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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感到驚訝不已,他們本來是慣于偏偏用刻薄挖苦的字眼來掩蓋自己的真實感情的。

     蘇格蘭人再次以抑揚婉轉、逐漸減弱的聲音唱出了最後那幾個字:&ldquo我自己的故鄉!&rdquo這時玻璃工繼續說:&ldquo要說俺們鄉下這地方,值得像這樣來唱,那可真是見鬼啦!在卡斯特橋,或是在周圍鄉下,要是把俺們中間那些傻瓜、那些流氓、那些殘廢、那些浪蕩婦、那些懶老婆這一類人都刨開不算,能剩下幾個人,還值得編個歌曲來唱呀。

    &rdquo &ldquo說得對。

    &rdquo雜貨商巴茲福德眼睛盯着桌子的木紋說,&ldquo人家都說,卡斯特橋是一個又老又舊滿是罪惡的地方。

    曆史上都記着呢,一二百年前在羅馬人時代[3]咱們對國王造過反,俺們有好些人在絞架山給絞死了,還給卸成四塊了,俺們那些人的胳膊、大腿像肉店裡賣的肉一樣,給送到鄉下到處轉悠[4];就俺這面兒說俺可是挺信這種話的。

    &rdquo &ldquo年輕師傅,要是你那麼戀自己的家鄉,幹嗎你又要離開它呢?&rdquo坐在後面的克瑞斯托弗·柯尼問道,他的語氣好像是還是喜歡談原來的話題,&ldquo真是的,你值不得為俺們待在這兒。

    比利·威爾斯師傅說得好,俺們這兒都是些不靠譜的家夥,俺們這号人,最好樣的有時候也不大老實。

    在難對付的冬天,又有那麼多張嘴要吃飯,萬能的上帝送給他們糊口的土豆,又小得真是厲害。

    什麼鮮花呀、嬌豔臉蛋兒呀,俺們就都甭想了,那不是俺們想的&mdash&mdash除非是菜花和豬腮幫子那樣的。

    &rdquo &ldquo哪兒能呀,不會!&rdquo唐納德·法夫瑞熱誠關切地環顧他們的臉說,&ldquo你們中間最好的也不大老實,&mdash&mdash不會這樣吧?你們中間誰也不會偷别人的東西吧?&rdquo &ldquo老天呀!不會,不會!&rdquo所羅門·朗威斯陰險地笑着說,&ldquo他那不過是信口開河胡說八道,他一向就是那麼個人,腦子缺根弦兒。

    &rdquo他轉身對着克瑞斯托弗,責備他說,&ldquo這位先生你還不認識,别對一位體面人放肆過了頭,再說人家差不離兒是從北極來的呀。

    &rdquo 這一下把克瑞斯托弗·柯尼頂得悶聲不響了,他因為得不到大家的同情,隻好自對自地嘟囔:&ldquo發昏了,要是我愛我這個地方的心,頂得上這個年輕小夥的一半就好了,那我就是給鄰居打掃豬圈也不會走啦!可我呀,我愛我這個地方,也就跟愛植物灣[5]差不離!&rdquo &ldquo得啦,&rdquo朗威斯說,&ldquo請這位年輕人接着唱他的民歌吧,要麼,咱們大家就得在這裡坐一宿了。

    &rdquo &ldquo這首歌已經全唱完啦。

    &rdquo歌手抱歉地說。

     &ldquo憑良心說,那咱們就再來另一個吧!&rdquo那個雜貨商說。

     &ldquo先生!你能換個給我們女士唱的調調嗎?&rdquo一個胖女人問道。

    她圍着一條紫色花圍裙,圍裙的腰帶紮在肋下都看不見了。

     &ldquo讓他歇口氣兒&mdash&mdash讓他歇口氣兒吧,考克松大媽,他還沒緩過氣來呢。

    &rdquo玻璃安裝工師傅說。

     &ldquo啊,就是,可是我已經緩過來啦!&rdquo年輕人喊道;他立刻唱了一首《啊,南妮》[6],聲調抑揚,無可挑剔,接着又唱了一兩首情調類似的,最後在大家的熱誠請求下,一口氣又唱了《往昔》[7]。

    這時他已經完全博得了三水手客店那些人的誠摯熱情,連老柯尼也不例外。

    固然有時出現一種莊嚴得不大相稱的氣氛,使他們感覺滑稽可笑。

    但是這年輕人袒露胸懷,仿佛使自己周圍升起了一層金色的霧霭,而他們則是透過這重霧霭來瞻望他。

    卡斯特橋是有情懷的。

    &mdash&mdash卡斯特橋有浪漫情調;但是這個異鄉人的情懷屬于另類性質。

    或者大概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