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三奕秋通國之善奕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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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支撐,便可見低昂上下。

     奕秋的口中雖不說出,眼看少年,心内微有不悅。

    及至看了那雅士,心中又覺得有些快樂。

    隻見少年和那雅士走近前來,說道:“夫子,我二人雖則愚鈍,實是願安承教,幸撥金針,提醒奕理。

    ”奕秋道:“你二人要我教奕,且須靜靜坐下,待我将這奕旨,從頭說與你們聽着,然後對局不難。

    ”二人道:“願聞。

    ”奕秋道:“奕的局面,不過三尺來去,實如戰鬥之場。

    其下子的形勢就似那敵騎相加,攻城掠地,甚至縱橫錯亂,絡繹彌連。

    然而不可間斷,畢竟要如那離離馬目,連連雁行。

    若斷落了不顧其前後,若貪先了不顧其死生。

    諸如此類,雖去學奕,也是無益的。

    徒足費了精神,勞了心思,雖到那沒齒的時節,決不能造至奕理的奧妙,曉得奕中的趣味。

    ”那少年聽了這番言語,心下反不樂從,暗想道:“有這等一個迂夫子,這樣奕棋,談得甚麼旨來?我想起隻自由我腹中所長,恣情下去,自然觸類旁通,何必拘拘若此?如果要這等樣氣氣悶悶去下這瘟棋,倒不若别尋路頭,習個恒業,也好成名。

    ”隻因這少年具了這一種呆念頭,蓄了這一片不長不進的惡肚腸,就看得奕棋,非大人君子之所宜,便有對牛彈琴的光景,所以後來竟不如雅士萬一。

    這還是後話。

    其時雅士聞了奕秋之言,正是: 克念作奕聖,味理勿荒疏。

    根源須體認,萬教總歸儒。

     這雅士便道:“夫子的尊意,弟子敢不細會?”奕秋道:“汝能如此用心,何憂學奕不成?卻要像習舉業的,杜門絕迹不理俗務,自然造到精義入神的所在。

    ”雅士便深深作了一喏,連道:“多謝夫子教誨,敢不将這奕旨用心推求,但恐其中差謬甚多,更求夫子委曲挑發,是弟子的至願。

    ”奕秋道:“汝果能踐言,我也快活,汝宜珍重。

    ”雅士連應諾,奕秋又回顧少年道:“汝獨無一句話說,想是明白了奕理麼?”這少年卻也可笑,遂肆無忌憚,大言不遜道:“奕理不難體認,全憑自己靈明,某雖不敏,悉已詳審。

    ”雅士道:“兄長所言過矣。

    奕雖小數,神妙不測,卻有至理存乎其中。

    雖聰明之極者,一着不到處滿盤盡是輸局。

    吾二人幸在夫子的門下,正宜虛心勉學,求向上進,尚無一個入門的決竅,更少一分進道的權宜,緣何毫無忌憚,出言狂妄,說道會了這等粗率,恐非所取。

    ”那少年聽了這一片話,無言抵對,反發大怒,罵道:“小畜生,你是拙牛,不會奕棋要費夫子的口頰,怎麼以己之心度人之心?難道我就不精這奕理麼?”雅士道:“你不必動粗,我和你賭一賭奕勢,便見高低。

    ”那少年聽了此言,話頭便軟弱了些。

    這奕秋正顔作色,奚落了一番,那少年方才低頭伏罪。

    又過了數日,奕秋開了棋秤教誨雅士和這少年二人奕棋。

    有詩為證: 愚蒙必用藉良師,況複相将命劇棋。

    世上有花還有月,無如坐隐在于斯。

     其時,奕秋在家中鋪了一個揪枰,擺了兩罐棋子,燒了一爐清香,煮了一壺香茗,掩上了兩扇的笆籬門兒,坐在那張禅椅之上,将棋子分開黑白之勢,教少年與雅士兩旁坐下,教少年下一着,又教雅士下一着,周而複始。

    二人依奕秋指撥,并無偏曲,畢竟其中自有不同。

    這雅士終須可取,在彼受教心虛氣平,意堅口穩,恬恬靜靜,真有吾與回言終日,不違如愚的氣象。

    那奕秋的門弟甚多,眼睛就是試金石,早已看破那少年不得窺吾秘方。

    這雅士可以傳吾衣缽,嘿地裡将這個雅士贊美,未及半局,那少年心中忽轉一念,把子捏在指尖,竟忘其下。

    奕秋隻道他運思鬥巧,還有先着,不去催促。

    誰想少年看看心動,如着鬼一般,這也是他的坐馳之病。

     卻說少年心中竟想道:“我今在此學奕,可恨失了一妙晤。

    此時正值深秋,那孤鴻黃鹄甚多,況又是收藏之際。

    田家所種的稻粱,都要及時安頓。

    最苦那鴻鹄侵損,我若殄滅種類,一則行吾樂事,二則替人除害。

    隻是我如何得這鴻鹄到手?”停了一會,那點歪念頭倏忽又起,又想道:除非是買了弓弩,置了藥箭去射他,或者取之不難。

    吾聞弓有弓的神道,弩有弩的神道,箭有箭的神道。

    那弓神喚做曲張。

    至于弩神,出在姜太公兵法之上,叫做遠望。

    箭的神名又叫做續長。

    我聞古時有四句口号,留傳到今。

    其言道:野鬼邪神,嗜好三牲。

    一朝祭享,萬事趁心。

    我如今要射鴻鹄,奈可恨羁身在此,要學甚麼奕棋,倒不若棄而遠走,傾囊倒橐,奠醴割牲,求他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