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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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殿下您能痊愈固然是好,可萬一有個意外,小拾可怎麼辦呢?&rdquo 秀吉看到自己讓茶茶如此擔心,立即像個罪人一般羞愧不已地說道: &ldquo别說了,快别說了。

    &rdquo又說,&ldquo到了正月,再讓他們立一次誓約書吧。

    &rdquo &ldquo不是已經提交過一次誓約書了嗎?&rdquo茶茶問。

     &ldquo這樣的事情做多少遍都不算多。

    &rdquo &ldquo隻有這個辦法了嗎?&rdquo &ldquo除此以外沒什麼辦法了吧。

    畢竟才三歲啊。

    &rdquo秀吉說道。

     等小拾滿四歲時,倒是可以通過授以官位的方式來明确他成為豐臣家繼承人的地位。

    可即便如此,也不可能是什麼掌握實權的官職。

     茶茶雖有不滿,但小拾如今隻有三歲,做什麼都無濟于事。

    秀吉又略想了想,突然說道: &ldquo對啊!帶小拾去宮裡觐見天皇吧。

    &rdquo 秀吉似乎對自己這個想法很滿意,又信心十足地說了一遍: &ldquo對!讓小拾去觐見吧。

    &rdquo 茶茶一時不明白秀吉的用意,但隻要對小拾有一點好處,她都不會反對。

     這年過去,到了慶長元年正月二十三日,秀吉再次命諸位大名宣誓效忠自己和小拾,又命包括奉行[7]石田三成、增田長盛、前田玄以、淺野長政、長束正家在内的各家臣立下誓約書。

    誓約書裡的内容與去年七月所立之書大同而小異,歸根到底就為說一件事:無論将來事态如何發展,對小拾的忠誠至死不渝。

     緊接着公布了小拾入朝觐見的消息。

    入朝的日期定在五月,從公布之日起還有三個月的準備時間。

    小拾的入朝受封本身就具有其一定的意義,但更重要的是秀吉希望将小拾所擁有的無形的權勢以某種有形的形式體現出來,所以入朝的儀式必須辦得隆重奢華。

     到了五月,久病初愈的秀吉為了入朝事宜搬進了京都的宅邸,各國武将們也前前後後地陸續聚集到京都,出席此次盛會。

     入朝當日,小拾的儀仗隊一大早就從伏見城向京都進發。

    從伏見城到小拾将要留宿的京都城内前田玄以的宅邸,之間隔了八十八條街道,這些街道兩側全都擠滿了看熱鬧的人。

    一路上的警戒也十分嚴密,每隔十間便有一個騎馬武士站崗,道路兩旁圍上了帷幔遮擋。

     在五月的微風吹拂下,儀仗隊在人群中緩慢穿行,打頭的人擡着三百個長箱,分為兩列行進,其後跟着拿長刀、槍、鐵炮的隊伍。

    侍從們都穿着猩猩紅的羽織[8],背上背着日本刀。

    其後是車隊,由披着唐織[9]的獵狗用紅色繩子牽拉。

    後面是五十個十五歲以下少年的隊伍,其後跟着許多轎辇,其中最顯眼的轎辇裡坐着被乳母抱着的小拾,其後是女眷們的辇。

    諸位大名未滿十歲的孩子們,各自穿戴整齊地跟在轎辇後面,孩子旁邊都有土佐犬[10]相随。

    隊尾由家康和利家的家臣們守護。

     這天,家康和利家一直護送小拾的隊列到了東福寺。

    家康身着青染的胴服[11],下面套着赤裡的袴,利家一身黑緞的胴服和袴,兩人都騎在馬上。

     從五條之橋到十八町之間,小拾從轎中出來,在衆多女眷的簇擁下,一路上由乳母抱着前行。

    看熱鬧的人都炸開了鍋,紛紛想一睹小拾的風采。

     秀吉自己騎着馬,在五十騎随從的護衛下,前往三條迎接小拾的儀仗隊,待會合之後一道前往前田玄以的宅邸。

     翌日十三日,秀吉陪小拾一同入朝觐見,今日的隊伍比昨天更加豪華氣派。

     小拾入朝所乘之車辇甚為豪華,以梨子地[12]的莳繪裝飾,可同時容納數人。

    太閣和小拾同乘,車裡除了照顧小拾的乳母之外,還有女官及前田利家陪乘,家康等人追随在車後。

    上至家康下至中納言[13]的随從們全部乘坐塗轎,轎子後面是騎馬的兵團,馬上的騎兵們都身披袍衣,頭戴烏帽子,身着素襖,隊列美麗壯觀得炫目。

     太閣入朝觐見完畢後,立即獻上了小拾的貢品,分别是寶劍兩支、銀子千枚、沉香、平織絹布若幹、白鳥二十隻。

    同時還向皇子、妃嫔以及女官們分别呈上禮品,宮中官員從攝家[14]到最底端的雜役都被贈予銀兩。

     作為回禮,朝廷賜予小拾天子飲宴用的酒杯,并賜從五位以上的官品。

     隔天後的十五日,太閣再次入宮謝恩。

    十五日與十七日,宮中都舉行了能樂演出,太閣親自表演了脅能[15]。

    就這樣,小拾入宮觐見之禮順利完成。

    十七日,秀吉在宮中觀賞能樂直至傍晚,演出一結束他便陪伴小拾回到伏見城。

    二十五日,朝廷又派敕使來到伏見城中。

    原來此前秀吉一病,本來應該在正月舉行的賀歲儀式一直拖至現在才舉行。

    當日,諸位大名、家臣與作為敕使的公卿一行人同坐,向秀吉表示祝賀。

    德川家康、前田利家、上杉景勝、小早川隆景等人都坐在上首的位置。

     茶茶坐在秀吉旁邊共同接受祝賀,她看了看下面坐着的人,突然意識到唯有蒲生氏鄉不在其間,頓時覺得失落。

    可即使氏鄉還活着,他的任地遠在千裡之外,也不太可能趕來出席。

    當年小田原一役結束後,在大阪城和澱城中多次舉行過類似的祝酒宴,氏鄉一次也沒有參加。

    如若他的任地在近畿,那他現在也應該和家康、利家一樣坐在上首的位置。

    哪怕是一次,茶茶也希望能看到那樣的場面,也不知道年輕的氏鄉坐在一堆老年人當中是個什麼樣的場景。

     這樣想着,茶茶突然覺得胸悶難耐,随時都有嘔吐的沖動。

    她不方便就此離席,隻得用一隻手撐在地闆上,身體略微靠向右邊,閉目歇息。

    可一閉上眼睛,她的膝蓋就不由自主地抖動起來,隻能拼死忍住突然襲上心口的痛楚。

     強忍了一會兒,那陣瞬間襲來的痛苦終于消退,茶茶平靜下來,重新擡頭坐正。

    她冷靜地思考着,或許小田原之戰結束後,氏鄉根本沒有生病,而是被流放到了偏遠的地方。

    他年少有為,沉着勇猛,必然會遭到許多人的忌憚。

    現在想來,他突然死亡一事也有諸多疑點。

    那麼到底是誰忌憚氏鄉呢?可能是家康,也可能是利家,也可能是其他任何一位武将。

    茶茶的眼光依次掃過坐在廣間中的各個武将,最後停在坐在她身旁的秀吉蒼老的臉龐上,胸悶難耐的痛苦再次襲來,茶茶再次閉上眼睛,在腦海中盤算起來。

    秀吉未必不忌憚氏鄉,正因為他最愛重也最了解氏鄉,所以他才應該最忌憚氏鄉吧。

     然而,随着宴會的結束,茶茶的疑惑也煙消雲散了,她甚至詫異自己為何會有如此懷疑。

     對于這個曾與茶茶交情不淺的年輕優秀的武将之死,在茶茶其後的一生中,每隔幾年她都會再次産生懷疑。

    而每當這種懷疑出現在她腦海中,她便會胸悶氣短、感到眩暈。

    因為在那一瞬間,她完全相信自己的懷疑十足地可信。

    可那如中邪一般的瞬間過去後,她又會對自己的這種懷疑感到詫異,覺得都是些脫離現實的瞎猜。

     新年賀宴舉行完畢後,整理各方面送來的賀禮的工作頗費了一番功夫。

    帽子、絹布、帷帳等各種雜貨填滿了伏見城大大小小的房間。

    乳母抱着小拾,和茶茶一起跟在秀吉後面,一件件地清點着禮物。

     初夏時分,小拾被帶到大阪城生活。

    與小拾分開讓茶茶備感難過,可為了小拾她隻能忍耐,因為小拾早晚都要成為大阪城的城主,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