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伯顔 脫脫察罕帖木兒擴廓帖木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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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因而于十月遣其弟脫因帖木兒及貊高、完仲宜駐兵濟甯、鄒縣等地,名為保障山東,實為防南師北上。

    雙方均有避免兩面作戰的心态,因而均十分謹慎,雖在徐州發生過磨擦,但均未形成較大規模的交戰。

     二十七年,擴廓繼續增兵關中,誓必決一雌雄,李思齊、張思道等漸感不支,使人求助于朝廷。

    朝廷因命左丞袁煥、知院安定臣、中丞明安帖木兒傳旨,令兩家罷兵。

    孫翥進密計于擴廓曰:“我西事垂成,不可誤聽息兵之旨。

    且袁煥貪人也,此非其本意。

    可令在京藏吏,私賄其家,則袁必助我。

    ”袁煥受賄後,果對擴廓曰:“不除張、李,終為丞相後患。

    ”于是擴廓攻張、李益急。

    七月,孫翥、趙恒又進計曰:“關中四軍,李思齊最強,思齊破,則三軍自下矣。

    今關中兵将,彼此相持不決,所畏者,惟貊高耳。

    宜急抽貊高一軍,疾趨河中,自河中渡河馳鳳翔,覆思齊巢穴,則渭北之軍可降,此唐莊宗破汴梁之策也。

    ”擴廓從之。

    (《庚申外史》) 八月,順帝命皇太子總天下兵馬,動員所有兵力,南下剿殺各地反元武裝。

    诏書命擴廓帖木兒總領本部軍馬,自潼關以東,肅清江淮;李思齊總領本部軍馬,自鳳翔以西,與侯伯顔達世進取川蜀;以少保秃魯為陝西行中書省左丞相,駐紮本省,總本部及張良弼、孔興、脫列伯各支軍馬,進取襄樊;王信本部軍馬,固守駐地,别聽調遣。

    “诏書到日,汝等悉宜洗心滌慮,同濟時艱”(《元史·順帝紀》)。

    這道诏書顯然是脫離實際的。

    自至正二十二年元軍先後占領汴梁、平定山東後,立即代之以軍閥混戰,可謂國無甯日。

    元朝的軍事力量用于内耗。

    當時沒有任何人有力量把各支軍閥加以統一指揮。

     诏書下後,首先在擴廓軍内發生兵變。

    貊高的部将多為孛羅帖本兒舊部将,對擴廓本來就心懷不滿。

    當部隊行至衛輝,部将夜聚商議道:“我為官軍,擴廓為總兵,用我敵南軍猶雲可也。

    今者卻聞檄我們糧,星馳往河中,渡河西趨鳳翔,李思齊乃官軍也,以官軍殺官軍如何?”于是發動兵變,脅貊高叛擴廓。

    貊高軍攻破衛輝,殺守禦官餘仁輔;奪彰德,殺守禦官範國英;引軍至清化,聞懷慶有備,遂還彰德。

    貊高上奏曰:“人臣以尊君為本,以盡忠為心,以親民為務。

    今總兵官擴廓帖木兒,歲與官軍仇殺,臣等乃朝廷培養之人,素知忠義,焉能俛首聽命。

    乞降明诏,别選重臣,以總大兵。

    ”(《元史·順帝紀》) 與此同時,關保也宣布脫離擴廓,上書朝廷,列擴廓罪狀。

    關保、貊高皆察罕帖木兒老部将,關保勇冠諸軍,功最高;貊高善論兵,為察罕所信任。

    元廷對擴廓拒不南攻江淮,而西攻關陝,又跋扈不從命,正欲削其兵權而找不到借口。

    貊高、關保上奏其罪狀,正好是個機會。

    這時,皇太子用沙藍答兒、帖林沙、伯顔帖木兒、李國鳳計,立撫軍院,總制天下軍馬,專備擴廓帖木兒。

    順帝以貊高等能倡大義,賜号“忠義功臣”。

     十月,順帝以擴廓帖木兒不受調遣、構兵仇殺,免其太傅、中書左丞相職,以河南王食邑汝州(今河南汝南),與其弟脫因帖木兒同居河南府(今河南洛陽),所有從行官屬悉令還朝。

    凡擴廓所總諸軍,其主帳由白瑣住、虎林赤領之;在河南者由李克彜領之;在山東者由也速領之;在山西者由沙藍答兒領之;在河北者由貊高領之。

    又命秃魯、李思齊、張良弼、孔興、脫列伯率兵東來,準備南讨。

    擴廓帖木兒被迫交出兵權,退軍屯澤州(今山西晉城)。

     正當元廷内部傾軋之時,朱元璋在消失滅了勁敵張士誠割據勢力後,南征北戰同時開始了。

    十月二十一日,元璋正式下令,命中書右丞相徐達為征虜大将軍、中書平章常遇春為副将軍,率軍25萬,由淮入河,北取中原。

    十一月,徐達陸續占領山東州郡。

    十二月,徐達軍至濟南,元平章忽林台等遁去。

    守将以城降。

    所俘元将官送至應天(今江蘇南京),元璋對楊左丞等曰:“王保保本一孺子,承李察罕餘烈驟得重權,恢複山東、河南、北諸郡,遽襲王爵,遂萌驕縱之心,豈有豪傑之見。

    ..今王保保..自除官職,其麾下稱左右丞、參政、院官,不可勝數。

    而各處錢糧皆收入軍中,不供國用,此與叛亂何異?名雖尊元,實則跋扈。

    ”(《明太祖實錄》卷二八)這時的朱元璋已把擴廓帖木兒視為與“叛亂”無異的、專權跋扈的軍閥。

     至正二十八年(1368)正月,朱元璋即皇帝位,定國号為明,建元洪武。

    明軍北伐正按既定方針向大都逼近,而元朝統治集團内部依然無止境地你争我鬥。

     正月,元命左丞孫景益分省太原,關保領兵守城。

    擴廓帖木兒立即遣兵進據太原,盡殺朝廷所置官。

    二月,皇太子命魏賽因不花及關保與李思齊、張良弼諸軍夾攻澤州,順帝下诏削奪擴廓爵邑,令諸軍共誅之。

    擴廓自澤州退守晉甯(今山西臨汾),關保據澤、潞二州,與貊高合。

    三月,明兵已至河南,汴梁守将李克彜遁走洛陽。

    至五月,明兵盡取河南,察罕帖木兒之父阿魯溫,以梁王金印出降。

    閏七月,貊高、關保以兵攻擴廓于晉甯,大敗被俘。

    這時順帝态度又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下诏稱:“關保、貊高,間諜構兵,可依軍法處治。

    ”于是兩人皆被殺。

    是月十九日,順帝诏罷大撫軍院,殺提議成立大撫軍院的知大撫軍院事伯顔帖木兒、李國鳳等。

    順帝還不自量力地作了一番軍事部署:“命擴廓帖木兒仍前河南王、太傅、中書左丞相,統領見部軍馬,由中道直抵彰德、衛輝;太保、中書右丞相也速統率大軍,經由東道,水陸并進;少保、陝西行省左丞相秃魯統率關陝諸軍,東出潼關,攻取河洛;太尉、平章政事李思齊統率軍馬,南出七盤、金、商,克服汴洛。

    四道進兵,掎角剿捕,毋分彼此。

    秦國公、平章、知院俺普,平章(白)瑣住等軍,東西布列,乘機掃殄。

    太尉、遼陽左丞相也先不花,郡王、知院厚孫等軍,捍禦海口,藩屏畿輔。

    皇太子愛猷識理達臘悉總天下兵馬,裁決庶務。

    ”(《元史·順帝紀》)接着順帝即差哈完太子來督擴廓,命其出援京師、勤王禦敵,擴廓得诏,提軍由晉甯向大同。

    有人勸阻曰:“丞相率師勤王宜出井陉口,向真定(今河北正定),與河間也速軍合,勢可以遮截南軍。

    若入雲中(今山西大同),至燕京(即大都)沿途千裡,無乃不可乎!”擴廓曰:“我潛師由紫荊口,出其不意,豈不可以圖勝?”其幕僚趙恒、曩元輝則曰:“朝廷開撫軍院,步步要殺丞相。

    乃要勤王,我駐雲中,觀其成敗,徐為計耳。

    ”(《庚申外史》)當時元都已危在旦夕,擴廓依然抱着觀望态度,拒不勤王。

    至二十八日,明軍勢如破竹,兵臨大都城下,當日夜半,順帝率三宮後妃、皇太子、皇太子妃及扈從官員,開健德門北奔上都。

    八月初二,明軍入大都,元亡。

     擁兵抗明,退據漠北順帝逃奔上都後,元朝殘餘勢力仍不可忽視。

    擴廓帖木兒擁兵數十萬屯駐山西,李思齊、張思道等盤踞陝西,遼陽有兵10餘萬,梁王把匝剌瓦爾密守雲南。

    實力最強的當然是山西擴廓帖木兒,明廷亦視其為頭号勁敵。

     明軍占領大都後,并沒有立即出關追擊殘元,因為山西擴廓帖木兒威脅不除,将後患無窮。

    八月,朱元璋命徐達、常遇春率師取山西。

    未幾,又派偏将軍湯和、右副将軍馮宗異(即馮國勝)增援。

    明軍分兵兩路:南路由馮宗異等率領,擴廓部将平章韓劄兒、毛義來攻,與明将楊景戰于韓店,明軍失利;馮宗異、湯和率師下潞州(今山西長治)。

    北路由徐達、常遇春率領,九月下保定,十月克真定,元平章孫克義降。

    這時明軍已形成對太原夾擊的态勢。

    在上都的元順帝,謀複大都心切,命皇太子出屯紅羅山(今遼甯興城北),觊觎關内;為拉攏擴廓,改封其為梁王,仍為中書左丞相,命其速出兵攻大都。

    擴廓率軍至保安,拟經居庸關,乘虛收複京城。

    徐達得知,與諸将曰:“王保保率師遠出,太原必虛,北平孫都督總六衛之師,足以鎮禦。

    我與汝等乘其不備,直抵太原,傾其巢穴。

    則彼進不得戰,退無所依,此兵法所謂批抗虛也。

    若彼還軍求太原,則已為我牽制,進退失利,必成擒矣。

    ”常遇春又提出用精兵夜襲其營。

    明兵至太原,擴廓自保安還軍,雙方對壘,列營二十餘裡,相持3日,徐達果然夜襲,以擴廓部将豁鼻馬為内應。

    擴廓倉猝不知所出,匹馬隻鞋夜遁,從者僅18騎。

    豁鼻馬以城降。

    擴廓直奔大同。

    ①明師乘勝追至大同,于是猗氏、平陽、榆次、平遙、介休等地次第而下。

    山西盡為明軍所有。

    時大同已為明軍占領,擴廓遂奔甘肅。

     順帝仍不死心,繼續謀複大都。

    至正二十九年(洪武二年,1369)正月,順帝命也速屯全甯(今年蒙古翁牛特旗西),拜擴廓為中書右丞相。

    四月,明軍主力攻陝甘,順帝以為有機可乘,命也速等南下攻大都。

    朱元璋急命常遇春從鳳翔返北平(明改大都為北平),與副将軍李文忠大敗殘元軍隊。

    六月,順帝見大勢已去,決定逃奔應昌(今年蒙古克什克騰旗西達來諾爾附近。

    )與此同時,西線的明軍也取得節節勝利。

    是年三月,明軍攻陝西。

    時元将李思齊據鳳翔,副将許國英、穆薛英等守關中,張思道、孔興、脫列伯、金牌張、龍濟民、李景春等駐鹿台,以保衛奉元(今西安)。

    明軍入關後,張思道、金牌張等逃至甯夏,被擴廓帖木兒所執。

    明軍輕取奉元,常遇春、馮宗異下鳳翔,李思齊率所部十餘萬人西奔臨洮(今屬甘肅)。

    明軍分兵攻臨洮、蘭州等地,李思齊以臨洮降,甘肅大部分州縣為明所有。

    五月,徐達揮師蕭關,下平涼,張思道弟良臣以慶陽詐降,旋乘夜劫營,傷明将薛顯。

    徐達命諸将會師攻慶陽。

    七月,擴廓命部将韓劄兒破原州(今甘肅鎮原)、泾州,援慶陽。

    八月,殘元将賀宗哲攻鳳翔,脫列伯、孔興攻大同,以牽制明軍,脫列伯被擒,孔興逃綏德。

    慶陽被明軍攻破,良臣父子被殺。

     慶陽之役後,順帝在應昌勢孤力薄,遂征擴廓帖木兒來援。

    十一月,擴廓帖木兒上奏,請順帝速移至和林(今蒙古烏蘭巴托西南哈剌和林),勿以應昌為可恃之地。

    以後又多次催促,但順帝仍寄托希望于擴廓,故遲疑不定。

    ①《國初群雄事略》卷十一《河南擴廓帖木兒》引俞本《皇明紀事錄》。

    擴廓則繼續屯兵甘肅,為恢複計作殊死鬥争。

    十二月,擴廓攻蘭州,俘明鞏昌守将于光,命于光至蘭州城下呼降,于光大呼“堅守”,被擴廓殺死。

    至正三十年(洪武三年,1370)正月,擴廓久圍蘭州不下。

    朱元璋命徐達為征虜大将軍,李文忠為左副将軍再征西北。

    他說:“王保保方以兵臨邊,今舍彼而取元主,失緩急之宜。

    吾欲分兵二道:大将軍自潼關出西安,攻定西,以取王保保;左副将軍出居庸,入沙漠,以追元主。

    使其彼此自救,不暇應援。

    元主遠居沙漠,不意我師之至,如孤豚之遇猛虎,取之必矣。

    ”(《明太祖實錄》卷四八) 時擴廓已撤離蘭州,縱兵四掠。

    三月,徐達兵至定西,擴廓退屯本道峪(在定西西北),徐達進兵沈兒峪,與擴廓隔深溝而壘,立栅以逼之。

    明軍糧儲充足,擴廓軍糧乏。

    四月,徐達命各衛士兵晝夜輪番掠擾殘元軍,使之無法休息。

    初七夜,令軍士停止騷擾,俟其軍熟睡之際,襲其中軍,擒獲元郯王、文濟王及國公閻思孝、平章韓劄兒、虎林赤、嚴奉先、李景昌、察罕不花等官1865人,将校士卒84500餘人,獲馬15280餘匹,駝騾驢雜畜無算。

    擴廓與其妻、子數人從古城北遁走,至黃河得流木而渡,入甯夏奔和林。

    至此,殘元勢力基本上退至漠北。

     同年四月二十八日,順帝卒于應昌,皇太子愛猷識理達臘繼位。

    五月,明軍兼程攻應昌,愛猷識理達臘匆匆北奔和林。

     洪武五年(1372)正月,因擴廓帖木兒軍常南下騷擾,朱元璋決定出師北擊。

    命徐達為征虜大将軍,由中路出雁門,趨和林;李文忠為左副将軍,由東路自居庸出應昌;馮宗異為征西将軍,由西路出金、蘭,取甘肅。

    三道并發,共15萬人。

    二月,徐達命都督藍玉先出雁門,深入至漠北土拉河,與擴廓帖木兒軍相遇,擊敗其衆,擴廓遁去。

    五月,徐達大敗,死傷數萬人。

    是役為明軍與殘元軍戰争中明第一次重大失利。

    六月,馮宗異等西路軍平甘肅,掃除殘元軍事勢力。

    左副将軍李文忠等出居庸後,進次胪朐河(今克魯倫河),兼程至土拉河,與殘元太師蠻子哈剌章交戰,元軍稍卻。

    再至鄂爾渾河,雙方激戰,明軍追至稱海,元軍退去。

    是役,兩軍勝負相當,明軍曹良臣、周顯、常榮、張耀等戰死。

     六年六月,擴廓遣兵寇雁門,明指揮吳均拒之。

    十一月,擴廓犯大同,徐達擊之,擒其武平章、康同佥,獲馬八千餘匹。

     朱元璋遣軍深入漠北不能取勝,擴廓又屢屢犯邊,因而轉為和平攻勢,争取北元歸降。

    洪武七年夏,特遣李思齊至漠北勸谕擴廓帖木兒。

    擴廓待之以禮,留數日,遣歸,令騎士送至界上,騎士辭思齊曰:“總兵有旨,請留物以作遺念。

    ”思齊曰:“我為公差遠來,無以留贈。

    ”騎士曰:“請留一臂。

    ”思齊知不可免,斷一臂與之,還京而死①。

    九月,元璋釋放在應昌俘獲的元順帝孫買的裡八剌;又贈愛猷識理達臘織金、文绮錦衣各一襲。

    但擴廓帖木兒始終不降。

     洪武八年八月,擴廓帖木兒病死于漠北。

     擴廓帖木兒少年即随其養父察罕帖木兒征戰,父死,以青年總領其父軍、剿滅山東紅巾軍。

    此後即成為軍閥互鬥的主角,且卷入元宮廷内部紛争,耗時達五六年之久,元之速亡與其不無關系。

    然元亡後,其臣擁兵不降者,惟擴廓帖木兒。

    明軍所向披靡,徐達智勇雙全,獨兵敗漠北。

    朱元璋從不輕視①《國初群雄事略》卷十《汝甯李思齊》引俞本《皇明紀事錄》。

     擴廓,“嘗獲其家庭,厚恩以招徕之”(姚福《清溪漫筆》)。

    察罕帖木兒父阿魯溫死則厚葬之,擴廓之妹以“名家賢女”收為第二子秦王妃。

    不可謂不優待有加。

    然擴廓終不降。

    故高岱論曰:擴廓“勇略善用兵,以逋播垂盡之勢,猶能轉鬥千裡,屢挫不衰。

    徐達自入中原,未嘗少衄,獨隴右之克甚艱,至多斬殺其部曲,則擴廓之故也。

    暨其祚終運迄,卒遁沙漠,而不為亡國之俘,此亦難能哉!我聖祖激勵諸将,嘗曰:&lsquo王保保,天下奇男子也!&rsquo豈非深羨之耶。

    ”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