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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那靶圈似的環眼就完全知道了。

    誰在深思熟慮,就導緻會用他的手杖尖頭對着牆接縫處的青苔胡搗亂戳,把戴得周周正正的帽子拉得歪歪斜斜;表示厭煩的感覺,就把雙膝向外一撇露出一個菱形的空當,然後彎起胳臂,讓整個人變矮。

    欺騙詭詐在這個誠實的自治市大街上,顯然難以找到容身之地;可是據說有些律師在附近的法院裡提出自己的論據的時候,偶爾純粹出于寬大為懷(不過顯然是一時失誤),反而給對方提供了強有力的論據。

     如此卡斯特橋在許多方面都成了周圍農村地區生活的磁極、焦點或神經節,而許多工業城市卻不是這樣,它們像異類一樣坐落在一片綠色世界之中,宛如平原上的巨大石塊,與這片世界毫無共同之處。

    卡斯特橋則靠農業生存,它與農業本源的間隔比起周圍的村莊隻有一線之差,如此而已。

    這些城裡人,對鄉下狀況的每一次波動都了解,因為這種波動對他們收入的影響,和對幹體力活兒的人一樣大;他們和方圓十英裡以内的貴族家庭,由于同樣的理由,也是同憂患,共歡樂。

    即使在專門職業人士家庭的晚宴上,話題也是小麥、牲口病、播種收割、圍籬植樹;他們看待政治,也較少有他們自己那種看重權利和特權的自治市市民觀點,而更多的是他們本郡鄉裡鄉親的觀點。

     在這個少有的古老集貿城鎮裡,所有那些曆史悠久的奇技淫巧和颠倒混亂,都以它們那種離奇有趣和在某種程度上又合情合理而令人賞心悅目,這在不久前還在海邊村舍結織漁網的伊麗莎白-簡那雙未谙世事的眼裡,都成了大都會的新奇事兒。

    她一路上幾乎不需要打聽指引。

    亨察德的房子是最好的房子當中的一所,牆面上砌着紅灰相間的磚,年代久遠,色彩單調。

    前門開着,而且像其他人家一樣,她可以穿過過道一直看到後面的花園盡頭,差不多有四分之一英裡遠近。

     亨察德先生不在房子裡面,而是到貨棧院子裡去了。

    她給引進長滿青苔的花園,穿過牆上一道門,牆上留有一些生了鏽的釘子,這說明果樹曾經一代代在那裡被牽引着有序成長。

    這個門開向院子,她給撂在那裡自己設法去找他。

    這個地方在幹草倉庫側面,成噸的幹草都打成一捆捆的,正從這天早上她曾親眼看見客店門前經過的大車上卸下來,往倉庫裡送,院子的另外幾面有幾個架在石座上面的麥倉,登着弗蘭芒式[6]梯子可以上去,另外還有一座幾層樓高的庫房。

    這些地方隻要是門開着,就可以看到鼓鼓囊囊的麥袋垛得密密麻麻的,那股神氣好像是在等待一場未必會到來的饑荒。

     她在這塊地方來來回回地轉,想到正在逼近的這次會面,感到局促不安,直到後來她自己找得厭煩了,才鬥膽去問一個男孩兒,在哪塊地方可以找到亨察德先生。

    他指引她來到她以前并沒有看到的一間辦公室門口,随着敲門聲,有人大喊着應了一聲:&ldquo進來!&rdquo 伊麗莎白轉開了門把手;站在她面前俯身觀看桌上幾個樣品袋的,不是那位糧商,而是年輕的蘇格蘭人法夫瑞先生,&mdash&mdash其實他是在把一把麥粒從一隻手折到另一隻手裡。

    他的帽子挂在他身後的帽鈎上,毛織手提袋放在屋子的一個犄角,繡在上面的那一束玫瑰花鮮豔奪目。

     她原本已經設置好的心境和到嘴邊的現成話,都是對亨察德先生,而且隻是對他一個人的,一時之間她就不知所措了。

     &ldquo啊,有什麼事?&rdquo蘇格蘭人說,仿佛他是一直在那裡主事似的。

     她說,她想見亨察德先生。

     &ldquo嗯,那好;你可以等一會兒嗎?他現在正忙着。

    &rdquo年輕人說,他顯然沒有認出她就是客店裡的那個姑娘。

    他給她遞過來一把椅子,請她落座,又轉身去看他的樣品袋。

    趁伊麗莎白-簡坐着等候,面對那個年輕人感到大為驚訝的時候,我們可以簡明扼要地解釋一下,他是怎樣到這裡來的。

     這兩個新交當天早上轉上去巴思和布裡斯托的大道看不見的那個時候,他們沉默不語地走着,隻是偶爾說上一兩句老生常談的話,最後他們一直走到城牆上的一條林蔭道,名叫白垩道,它通向北面和西面兩個陡坡交會的地方。

    從這個方塊土堡高高的犄角,可以望見一片廣闊的鄉間地帶。

    沿着綠色的斜坡有一條陡峭的人行小道,從城牆上人們散步的綠蔭如蓋的地方,通到陡坡底下的一條大道。

    蘇格蘭人就是要沿着這條小路下去的。

     &ldquo好吧,那祝你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