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 康梁(二)

關燈
黨派&hellip&hellip不為危險激烈之言。

    ”在政治立場上,他開始時仍舊是一個漸進主義的君主立憲論者,不敢與康分道揚镳。

    然而,在學術方面,他在正月間便發表了“保教非所以尊孔論”,反對康的“孔教”,“惜其重誣孔子,而益阻人思想自由之路”。

    (後來,他在《清代學術概論》一書之中,追叙這件事:“啟超自三十(壬寅年)以後,已絕口不談&lsquo僞經&rsquo,亦不甚談&lsquo改制&rsquo,而其師康有為大倡&lsquo設孔教會&rsquo、&lsquo定國教&rsquo、&lsquo祀天配孔&rsquo諸議,國中附和不乏,啟超不謂然,屢起而駁之。

    ”“康、梁學派遂分。

    ”) 這一年夏天以後,梁在《新民叢報》上的态度,漸漸趨向于革命、反清。

    康有為寫信罵他,他忍到了十月,就給康回了一封信,痛痛快快地“詳陳”己見。

     梁在信上很不客氣地對康說:“大同之說(指《大同書》),在中國固由先生精思獨辟,而在泰西實已久為陳言。

    ”這兩句話,已經很夠叫康發火。

    梁又說:“今日,民族主義最發達之時代。

    非有此精神,決不能立國。

    弟子誓焦舌秃筆以倡之,決不能棄去者也。

    而所以喚起民族精神者,勢不得不攻滿洲。

    日本以讨幕為最适宜之主義,中國以讨滿為最适宜之主義。

    弟子所見,謂無以易此矣。

    今日望歸政,望複辟,夫何可得?即得矣,滿朝皆仇敵,百事腐敗已久,雖召吾黨歸用之,而亦決不能行其志也。

    ”末了,論及革命,梁以為無論你怕不怕革命,而革命遲早是免不了的,不如早一點實行革命好。

    “先生懼破壞,弟子亦未始不懼。

    然以為破壞終不可得免,愈遲則愈慘,毋甯早耳。

    ” 梁而且進一步向康抗辯,說弟子之中好談革命反清的不止他一人。

    “徐(勤)、歐(榘甲)在(舊金山)文興(報)所發之論,所記之事,雖弟子視之猶為詟栗。

    其論廣東宜速籌自立之法一篇,稿凡二十七續,&lsquo滿賊&rsquo&lsquo清賊&rsquo之言盈篇溢紙。

    檀香山《新中國報》亦然。

    《新民(叢)報》之含蓄亦甚矣。

    樹園(韓文舉),吾黨中最長者也,然其惡滿洲之心更熱。

    《新民(叢)報》中&lsquo扪虱談虎&rsquo一門。

    及&lsquo人肉樓&rsquo等篇,樹園筆也。

    同門之人,皆趨于此。

    夫樹園、君勉(徐勤),豈肯背師之人哉?然皆若此!實則受先生救國救民之教,浸之已久,而迫于時勢,實不得不然也。

    先生受皇上厚恩,誓不肯齒及一字,固屬仁至義盡,至門弟子等心先生之心,以愛國同歸而殊途,一緻而百慮,似亦不必禁之矣。

    來示謂此報為黨報&hellip&hellip即以黨人之意論之&hellip&hellip恐亦畫諾者十之七八也。

    ” 同月,他創辦了《新小說雜志》,在其中登載了一篇《新中國未來記》,預言公元一千九百六十二年将有“大中華民主國”的“開國五十年紀念”。

    這個大中華民主國的第一任大總統姓羅名在田(暗指光緒皇帝,姓愛新覺“羅”,名“載湉”),第二任大總統姓黃,名克強(與革命元勳黃興的号相巧合,當時他還不認識黃興,這黃克強三字,隻是“取黃帝子孫能自強自立之意”)。

     癸卯年陰曆正月二十三日,梁離開橫濱,直航加拿大。

    在加拿大住了兩個月,去美國,由北而南,由東而西,漫遊各埠,受各埠保皇會會員及一般華僑的招待,作演講,募捐,而且在紐約見了美國社會黨領袖哈利遜,在“哈佛”見到了容闳,在華盛頓見到了美國國務卿海約翰與西奧多·羅斯福,最後又在洛杉矶,辦了一座秘密的軍事學校。

     梁啟超于癸卯年(1903年)十月二十三日回抵日本橫濱,在政治主張上卻又放棄了反清與革命。

    半年以前,他還說“中國舍革命外無别法”(見三月初四日所寫的一封給徐勤的信)。

    四個多月以前,他接到蔣智由(觀雲)的信,又看到橫濱保皇會的人所抄寄章炳麟從監獄裡寫給吳敬恒的信,以為章炳麟之所以入獄,真是由于吳敬恒向俞明震“告密”,深駭于吳之“鬼蜮手段乃至此極”,慨乎其言之地說“似此人而可為此事,則又何人而可信耶?念之痛哭。

    中國之亡,不亡于頑固,而亡于新黨,悲夫,悲夫!&hellip&hellip滬上被逮六名(章炳麟、鄒容、程吉甫、錢允生、陳仲彜、龍積之)想可無礙。

    然弟近數月來,懲新黨棼亂腐敗之狀,乃益不敢複倡革義矣。

    ” 到了橫濱以後,他先後在《新民叢報》上發表三篇反對革命的文章:《論俄羅斯虛無黨》、《答飛生》、《答和事人》。

    此後的兩三年,他保持了這種反對革命的态度。

     他的好朋友黃遵憲在甲辰年(1904年)七月初四有一封信規勸他:“公自悔功利之說、破壞之說之足以誤國也,乃一意反而守舊,欲以講學為教中國不二法門&hellip&hellip謂保國粹即能固國本,此非其時,仆未敢附和也。

    &hellip&hellip言屢易端,難于見信。

    人苟不信,曷貴多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