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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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打算根本不讓你知道我生活中起了種種變化,直到你在大街上碰到我以後再說,可是我想還是像目前這樣為好。

     你大概已經知道我和你女兒一起做的安排,你無疑會笑話這種&mdash&mdash我該管它叫什麼呢?&mdash&mdash實在是鬧着玩兒式地弄她來和我同住(完全出于情愛的)。

    不過我第一次和她見面純屬偶然。

    我這樣做,邁可,你該懂得其中的一部分道理吧?&mdash&mdash就是為了給你一個到這裡來的借口,好像是來看她,這樣自然而然造成和我相識。

    她是一個可愛的好姑娘,她認為你待她嚴厲得難以忍受了。

    我相信,你那樣做是出于粗疏大意,而不是刻意而為。

    既然結果是把她送到我這裡來了,我也就不打算怪罪你了。

     永遠是你的露塞塔匆草 講明這些情況,在亨察德郁悶的心靈中引起的激動,對他真是莫大的歡欣。

    他久久坐在餐桌邊,如在夢中。

    自從他與伊麗莎白-簡和唐納德·法夫瑞生分以來,他那付諸東流的感情如今在尚未枯竭之前,仿佛像是機械般地一下就轉移到露塞塔的身上了。

    她明擺着是越來越希求結婚。

    不過,像她這樣一個可憐的女人,在往昔已經那樣不顧一切地把自己的青春和愛情奉獻于他,以緻為此喪失了名譽,現在除了結婚她還能希求什麼呢?大概是良心,也不亞于愛情,把她帶到這裡來了。

    總而言之他不責怪她。

     &ldquo這個詭計多端的小女人!&rdquo他一邊說一邊微笑(他想的是露塞塔對伊麗莎白-簡耍的這個機巧而又有趣的花招)。

     亨察德是懷着一種希望見到露塞塔的心情動身去她家的。

    他戴上帽子就走,到她門口是八九點鐘。

    傳給他的回話是譚普曼小姐那天晚上有約會;不過她很高興在第二天見他。

     &ldquo她這倒像是擺架子!&rdquo他想,&ldquo要是想想我們以前&mdash&mdash&rdquo但是,歸根到底,她明擺着是并沒有期待他,于是他默默吃下了這口閉門羹。

    不過他決定第二天不去。

    &ldquo這些可恨的女人&mdash&mdash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沒長刺!&rdquo他說。

     讓我們權且将亨察德先生的思路作為線索,看看具體這一特别的晚上高台大廈内部的情景吧。

     伊麗莎白-簡一到,一個上了歲數的女人不冷不熱拖泥帶水地請求她上樓,并且脫掉外面的衣飾[4]。

    她極其誠摯地回答,她不想弄得那麼麻煩,并且立刻就在過道裡脫掉了帽子和鬥篷。

    那個女人領她走到樓道的第一個門邊,讓她一個人自己再繼續往前走。

     迎面展現的這間陳設漂亮的屋子,像是閨房,或是小客廳。

    一張擺着兩個圓筒形靠枕的長沙發上斜倚着一個黑頭發、大眼睛的漂亮女人,準确無誤有來自父親一方或母親一方的法國血統。

    她大概比伊麗莎白年長幾歲,目光炯炯有神。

    沙發前面是一張小桌子,桌上散亂地放着一副撲克牌,正面朝上。

     那副姿态是那樣絕對地放任自由,所以一聽到開門的聲響,她就像彈簧似的一躍而起。

     她看出那是伊麗莎白,就又放松下來,不拘禮儀地連蹦帶跳向她撲去,因為生來優雅,才沒有使她顯得瘋張。

     &ldquo嘿,你來晚了。

    &rdquo她一邊說,一邊拉起伊麗莎白-簡的雙手。

     &ldquo有那麼多零零碎碎的事要料理呢。

    &rdquo &ldquo看你半死不活又困又乏的模樣兒。

    讓我來玩一些好玩極了的花樣給你提提神,我學着消磨時間的。

    坐在那兒,别動。

    &rdquo她收拾好那堆撲克牌,把桌子拖到自己跟前,開始迅速發牌,告訴伊麗莎白挑了幾張。

     &ldquo好,你挑好了嗎?&rdquo她一邊問,一邊把最後一張牌甩在桌子上。

     &ldquo沒有。

    &rdquo伊麗莎白正在出神,一下清醒過來,結結巴巴地說,&ldquo我簡直忘了&mdash&mdash我在想&mdash&mdash想到你,還有我&mdash&mdash多奇怪呀,我竟在這兒。

    &rdquo 譚普曼小姐頗感興趣地注視着伊麗莎白-簡,放下撲克牌。

    &ldquo哎,沒關系,&rdquo她說,&ldquo我躺在這兒,你坐在我旁邊;我們好聊聊天。

    &rdquo 伊麗莎白不聲不響但卻很高興地靠近沙發頭上。

    看得出來,從年齡上說,她比招待她的人年輕,可是從舉止和一般見識來說,她卻顯得更加老成。

    譚普曼小姐躺在沙發上又恢複了原先弓身斜倚的姿态,把一隻胳膊支在額頭上方&mdash&mdash有些像是提香一幅名畫的構圖[5]&mdash&md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