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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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鐘,雨開始下了,很小,可是繼續不停。

    雨是不知不覺開始,不知不覺大起來,所以很難确切說晴天是什麼時候結束,雨天又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一個小時之内,濛濛霧氣變成滂沱大雨,好像老天在以萬鈞雷霆之力猛烈轟擊地面,無法預言何時是個了結。

     有些人先已奮勇地會聚在這塊草地上,不過到了三點鐘,亨察德就看得出來,他的計劃命定要以失敗而告終了。

    爬杆頂上的火腿,煙熏部分經雨一淋,向下滴着黃褐色的汁子。

    那口豬在寒風裡瑟瑟發抖。

    天篷擋不住雨,任憑雨水在下面随意潲打,桌布濕透了,那些松木闆桌面透過桌布露出了木紋。

    而在這個時刻要把四邊遮蓋嚴實,看來是徒勞無功。

    河上的風光消失得無影無蹤;風在帳篷的繩索上彈奏着埃俄利亞[2]的即興曲,最後高調呼嘯,使整個搭起來的東西都傾斜倒地,裡面躲雨的人隻好手腳并用,從下面爬将出來。

     不過快到六點鐘的時候,暴風雨消退了,一陣比較幹燥的微風抖幹了草梗上的水汽。

    最後,看來總算有可能表演節目了。

    天篷又搭起來;樂隊又從躲雨的地方召集過來,下令開始演奏,原來擺桌子的地方也清理出來,準備跳舞。

     &ldquo可是人都到哪兒去了?&rdquo過了半個鐘頭,亨察德問道。

    在這段時間,隻有兩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站起來跳舞。

    &ldquo商店都關門了,為什麼他們不來?&rdquo &ldquo他們都在西步行街參加法夫瑞的活動。

    &rdquo和市長一起站在場地上的一個市議員回答。

     &ldquo少數人吧,我猜想。

    可是他們大夥兒都到哪兒去啦?&rdquo &ldquo所有出了家門的人都在那兒。

    &rdquo &ldquo那麼,他們比傻瓜還傻!&rdquo 亨察德怏怏不樂地走開了。

    有一兩個年輕人抖擻精神前來爬那幾根爬杆,想救出那幾塊火腿,不讓它們糟蹋了;但是,根本沒有觀衆,整個場地一派凄涼,所以亨察德下令,一切節目停止,遊藝活動結束,食品都散給市内的窮人。

    一會兒工夫,場地上除了幾個栅欄、幾座帳篷、幾根杆子以外,什麼東西都沒有了。

     亨察德回到家裡,和妻子、女兒一起吃過茶點,然後又走出來。

    這時已經是黃昏時分。

    他馬上看出來,所有外出遊逛的人全都朝着步行街裡一個特别的地方去了,最後他自己也向那裡走了過去。

    弦樂隊的聲音從法夫瑞搭起的那個四周都圍起來的場子裡傳出來,&mdash&mdash法夫瑞把它叫做遊藝篷。

    &mdash&mdash市長走到跟前的時候才看到,原來這個龐然大篷造得十分巧妙,根本沒用柱子和粗繩。

    選擇的場地正是楓樹大道濃蔭密布的地點,樹枝緊密交叉在頭頂上形成了一個拱頂;帆布就扯在這些樹枝上,結果搭成了一個桶形的屋頂。

    迎風的一面圍起來,另一面則敞開。

    亨察德在外面走了一圈,而且看到了裡面。

     它的格局像是一座去掉了三角頂的教堂中殿,但是裡面并沒有一點點虔敬的氣氛。

    人們正在跳瑞樂舞[3]或者某種弗令舞[4];法夫瑞一向沉着冷靜,這時卻身穿粗放的蘇格蘭高地人服裝,混在其他一些跳舞的人中間跳來跳去,合着音樂的節拍旋轉。

    一時間,亨察德不禁大笑起來。

    随後他覺察到,那些婦女的臉上流露出對這位蘇格蘭人深深的贊羨。

    這一輪表演結束以後,又有人提出跳一種新舞,唐納德有一會兒不見了,回來的時候換上了平常的衣服,他能無拘無束地挑選舞伴,像他這樣一個透徹理解舞蹈動作的詩意的人,每一個女孩子都有意随之起舞。

     人們傾城而出都擁到了這段步行街上。

    舞廳這樣一種令人高興的設想住在這裡的人以前從來就沒有過。

    其餘那些在旁邊看的人當中還有伊麗莎白-簡和她母親。

    伊麗莎白-簡若有所思而又興趣盎然,她的眼睛閃着留戀期待的光芒,好像大自然是經科瑞吉奧[5]授意創造出了這對眼睛。

    跳舞繼續進行,大家的興緻有增無減。

    亨察德就踱着步,等着看他妻子打算什麼時候回家。

    他不願意待在亮的地方,而走進暗處更糟,因為在那裡他聽到某種議論,近來這種議論正在越來越過于頻繁了。

     &ldquo亨察德先生的娛樂節目,和這裡的根本不能同日而語,&rdquo有一個人說,&ldquo一個人必定是個自以為是的糊塗蛋,才會想到大家今天會到那個冷清荒涼的地方去。

    &rdquo 另一個人接應着說,大家都說,市長還不僅是在這樣一些事情上顯得無能。

    &ldquo要是沒有這個年輕小夥兒,他那個買賣會弄成什麼樣?真是司命神把他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