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 思想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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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梁的常常改變主張,成為一個鮮明的對照的,是百折不回,始終緻力于革命的孫中山。

    孫中山待人寬大,樂于與人為善,在主義上則首尾一貫,決不動搖或妥協。

    梁啟超在己亥、庚子兩年肯革命,孫中山對他優禮有加,傾心相待,不因他是康有為的弟子而稍存顧慮。

    梁拿了孫中山的信去檀香山,在檀香山竊占了孫中山的革命團體,而孫中山一時也并未對他聲讨。

    甚至,到了梁在加拿大與美國大張旗鼓,遍設保皇會分會之時,孫中山也仍未對梁有所動作。

     癸卯年(1903年)下半年以後,梁把《新民叢報》變成了一個專與革命為敵的言論機關,孫中山忍無可忍,不得不開始一場猛烈的思想戰了。

    孫中山在八月初六日啟程去檀香山與美國,把梁所恃為聲援的兩個地區,加以收複。

    行前,他命令馮自由負責在日本的黨務,私事托黎煥墀(炳垣)料理。

     八月十五日,孫中山到達檀香山。

    不久,便在同志程蔚南所辦的《隆記報》發表了一篇富有曆史意義的文章,題為《敬告同鄉書》。

     孫中山的《敬告同鄉書》,把梁啟超所發明而保皇會所藉以蠱惑人心的“名為保皇,實則革命”八個字,一刀砍成兩段,明明白白地劃清界限,指出保皇便是保皇,革命便是革命,不容混淆。

    “夫革命與保皇,理不相容,勢不兩立。

    今梁以一人而持二說,首鼠兩端。

    其所言革命屬真,則保皇之說必僞。

    而其所言保皇屬真,則革命之說亦僞矣。

    &hellip&hellip革命者,志在倒滿而興漢;保皇者,志在扶滿而臣清。

    事理相反,背道而馳。

    &hellip&hellip吾人革命,不說保皇;彼輩保皇,何必偏稱革命?誠能如康有為之率直,明來反對,雖失身于異族,不愧為男子也。

    公等&hellip&hellip如果以客帝為可依,甘為萬劫不複之奴隸則亦已矣。

    如知冰山之難恃,滿漢之不容,二百六十年亡國之可恥,四萬萬漢族之可興,則宜大倡革命,毋惑保皇。

    ” 保皇會在檀香山的言論機關,叫做《新中國報》。

    《新中國報》的主筆陳繼俨(儀侃)不敢用真姓名和孫中山開筆戰,卻用了一個化名,寫出一篇《敬告保皇會同志書》,登在12月29日的該報,說他們主張保皇是為了愛國,反對革命為了怕列強趁火打劫來瓜分,希望君主立憲是因為認定君主立憲為共和的過渡。

     孫中山于是寫了《駁保皇報書》一文登在《隆記報》,來答複陳儀侃。

    孫中山說:“試問其所愛之國,為大清國乎?抑中華國乎?&hellip&hellip若彼所愛之國為中華國,則不當以保皇為愛國之政策。

    蓋保異種而奴中華,非愛國,實害國也。

    ”關于瓜分的恐吓,孫中山說:“若人心日醒,發奮為雄,大舉革命,一起而倒此殘腐将死之滿清政府,則列國将欽我敬我之不暇,尚何有窺伺瓜分之事哉?”至于,以君主立憲為共和的過渡,孫中山說陳儀侃是把憲法(constitution)與過渡(transition)兩個名詞混為一談。

    “推彼之語,必當先經立憲君主而後可成立憲民主,乃合進化之次序也。

    &hellip&hellip是要行二次之破壞。

    &hellip&hellip夫破壞者,一次已嫌其多矣,又何必故意以行二次?夫今日,專制之時代也。

    必先破壞此專制,乃得行君主或民主之立憲也。

    既有力以破壞之,則君主民主随我所擇。

    如&lsquo過渡&rsquo焉,與其滞乎中流,何不一棹而登彼岸,為一勞永逸之計也?” 陳儀侃曾經說“達爾文有與提倡法國三次革命之功”,又說“法國死于革命者一千二百萬人”。

    孫中山指出“達爾文乃英人”。

    當法國第一次革命之時,彼尚未出世;當第二次革命之時,彼尚未成學;當第三次革命之時,彼尚未聞名于世。

    孫中山也指出,巴黎雖經三次革命,“而未遇揚州十日之屠,廣州洗城之慘,就使巴黎全城之民皆死于革命,三次計之,亦不足此數。

    ” 檀香山的思想界,經過孫中山與陳儀侃一場筆戰以後,看清楚了革命與保皇的确是兩回事,也漸漸了解愛國救國隻有革命的一條路可走。

    若幹的一度上了梁啟超的當,或灰了心的興中會會員,紛紛重新集合于孫中山的革命旗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