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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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舉辦何種盛典,京都内外都會熱鬧非凡,而且會下發薪金給下層民衆,街道燈火通明,炊煙袅袅,無不昭顯庶民生活之富足。

     無人知曉入秋後,在紫野舉行的長達十七日的信長葬禮之前,貧困百姓們得到了多少施舍。

     六月以來,本能寺及山崎相繼掀起的戰亂,造成成千上萬人流離失所,無家可歸。

     逃過一劫的明智部下,無法回到早已易主的丹波,隻得喬裝打扮,在集市中橋梁下苟且偷生,過着不見天日的日子。

     其實趕盡殺絕并不難,但秀吉并沒有對其餘部窮追不舍,隻要有光秀的首級便已足矣。

    不僅如此,秀吉還召集戰後流民及降兵,為他們謀了生計,讓他們參與修建總見院,組織信長的葬禮等。

     &ldquo這也是一種贖罪。

    &rdquo秀吉自言自語道。

     秀吉唯恐信長遇難之處寸草不生,在為其祈福的同時,禁不住反複思索着一件事,自己無論性格,還是用兵都與已故的主公信長相差甚遠。

    但近來世人卻評價秀吉說:&ldquo築前處處效仿信長,無論是行為處世,待人接物都以信長為師,俨然是想做信長的繼承人呐!&rdquo這讓秀吉很不解。

     信長在世時,作為秀吉的主公,秀吉理應膜拜效仿,言聽計從,承主公之大志,處處與其步調一緻。

    但如今主公已仙逝,還有必要遵循先人的陳規嗎?秀吉也有自己的資質,即便是取信長之所長,也能推陳出新,融入自己的主張,完全有别于信長的戰法、施政之主旨,處處透着秀吉的特色。

     秀吉之所以想要先給貧民謀個生計,一方面是由于他出生于貧民之家,另一方面,也證明了他與信長的不同。

    他明知他們是明智的餘黨舊部,卻要召集其參與大法事,這種寬廣的胸襟,信長到底是沒有的。

     紫野的工事完結,各項準備就緒後,由大村由己執筆的邀請函被派往各國。

     不僅是已故信長的近親,就連參與清洲會議的宿老及各大名也悉數收到了邀請函,秀吉甚至還給有關的公卿、武士、町人、諸職送上了請帖。

     但秀吉卻沒給身為宿老的信長近親寫任何鄭重或執拗的書信,仿佛他們來或不來都無關緊要,因此秀吉受到了極大非難。

     其中柴田勝家與神戶信孝非但未回信答複是否出席,反而向秀吉送上長篇抗文及極富挖苦之意的書信,以此表達他們的不滿。

     秀吉早有防備。

    今次之事,他也并非&ldquo先斬後奏&rdquo,而是在事前就以養子秀勝之名,與他們做過書面商議。

     然而,勝家與信孝都覺得於次丸無才,便沒有答複。

    於次丸是秀勝還是信長四子時的乳名。

    勞苦功高的宿老勝家及信孝都視秀勝為乳臭未幹的孩子,因此未認真回信而置之不理也在情理之中。

     特别是九月至十月以來,勝家忙于各種事務,早已忘乎所以。

     阿市夫人早先在其外甥信孝的周旋下,決定改嫁至北之莊,但因與前夫淺井長政生有三個孩子,目前仍栖身于織田家。

     但迫于周邊情形,勝家與信孝迫切需要進一步加強聯系,也需借此機會,舉辦盛大儀式,以向世人宣布&ldquo柴田殿下才是亡主信長生前指定的妹夫&rdquo。

    于是勝家開始籌劃儀式,以便将阿市夫人接入北之莊。

     小谷城淪陷已有十年之久,但年方三十四五的阿市夫人仍風姿綽約。

    信長在世時,世間便已流傳勝家與秀吉垂涎于她的美色,明争暗鬥。

    可見當時的人對其傾國傾城之貌記憶之深。

     但當時的阿市夫人大概對這類流言毫不在乎,當時的環境令她無法拒絕任何人。

    兄長信長亡故後,她更是身不由己。

    信孝起初是為了勝家,如今卻隻是為了自身利益而想要利用姑姑。

    清洲會議後,他及勝家便忙于籠絡各方勢力,密謀議事,先後令勝豐遷往長浜,與泷川多次密謀。

    其中,信孝更是頂着同族非議,擱下手頭之事,竭力撮合勝家和姑姑。

    于是阿市夫人帶着芳齡十六的長女茶茶及其他兩個女兒,身披绫羅錦繡,攜昭君出塞之悲,随五彩的轎傘隊伍翻越北越群山,于九月嫁入北之莊。

     已五十三歲高齡的勝家,猶如老木逢春,連日招待賓客,喜不自禁。

    正當此時,羽柴家的養子秀勝送來書信,要求共商紫野寺廟修建及已故右府之法事,勝家自然無暇顧及。

     直至十月後,勝家接到秀吉親自署名的正式請帖,方怒不可遏,且知事态重大,絕不可坐視不理,于是給秀吉寫了封言辭激烈的抗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