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以人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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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中世紀撕開一道大大的口子之後,西方人似乎終于踏上了實現其最偉大夢想和精銳抱負的發轫之程。

    他們将自己從一個極權的教會勢力那裡解放出來,同時也擺脫了傳統的思想束縛和地球上隻開拓了一半版圖的地緣限制。

    他們發現了自然和個人。

    他們意識到了自身的力量,意識到了駕馭自然和傳統既定環境的能力。

    他們相信自己能夠造就一種綜合體系,使自己新獲的力量感和理性與人道主義精神傳統的精神價值觀共生息,使先知理念(人類的曆史進程中終将實現的普世和平與公正)與希臘傳統(理論思辨)共生息。

    文藝複興和宗教改革之後的幾個世紀中,他們建立起一套新的科學體系,從而釋放了史無前例的生産力,完成了向物質世界的全面轉化。

    他們還建立了各種政治體系,這些體系似乎能保證個人的自由和創造發展;他們大量減少工作時間以保證充分享受休閑的樂趣,這種生活對于其父輩祖輩來說簡直如同天方夜譚。

     然而我們今日身處何方? 世界分成了資本主義和共産主義兩大陣營。

    兩大陣營各自相信他們掌握着通向積聚了世代人類希望的鑰匙;兩個陣營都認為,盡管他們不得不同時存在,但他們的制度是水火不相容的。

     這種說法有道理嗎?難道他們不是處于同一進程中&mdash&mdash都在并入一種&ldquo工業化新封建主義&rdquo,并入各類工業化社會&mdash&mdash這些社會由龐大的、強有力的官僚機構引領并操縱,在這些社會中,個人成為飽食終日、娛樂終日的自動機器,喪失了個性、獨立和人性?我們不得不屈從于這樣一個事實&mdash&mdash人類能夠掌握自然,将物質生産提高到空前的程度,但代價是放棄生活于一個團結和正義的新世界這樣的希望;而且這樣的理想終将在一個徒有其表的技術&ldquo進步&rdquo概念中蕩然無存。

     除了資本主義和共産主義這兩種管理化的工業體制,難道就沒有其他出路了麼?我們難道不能建立一個工業社會,生活于其中的個人保持積極負責的成員地位,主動地控制環境而不是被動地由環境控制?經濟财富和人類完善難道真的不可兼得? 這兩大陣營不但在經濟和政治上相互較量,他們同時還被一種相互設防的恐懼弄得惶惶不可終日:害怕對方可能率先發動核戰,就算不能使整個文明覆滅,也可能使雙方同歸于盡。

    的确,人創造了原子彈,這個結果成為人類智力的非凡業績之一。

    但是他們喪失了對自己創造物的掌控能力。

    原子彈變成了主宰,自己一手制造的東西反過來變成了最危險的敵人。

     事到如今還有轉圜的時間嗎?我們能否成功逆轉這一進程去控制局面,而不是聽憑形勢控制我們?我們能否克服骨子裡的野蠻,克服一味使用武力、暴行、屠戮,去試圖解決那些靠這些手段永遠都無法解決的問題?我們能否彌合非凡的智力成就和落後的情感道德之間的這道鴻溝? 為了回答這些問題,有必要更為深入地檢視西方人目前的處境。

     對于大多數美國人而言,這種大工業組織模式的成功有目共睹且勢不可擋。

    新的生産力&mdash&mdash蒸汽、電力、石油、核能&mdash&mdash和新的工作組織形式&mdash&mdash集中計劃、官僚管理、不斷細化的勞動分工、産業自動化&mdash&mdash這兩者的共同作用在大多數發達的工業國家中創造了物質的财富,使他們大部分人口在上個世紀過的那種極端貧困的生活得以徹底改觀。

     過去一個世紀以來,工作時長也從每周七十小時降至四十小時;随着自動化程度的不斷上升,人們每日的工作時間有望進一步縮短,從而使他們獲得過去未敢夢想過的大量閑暇。

    基礎教育普及到每一個孩子;高等教育占了總人口中的相當比重。

    因為人們有了更多的消遣時間,電影、廣播、電視、運動和各種業餘愛好都成了休閑的重頭戲。

     誠然,開天辟地以來,生活在西方社會的大部分人&mdash&mdash很快将會是生活在西方社會的所有人&mdash&mdash似乎第一次不再為缺衣少食的物質窘境而掙紮,轉而主要考慮如何生活得更好。

    祖祖輩輩最溫馨的夢想似乎已經觸手可及,西方社會似乎已經找到了什麼是&ldquo美好生活&rdquo的答案。

     就在北美和西歐的大部分民衆分享着這一願景時,越來越多敏銳的有識之士看到了迷人畫面中的瑕疵。

    他們首先注意到,即便在全球最富裕的國家&mdash&mdash美國,也約有五分之一的人口并未加入大部分民衆眼中美好生活的行列,而相當數量的公民并未達到維持體面生存所需的最基本的物質生活标準。

    他們進一步注意到,全球三分之二以上人口&mdash&mdash那些幾百年來成為西方殖民主義對象的人口&mdash&mdash的生活标準,僅為我們的二十分之一至十分之一不等,這些人的壽命隻有美國人平均壽命的一半。

     有識之士們蓦然發現我們的制度其實被很多不合理的矛盾現象裹挾着。

    我們有數以幾百萬計、海外有數以幾億計的人口食不果腹,但我們卻限制農業生産,而且每年支出幾億美元來貯藏我們的剩餘。

    我們生活豐裕,但沒有令人愉悅之物。

    我們的财富變多,但自由變少。

    我們越消費,就越空虛。

    我們擁有更多的核武器,卻感到更少保障。

    我們接受了更多教育,但思維判斷力和信念力卻每況愈下。

    我們越來越信仰宗教,同時又越來越依賴物質。

    我們口口聲聲提倡美國傳統,這本該是完全的人道主義精神的傳統,但又管那些力圖将此傳統應用于當代社會的人叫做&ldquo非美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