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關漢卿 王實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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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合的故事,有人懷疑不是王實甫的手筆。

    另有《販茶船》、《芙蓉亭》二種,各傳有曲文一折。

     《西廂記》是元雜劇中的著名作品,據《錄鬼簿》和《太和正音譜》,當為王實甫作。

    明代中葉以後,有人認為《西廂記》是關漢卿所作,始見于明正德八年(1513)刊刻的都穆《南濠詩話》:“近時北詞以《西廂記》為首,俗傳作于關漢卿”;或說是關作王續,始見于成化七年(1471)金台魯氏刊本《新編題西廂記詠十二月賽駐雲飛》所收無名氏《駐雲飛》:“漢卿文能,編作《西廂》曲調精”,“王家增修,補足《西廂》音韻周”;或說是王作關續,始見于王世貞《藝苑卮言》:“《西廂》久傳為關漢卿撰,迩來乃有以為王實夫者,謂至郵亭夢而止。

    又雲至&lsquo碧雲天,黃花地&rsquo而止,此後乃漢卿所補也。

    ”凡此數說,皆不足征信。

     《西廂記》描寫崔莺莺和張君瑞的愛情故事,取材于唐代詩人元稹的傳奇小說《莺莺傳》(一名《會真記》)。

    《莺莺傳》寫唐代貞元中,相國小姐崔莺莺随母親寄居于蒲州以東的普救寺的西廂院,與張生發生情愛,後終遭遺棄。

    這個故事帶有自傳性質,元稹的朋友楊巨源、李紳曾分别作《崔娘詩》、《莺莺歌》,吟詠此事。

    到了宋代,崔、張故事流行甚廣。

    文人詩詞以之為典事,如晏殊《浣溪沙》詞中借用《莺莺傳》中的詩句“憐取眼前人”,蘇轼《贈張子野》詩中有“詩人老去莺莺在”,自注用《莺莺傳》事。

    而蘇門文人秦觀、毛滂,則分别以崔、張故事為題材,寫了“調笑轉踏”歌舞曲,摒棄了“始亂終棄”的結局。

    稍後,曾在颍州做過蘇轼屬官的趙令畤,把《莺莺傳》改編為韻散相間、可說可唱的鼓子詞,題為《元微之崔莺莺商調蝶戀花詞》,收載于其《侯鲭錄》中。

    鼓子詞同意王铚《傳奇辨證》以《莺莺傳》為“微之自叙”的說法,删去原作中張生诋毀莺莺為“尤物”、“妖孽”和為自己“忍情”開脫的部分,譴責悖義的元稹,同情深情的莺莺,并以莺莺被棄為憾事。

    同時或稍後,崔、張故事也進入了民間說唱和戲劇領域。

    南宋皇都風月主人《綠窗新話》卷上有《張公子遇崔莺莺》,元初羅烨《醉翁談錄》“小說開辟”中列有《莺莺傳》。

    元初周密《武林舊事》所記宋“官本雜劇”名目中有《莺莺六麼》,明初陶宗儀《辍耕錄》所記金院本名目中有《紅娘子》和《拷梅香》,可能都是演崔、張故事的。

     在宋代以崔、張故事為題材的各種文藝作品的基礎上,金章宗時人董解元集其大成,創作了《西廂記諸宮調》。

    由于當時流行于北方的諸宮調的伴奏樂器是琵琶和筝,所以又稱為《西廂彈詞》或《弦索西廂》。

    《西廂記諸宮調》以莺莺和張生的相愛、私奔以至美滿團圓代替了《莺莺傳》的悲劇性結局,以崔、張同崔老夫人的沖突代替了原作張生和莺莺的矛盾,從而在根本上改變了主題,突出了反對封建禮教的思想意義。

    同時,《西廂記諸宮調》又增飾了紅娘、惠明和尚等人物,增添了新的情節,曲詞也極為精彩動人,為王實甫創作雜劇《西廂記》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崔、張故事在長期的流傳過程中,從《莺莺傳》的“始亂終棄”到《西廂記諸宮調》的反對封建禮教,經曆了内容上的變革;從傳奇、詩歌、鼓子詞到諸宮調,又經曆了文體上的嬗遞。

     王實甫的《西廂記》描寫了崔莺莺和張君瑞對愛情的熱烈追求及其與封建禮教、封建門閥婚姻制度的矛盾沖突,批判了封建禮教、封建門閥婚姻制度的虛僞性和不合理性,歌頌了青年男女的自由而真摯的愛情,表達了“願普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屬”的美好理想。

     《西廂記》的突出之處,在于對崔莺莺的思想、感情、心理作了十分細緻而深刻的刻畫。

    崔莺莺是相國小姐,她深沉、含蓄,既有外在的凝重,又有内在的激情。

    封建家庭的教養,無法完全窒息她内心的青春情感,她一出場就情不自禁地感歎:“花落水流紅,閑愁萬種,無語怨東風。

    ”正是這種難以捉摸、無以名狀的“閑愁”,使她不由自主地對張生一見傾心,“回顧觑生”,“臨去秋波那一轉”。

    月下隔牆吟詩時,她大膽地對張生吐露心聲:“蘭閨久寂寞,無事度芳春;料得行吟者,應憐長歎人。

    ”于是她陷入情網之中而不能自拔,飽嘗着相思的痛苦,“神情蕩漾,情思不快,茶飯少進”,“每日價情思睡昏昏”。

    同時她也越來越不滿于老夫人的約束,并遷怒于紅娘的跟随,她說:“俺娘也沒意思,這些時直恁般提防着人。

    小梅香伏侍的勤,老夫人拘系的緊,則怕俺女孩兒折了氣分。

    ”正在這時,變生意外,孫飛虎兵圍普救寺,索要莺莺。

    張生在危難之際,仗義修書,請好友白馬将軍杜确前來解圍。

    老夫人當衆許婚,後來又出爾反爾,讓張生與莺莺以兄妹相稱。

    這一事件實際上代表着一種機遇,它既賦予崔、張的婚事以外在的合理性,又賦予崔、張的愛情以内在的合理性。

    正是這種内在和外在的合理性,成為莺莺敢于沖破老夫人的約束,決心對張君瑞以身相許的潛在動力。

    第二本第四折她唱道:[離亭宴帶歇指煞]..俺娘呵,将顫巍巍雙頭花蕊搓,香馥馥同心縷帶割,長攙攙連理瓊枝挫。

    白頭娘不負荷,青春女成擔擱,将俺那錦片也似前程蹬脫。

    俺娘把甜句兒落空了他,虛名兒誤賺了我。

     但是,沖破内在心理的樊籠畢竟比沖破外在人為的約束還要艱難,于是就有了莺莺的“鬧簡”和“賴簡”。

    “鬧簡”和“賴簡”中莺莺所表現的“假意兒”,不僅是為了試探紅娘是否可靠,張生是否真心,更重要的是披露出崔莺莺要戰勝傳統的教養、女性的禁忌所應有的反複和艱難。

    在認可了愛情的合理性之後,莺莺還不能不積蓄相當的心理準備,以便承受這種愛情。

    莺莺和張生自由結合的事情暴露後,老夫人以“俺三輩兒不招白衣女婿”為由,逼迫張生上京應考求官,“得官呵,來見我;駁落呵,休來見我”。

    他們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