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關漢卿 王實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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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有助于喚起當時漢族人民的民族感情和複仇情緒。

    關羽義正辭嚴地宣稱:“俺哥哥合情受漢家基業,則你這東吳國的孫權和俺劉家卻是甚枝葉?”還帶着自豪的口氣嘲笑魯肅:“百忙裡趁不了你老兄心,急且裡倒不了俺漢家節!”這種對“漢家”、“劉姓”的肯定和強調,既表達了封建正統觀念,又包含着特定的民族感情和愛國思想,在當時的曆史條件下有特殊的意義。

    劇中的關羽形象,具有超凡的勇武、沖天的豪情和凜然的正氣,不愧為一位蓋世英雄。

    第四折開場關羽唱道:[新水令]大江東去浪千疊,引着這數十人駕着這小舟為一一葉。

    又不比九重龍鳳阙,可正是千丈虎狼穴。

    大丈夫心别,我觑這單刀會似賽村社!(雲)好一派江景也呵!(唱) [駐馬聽]水湧山疊,年少周郎何處也?不覺得灰飛煙)滅。

    可憐黃蓋轉傷嗟,破曹的樯橹一時絕,鏖兵的江水猶然熱,好教我情慘切!(雲)這也不是江水,(唱)二十年流不盡的英雄血! 這兩隻曲子,于雄壯之中透露出一股英雄的悲涼情懷:人生短暫而自然永恒,“一世英雄”短暫而“千古事業”永恒。

    這是作者的主觀情緒,也是關羽的内心感受,二者融為一體。

     《西蜀夢》根據民間傳說,寫關羽、張飛死後,鬼魂向劉備托夢,請求出兵報仇雪恨,全劇充滿強烈的複仇情緒。

    張飛被作反小軍刺死,關羽因糜竺、糜芳獻城降吳而被殺,叱咤風雲的英雄卻喪身于奸人之手,作者對此悲憤不平。

    《哭存孝》更突出了這一點,劇作寫五代後唐勇将李存孝戰功卓著,對義父李克用忠心耿耿,卻受到小人李存信、康君立的誣陷,含冤而死。

    其妻鄧夫人哭祭亡靈,李克用終将存信、君立車裂,為存孝報仇。

    印證曆史和傳說,無論是《舊五代史·義兒傳》還是《五代史平話》,都記叙李存孝之所以被誅殺,是因為他反叛李克用。

    《哭存孝》的描寫雖然不符合曆史事實,卻有力地表達了作者對是非颠倒的社會的憤慨,對陰險毒辣的小人的鞭撻和對英雄冤死的沉痛的惋惜。

     元末明初賈仲明增補《錄鬼簿》挽關漢卿的《淩波仙》詞,高度評價了關漢卿其人其作的成就和地位,說:“珠玑語唾自然流,金玉詞源即便有,玲珑肺腑天生就。

    風月情,忒慣熟,姓名香,四大神州。

    驅梨園領袖,總編修帥首,撚雜劇班頭。

    ” 首先,關漢卿以其畢生精力從事雜劇創作,并參加了演出實踐活動,促使雜劇藝術體制趨于完備。

    明王骥德《曲律》說:“作北曲者,如王、馬、關、鄭輩,創法甚嚴,終元之世,沿守惟謹,無敢逾越。

    ”而關漢卿“初為雜劇之始”(明·朱權《太和正音譜》),具有草創之功,對完備雜劇體制無疑貢獻最大。

    不僅在外在形态如一劇四折、一人主唱等等方面,關漢卿進行了可貴的探索,而且,在情節結構戲劇沖突的安排上,關劇大多簡潔、集中、激烈、機巧,意匠慘淡而又流轉自然,處處都合乎戲劇藝術的基本特征和基本規律,同時也處處都體現了中國戲曲的民族特征,成為戲曲藝術的典範之作。

    王國維《宋元戲曲考》稱:“關漢卿之《救風塵》其布置結構,亦極意匠慘淡之緻,甯較後世之傳奇,有優無劣也。

    ”這可作為對關漢卿雜劇情節結構的概評。

     其次,題材廣闊,無所限制,豐富多樣,從而極大地開拓了中國戲曲多方面的表現功能。

    關劇繼承了中國民間藝術的優良傳統,人物無分平民、顯宦、英雄、閨秀、才子、妓女,情節無分沙場争戰、情愛波瀾、豺狼橫行、弱者抗争,語言無分市井俗谑、雅士輕吟、深閨豔詞、莽将壯言,關漢卿幾乎無不兼收并蓄。

    元周德清《中原音韻·序》說:“其備則自關、鄭、白、馬,一新制作,韻共守自然之音,字能通天下之語,字暢語俊,韻促音調。

    ”更重要的是,他寫什麼像什麼,讓特定的情境和語言為刻畫各種人物服務,從而塑造了一大批身分不同、地位不一、性格各異的人物形象。

    明王骥德《校注西廂記·自序》,以王實甫與關漢卿比較,說:“實甫以描寫,而漢卿以琱镂。

    描寫者遠攝風神,而琱镂者深次骨b。

    ”所謂“琱镂者深次骨b”,說的就是關漢卿善于捕捉人物的内心隐秘,将人物刻劃得栩栩如生、維妙維肖。

     《太和正音譜》評關漢卿雜劇語言風格“如瓊筵醉客”,即具有豪放不羁的藝術風格。

    從雜劇史的角度看,關漢卿是本色派、豪放派的開創者,同他藝術風格相近的雜劇作家,前期有楊顯之、高文秀、紀君祥、李直夫、康進之、李行道、孟漢卿、張國賓等,後期有曾瑞卿、蕭德祥等。

    王國維《宋元戲曲考》認為:“關漢卿一空倚傍,自鑄偉詞,而其言曲盡人情,字字本色,故當為元人第一”。

    此當為的評。

     第二節 王實甫 王實甫,天一閣本《錄鬼簿》稱他名德信。

    大都(今北京市)人。

    諸本《錄鬼簿》都列入“前輩已死名公才人”,可能由金入元。

    據元周德清《中原音韻·序》,可知王實甫于泰定元年(1324)前已去世。

    明賈仲明增補《錄鬼簿》,有《淩波仙》詞吊王實甫:“風月營密匝匝列旌旗,莺花寨明颩排劍戟,翠紅鄉雄赳赳施謀智。

    作詞章風韻美,士林中等輩伏低。

    新雜劇,舊傳奇,《西廂記》天下奪魁。

    ”“風月營”、“莺花寨”、“翠紅鄉”,都代指元代官妓聚居的教坊、行院或上演雜劇的勾欄。

    顯然,王實甫是熟悉這些官妓生活的,因此擅長于寫“兒女風情”一類的戲。

    明陳所聞《北宮詞紀》收《商調集賢賓·退隐》套曲,署為王實甫作,其中有“百年期六分甘到手,數支幹周遍又從頭”,可知其六十歲時已退隐不仕。

    但曲中又有“紅塵黃閣昔年羞”、“高抄起經綸大手”,則其又曾在京城任高官,似與雜劇作家王實甫并非一人。

     王實甫著有雜劇十四種,現存《西廂記》、《麗春堂》、《破窯記》三種。

    《破窯記》寫劉月娥和呂蒙正悲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