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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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瓦被一片片金箔包裹的大阪城宇宙的屋檐,象征着時代的力量,财富,還有趨勢。

     六月末,秀吉便從小牧回到了這座金城的閣樓中,直到七月依然像是沒有戰争一般,悠然地一直進行休養。

    雖說是休養,但城門車馬頻繁往來,公卿諸侯朝夕拜訪,不曾有過停歇。

     &ldquo土地價格會升值!&rdquo &ldquo再多增加點鬧市吧!&rdquo &ldquo諸大名的宅邸肯定會不斷建起!&rdquo &ldquo這裡與安土不同,港口很重要,所有南蠻船隻不久都會聚集于此處。

    &rdquo &ldquo若是小牧合戰就此由上方軍取勝,經濟可就景氣了啊!&rdquo 敏感的市民們長遠地計劃着,在眼下的小牧大戰中的商機上也各自下注。

    但當人們以智慧和力量進出大自然,建設都市時,那裡的環境被完全無視、肆意破壞。

    桑田變作了街道屋瓦,平野成了溝壕映照着絲弦燈火,無數橋梁和新路奪走了小鳥蒼鹭的巢穴,山丘土層暴露,被鏟掉後的地方建起屋宅,門市羅列。

     玉造一角,在這不變的新開地色彩之中,有一處還保留着難波津舊時原樣,四面蔥蔥綠樹環繞的殿堂和風雅人士的居所。

    說不定這裡曾經便是像《方丈記》的作者那樣,看透人世凡俗以四季為友的人的居所。

     去年,這裡來了師徒兩名畫家居住。

    師傅狩野永德四十三四歲,弟子山樂二十五六歲,都還很年輕。

    但永德是那位非常有名的古法眼元信的孫子,而且當年信長建立安土城時也是由他執筆繪制壁畫,作為一個&ldquo基于古風的新興藝術家&rdquo,他的畫作和名聲如今都被稱作是國内第一。

     雖身為大家,但他與寫《方丈記》的鴨長明一樣,用同樣的現世觀看着自己生活的時代,并未醉心于虛名。

    世間激烈的輪轉、榮華的虛無,還有人心的不可靠,全都不過是有形泡沫的浮沉而已,這些他看得太多了。

     曾經耗盡他畢生心血繪制的安土城内的大量作品,如今一個都看不到了。

    隻是一朝戰火就将所有的東西都付之一炬。

    父親松榮和祖父元信、先祖正信等人的作品也都是如此。

    以室町皇居為首,遺留在各個公卿家、武将城堡和寺院等的作品,最終幾乎都走向了同一命運。

     &ldquo哎,山樂。

    &rdquo &ldquo師父,您喚我有事?&rdquo &ldquo平日雖然都與你一道為大阪城繪制隔扇,但偶爾想到此生将傾注于權門四壁,也覺得實在無聊啊。

    &rdquo 那天,狩野永德也帶着弟子山樂為大阪城内的金碧隔扇整日勞作,剛剛歸來。

    仆從少女和老婆婆伺候着沐浴、用膳,之後便坐到外廊上,看着沒怎麼打理的自然庭院前灑的水,在放松心情的同時,向弟子山樂發起了牢騷。

     &ldquo權門之事無聊,雖然師父您這樣說,但世上的畫師都對師父您豔羨不及。

    &rdquo &ldquo哦,是嗎?&rdquo &ldquo此前的安土城還有現在秀吉大人的大阪城,師父您都被選作第一人執筆繪制壁畫。

    盛行不起來的土佐派宮廷畫師背地裡會說您以濃豔色彩繪制俗畫,正是因為這個原因。

    &rdquo &ldquo哈哈哈,卑鄙之言,卻不想自己的話語也是俗語。

    &rdquo &ldquo他們裝出高雅之态,總是诋毀師父宏大的構圖是虛張聲勢,豐富壯麗的色彩是庸俗,而細緻的筆畫則是抄自土佐畫法。

    &rdquo &ldquo不過,也并非全都不對。

    藝術領域沒有國界,好的地方任何人都可以吸取。

    若要說這很可恥,那麼如雪、周文和雪舟都成了剽竊者了。

    &rdquo &ldquo我也是師父畫作的剽竊者。

    &rdquo &ldquo但這是一種整合,調味。

    若不能形成自己獨有的神髓,那便不能稱之為畫師。

    &rdquo &ldquo世間上出現了像師父這樣的大家,今後的畫界不知會出現怎樣空前的領域,我覺得很難形成自己獨有的風格。

    &rdquo &ldquo沒志氣。

    &rdquo他用團扇趕走膝上的蚊子,道:&ldquo藝術的領域是無限的,不過,可不要走入絕境。

    &rdquo &l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