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回 萬頃縠紋平 何處巨魚翻白浪 孤舟風雨惡 有人半夜閃紅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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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眼也被開出兩丈多深一個洞穴,想由地底逃竄出去,然後興風作浪,引了湖水,倒灌報仇,心機更深。

    為防被人看出,隻一有人在旁,必由一蛟将水攪渾,以為掩蔽,幸而泉眼石質堅厚,攻穿大難,否則還要發生洪水急流,此洲雖然未必全部掩沒,水洞奇景必為所毀。

    此時泉眼被它開得正好,兩條水道也未穿透洞外,老蛟已死,除它恰是一舉兩得。

    那口靈辰劍如在手内,殺它極易,偏又被你兄弟沉人泉眼之下。

    水力猛得出奇,便那寶劍也在裡面翻滾,并未沉底。

    今早我已看過,洞中三蛟本就猛惡,老蛟一去,越發激怒,終日在内奔騰跳擲,兇威大發,不是上次想用長尾打人,掃在鐵欄鈞刺之上,将皮鱗傷了好些,吃過大虧,四壁上面水洞奇景,必被毀去無疑。

    洞中惡浪如山,水氣籠罩全洞,形勢十分險惡。

    黑賢侄固是看事太易,你也不知厲害。

    覆盆老人不走還有法想,否則各位長老現正有事,我雖能夠下去,一人要敵三條惡蛟,又要先将寶劍取上,出其不意将蛟殺死,豈非難極?這不比你弟兄二人,在惡蛟野性未發之前,一面由同去諸人将兩小蚊引開,老蛟和另一小蚊又防被人看破,守住兩條水道,不來為敵,将劍投入泉眼,立時縱上,自然無事,你當是容易的麼?” 說時,龍綠萍同了江明正走過來,朝九公行禮之後,因見九公和水、黑三人正在問答,隻朝黑摩勒喊了一聲,便在一旁靜聽。

    阮氏姊妹不知何故,見完九公使自離開,去了一會,忽又匆匆趕回,朝呂不棄、端木琏和小妹姊弟、龍綠萍五人偷偷使一眼色,引往一旁說了幾句,便同往洲西沿湖走去,黑摩勒先未留意,及聽九公說得取劍之事那麼兇險,聽口氣暫時無望,似要等到諸位長老事完一同下手,想起武夷之行,心中一急,想和小妹、江明、呂不棄等商量,回頭一看,隻有阿婷在側,幾乎走光,忙問諸人何往。

     阿婷笑答:“方才十四妹說,阮家姊妹因覆盆老人難得見到,别時又曾暗中示意,欲往求教,到此不多一會,便同走去。

    呂姊姊因和端木二姊備有一口好劍,欲往水中一試。

    跟着便見阮家姊妹走來,将他們都喊走了。

    ” 陳玉娥始而驚喜過度,後又滿臉愁容,她因取劍之事在旁憂急,忽然在旁脫口說道:“方才來時,曾聽秃老前輩說他和覆盆老人湖中殺蛟原出無心。

    因有約會,一到小菱洲便要起身,此時必已走去。

    但我到前,湖中遙望,曾見二位姊妹所用寶劍寒光如電,必非尋常,如能借來一用,再由恩叔大力相助,同往水中殺蛟取劍,許能成功。

    ”黑摩勒立被二女提醒,暗忖:呂不棄已是劍俠中人,同來男裝女子英氣逼人,也是他們一流人物,便是小姊妹弟,新近也各得有一口好劍,如何忘卻? 方要開口,九公笑道:“今日來的幾個少年男女,多半帶有寶刀寶劍,我豈不知?一則他們未必精通水性,有劍無人,仍是無用。

    泉眼水力大大,蛟有三條,我向不願借人東西,就帶你二人下去,仍是難于兼顧。

    阮家姊妹既與老人相見,必有除蛟取劍之策。

    這位老友,也真奇人,先是堅持要走,後見他在湖邊出現,将水老二一掌打死,人便不見;隻說已走,不料行前又将阮家二女引去。

    此時我才想起,二女是他本門中的後輩,人又那麼靈慧,怪不得另眼相看,格外憐愛。

    他們必是聽說蛟太猛惡,黑賢侄膽大好勝,故此不令先知,現在想已下手。

    你們不妨同去一看,得有老人指教,成功無疑。

    你們隻作旁觀,無故不要出手便了。

    ” 水氏夫婦首先拜謝應諾,黑摩勒師徒也自心定。

    雙方又各禮見,互緻歉意,見九公已走,便同起身。

    兩家少年男女本都在旁靜聽,聞言争先引路,陪着四人,一路說笑,往水洞趕去。

     洞在洲西盡頭一座形似菱角尖的石洞之中,前端大片礁石突出湖中,危崖十餘丈,上下峭立,近水一半終年波濤沖激,浪花飛舞,聲如雷轟,形勢奇險。

    靠裡一面峰頂缺口上挂着一條瀑布,淩空飛堕,到了半山,再順山腰斜坡朝下疾駛,直至山腳廣溪之中,然後分成許多支流,環繞縱橫于全洲田野之間。

    登高遙望,宛如一條條的銀練縱橫交錯,将大片綠野青原分别界破,疏林花樹之中,時有水光閃動,人家、水田又都那麼整齊清麗。

    衆人還未走到,全都叫起好來。

     水洞便在山的中部,入口是一圓洞,方廣數丈,氣象雄偉。

    隐聞水聲澎湃,人聲呐喊,雜以幾聲牛嗚一般的怒吼,知道江、呂諸人已在動手斬蛟,忙趕進去一看,洞中地勢越發高大,右面便是來路瀑布所在,左首似已通往湖中。

    前後共分兩層,洞頂鐘乳流蘇,高低下垂,映着水光和落山斜陽,五色閃變,光怪陸離,甚是美觀。

    全洞皆水,深約十餘丈,水色甚清,本無際地,經過主人匠心巧思,就着兩邊崖壁上的奇石,開出兩條走廊,高低蜿蜒,環繞前後兩洞。

    外面各建有一列朱漆鐵欄,高僅兩尺,粗如人臂,堅固非常,凡是離水較低之處,地勢均寬得多,後面并有洞穴退路,崖旁附設各種刀輪鈎叉,均有機簧,随時可以發動。

    最寬之處,竟有三四丈方圓,仿佛一片臨水的平台,上面還種着不少花草,并有石榻、石凳之類以供坐卧,形勢絕佳。

    這時因外洞水口已被母蛟沖塌,三條惡蛟均被鐵閘隔斷在内層洞裡,泉眼本在洞的中心,水已被蚊攪渾,隻見中心水面之下,和開了鍋一般,水花突突,往上冒起,水上湧起兩尺來高一個水包。

    呂不棄、端木琏、江小妹和阮菡、阮蓮姊妹人已不在,隻龍綠萍、江明同了十多個少年男女,立在兩崖朱欄之内,各持兵刃暗器,呐喊助威,互相戒備。

    洞底駭波起伏,惡浪驚飛,打在四面崖石之上,雪花山崩,發為巨響。

    人聲水聲連成一片,空洞回音,震得谷應山搖,耳鳴目眩,甚是驚人。

    衆人定睛往下一看,隻見兩黑兩白四條人影,同了三條一丈多長的惡蛟影子,正在水中往來追逐,惡鬥方酣。

     江明等三人一見黑摩勒等趕來,忙即迎上,說:“初意原想出其不意将蛟殺死,再由阮家姊妹入穴取劍,不料到時,惡蛟正在發威。

    後來才知伊華見九公出場,知道大勢已去,兇多吉少,便向平日相好的幾個弟兄再三求告,說:‘我一時無知,受人之愚,因聽人說水氏弟兄異人奇士,好意結交,不料全是賊黨。

    引鬼入室,自知罪大,恐難活命。

    諸位弟兄均知我以前并非惡人,還望念在平日交好情義,放我一條生路,感恩不盡。

    ’當伊茂受傷時,龍、郁諸人本就覺着水氏弟兄如是深交,同在患難之中,不應如此冷淡。

    伊華平日嘴甜,本來交厚,有了偏袒,聞言自更相信,見他說得可憐,不由激動義氣。

    龍騰性更剛愎,本覺伊華此舉全是想得那口寶劍,弄巧成拙,為人所累,先還以為他是青笠門下,就是犯過也有理可說,衆人再代求情,至多受責,不緻送命。

    等将鐵牛遣走,才聽人說二伊犯了師規;黑摩勒帶有老人銅符,隻一取出,便須低首受刑,已無生理;後來諸遠客又持有老人緻九公的親筆書信,請其就地正法;想起雙方交情,老大不忍。

    伊華再一哭求,說:‘長兄重傷,命必不保,我再為人所殺,老母無人奉養。

    死不瞑目。

    ’龍騰聞言,越發激動義憤,暗忖:我今日反正難免受責,索性以朋友錯到底,拼受一場重責放他逃走,以見朋友義氣。

    這時,幾個明白一點的,不是少年好事,見當日來了許多有本領的外客,又有前輩異人突然出現,欲往見識,便因伊華悲泣求告,沒有骨頭,心中厭鄙,又恐龍、郁諸少年不好意思,多半避開,誰也不曾想到伊華到此地步還想逃走。

    龍騰暗中查看,同追諸人,因伊華先前滿口說好話并無逃意,多半走開,剩下八人均是與二伊有交、方才出場的為首諸人,心中一喜,故意拿話試探,并加激将。

    衆人全是年輕面熟,雖知此舉必受重責,一則不好意思作梗,又見龍騰慷慨激昂,情願獨任其咎,不要衆人受累,隻求不要為難,越發内愧,各自點頭默認,無一異議。

    因伊華水性不佳,難走遠路,又要避開前面,事有湊巧,洲上船塢正在洲西附近,地勢也極隐僻,由此坐船逃走,急切間對頭絕難看出,就被發現,已然逃遠,追趕不上。

    正往前走,哪知伊華心大陰險,死裡逃生,剛有一線生機,又想報複,假說:‘小弟已累騰弟受過,何苦再把大家饒上?既然容我逃走,不必再跟多人。

    諸位最好請回,還可代向仇人支吾凡句。

    為防萬一,由騰弟送我上船好了。

    ’衆人本就膽怯情虛,聞言正合心意,便各回身,到了水洞附近。

    伊華四顧無人追來,忽說:‘我與黑摩勒仇深如海,我走以後,寶劍取回,想起痛心。

    方才聽水雲鹄說沉劍泉眼,深不可測。

    先并不知,後才發現水力大猛,寶劍被它托住,不曾下墜。

    須将水眼稍為弄破一條裂口,洩了水力,劍才下沉。

    多大本領,也難取上。

    并說惡蛟也想攻破泉眼逃走,稍一激怒,便有指望。

    請容我前往一試,使他落個空歡喜,稍為出氣也好。

    ’龍騰雖是激于義氣,人并不蠢,聞言不以為然,力勸不可。

    伊華知他不是自己敵手,假說:‘一看就走,依你如何?’龍騰面熟,隻得答應。

    哪知一到水洞,伊華便連發飛镖和蒺藜刺,打傷了一隻蛟眼。

    三蛟在水底鬧了半日,剛退一點火性,忽見昨日入水藏劍、傷它母蛟的對頭,又有兩個前來,本就激怒,再一受傷,兇威大發,上下亂竄,把下半崖石打裂了好幾片,聲勢猛惡已極。

    龍騰大怒,向其質問。

    伊華知他一時受愚,少時明白過來仍是仇敵,龍騰性暴,詞色又太難堪,不由惱羞成怒,頓起兇心。

    知道船塢熟路,無人看守,冷不防回手一拳,把龍騰打翻下去,轉身就逃。

    龍騰驟出不意,幾乎落水為蛟所殺,幸而未養蛟前常在水洞遊戲,地勢極熟,落處離水又高,急中生智,一把抓住壁間一塊拳頭大小的崖石,懸身其上,才未送命。

    但那崖壁前突下縮,長滿苔藓,其滑如油,急切間翻不上來,眼看惡蛟紛紛蹿上,最近時離開腳底不過兩尺,情勢萬分危急,呂、江諸人忽然趕到。

    呂不棄、端木琏首先下水将蛟引開,阮蓮才用套索将其懸上。

    龍騰急怒交加,心中愧忿,也未明言,紅着一張臉,拔刀便往外跑。

    綠萍想起伊華不見,心中生疑,趕往追問,才知就裡。

    經此一來,不能再照預計。

    小妹和阮氏妹妹看出惡蛟厲害狡猾,隻在水底惡鬥,不肯再上,暗器難再打傷,内中一蛟并将水眼盤住,便同入水相助,已有二蚊受傷,但是所噴水彈厲害,身子又長,轉側靈巧,不能由側面去斬蛟頭。

    此時下面又多了阮家姊妹,水性雖然較差,聽說要取那劍,非她們不可。

    ” 黑摩勒正聽之間,回顧水雲鴻正将外衣脫下,現出貼身水衣。

    待要入水相助,忽見水上浮起一片鮮血,剛被浪花打散,一條長大黑影,哞的一聲怒吼,猛蹿上來。

    江、黑二人看出是條惡蛟,後尾已被人斬斷了一節,來勢極猛,立處較低,已快對面,蛟力也盡,待要下落。

    江明知黑摩勒手無寸鐵,忙即挺身上前,揚手一劍,方覺掃中一點,忽聽刺的一聲,那蛟猛張血盆大口,接連兩個海碗大的水彈猛噴出來,又是一聲怒吼,頭頸之間,箭一般射出一股血水。

    同立諸人驟不及防,鬧得周身灑了好些血點。

    蛟身立時下沉。

     原來鐵牛見人蛟惡鬥好玩,手持紮刀蹲在二人前面,正想自己水性不佳,否則,入水殺蛟多麼好玩,可恨那蛟偏不上來,否則也好試它一下。

    心念才動,蛟已蹿上。

    因是早有準備,隔着鐵欄,一刀刺去。

    那蛟負痛蹿上,想殺上面的人出氣,沒想到鐵欄内還伏有一個敵人,仇敵不曾撲中,反被一刀刺中要害,咚的一聲大震,沉落水底。

     黑摩勒見蛟厲害,方覺取劍不是容易,一道寒虹其疾如電,忽然穿波而起,斜飛上來,後面帶着冷熒熒丈許長一道芒尾,似要往外飛去,認出正是自己的靈辰劍,一時情急,也忘了離身兩尺便是數十丈方圓的一片大水,仗着師傳捉劍之法,一聲急喊,飛身縱去,就空中把劍接住。

    那劍到了主人手内,芒尾立時縮短了些。

     黑摩勒寶劍到手,心中一喜,身也下落,瞥見腳底水光,耳聽衆聲喝彩疾呼,忽然警覺,知道收勢不及,下面還有惡蛟,索性往水裡落去。

    眼看離水不過三尺,腳底惡浪如山,正朝上面打到,方想看清形勢下手,目光到處,瞥見兩條人影由水中蹿出,施展登萍渡水的輕功踏波而駛,似要往旁縱上;認出阮家姊妹,一個手上并還拿着劍匣;二女身後突又湧起丈多高的急浪,當頭一根黑柱,正是惡蛟昂頭水上,緊緊追來;連忙就勢将劍一揮,耳聽二女連聲嬌叱。

    回顧二女,手中拿着兩粒亮晶晶的東西,一手拿着暗器,欲發又止,重往水中鑽去;蛟頭也被自己斬斷,連同後面殘屍,依舊朝前猛竄,餘力甚強,叭的一聲,分别撞在崖壁之上,将崖石打碎了兩大片,相繼墜落水中,自己也往水裡沉去。

    劍太厲害,恐傷自己人,水又大渾,正在提氣輕身,踏水朝下注視,忽聽連聲水響,接連幾條人影,各帶着一條水浪往上蹿去,為首二人還各提着一個蛟頭,正是呂不棄和江小妹,阮氏姊妹尾随在後,手裡仍拿着先前所見發光之物。

    這才看出,二女所到之處,頭前的水便往旁分開,好生奇怪。

    惡蛟已死,寶劍也得到手,除四面洞壁被蛟尾打碎了好些,别無傷損,賓主雙方均極欣慰。

    黑摩勒忙即踏水,縱上岸去。

     郁馨等五女已早趕到,正和綠萍互說前事,悲喜交集。

    見大功告成,洞中浪還未平,上下滿是水迹,在場諸人多半周身水濕;入水殺蛟的諸少年男女,隻呂、江二人身上套有水衣,餘者都和落湯雞一般;水中還浮沉着三條蛟屍,腥血四濺,忙引來客,去往前面更衣,自己人也去換了衣服,準備歡宴。

     正往外走,鐵牛悄告黑摩勒說:“伊氏弟兄尚未擒到。

    歸見青笠老人,如何交代?”綠萍在旁聽說,接口笑道:“伊大傷重難行,被人扶到房中,聽說伊二逃走并在水洞行兇之事,知難活命,怒吼一聲,便自急死。

    伊二逃走不遠,遇見斜對面駛來一隻小船,上有二人,一名丁立,一名丁建,将其截住,争鬥起來,被來人将船弄翻。

    伊二水性不濟,現已被擒。

    丁氏弟兄準備将他押往小孤山治罪,後來龍騰追去,說明前事,本想将人要回,丁氏弟兄固執不肯,隻得聽之,仍在對面沙灘等候黑兄師徒,事完同行,可惜方才銅符黑兄不曾取出,否則伊二不必歸受家法,已難活命了。

    ” 鐵牛聞言,便要往船塢一面跑去。

    黑摩勒知道主人禁忌頗多,忙喊:“你不知這裡規矩,不要亂跑!”衆人笑說:“無妨。

    這裡都是自己人,黑兄來曆已傳遍全洲,隻管随意走動。

    ”黑摩勒回顧阮氏妹姊周身濕透,知其為了自己千裡遠來,心甚不安,忙即道謝,井問覆盆老人何往,阮菡笑道:“不是這位老人家,黑兄的劍能否取回還不一定呢。

    ” 黑摩勒一問,才知老人前殺母蛟,得了幾粒蛟珠。

    中有兩粒能夠避水,拿在手内,五尺方圓以内,多大浪頭也難近身。

    因知洞内諸人,隻呂、江兩女水性最好,并各有一口好劍,呂不棄劍術更高,但是蛟有三條,到了急時,難免竄入泉眼之内,将劍撞沉到底,取它更難,必須加上兩人相助,将蛟引離泉眼,分别除去,再用飛抓将劍抓上。

    二女本領雖高,水性不佳。

    ”近在黃山久居,不似以前随師時,門外便有大瀑布和深溪急流可以練習。

    老人來時,無意中得此兩粒蛟珠,恰好用上。

    走時将二女引去,授以機宜,令告呂、江、端木諸人,同往下手。

    小妹姊弟知道黑摩勒好勝心性,恐其同往犯險,故未告知,打算事完再說。

     到後一看,三蛟正發兇威,五人入水與鬥,那蛟看出厲害,分據泉眼和母蛟所開水道,出沒無常,向人猛攻,口中水團和炮彈一般,連珠噴出,力大無窮,五人竟難近身。

    後來阮氏姊妹将蚊珠取出,在手上晃動,三蛟一見,果然追來。

    五女早有準備,左右亂斫,三蛟受傷,負痛回竄,内中一條倒退太猛,全身竄人泉眼之下。

    二女惟恐将劍撞人泉眼深處,忙即趕去。

    不料下面水力太猛,蛟尾微動,一下掃在劍柄之上,那劍立時出匣,蛟尾竟被斬斷了半節。

    那蚊負痛,朝上猛蹿,吃鐵牛無意中一刀刺中要害,死于水内。

     寶劍先是随同飛出泉眼,劍匣也被水力沖起,同在水中飛舞。

    二女恐有失閃,忙搶上前。

    阮蓮剛剛搶到,覺着手中一震,因聽老人說過此劍厲害,心中大驚。

    瞥見蛟屍下沉,下面一蛟為呂不棄寶劍所傷,負痛旁竄,恰被死蛟攔腰壓下,受驚四顧,瞥見阮蓮一手拿着劍匣和自用的劍,一手握着那粒蛟珠,忙即發威追來。

    阮蓮一見大驚,随手一揮,不料那劍神物利器,不曾用慣,用力太猛,蛟未殺死,寶劍卻被震脫,帶着一條丈許的芒尾往上飛去,惡蛟也被驚退。

    另一蛟受不住江小妹、端木琏二女夾攻,也正往旁竄來,瞥見珠光,立時掉頭急退。

    二女看出那蛟情急拼命,難與力敵,心想:波浪太大,水性又不如人,上半身雖有寶珠避水,下半仍在水中,好些不便,何不用這蛟珠将它引往岸上試試?念頭一轉,一聲招呼,便往水上蹿去。

    那蛟連受重傷,怒發如狂,見人逃走,如何能容?忙即伸頭出水,箭一般朝前蹿去。

    二女正在施展輕功淩波飛馳,見蛟來勢太快,正要回身抵敵,黑摩勒恰正飛身縱起将劍收回,跟手一劍将蛟殺死。

     端木琏看出二女危急,回身來援,瞥見蛟已被殺,屍身下落,打得水面上波濤洶湧,宛如山立,正要去往水底相助殺蛟,底下還有一條,被呂、江二女傷了好幾劍,但都不重,激得野性大發,猛惡已極,在水底往來翻騰,動作如飛,四面的水平添許多壓力,排山倒海朝人湧到,二女那麼好的水性,竟難近身。

    後被呂不棄由惡浪中乘機竄入,一劍刺中蛟腹。

    那蛟正待情急反噬,端木琏恰巧趕到,忙将身旁飛梭連珠打去,又傷了兩處要害。

    那蛟兩面受敵,神志昏亂,回頭想咬,被呂、江二女雙雙趕上,左右夾攻,合力殺死。

     水雲鴻平日性做,先見黑摩勒小小年紀如此本領,已自驚奇,又見諸少年男女英俠殺蛟時這等英勇膽智,水性武功無一不好,越發贊佩,方幸自己慢了一步,被綠萍止住,不曾入水,否則三蛟如此兇猛,比起昨日野性未發之時厲害十倍,就是帶有寶刀寶劍也難成功,稍一疏忽,不死必受重傷,豈不丢人? 黑摩勒聽他贊不絕口,笑道:“水兄不必太謙,你那飛鷹鐵爪并非尋常。

    不是龍九公出場得早,小弟恐還要吃大虧呢!”水雲鴻面上一紅道:“黑老弟不知底細,你那七禽掌實比我所學高明得多,想是初學日淺,内家真力勁功火候未成,尚難發揮它的妙用。

    否則,七禽掌正是飛鷹手的克星,神拳祖師錢應泰便是此中高手,後為北天山大俠狄遁老前輩所敗,便是掌法受制之故。

    我先看出老弟身法與之相似,曾生戒心,上來不敢輕自出手便由于此。

    我那掌法專以氣勝,練時由虛而實,講究人在空中一經全力施為,方圓十丈之内的敵人便在掌風籠罩之下,無論逃往何方必被抓中,非死即傷。

    雖頗厲害,比起七禽、乾坤兩種掌法虛實相生,行若無事,輕重收發,無不由心,卻差得多。

    方才我還奇怪,老弟得天獨厚,又蒙許多名家傳授指點,既然将它學會用以對敵,手法身法無不相同,為何真力真氣有而不發揮?真要遇見行家強敵,一個不巧,還許吃虧,莫非隻憑天資和本身根基,初學不久麼?”黑摩勒笑答:“水兄眼力真好。

    我這兩種掌法,近在黃山才蒙各位師長連各種劍訣一齊傳授。

    小弟貪多嚼不爛,共總學了不過幾天,一直無暇用功。

    和水兄對敵尚是第二次出手,遇見你這樣高手,自然就不行了。

    ” 水氏夫婦同聲驚道:“我們還當老弟至少也用過一半年功呢。

    不料全憑記憶之力和本身根基紮得好,全無實學,真個從來未有之奇。

    照此說來,愚夫妻雖然不知七禽掌法之妙,道理當是一樣,對于内家真力真氣,也曾下過一點功夫。

    如能多留兩三日,或是少時将飛鷹爪法當衆獻醜,老弟聰明絕頂,一點就透,日後稍為用功,便可随意發揮,不知尊意如何?”黑摩勒見他夫妻意誠,心想:前在黃山,各位師長所說雖與相同,多得一點指教也好。

    便說:“我急于起身,水兄好意,極願領教,可否今日就請指點如何?” 水雲鴻剛一應諾,江明便說:“來時聽說,葛師仗着靈警機智和一身驚人武功,在芙蓉坪随意戲弄群賊,目中無人,老賊并還奉如上賓。

    第三日他一掌将那數尺方圓的一塊黑鐵石擊成粉碎,嘲笑了賊黨幾句,次日便不辭而别,賊巢虛實被他得了不少。

    老賊那麼狡猾,初走兩日,還拿不準他的敵友來意,近始有些警覺,仍是将信将疑。

    現在人已離開芙蓉坪,黑哥哥寶劍已得,可是要尋他去麼?”黑摩勒知道江明複仇心切,現已得知殺父仇人下落,恐其涉險,小妹又在一旁暗使眼色,便說:“芙蓉坪危機四伏,老賊防備周密,形勢萬分兇險。

    現奉葛師之命,去往武夷尋一異人,以為将來殺賊報仇之備。

    你既無事,我們同去如何?” 江明答說:“湘江老漁袁檀,曾命我和姊姊尋你一路,同在外面曆練,索性現在出門誘敵,多傷他的黨羽,就便借着機會,将盜賊惡人多去一個是一個。

    後見青笠老人也是這等說法,但命大家不要聚在一起,此時也不可往芙蓉坪犯險,平日吃虧,幹事無濟。

    并說以前幾位前輩異人,因老賊近年越發倒行逆施,無惡不作,昔年遺民先烈的家屬,不是被他殘殺,便被驅逐,留下的人都成了他的農奴,受盡剝削虐待,日在水火之中。

    那麼肥美富足的土地和錦綢一般的桃源樂土,簡直成了地獄。

    就不為報亡友之仇,這類盤踞山中的惡霸土皇帝,也容他不得!你們暗中必有高明人照應,無須多慮。

    兵書峽隻可每隔三四五月回去一次,不必在彼久留,等語,來時已商定我和黑哥哥做一路了。

    ” 黑摩勒先聽綠萍說過大概,再問江明母子何處相遇,才知江明、童興同了唐樞、素玉兩小兄妹,由兵書峽起身,往迎江母。

    走到路上,便遇見北山會上逃出來的賊黨,金家六虎中的大虎金剛、二虎金強、五虎金彪、六虎金豹和由北山逃出、在谷口外遇見仇敵、斷去一臂的三虎金康,狹路相逢,打得正急。

    先是陳業同了好友蒲紅、莫準,因随江母同行,與惡道降龍子無心相遇,動起手來。

    湘江女俠柴素秋正助唐母苦戰惡道師徒,隔山忽然傳來一聲長嘯,将惡道師徒驚走。

    逃時又被柴素秋用明月塊将惡徒打傷,惡道也未回鬥,隻将惡徒挾起,說了幾句狠話,越山逃去。

    江母心疑前途還有敵人,命三小兄弟朝前探路,互相接應,以防萬一,巧遇江、童等諸小兄妹,兩下合力将五虎打敗。

    柴素秋和唐母由後趕來,當時截住,一齊除去。

    跟着,大俠彭謙、淩風一同走來,将童興、蒲紅、莫準三人帶走。

    再走不遠,便遇鄒阿洪和袁檀、白泉三人,底下的事均與綠萍所說相同。

     龍、郁兩家少年男女,見來客均有一身驚人武功,都想結交,一聽不久要走,正在同聲挽留,鐵牛忽然拿了衣包跑來。

    師徒二人先去一旁換了濕衣,再同追上。

    衆人見他師徒貌相醜怪,神态滑稽,再換上這身奇怪裝束,江明又請二人戴上面具與衆觀看,說起以前對敵經過,全都好笑,贊佩不止。

    不多一會同到龍家,盛筵早已擺好,天也到了黃昏時節。

     黑摩勒見龍騰、郁文和方才為首諸少年俱都不見,先以為這幾個動手的人年輕面嫩,不好意思,後問綠萍,才知為首九人自知犯了家規,欲在七老堂前小房之中待罪,現在辦理伊茂喪葬之事,故未人席。

    再問九公住在何處,可否求見。

    綠萍答說:“九公住在洲西另一崖洞之中。

    當地臨湖,石多土少,最是荒僻,九公無事,連自己人也難得見到。

    少時命人問候一聲,有事自會前來,無須往見。

    ”黑摩勒隻得罷了。

    賓主多人暢飲說笑,相見恨晚,高興非常。

    中間想起丁氏弟兄尚在船上,命人往請。

    一會歸報,說:“要看守伊華,不敢離開,師命專為迎送黑師叔,未令上岸,不敢違背,敬謝主人盛意,并請原諒。

    ”主人隻得命人送了許多酒食前去。

    吃完,又請水雲鴻夫婦去往湖邊空地,施展飛鷹十八撲手法。

    水氏夫婦人甚忠實,知無不言,不特盡心指點,兩家子弟紛紛求學,也都應允。

    黑摩勒暗中留意,見他果有獨到之處,自己又得了好些妙用,才知多聞多見,均有進益。

    各位師長個個高明,尚且如此,由此越發虛心,随時留意不提。

     水雲鴻練完之後,黑摩勒經衆請求,也将兩種掌法,就着方才所得演習了一遍。

    衆人紛紛喝彩,掌聲如雷。

    水雲鴻見他經過自己一說,當時便有進益,知是天才,越發驚奇。

    跟着,阮氏姊妹又令鐵牛取出紮刀,借着演習為由,加以指點。

    衆人才知那是剛柔烏金紮,乃昔年寒山諸老故物,削鐵如泥。

    龍騰、伊茂不知來曆,驟出意料,一個又是心慌情虛,自然難敵。

    水雲鴻骨肉情長,知道兄弟和伊茂已然換好衣服,停屍待殓,幾次想往憑棺哭奠,因賓主雙方均在練武,高興頭上,不便走開,愛妻陳玉娥知他心意,又在暗中勸止,後來還是幾個主人見他雖然随衆說笑,面上時現悲苦之容,知為乃弟而發,方始分人領去。

    陳玉娥恨極這禽獸兄弟,不肯同往,水雲鴻也未勉強。

    黑摩勒推說了氏弟兄尚在守候,意欲先行。

    小妹見衆再三挽留,從旁代勸,并說:“葛師今已離開芙蓉坪,何必忙着起身?如因都陽三友新交,不好意思令了氏兄弟久候,不妨令其先行。

    好在我們有船在此,後走無妨。

    ”主人也說:“這裡快船甚多,随便應用,并還無須送還。

    ” 黑摩勒生平不喜婦女,獨對小妹最是敬重,呂不棄女中劍俠,也極佩服,又見主人情意殷殷,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