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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窗戶外面的那一夥人,在剛才那幾分鐘之内又增多了。

    這些新來的人中間,有些是體面的店老闆和他們的夥計,他們是晚上關門之後出來換換空氣的;還有些是下層社會的人。

    這些人那裡還多出來一個與衆不同的生客&mdash&mdash一個外表特别招人喜歡的年輕人&mdash&mdash手上提了一個毛織的旅行包,包上飾有當時這些物品流行的時髦花卉圖案。

     他臉色紅潤,皮膚白皙,眼睛明亮,身材細瘦。

    如果他到來的時候不是剛巧碰上這場糧食和面包的讨論,可能一步不停就走過去了,或者最多停上半分鐘,朝那個場面掃上一眼;如果這樣的話,這個故事也就絕不會發生了。

    但是,話題似乎把他抓住了,他悄聲問了一下另外幾個看熱鬧的人當中正在打聽的人,就駐足細聽起來。

     他聽到亨察德的結束語:&ldquo這是做不到的&rdquo,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笑,掏出自己的筆記本,借着窗口的燈光寫了幾個字。

    他把這一頁撕下,折疊起來,寫上交給誰,似乎就要把它從敞開的窗口扔到餐桌上去;可是轉念一想,就從那些閑人中間擠過去,來到旅館門口,當時在裡面侍候的一個跑堂正閑待着,靠在門口的柱子上。

     &ldquo馬上把這個交給市長。

    &rdquo他說,把他匆匆寫就的字條交給他。

     伊麗莎白-簡看到了他的動作,聽見了他說的話,說的内容和他的口音都引起了她的注意&mdash&mdash不是這一帶常常聽到的那種口音,有點兒怪,古雅而且帶北方味兒。

     跑堂接過那張紙條,這時年輕的生客繼續說: &ldquo你能告訴我一家像樣的旅館嗎?要比這家稍微節省一點兒的。

    &rdquo 跑堂大大咧咧地朝大街上下兩頭掃了一眼。

     &ldquo他們說下首不遠的那家&lsquo三水手&rsquo是個很好的地方,&rdquo他懶洋洋地回答,&ldquo不過我本人從來沒在那裡待過。

    &rdquo 這個蘇格蘭人&mdash&mdash看樣子他很像是&mdash&mdash謝了他,慢慢向剛才說的&ldquo三水手&rdquo方向走去。

    此時他剛才寫紙條的一時沖動已經過去,顯然似乎更關心找一個客店的問題,而不是那張紙條的命運了。

    就在他沿着街走下去慢慢消失的時候,那跑堂也離開了門口,伊麗莎白-簡帶着幾分興趣看着他把紙條帶進餐廳,交給市長。

     亨察德毫不在意地瞅着那張紙條,用一隻手把它打開,随後用眼掃了一遍。

    這一看令人奇怪的是卻産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自從提起糧食買賣的話題以後,他滿臉愠怒陰沉的神色一掃而光,變成了凝滞不動的專注。

    他緩慢地讀着紙條,陷入了沉思,不是沮喪不快,而是一陣陣地繃緊,就像是一個人給一個什麼念頭緊緊抓住了一般。

     到這時祝酒和講話已經讓位給了唱歌,小麥問題早給忘到了腦後。

    人們三三兩兩交頭接耳,講些有趣的故事,指手畫腳演啞劇式地哈哈大笑,直笑得滿臉露出抽搐歪扭的怪相。

    有些人開始現出一股神氣,好像他們不知道他們是怎樣來到這裡,為什麼要到這裡來,怎樣再回到家裡去,于是就暫且坐在那裡,臉上帶着茫然的微笑。

    寬肩闊背的人好像要變成駝背了;莊嚴體面的人也顧不得體面,東歪西倒,怪裡怪氣,面相都變了,扭向一邊;有幾個人吃得酒足飯飽,腦袋直往肩膀裡縮,這一縮弄得嘴角和眼角都向上翹起。

    獨有亨察德沒有變成這種歪歪扭扭的模樣,他依然威儀俨然,端莊挺拔地在那兒沉思默想。

     鐘敲了九下,伊麗莎白-簡轉向自己的同伴。

    &ldquo快入夜了,媽媽,&rdquo她說,&ldquo你打算怎麼辦呢?&rdquo 她發現她母親變得那樣優柔寡斷,不覺大為驚訝。

    &ldquo我們一定得找個地方歇息,&rdquo她母親嘟嘟囔囔地說,&ldquo我已經看到了&mdash&mdash亨察德先生;我要做的事也就是這些啦。

    &rdquo &ldquo不管怎樣,今天晚上就這樣啦,&rdquo伊麗莎白-簡安慰她說,&ldquo我們可以明天再考慮,對他最好怎麼辦。

    現在的問題是&mdash&mdash難道不是嗎?&mdash&mdash我們怎樣找一個住處?&rdquo 她母親沒有回答,于是伊麗莎白-簡的心思就轉到跑堂說的那句話上去了:&ldquo三水手&rdquo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