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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伊麗莎白-簡打開帶拉繩的窗戶,清香的空氣帶來一種秋天臨近的感覺,幾乎與她原先在那個邊遠小村落的感覺同樣明顯。

    卡斯特橋和周圍的農村生活相輔相成,而不是城鎮與農村相生相克。

    城市盡高頭麥地裡的蜜蜂和蝴蝶,想要飛往城市盡底下的草地上,根本不必繞路,隻要直下主大街,絲毫也不會感到是在越過什麼生疏的地帶。

    而在秋天,一團團輕盈飛舞的薊花絨毛又随風飄進這同一條大街,流落在商店門臉上,吹送進溝渠裡。

    還有無數褐色、黃色的落葉,沿着人行道輕輕掠過,偷偷穿過人家的門口,溜進走道,宛如畏縮不前的客人,衣裙擦在地上,窸窣作響。

     她聽到有人在說話,其中一個還近在耳邊,于是縮回頭來,在窗簾後面張望。

    亨察德先生&mdash&mdash這時候衣着不再像是個大人物,而是一個生意興隆的商人,正往大街中間走着,剛好站住了腳;那個蘇格蘭人則正在從緊靠伊麗莎白-簡的那個窗口向外看。

    亨察德先生顯得好像是原來已經略微走過了這家客店,然後才注意到頭天晚上認識的這個人。

    他往回走了幾步,唐納德·法夫瑞把窗戶又開大了一點。

     &ldquo我想,你馬上就要動身了吧?&rdquo亨察德朝上說。

     &ldquo是的,先生,差不多就此刻,&rdquo那一位說,&ldquo也許我可以走一段,一直到驿車趕上我。

    &rdquo &ldquo哪條路?&rdquo &ldquo你正走的那條路。

    &rdquo &ldquo那麼,我們可以一起走到城的盡高頭去呀?&rdquo &ldquo要是你願意等我一分鐘。

    &rdquo蘇格蘭人說。

     過了幾分鐘,蘇格蘭人出來了,手上拿着袋子,亨察德眼睛盯着那個袋子,就像盯着個仇人,因為袋子表明這個年輕人要離開這裡是準确無誤的了。

    &ldquo喂,我說小夥子,你本來應該是個聰明人嘛,跟我留下來。

    &rdquo &ldquo是呀,是呀,那本來可能是更聰明一些。

    &rdquo唐納德一邊說,一邊仔細端詳着最遠的那些房屋,&ldquo我告訴你,我的計劃還都是模模糊糊的,我這說的可都是老實話。

    &rdquo 他們這時已經走過了客店一帶地方,伊麗莎白-簡也聽不見更多了。

    她看見他們還在繼續說着,亨察德不時轉向那一位,做着手勢加重一些話。

    他們就這樣走過了王徽旅館、市場大廳、聖彼得教堂墓地牆邊,走到這條長長的大街地勢較高那邊的盡頭上,直到他們看來像兩顆麥粒大小;然後他們突然轉向右邊,走上布裡斯托大道,看不見了。

     &ldquo他看來是個好人&mdash&mdash可是他走了。

    &rdquo她自言自語道,&ldquo我對他什麼也不是,他也就沒有理由一定要來向我告别。

    &rdquo 這種單純的想法,其中暗含着遭到了輕慢的感覺,是由這樣一件小事引起的:蘇格蘭人出來走到門外的時候,偶然向上看了她一眼,然後既沒點頭,又沒微笑,也沒說一句話就又把眼睛轉開了。

     &ldquo你還在想心事呀,媽媽。

    &rdquo她轉身對着屋裡說。

     &ldquo是呀,我在想,亨察德先生突然喜歡起那個年輕人來了。

    他老是這樣。

    說真的,要是他現在對一個和他非親非故的人都這樣熱心,難道對自己的親戚倒會不是同樣熱心嗎?&rdquo 就在她們談論這個話題的時候,接連過去了一溜五輛大車,車上裝滿幹草,堆得很高,都夠到卧房的窗口了。

    它們是從鄉下來的,馬身上熱氣騰騰,大概走了大半個晚上。

    每輛車轅上都挂有一個小木牌,上面漆着白色的字:&ldquo亨察德糧草商行&rdquo。

    這種場面又喚起了他妻子的堅定信心:為了女兒的緣故,她應當委曲求全,和他重歸于好。

     吃早飯的時候她們還在繼續商量,結論是亨察德太太決定,不管是好是壞,先派伊麗莎白-簡送一封信給亨察德先生,大意是說他的親戚,一個水手的寡妻蘇珊,已經來到了這個城市。

    由他決定是否認她。

    主要是兩件事讓她下了這個決心,就是人們一直說他是獨身的鳏夫,而且他對過去的一宗交易表示愧疚。

    憑這兩件事就有希望。

     伊麗莎白-簡戴好帽子,站在那裡,準備動身。

    這時候,亨察德太太又囑咐她:&ldquo要是他說不認,要是他認為,認這門遠親,讓我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