜒,穿過剛多峽谷。

    峽谷的荒涼、巍峨,簡直無法形容,兩旁陡壁如削,幾乎在我們頭頂相接。

    就這樣,我們在崎岖的山道上越登越高,趕了一整夜的路,也不覺得有絲毫的疲倦。

    我出神地望着黑乎乎的岩石,望着千仞高山、萬丈深谷,望着鋪了雪褥、看不見溝壑的田野,望着傾瀉到深淵裡去的轟隆作響的急流。

     将近拂曉時分,我們開始在飛雪中行路,雪中的風呼呼地刮着,凜冽刺骨。

    我們費了好大勁兒将這荒涼中的木屋裡的人叫醒了。

    木屋四周寒風在陰森森地嚎叫,紛紛揚揚的雪花被卷起來,又被刮得遠遠的。

    我們在一間屋子裡吃了點早餐。

    屋子全是由粗糙的木頭搭的,但屋裡有一隻火爐,非常暖和,屋架非常堅固(也非如此不可),可以抵禦寒冷的風雪。

    吃罷早飯,雪橇已準備妥當,套上四匹馬,我們又出發,破雪前進。

    我們依舊是上山,不過,我們現在是在清晨寒冷的光亮中行進,四周一片白茫茫,分外明亮。

     我們登上了山頂,看見眼前豎立着一個标明海拔最高點的粗制的木十字架,這時,紅日初升,頃刻間陽光照耀着白茫茫的一片,四下裡全都染成了深紅。

    這時,蒼涼中的壯麗景色,可謂登峰造極了。

     我們的雪橇不停前進的時候,隻見從拿破侖修建的旅遊者客店[24]裡走出一群農民來,他們也是旅遊的,手提棍棒,背上背着旅遊用的包,他們昨夜就在這裡歇息。

    同他們一起走的是一兩個修道士,昨夜他們好客地讓這些農民留宿,現在又陪着他們吃力地一步一步走着。

    向他們問個好真叫人高興;我們跑出很長一段路之後再回頭望着他們,他們也在回頭望着我們。

    見我們的一匹馬摔倒在雪地裡,他們猶豫不定是否要走回來幫我們一下,那樣子也真有意思。

    不過馬很快就站起來了,那是一個粗犷的趕大車的人幫的忙,他那幾匹馬也深陷在雪地裡了。

    我們也幫助他拉出了大車,接着,我們與他告别,看着他坐上雪橇慢慢地朝那些農民走去;到了峭壁邊沿的時候,我們的雪橇在松林中輕輕地、飛快地滑行。

     過了不久,我們又乘上馬車,開始飛快地下山。

    我們從終年不化的冰川下面的拱形走道通過,拱頂上挂滿了滴水的冰柱子;時而從水珠四濺的瀑布下面通過,時而又從瀑布上面跨過;有時我們駛近躲避突然碰到的危險的避難所和走道;有時我們穿過山洞,那些山洞頂上的積雪到了春天就會崩塌下來,埋入底下未被人探明的深山溝裡。

    我們繼續下山,越過飛架兩山的一座座橋,穿過可怕的谷地:在這茫茫一片的冰天雪地和巨大的花崗石山嶺中,我們的馬車隻不過是一個移動不定的小黑點。

    我們繼續下山,穿過深邃的撒爾丁峽谷。

    湍急的山水飛流直下,震耳欲聾,從裂開的岩石之間一直傾瀉到深谷底下平坦的田野上。

    我們慢慢地下山,在彎彎曲曲的山道上繞行,一邊是向上延伸的峭壁,一邊是向下延伸的峭壁。

    漸漸地空氣暖和了,風小了,山勢緩和了,最後展現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座瑞士小鎮的圓頂房屋和教堂尖頂,屋頂上蓋的是鐵皮,紅的,綠的,黃的,在融化的冰雪和燦爛的陽光下,仿佛金銀一般閃閃發光。

     我這部遊記所要追憶的是意大利的風光,因此,我所要做的是盡快地回到意大利這個題目上去,關于瑞士的所見所聞就不寫了(盡管我心裡癢癢的,很想記述一番)。

    那些瑞士小村聚集在高山腳下,宛如玩具一般;房屋雜亂無章,重重疊疊,擁擠在一起。

    街道非常窄小,可以擋住冬天怒号的寒風。

    來勢兇猛的山洪春天裡突然暴發,沖垮了橋梁。

    這一帶的農婦,頭上戴一頂很大的圓皮帽。

    當她們從樓下窗口向外探望的時候,隻露出一個頭,那模樣兒倒很像倫敦市長老爺的一群佩劍扈從。

    平靜如鏡的日内瓦湖畔的凡維鎮,景色秀麗誘人。

    在弗裡堡的大街上矗立着一尊聖徒彼得像,手上握一把我所見到的最大的鑰匙。

    弗裡堡城以它那兩座吊橋和一架教堂大風琴著稱。

     在弗裡堡與巴勒[25]之間,道路在欣欣向榮的村莊間曲折蛇行。

    村舍都是木頭搭的,屋頂是懸垂的茅草。

    窗戶低矮,向外凸出,配有小而圓的窗玻璃,看上去頗有點像英國的五先令硬币。

    每一戶瑞士人的小小的住宅,屋旁都很小心地停放着手推車或運貨馬車,每戶都有小園,還有一群群家禽,一群群面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