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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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小養身而不知養心則為小人為不善養者矣養心而薄于養身則為大人為善養者矣此孟子有賤場師之説又有狠疾人之説又有飲食之人之説此蓋深譏養身而不知養心者也自古聖賢如吾孔子飯疏飲水曲肱而枕養其身者止如此耳乃曰樂亦在其中不知所謂樂者自何而來哉顔子一箪食一瓢飲在陋巷養其身者止如此耳乃曰不改其樂不知所謂樂者自何而來哉惟其所以樂者在心而不在身此所以為聖為賢為萬世标的也且曰吾嘗終日不食終夜不寝養身者肯如此乎又曰士志于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養身者肯信此乎使六國之士以其陰謀權變縱橫捭阖卓詭荒唐之説以邀養身之具者移以養其心則心所念慮心所願欲心所趨鄉一皆知其所自起而辨其所自來或阖或辟或變或移使邪心妄慮不得投其隙則聖王之用皆将得之于一心之間矣惜哉其倒置而不知自反也此孟子所以為養身養心之説以憐當世之士焉 公都子曰鈞是人也或為大人或為小人何也孟子曰從其大體為大人從其小體為小人曰鈞是人也或從其大體或從其小體何也曰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物交物則引之而已矣心之官則思思則得之不思則不得也此天之所與我者先立乎其大者則其小者不能奪也此為大人而已矣 心體至大惟思能入之蓋心之官為思以思為官則心為主矣耳之官為聽目之官為視心之官為思耳目之官其職在視聽而無思在其中則視為色所引聽為聲所引一入聲色中則聲色為主而視聽不見矣聲色物也以聲色為主則是以物為主矣以聲引聲以色引色奔馳流蕩去而莫挽往而莫來其為小人也必矣是以善學者任思而不任視聽其視也以思視故其視明其聽也以思聽故其聽聰凡耳之所聽目之所視鼻之所臭口之所嘗一以思為主是故行乎聲色臭味之中而不為聲色臭味所亂當聲色臭味之未經乎前也吾則思其所以思者其誰耶惟精惟一惟時惟防一旦恍然霧除霍然雲消思慮皆斷而心之大體見矣然後知吾之所以為天者在此天既在我卓然羣物之上卷舒阖辟變化轉移無往而不為大向來聲色臭味皆為吾用而不能為吾害是故以視而制禮以聽而作樂以鼻之臭者口之嘗者出而為進賢退不肖之用亦何往而不大哉孟子直指思以示人可謂有功于聖學矣然而孟子之言非私意也乃天理也此思曰睿睿作聖所以載于九疇 孟子曰有天爵者有人爵者仁義忠信樂善不倦此天爵也公卿大夫此人爵也古之人脩其天爵而人爵從之今之人脩其天爵以要人爵既得人爵而棄其天爵則惑之甚者也終亦必亡而已矣 此一章言士君子當識所輕重也古之君子禮樂射禦書數知仁聖義忠和孝友睦婣任恤體之于心行之于身形之于家布之于鄉以為為士君子法當如是不謂比長書之闾師族師書之州長又書之鄉大夫又獻之于天子公卿大夫來臨不容有辭也豈士君子敢忽公卿大夫之尊爵哉蓋為士君子當知所先後當知所輕重仁義忠信樂善不倦此天所以貴我者此我之所可勉也公卿大夫此人所以貴我者吾何容心哉人固可欺而天不容有僞故公卿大夫如商鞅孫膑驺忌蘇秦張儀沈同陳賈王驩稷下諸人皆可以陰謀權變縱橫捭阖卓異荒唐之説取之豈非所謂人爵者耶然人既得以貴之亦得以賤之故以公卿大夫為貴一旦小不合意天子發怒収其印绶還其職事則栖栖一庶人耳豈非人可得而賤之乎惟仁義忠信樂善不倦此事在我而不在人取之愈有酌之不竭養之不盈方寸舒之可充四海旦而複旦新而又新充實光輝則謂之大人大而化之則謂之聖人聖不可知則謂之神人天子不能奪諸侯不能取其與公卿大夫之爵等級為如何哉此所以謂之天爵也然而古之人脩其天爵如前三代之士知造大人聖人神人之域而已公卿大夫之名其來其去一切任之初無心于其間也此所以謂之從之從之者任之也當孟子時人皆以賊心而脩天爵其意在要人爵而已以穿窬之心假仁義忠信之行此天之所誅者也惟其初心之不正此所以既得人爵而天爵亡矣如夏侯勝以為士患不明經經術茍明取青紫如拾芥耳夫明經術所以窮聖賢之心以證吾心也而勝乃意在青紫豈非穿窬之心乎桓榮陳車馬于庭曰稽古之力也夫稽古亦所以窮聖賢之心以證吾心也而桓榮意在得車馬豈非穿窬之心乎且商賈之蓄金玉谷帛乘時射利以要倍稱之息人莫不鄙之豈有為士大夫明經稽古而意在于邀取青紫鈎索車馬乎是乃禆販經術懋遷古道以取倍稱之富貴也良可鄙哉此風既成道義益薄稍有行孟子天爵之説者世必共诋而力诽之然而士君子當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