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兩級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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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精神的獨裁統治也不可能永遠持續保持其肆無忌憚的激進主義:大多數情況下也隻有一代人得痛苦地承受它的高壓。

     加爾文的學說也很快失去了它那高到極緻的絕不寬容的态度,快得超過人們的預期。

    幾乎從來就沒有一種學說在度過了一百年之後還和它往日締造者的模樣相似。

    把加爾文自己要求的東西和加爾文主義在它曆史發展的過程中所形成的東西混為一談,實在是一個災難性的錯誤。

    雖說在讓-雅克·盧梭的時代,日内瓦城裡還在争論不休,是否允許劇院成立還是應該把它禁止,并且嚴肅地讨論這個奇怪的問題,&ldquo美麗的藝術&rdquo究竟意味着人類的一個進步,還是一場災難,但是《紀律》的最危險的過度緊張已經打破,對《聖經》的僵死的信仰已經有機地适應了人性。

    因為生動活潑地發展着的精神,總是知道,首先把粗野退步、使我們吃驚的東西,用來達到它神秘的目的:永恒的進步從每一種制度裡隻采用有促進作用的東西,而把起阻礙作用的東西抛在身後,就像扔掉一隻榨幹了汁液的果子。

    獨裁統治在人類宏偉的計劃當中隻是短時間的糾正而已。

    什麼東西逆潮流而動,想要阻止生活的節奏,事實上在使得生活的節奏短暫倒退之後,隻能更加迅猛地推它向前:比勒阿姆永恒的象征是,他原想詛咒,卻一反他的意志給予了祝福。

    于是就從加爾文主義的制度,發生了最為奇怪的轉變。

    這個制度特别陰狠地想要限制個人的自由,結果卻從中産生出政治自由的思想;荷蘭、克倫威爾的英國和美利堅合衆國,加爾文主義最早的影響地域,竟最為心甘情願地給予自由、民主的國家理念以實現的空間。

    從清教徒的精神漸漸形成了新時代最重要的文件之一,美利堅合衆國的獨立宣言。

    而這個獨立宣言又給予法國的人權宣言以決定性的影響。

    一切變動中最為奇怪的轉變乃是,相反的兩級正好相碰&mdash&mdash恰好是那些最為不寬容的精神強烈滲透的國家,令人意外地成為歐洲實現寬容的最初的收容所。

    恰巧在加爾文的宗教成為法律的地方,卡斯台利奧的思想也在那裡成為現實。

    從前加爾文還為了神學方面的一點意見分歧,把塞爾維特活活燒死在日内瓦,後來,&ldquo上帝的敵人&rdquo,他那時代活生生的反基督徒伏爾泰,竟把這同一個日内瓦看成他逃亡的目的地。

    但是,請瞧:在任上的加爾文的繼任,也就是他當年那些教堂的布道師,都前去拜訪伏爾泰,以便和這個藐視上帝者富有人性地共同讨論哲學問題。

    而那些在人世間走投無路的人,笛卡爾和斯賓諾莎,又都在荷蘭撰寫他們那些把人類的思想從教會的和傳統的各種羁絆中解放出來的著作。

    恰好在最為嚴酷的上帝學說的陰影中,完成了從嚴厲的新教教會轉化為啟蒙運動的這一轉變,平素很少信仰奇迹的勒南把這稱作一個奇迹。

    許多因為自己的信仰和觀點受到威脅的人,從各個國家逃到這裡。

    最為徹底的矛盾,到頭來總是最早互相接觸;所以這些矛盾在荷蘭、英國和美國,寬容和宗教,卡斯台利奧的要求和加爾文的要求幾乎像兄弟一樣地互相滲透。

     因為卡斯台利奧的思想也經受了時間的考驗。

    隻有一刹那間,此人杳無音訊,有關他的消息也随之無聲無息。

    又過了幾十年之久,沉默圍繞着他的名字,遮得密不透風一片黑暗,猶如大地掩蓋着他的棺木。

    誰也不再問起卡斯台利奧,他的朋友紛紛死去,或四下星散,少數幾本出版過的書籍也漸漸難以得到,而尚未出版的作品又無人敢于付梓。

    他的戰鬥似乎是白打了一仗,他這一生似乎是白過了一生。

    但曆史所走的道路神秘莫測:恰好是他敵人的勝利幫助卡斯台利奧複活。

    加爾文主義侵入荷蘭,聲勢迅猛,也許過于迅猛。

    牧師們經過狂熱的科學院的鍛煉,認為在新近皈依新教的國度裡,必須比加爾文的嚴酷更變本加厲。

    可是這個民族剛剛抵禦了君臨兩個世界的皇帝,不願用新近奪得的政治自由為代價,換取一個教條主義的思想禁锢,他們又奮起反抗。

    在神職人員的圈子裡有幾位牧師提出異議,以後被稱之為抗議派宗教成員。

    他們反對加爾文主義極權的要求,當他們在這場反對這個頑冥不化的正宗教義的鬥争中尋找思想武器的時候,突然想到了那位業已銷聲匿迹、幾乎已成傳奇的先驅戰士卡斯台利奧。

    柯恩赫特和其他自由派的新教徒,提到卡斯台利奧的作品。

    從1603年起,卡斯台利奧的著作新版和荷蘭文譯本一版接一版地問世,到處都引起轟動,一直博得日益高漲的贊賞。

    事實一下子就得到證實,卡斯台利奧的思想絲毫沒有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