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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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一句格言從童年就漫不經心地說來說去,直到在成年的經曆中才緻使它得以實踐,同樣的是,高台大廈伊麗莎白-簡的耳朵聽到已經足有上百次了,如今才第一次在她面前嶄露真容。

     當天剩餘的全部時間,她心裡沒有别的,隻是裝滿了那個陌生人和那所房子,還有她自己能在那裡住下的機遇。

    下午,她乘機在市裡付清了幾筆賬款,購買了一點東西,這時才知道對她來說的那個新發現早已成了街談巷議的話題。

    高台大廈正在翻修;一位女士不久就要來住在那裡;開店的人全都知道這件事,并且早已經盤算着讓她成為顧客的機遇。

     這些消息對于伊麗莎白-簡來說多半都是新聞,可是她卻能在這一大堆中添上最後的一筆。

    這位女士,她說,已經在當天到達了。

     現在燈火初上,而天還沒有黑到看不見煙囪、閣樓和房頂,伊麗莎白差不多是懷着一個戀人的心情,想去看看高台大廈的外貌。

    她沿着大街朝那個方向走上去。

     大廈的正面[1]和護牆是灰色的,在這一類住宅中,隻有這一座離市中心這麼近。

    首先,這座大廈常有鄉村宅邸的種種特點&mdash&mdash煙囪上搭着鳥窩,潮濕的旮旯生了各種苔菌,牆面上在大自然的抹刀泥鏟舞弄之下顯得凹凸不平。

    到了晚上,過往行人的身軀給燈光一照,就在這些灰白的牆上映出幢幢黑影。

     這一天晚上,房子周圍有些碎草屑,還有一些其他表明無序狀态的迹象。

    每逢搬進一家新租戶,這種情況總會發生。

    這所房子完全是用石材,形成一種規模不大卻很有氣派的範例。

    它根本不是貴族派頭,更說不上盛氣淩人,不過老派的外行人盡管對那些附加設備也許都弄不清楚,僅僅出于直覺就會說:&ldquo鮮血蓋起它,财富來享受。

    &rdquo 然而說到去享受這個問題,外行的話可以說是錯誤的,因為直至就是這一天晚上,這位新來的女士到達的時候,這所房子已經空了一兩年,而在這段時間以前,也不是經常有人居住。

    這所房子所以不受歡迎的原因,很快就顯露出來。

    它的有些屋子居高臨下,正對市場;這樣一所房子的這樣一種前景,可能來住的房客就會認為不合意,或者似乎不合意了。

     伊麗莎白的眼睛搜尋着上層的那些房間,看到裡面點着燈。

    那位女士顯然已經到了。

    這個女人比較練達的做派,在這個勤奮好學的姑娘心裡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所以她站在對面的一座拱門下面,尋思着這位迷人的女士就在迎面這幾堵牆裡面,揣摩着她正在幹什麼事情,心裡也覺得非常高興。

    她欣賞這座建築物的前臉,完全是因為它遮擋着的裡面那個人。

    固然就事論事,這座建築物是值得欣賞的,或者從它本身來說,至少也是值得研究的。

    它是帕拉迪奧式[2]的建築,它與繼哥特式[3]時期以來修建的多數建築一樣,與其說是一項創意構思,不如說是一種攢聚編湊。

    但是,它以其合情合理而感人。

    它雖然并不富麗堂皇,但也還是足夠富麗,由于及時覺察到人類建築方面的華而不實已經達到極緻,毫不亞于其他人類的事物,從而防止了藝術上的疊床架屋。

     直到最近人們還拿着大包小捆在那裡出出進進,把其中的門戶和廳堂翻改得像是通衢大道。

    伊麗莎白在晦暗中邁步走進了敞開的大門,可是又對自己這種冒犯也吃了一驚,于是迅速從後院高牆下開着的一扇門裡走了出來。

    她發現自己走進了市内一條無人問津的僻巷,大感出乎意料。

    借着小巷中設置的那盞孤燈的亮光,回頭再看看給她的那個出口,她才看出原來那是拱形的而且很古老&mdash&mdash甚至比這座房子本身還要古老。

    門上裝有大頭飾釘,拱券正中的拱心石是一個面具像,本來是一副斜着眼看人的滑稽相,現在依稀可以辨認出來;但是,卡斯特橋一代又一代的男孩子們對着這個面像扔石頭,瞄準它那張開的嘴,所以把嘴唇和下巴都砸掉了,好像生病爛掉了似的。

    給昏暗的燈光忽閃忽閃地照着,那副模樣極為瘆人,以緻讓她感到慘不忍睹&mdash&mdash這是她來訪的第一個令人不愉快的形象。

     這座奇特古老拱門所處的位置和怪異地出現在那兒的這個斜眼看人的面具像,令人首先想起在所有與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