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關燈
我們暫且回到頭一天晚上,述說亨察德這種态度的緣由。

     伊麗莎白-簡正在盤算到她熱衷的那位女士的住處去偷偷探察的這個時刻,亨察德收到一封手書,是他所熟悉的露塞塔的筆迹,這使他可不是小小地吃了一驚。

    以前通信中那種自我克制和容忍退讓的心情已經無影無蹤;她在筆端又流露出他們剛剛結識時的那種輕松自然。

     我親愛的亨察德先生: 請不要驚訝。

    我已經到卡斯特橋來住下了。

    我希望這對你和對我都有好處&mdash&mdash至于要住多久,我卻沒法說。

    這得看對方;而他是一個男子漢,又是一個生意人,又是一個市長,又是第一個有權利得到我的盛情的人。

     我親愛的[1],認真說來,我并不像這封信所能表現出來的那樣輕松愉快。

    我到這裡來是聽到你的妻子去世的結果&mdash&mdash在若幹年以前,你一向認為她是早已死了的!可憐的女人,看來她一直在受苦受難,可是沒有一句怨言,雖然智力較差,但也并非蠢笨。

    我很高興你待她公道。

    一聽到她已經不在了,我憑自己的良心強烈感到,我應當竭誠努力,請你履行你對我的諾言,以此來驅散由于我的輕率疏忽[2]而落在我名譽上的陰影。

    我希望你與我是同樣心思,而且會采取一些步驟來達到目的。

    不過,因為我不了解你的處境如何,或者說自從我們分手以後發生過什麼事,所以我決定先在這裡安置好自己,再和你聯系。

     對于這件事,你大概和我會有同感吧。

    一兩天之内我就可以見你了。

    暫時告别! 你的露塞塔于高台大廈 又及:那天我經過卡斯特橋,無法踐約和你一晤。

    此計劃由于一件家務事我不得不更改。

    你聽說這件事定當大為驚訝。

     亨察德事先已經聽說過,高台大廈那裡正在為一位租戶做準備工作。

    他碰到頭一個人就帶着莫名其妙的神氣問:&ldquo誰要到這座大廈來住?&rdquo &ldquo先生,我想是一位姓譚普曼的女士。

    &rdquo這個知情人告訴他。

     亨察德又想一遍。

    &ldquo我猜露塞塔和她有關系。

    &rdquo他自言自語,&ldquo是的,我必須讓她得到她應有的地位,這是毫無疑問的。

    &rdquo 如今這已絕非從前在亨察德腦海中萦回不去的那種他視為道德需要窘迫感;說實在的,即使不說這是出于熱情,也是興趣。

    亨察德自從發現伊麗莎白-簡不是自己的女兒,自己成了一個無兒無女的人,大為失望,這給他留下了一個感情上的虛空,他不知不覺地切望彌補。

    在這種心情之下,雖然并沒有強烈的感情,他還是信步走到那條小巷,從後身進入高台大廈,在那兒,伊麗莎白曾經差一點和他不期而遇。

    他從那裡往前走進庭院,看見一個工人正從柳條箱内往外拿瓷器,于是問他,勒絮爾小姐是否住在那兒。

    當年他認識露塞塔&mdash&mdash那時她又自稱&ldquo露塞特&rdquo&mdash&mdash的時候,她用的就是這個姓氏。

     那個工人的回答是否定的,說隻有譚普曼小姐到了。

    亨察德便走開了,斷定露塞塔還沒有住進去。

     第二天他看着伊麗莎白-簡離家的時候,正處在這種懷着興趣打聽的階段。

    他一聽到她說出那個地址,突然滿腦子都讓一個奇怪的念頭占滿了,那就是露塞塔和譚普曼小姐是同一個人,因為他還能回想起,在她和他關系親密的時期,她的那位有錢的親戚,那位他認為多少帶些神秘色彩的人物,就被叫做譚普曼。

    雖然他并不是為财求婚的人,可是露塞塔經由這位親戚慷慨贈與的遺囑而擢升為頗有财力的上流女士,則給她的形象增添了非此則無從獲得的魅力。

    他正在走向中年的最後極度,物質方面的東西越來越多地占據了他的頭腦。

     但是,亨察德這種猜疑不定的時間并不很長。

    露塞塔是個醉心于信筆塗寫的人,在他們當時準備結婚的種種安排慘敗[3]以後滔滔奔來的信件就說明了這一點,而現在伊麗莎白剛剛離家,另一封短柬又從高台大廈給市長家裡送來了。

    她寫道: 我已經住下了,而且舒舒服服地,雖然搬到這裡來可真是一件叫人精疲力竭的事情。

    你大概知道我要告訴你什麼事情,或者你不知道?我那位好姑媽譚普曼,銀行家的遺孀,你一向懷疑是不是真有其人,更懷疑她是不是真夠富有,最近去世了,把她的一部分财産遺贈給了我。

    我不必詳說,隻告訴你,我已經改用她的姓&mdash&mdash用以避開我自己的姓和它受到的冤屈。

     我現在成了自己的主人,而且已經決定住在卡斯特橋&mdash&mdash做高台大廈的租戶,這樣,如果你希望來看我,至少不會碰到麻煩。

    我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