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靈魂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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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從高處降落的靈魂/ 為的是複活我們力圖淨化的屍體。

    (圖9) 此處鴿子、調和者和靈魂從天而降,把生命吹入死亡的軀體中。

    在圖片左側底部的兩隻鳥代表着寓言中的帶翅的和無翅的龍,它們以羽翼豐滿和羽翼未豐的鳥的形式出現。

    [233]這是墨丘利雙重本性的許多同義詞之一,他既是地府的生靈,又是空中的存在。

    這種對立體的二元配對之存在意味着:雖然雌雄同體者看起來是聯合的,而且正在複活的節點上,但是它們之間的沖突并沒有根本解決,也還沒有完全消失:它被推到了圖畫的&ldquo左邊&rdquo和&ldquo底部&rdquo,也就是說,被驅逐到無意識的領域。

    這些尚未整合的對立面以獸形呈現(而不是如前以人形呈現)這一事實,證實了這種推測。

     圖9 《哲學玫瑰園》的文本繼續引用了摩利努斯的話:&ldquo勿輕視此塵灰,緣其乃汝之心。

    &rdquo這裡的&ldquo塵灰&rdquo,是焚化的惰性産物,是指死亡的身體,而此忠告在身體和心(heart)之間建立起一種奇妙的鍊接,&ldquo心&rdquo在彼時被看作靈魂的真正所在。

    [234]王冠當然是指至高無上的國王的裝飾。

    加冕禮在煉金術中扮演着一定的角色&mdash&mdash如《哲學玫瑰園》中有一幅關于&ldquo瑪利亞加冕&rdquo(CoronatioMariae)的圖畫[235],象征着白色的、月亮般(淨化)的身體。

    文本接着引用了西尼爾的話:&ldquo關于白色酊劑:當我所愛的父母品嘗到生命,得到純粹乳汁的滋養,并且因我的白色物質而喝醉,在我的床上彼此相擁,他們會帶來月亮之子,他超過自己所有的同宗。

    當我所愛者因紅石墳墓而飲醉,在婚姻生活中嘗到了母親之泉,在友誼中和我一起喝我的紅酒并醉躺在我床上,然後我&mdash&mdash愛着他,接受他的種子進入我的細胞會受孕并懷胎,當時機到來,我會生出一個最強有力的兒子,他會征服和統治地球上所有的國王和王子,由至高無上的、永生的、永久統治的上帝給他戴上勝利的黃金王冠。

    &rdquo[236] 闡明此文本的加冕禮圖畫[237]證實,淨化的屍體的複活同時也是一種榮耀,因為其過程類似于聖母的加冕。

    [238]教會的寓言性語言(的使用)也支持這樣的比較。

    上帝之母和月亮、[239]水及噴泉的連接是如此廣為人知,所以我也不需要進一步論證。

    但是這裡被加冕的是聖母,在西尼爾的文本中,是兒子接受了&ldquo勝利之冕&rdquo&mdash&mdash這比較合乎程序,因為他是&ldquo國王之子&rdquo,取代了他的父親。

    在《曙光乍現》中,王冠賜給了智慧的&ldquo南風女王&rdquo(reginaaustri)。

    她對她所愛的人說:&ldquo我是王冠,用以加冕我所愛者。

    &rdquo所以王冠的作用是連接母親和她的兒子&mdash情人。

    [240]在一個稍後的文本中[241],&ldquo愛之水&rdquo(aquaamara)被定義為&ldquo用光加冕&rdquo。

    在那個時候,聖依西多祿(IsidoreofSeville)的詞源學仍然是令人信服的:&ldquo苦之大海&rdquo(mareabamaro)[242]被确認是指&ldquo大海&rdquo,和&ldquo永恒之水&rdquo是同義詞。

    它也暗指聖母&ldquo噴泉&rdquo(&pi&eta&gamma?)的水象征。

    [243]我們一再注意到,煉金術士在選擇其象征時就像無意識一樣在推進,每個理念都找到了正性和負性的表達。

    有時候他說皇族配對,有時候說公狗和母狗,而水的象征同樣也是以強烈的對立來表達。

    我們讀到過皇族王冠&ldquo在妓女的月經期&rdquo(inmenstruomeretricis)[244]顯現,或者給出如下指導:&ldquo拿走蒸煮器中殘留的肮髒沉澱物(殘滓)并保存好,因為它是心的王冠。

    &rdquo沉澱物對應着石棺中的屍體,而石棺對應着墨丘利噴泉或&ldquo密義瓶&rdquo。

     從天而降的靈魂和露水是同一的,正如《哲學玫瑰園》引用了瑪利亞(Maria)的解讀,&ldquo聖水&rdquo(&ldquoaquadivina)是從天而降的國王&rdquo(&ldquoRexdecoelodescendens&rdquo)。

    [245]因而這種水自己給自己加冕,并形成了&ldquo心的王冠&rdquo,顯然和之前的陳述(塵灰是王冠)是矛盾的。

    [246]很難判斷煉金術士們是完全糊塗了,以緻沒有注意到這些明顯的矛盾,還是此悖論是深思熟慮(的安排)。

    我懷疑是兩者兼而有之,因為&ldquo無知者&rdquo(ignorantes)、&ldquo愚蠢者&rdquo(stulti)、&ldquo傻瓜&rdquo(fatui)會隻看文字表面的意義,深陷在類比的混亂中,而較精明的讀者會認識到象征的必要性,并且如行家裡手一般處理它們,根本不會遇到麻煩。

    對理性負責,看起來一直是煉金術士的弱點,雖然他們中有些人足夠清楚地告訴我們如何看待他們特殊的語言。

    [247]他們對汗流浃背又不堪重負的讀者越少尊重,無論願意與否,他們欠無意識的債就越是沉重。

    因為正是他們變化無窮的意象和悖論,指向了一個首要的心理事實:原型及其意義多重性的不明确性,呈現的都是一個簡單真理的不同側面。

    煉金術士們沉浸在他們的内在體驗中,唯一關心的就是設計出合适的意象和表達,而不顧這些意象和表達是否是理智的。

    雖然在這一方面他們落後于時代,然而早在心理學出現前,他們就為建構一種無意識的現象學做出了無法估量的貢獻。

    我們,作為這筆财富的繼承人,卻發現它不是那麼容易消受。

    然而我們可以安慰自己的是,這些古代的大師們彼此也同樣無法溝通,或者溝通時困難重重。

    故而《哲學玫瑰園》的作者說:&ldquo古哲人所寫如此隐晦以緻造成困惑&rdquo,從而使讀者困惑或者使他完全失去興趣。

    就作者自己而言,他說:他會讓&ldquo最真實的體驗&rdquo(experimentumverissimum)變得一目了然,并且以&ldquo最确定和最人性的方式&rdquo揭露它,然後繼續像他之前的所有人一樣寫作。

    這是不可避免的,因為煉金術士們真的不知道他們在寫的内容是什麼。

    我們今天是否知道,在我看來也不是那麼确定的。

    無論如何,我們相信秘密不在于化學物質,而在于精神的較深較暗的層面,即使我們對這個層面的本性也不清楚。

    也許再過一個世紀,我們也會發現一種新的黑暗層面,從中湧現出我們也不理解之事,但是其存在我們卻是非常肯定的。

     煉金術士在把王冠和&ldquo肮髒沉澱物&rdquo相提并論的時候,看不出其中有何矛盾,轉口就說,它是來自天上的。

    他遵循的是《翠玉錄》中訂下的規則:&ldquo如其在上,如其在下;依此成全太一奇迹。

    &rdquo[248]他的意識鑒别能力不像現代人那樣犀利,而且絕對要比他同時代之經院思維更為遲鈍。

    這種明顯的退行無法以煉金術士這一方的心理倒退來解釋。

    更多是由于他的主要興趣聚焦于無意識本身,而根本不在意&ldquo鑒别&rdquo和&ldquo概念化&rdquo這些标志着學者簡明的概念思維的東西。

    如果他能成功地找到重新描繪他感受到的秘密之表達方式,就心滿意足了。

    這些表達之間彼此如何關聯或不同,是他幾乎不考慮的,因為他從不認為會有人能從他的理念中重構這種藝術,但是那些接近這種藝術哪怕隻是一點點的人,都已被它的秘密所吸引,而且被全然的直覺所引導,或者實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