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從亞曆山大至奧朗則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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産生是出自各種不同的方式,但它的根本是要受言語的拘束。

    即一個人不必要尊敬他自己的教派,或毫無理由地輕視其他人的教派。

    輕視必須要有特定的理由,因為其他人的教派其所以全力信奉與尊崇,也是具有一些理由,或有特别的緣故。

     由是之故,一個人尊崇他自己的教派,而同時也可以為其他的教派服務工作。

    反過來說,一個人傷害了他自己的教派,損害其他的教派&hellip&hellip和諧是值得稱頌的。

     &ldquo凡事的要素&rdquo在第2号&ldquo柱杆布告&rdquo裡說得較為明顯。

    《憐恤法》是最好的。

    但在這部法律裡包含了些什麼呢?它包含小小的邪惡、許多善行、憐恤、解脫、信賴、純潔。

    為了做萬民表率,阿育王下令他的官員們不管在何處,都要将人民當作自己的子女,對待他們不要動辄發怒,或是嚴厲兇狠,絕對禁止苛待他們,并不可無理由地宣判有罪!他命令官吏們将這些命令定期地向人民宣讀告知。

     這些倫理的布告是否有效?大概他們廣布了&ldquo不害&rdquo的觀念,并鼓勵在印度上層階級裡禁絕食肉與飲酒。

    阿育王自己嚴格遵照訓誡,具有一個改革家所有的信心。

    在&ldquo柱杆布告&rdquo第15号裡,他宣布說奇特的效果已經産生,以下就是他的大意,當可給予我們有關他學說的一個明晰的構想: 現在,神聖仁慈的陛下頒旨奉行憐恤,戰鼓擊打的回音已變成了法令的執行&hellip&hellip多年以來從未發生過的,現在由于《憐恤法》根據了多數的理由,并經神聖仁慈的陛下頒行,增列禁止殺害有生物作犧牲,禁止殺戮活生生的人,善待親戚,善待婆羅門,順從父母,聽從長者。

    因此諸如其他方法,加強實行《憐恤法》,并由神聖仁慈的陛下補訂該法并頒行遵照。

     凡神聖仁慈陛下後世子孫俱遵旨意奉行無怠直至宇宙時代之幻滅。

     這位善良的國王誇大人民的順服以及子弟們的忠心耿耿。

    他本人為這一新的宗教奔走操勞,他自命為佛教會的首領,并以他的名義在全國各地建立人與動物的醫院。

    他派出佛教僧侶遍曆印度各地,并遠去斯裡蘭卡,甚至叙利亞、埃及與希臘,可能在那些地方他們竟幫助了基督倫理的預備工作。

    到他死後不久,僧侶曾前往中國、蒙古與日本宣揚佛教。

    除了這些宗教活動之外,阿育王曾積極地為他的王國達成永垂不朽的事業而努力不懈,他長期勞碌,并夜以繼日地料理政事,從不休憩。

     他最大的過失就是自大狂妄,要想做一個旦夕成功的改革家并非易事。

    他的自尊自大在每一個布告裡表露無遺,并自诩為羅馬&ldquo哲學皇帝&rdquo馬可·奧勒留(MarcusAurelius)的兄弟。

    他沒有想到婆羅門僧侶恨他入骨,聲稱在他們的時代裡必将他毀滅處死,一如古埃及北部底比斯的祭師們在1000年前消滅埃及王阿肯那頓。

    不僅婆羅門祭師要用屠殺的動物來作為牲畜祭獻他們自己與他們所膜拜的神靈,而且成千上萬的獵人與漁夫對布告嚴格的限制捕殺生物也感到怨恨,農人因為規定米糠不可以生火,因為裡面可能有生物存在而大為不滿。

    王國内的一半人成天盼着阿育王死。

     玄奘告訴我們,根據佛教傳說,在最後幾年,阿育王的孫子在宮廷的官員們協助之下免去了他的王權。

    漸漸地他所有的權勢都被剝奪了,而他饋贈佛教會的東西也就因而終止了,阿育王本人的一份配給物品,甚至食糧也被減少。

    直到有一天他全部所得僅僅是半個庵摩勒果,當他看見那半個水果,滿面愁苦,竟把它轉送給他的佛門弟子,作為他必須付出的全部奉獻。

    事實上我們對他晚年的一切知之甚少,他死去的确切年份也不詳。

    在他死後的一代裡,他的王國猶如阿肯那頓一樣四分五裂幾乎崩潰。

    這證明了一項事實,即摩揭陀王國的統治是保持在傳統的慣性中,遠較借武力來維持或華氏城一代一代地擯絕于世系國王的傳位,要高明遠見得多。

    阿育王的後裔繼續統治摩揭陀,直到17世紀。

    但旃陀羅笈多創建的孔雀王朝,當頻頭沙羅王被刺後,即告滅亡。

    國家的建立并不在于理想,而必須順應人性。

     就政治的意義而言,阿育王是失敗的,但在另一種意義上,他完成了一項曆史上最偉大的事業。

    在他死後200年以内,佛教教義傳遍了印度各地,并以不流血的方式開始征服亞洲。

    直到現今,從斯裡蘭卡的康提城到日本的鐮倉,釋迦牟尼以平靜的面孔告誡人們善待他人并愛好和平。

    這部分是因為有一個近似夢幻的聖哲,曾一度掌握了印度王權。

     印度的黃金時代 從阿育王的死亡到笈多王朝(Gupta),曆時約600年。

    在這段時日裡,印度所留存的碑文銘刻與文件相當地少,因此這段時期的曆史竟喪失在不明不白的狀态下。

    這當然不是一個黑暗的時代,諸如在塔克西拉一帶的一些規模較大的大學仍然在開辦中,印度西北部由于亞曆山大大帝的入侵,在波斯建築與希臘雕刻的影響下産生了盛極一時的文明。

    在公元前2世紀至前1世紀,叙利亞人以及希臘人與居住在黑海、裡海一帶的西徐亞人湧進了旁遮普省,占據該地,并經300年之久建立了希臘&mdash大夏人(Greco-Bactrian)文化。

    在亞洲中部一個類似土耳其族的貴霜(Kushan)部落,占領了喀布爾,以該城為首都,将勢力延伸到印度西北部,并進入中亞細亞。

    在迦膩色迦大帝(Kanishka)的治理下,藝術與科學大有進展;希臘宗教式的雕刻術産生了極美好的作品,精美的建築物也在白沙瓦、塔克西拉與馬圖拉等城市中出現。

    查拉卡(Charaka)改進了醫學技術,而龍樹(Nagarjuna)與馬鳴(Ashvaghosha)又奠定了大乘佛教的基礎,讓釋迦牟尼成為中國與日本等地區的信仰。

    迦膩色迦大帝容納了不少的宗教,并與各種不同的神靈有了接觸,最後他選擇了大乘佛教,并将釋迦奉為神明。

    他召集了一個佛教神學派組織的大議會,制定了王國的信條,變成了第二個阿育王來推廣佛教的信仰。

    這一議會寫成了30萬冊的經典,将釋迦的哲理降低到适合一般人在情感上的需要,并将釋迦提升為神仙。

     同時旃陀羅笈多一世(很顯然不是孔雀王朝的旃陀羅笈多大帝),在摩揭陀地方建立了當地的笈多王朝。

    他的繼位者沙摩陀羅多(Samudragupta)執政50年,成為在印度亘長曆史裡在任時間最長的一個國王。

    他将都城從華氏城遷到艾其亞(Ayqdhya,也就是傳說裡羅摩神的故鄉),派遣大軍與稅收大員進入孟加拉、阿薩姆、尼泊爾各省以及印度南部,并将各地諸侯進貢來的财産充作增進文學、科學、宗教與藝術作品等之用。

    在停戰休息期間,他俨然成為一個傑出的詩人與音樂家。

    他的兒子超日王(Vikramaditya,即旃陀羅笈多二世)以征服者的武力與精神來協助偉大的戲劇家迦梨陀娑,并在他的都城烏賈因召集了一個以他為中心的文化圈,成員包括顯赫的詩人、哲學家、藝術家、科學家。

    在這兩位國王統治下,印度得到空前的發展。

     據法顯在5世紀初期在印度的遊曆所見,我們了解了一些笈多文明。

    法顯是在黃金時代,許多從中國來到印度的佛教徒裡的一個。

    這些遠道而來的朝聖者數量上可能比商人與使節少些,但他們不顧山川險阻,從東方或西方進入這安靜的印度,甚至有從遙遠的羅馬而來,帶給印度不少外國的風俗習慣與迥然不同的觀點。

    法顯在穿越中國西部進入印度的途中,經曆不少苦難與艱險,安全到達印度并遍曆各地,未曾遭遇過任何的困苦或盜竊。

    他的旅途據說耗費了6個年頭,而在印度又過了6年後,始經由斯裡蘭卡與爪哇,隻費時3年就回到中國。

    他描述印度人的富裕與繁華,溫文而愉快,以及享有的社會與宗教的自由。

    他驚異于印度城市數目之多、幅員之廣以及人口衆多,還有在這些土地上點綴着不少醫院與其他慈善機構[5],以及在各大學與修道院裡衆多的學生,最後是帝國宮殿的壯大與華麗。

    他的描寫除了一些重要的事情以外,極具烏托邦思想,以下就是部分節選: 人民衆多而都在快樂的氣氛裡生活着,他們不去登記房産,或是出入任何的司法機關或從屬的法庭拘留所,僅當他們耕種皇家的土地,才必須繳納收成的部分。

    如果他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如想在哪裡停留就在哪裡停留。

    國王的統治不必需要斬首與體罰。

    犯罪的人僅僅是輕微的罰款,甚至對于不斷企圖謀反的,也隻是将右手砍去而已&hellip&hellip在全國各地,人們都不傷害有生物,也不食蔥或蒜。

    唯一的例外是旃陀羅人&hellip&hellip在這個國家裡,他們不養豬與飛禽,也不出賣活的牛羊,在市場上也沒有屠宰商店,也沒有販賣酒的商人。

     法顯很少提到婆羅門僧侶,他們自從阿育王以來就與孔雀王朝不和睦,直到在笈多王朝寬容的統治下又慢慢地再度富有與專權。

    他們更改了佛教以前的宗教與文學的傳統,并将梵文推廣到印度各地。

    《摩诃婆羅多》與《羅摩衍那》兩部古文學著作都是在他們的影響與庇護下,使用他們當時寫作方式的成果。

    在這一朝代之下,佛教的藝術也因在阿旃陀(Ajanta)洞穴裡出現的壁畫而達到了頂峰。

    當代的一位印度學者判斷:&ldquo僅就迦梨陀娑、彘日(Varahamihira)、求那跋摩(Gunavarman)、世親(Vashubandu)、阿利耶毗陀(Aryabhata)與婆羅門笈多(Brahmagupta)等名字,就足夠證明了這個時代就是印度文化的最高點。

    &rdquo哈夫爾也說:&ldquo一個公正的曆史學家當會感到,英國在印度統治的最大成就,也隻不過是給印度人享受印度人在5世紀時即已享有的一切。

    &rdquo 土著文化的全盛時期,竟被匈奴的一股侵略激浪中斷了,這一巨浪同時籠罩了亞歐兩洲,使印度與羅馬俱荒廢了一段時期。

    當阿提拉(Attila)席卷歐洲,多羅摩那(Toramana)占領了馬爾瓦(Malwa),以及恐怖的摩醯邏矩羅(Mihiragula)蹂躏了笈多王朝,印度在奴役與動亂中經曆了一個世紀之久。

    之後由笈多一系的子孫曷利沙·伐彈那(HarshaVardhana,即戒日王)重新恢複領有印度北部,在根瑙傑(Kanauj)建都,經曆了42年的平靜與平定,擴大了疆土,再度使當地的藝術與文學盛極一時。

    我們可以從1018年的一次劫掠裡&mdash&mdash竟摧毀了令人不敢相信的1萬所廟宇&mdash&mdash來推測出它面積的大小、建築的壯麗與國家的富庶。

    這些設備良善的公共花園與免費的沐浴缸,隻是這一新朝代的福利的一部分。

    戒日王本身是一位難得的國王,他施行王政,這是所有政府組織裡最使人羨慕的一種。

    他是一個得人喜愛并極具成就的人,會寫詩文與戲劇,而這些都是印度至今猶在閱讀的文學作品,但他并沒有讓這些自負的成就來擾亂用以治理王國的完善的行政制度。

    玄奘說:&ldquo他是堅毅不屈的,一天之于他太過短促,他在從事一件善行時,甚至忘記了睡眠。

    &rdquo他亦曾開始信奉印度三大主神的第三位神濕婆(Shiva),但之後就改信了佛教,并在他虔誠的布施裡變成另一個阿育王。

    他禁止食動物肉類,在國内各地建立客棧,并在恒河沿岸修建上千的圓形紀念塔,或是佛教廟壇。

     玄奘是中國最有名的佛教徒,他曾不遠千裡來到印度。

    他告訴我們戒日王宣布每5年一次的慈善節,在節會裡他邀請所有官吏,以及王國内所有的窮苦與待救濟的人。

    在節會裡他習慣将國庫所存貯的上次節會救濟放赈所剩餘物品,全部在此次會上發放。

    玄奘曾眼見巨量的金、銀、銅錢、寶石、貴重布料以及精緻綢緞堆滿了一片廣大的空地,四周圍有上百的亭台,每台可容1000個座位。

    前三天是宗教的活動,第四天布施開始。

    上萬的佛教徒在這裡會食,每人得一串珍珠、一襲衣服、花束、香料以及100塊金子。

    此後是婆羅門僧侶接受布施,尤豐富于前者,其次是耆那教徒,再次是其他的教派,最後是來自王國各地的貧民與孤兒等民衆。

    有時這一布施延長到三或四個月之久。

    最後戒日王将他自己貴重的衣袍與身上佩飾的玉器飾品等全部加入了布施。

     依玄奘的回憶,我們能發現在當時一般人的心裡流露出神意的喜樂。

    玄奘的記載在其他地方複活了印度的這一美好的景象,以及其持有的聲譽。

    這位中國的高僧遠離了他熟悉的生活,從長安穿越中國西部,經塔什罕與撒馬爾罕(中亞細亞曾盛極一時的城市),翻越喜馬拉雅山進入了印度,并在阿難陀的修道院大學潛心研讀了三年。

    他的學者風度與他的高貴身份,緻使印度的王子們競相聘請他去遊曆。

    當戒日王得悉玄奘正在阿薩姆王鸠摩羅(Kumara)的宮裡,他即請鸠摩羅陪同玄奘一齊來根瑙傑都城。

    鸠摩羅拒絕邀請,并說你不是要你的客人而是要我的腦袋。

    戒日王回答說:&ldquo我是因你的頭腦而打擾你。

    &rdquo于是鸠摩羅就去了。

    戒日王對玄奘的學問與應對感到相當振奮,當即召集佛教高級人員集議,請玄奘在會中闡明大乘學理。

    玄奘将他的演講主題公布在演講會場的大門口,并在下面附記一項:&ldquo如在本演講會堂的讨論中發現有任何錯誤,經有人證實,請砍下本人的頭為報。

    &rdquo讨論曆經18天,據玄奘說他答複了所有的問題,并使所有與會聽講的人面紅耳赤,不歡而散。

    (另一傳說稱他的對手們于會議結束後,放火燒毀了大會場。

    )經曆了不少艱險,玄奘才返回長安,當時一位英明的皇帝将聖僧帶回的經典放置在一座富麗堂皇的大廟裡,并成立一個學術集團将他從印度帶回來的文獻加以翻譯。

     戒日王統治下所有的榮譽,由于是基于個人的能力與氣度,故基礎并不牢固。

    當他死後,一個太監篡奪了王位,并說出了王室的下層秘密。

    變亂随起,經曆了1000年。

    印度在波斯的侵襲征服、瓜分與擄掠之下飽受如歐洲中世紀一般漫長的苦難。

    直到阿克巴大帝,印度沒有再出現統一與和平。

     拉傑布達納的紀年史 在這個黑暗時代,拉傑布達納叙事詩曾經有了片刻的光芒。

    這時在麥華(Mewar)、馬爾瓦爾(Marwar)、安貝爾(Amber)、比卡内爾(Bikaner)各州與其他一些有動聽的名字的地方,一部分是由土著而另一部分是由入侵的月氏與匈奴的後裔所構成的民族,在好戰君王的統治下建立了一個封建的文明,他們注重生活上的藝術,超過了從事藝術的生活。

    他們自承認孔雀與笈多王朝的宗主權開始,借抵抗遊牧民族的侵襲來保衛他們的獨立與整個印度。

    他們的家族都以富有軍事熱忱與勇敢著名,但并不經常與印度有所聯系[6],如果我們相信他們欽佩的曆史學家托德(Tod)所說的,他們每一個男人都是一個不屈不撓的刹帝利,每一個婦女都是女英雄。

    他們真正的名字拉傑布達納是表示&ldquo國王們的兒子&rdquo,有時他們稱土地為拉賈斯坦(Rajasthan),意即&ldquo忠誠之家&rdquo。

     荒謬與贊美&mdash&mdash一切的勇氣、忠誠、美好、仇恨、毒害、刺殺、戰争以及婦女的順從&mdash&mdash都是附在武士時代的傳統裡。

    而這些都可以在英勇的各國年史中表現無遺。

    托德又說:&ldquo拉傑布達納酋長被灌輸了類似西方騎士的美德,且在心智上遠超過了一切。

    &rdquo他們有可愛的婦女,為了她們可以毫不遲疑地赴湯蹈火。

    婦女認為寡婦殉夫的儀式,隻是禮節上的問題。

    這些婦女都經受這樣的教育與婚後節操的熏陶。

    某些君王是詩人或科學家,一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