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叫你認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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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難期間，大家要節約。
你們一個月收入多少？一頓就是這麼多菜，要多少錢來花費？&rdquo老高笑道：&ldquo我們掙的錢，論趟不論月，跑得好，一趟可以掙個幾萬，跑得不好，反正也不會虧本。
&rdquo他道：&ldquo那你們是幹什麼的？&rdquo老高指了亞傑道：&ldquo我和他都是司機。
&rdquo 那人淡笑了一聲道：&ldquo哦！都是司機。
&rdquo說着他把日記本子掏了出來，放在左手手心裡，右手就去拔衣袋口上的自來水筆。
亞傑看這情形，決不可以強硬到底，因站起來向那人點點頭道：&ldquo算我們錯了，二次請客，我們不這樣耗費就是了。
&rdquo那人見亞傑臉上還帶了三分書生氣，便将自來水筆指着他道：&ldquo你們作了司機的，一下子交了運，你應當想到，這是沾了抗戰的光。
為你們抗戰的士兵，有時吃不到一飽，你們在後方這樣大吃大喝，有錢富裕，捐幾個錢給國家，好不好？吃多了，會生病的。
你們會管理汽車上的機器，就不會管理自己身上的機器嗎？看着你們穿得這樣一表人物，簡直是糊塗蟲。
&rdquo他說完最後一句話，就回到他的座位去了。
老高被他罵了一句糊塗蟲，面色氣得通紅，挺起胸來想要回嘴，亞傑立刻由桌子下面伸出腳來，踢了老高兩下腿。
老高見亞傑都忍耐了，也隻好不作聲。
就在這時，上面一張桌子，有三四位穿西裝的，剛剛坐下，卻哈哈大笑起來。
老高回頭一看時，不由眼睛裡向外冒着熱氣。
亞傑低聲道：&ldquo老高，喝我們的酒，不要理他們。
&rdquo老高道：&ldquo這幾個人，就是昨晚上和我們比賽叫好的那幾個人。
吳妙仙倒是很敷衍他們。
他媽的，我曉得他們是幹什麼的，不過是揚子江公司裡的幾個職員。
聽他笑聲，笑我們兩個人是司機，不配和他比高下來捧角，好嗎！我們晚上見，看是哪個有顔色！&rdquo亞傑道：&ldquo随他們去笑我們司機，他想幹，還不夠資格呢！&rdquo 大成聽了他們的話，雖不十分明白，就自己而論，總有三年沒有這樣大吃一頓過，青年人食欲容易勾引起來，對着這些肥雞大肉，自是忍耐不了，也就低了頭自吃他的飯。
飯後，就向亞傑道：&ldquo區先生，你再引我去見老先生吧，不知道有回信沒有？&rdquo亞傑道：&ldquo你今天還想回去嗎？時間上已是來不及了，就是來得及，我們這位高兄，今天有事請你幫忙，他也不放你走。
大成笑道：&ldquo有請我幫忙的地方嗎？恐怕我幫不了什麼忙。
&rdquo老高笑道：&ldquo這個忙，你一定可以幫的。
&rdquo說着哈哈大笑。
大成說着話，看看店外街頭的天色，業已十分昏黑，雖然還不過半下午，這重慶的霧季，很可能四點鐘就要點燈，大概今天要走，也趕不上汽車。
隻好默然地坐着，看那老高興緻勃然的，端了酒杯子，繼續着喝茅台。
那上面一桌穿西服的人，也不住向這邊打量着。
其中有個戴眼鏡的人，頭發梳得烏亮，穿一件有五成新的厚呢大衣，在領子上露出圍着脖子的白綢巾，舉止有幾分浮滑氣。
他看了看這方面，向同桌子的人笑道：&ldquo我們今天晚上的戲票子，買了沒有？我們無須乎去拉人幫忙，大概就憑我們極熟的朋友，自由買票，也可占二十個座位。
&rdquo他說這話時，故意把嗓音提高，分明是說給這桌上人聽的。
老高手裡端了一杯酒，向亞傑舉了一舉，和他丢了一個眼色，微微一笑，笑時又将頭微微擺了兩擺。
亞傑已懂得了他的意思，也端起杯子來向他回舉了一下，笑道：&ldquo好的，咱們哥兒們努力。
&rdquo他輕輕地說了一句北京話。
老高很高興，一口氣把杯子裡酒喝了下去。
大成看這樣子，明知道他們這裡面含有用意，卻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事，好奇心越發讓他不肯回去了。
飯後，老高一擡手向亞傑搖着道：&ldquo不忙，歸我會東。
&rdquo于是他橫跨出凳子，奔向櫃台去。
亞傑也就掏出煙盒子來坐着吸煙。
不一會兒，老高捏了幾張小票，走回座上，向口袋裡揣着。
亞傑笑道：&ldquo吃了你多少錢？&rdquo他又是一伸腿，将凳子橫跨過來坐下去，笑道：&ldquo不算多，連酒在内，不滿六百元，比昆明便宜一半有餘。
&rdquo 大成聽着，卻是一驚。
心想：黃小姐一筆幫助我一千七百元，已覺得近乎豪舉，不想這位高司機，吃頓小館子，花上六百元，他還說是揀了便宜。
他們司機先生，比人家大小姐還要闊呢！他心裡奇怪着，就默然地坐下去。
那店夥卻十分客氣的恭維這兩位司機，用幹淨瓷盆和雪白的新毛巾，舀了熱氣騰騰的洗臉水來放在桌子角上。
這邊三人正在洗臉，那店夥也正向那邊西裝客人送着油膩而且灰黑色的手巾把。
那穿西服的人，擦着手巾，嗅了一嗅，卻向旁邊那桌子上一扔，因喝道：&ldquo我們不是一樣的給小費嗎？為什麼人家用那樣雪白的手巾，我們就用這種有汗臭的手巾？&rdquo夥計笑道：&ldquo别個是自己買的新手巾。
你先生要買新手巾，我們一樣替你跑一趟路。
&rdquo老高聽了這話，昂頭微笑，向那邊掃了一眼，那邊才沒有說話了。
三人走出了飯館子，老高自去幹他正當的工作，亞傑卻把大成帶回家去。
李大成見過區老先生和老太太。
恰好亞男小姐也在家裡，她已經從西門德信上，知道了大成妹妹的事情，在老先生當面坐着談話，就很興奮地站着道：&ldquo這件事，毫沒有問題，我們一定幫忙，我也是正在城裡忙着演義務戲的事，聽說三家兄坐飛機回來了，我特意趕回來看看的。
&rdquo 亞傑在身上掏出一個扁平的賽銀煙盒和一隻打火機，坐在她對面睡椅上，正要取出煙卷來吸。
亞男望了他笑道：&ldquo三哥出門去這短短的時間，一切都變了。
戰前紙煙那樣便宜，你也不吸，現在紙煙這樣貴&hellip&hellip&rdquo亞傑取了一支銜在口角裡，按出打火機上的火焰燃着煙頭，深深地吸着，從容地将打火機與煙盒子揣到西裝袋裡去。
然後右手三個指頭夾着煙枝，在空中将無名指緩緩彈着煙枝的中段，使煙灰落下，噴出一口煙來，笑道：&ldquo入一幫，學一幫。
你看我們的同行，哪個不吸紙煙？三五個人坐在一處&hellip&hellip&rdquo亞男笑道：&ldquo不談這小事了，三哥怎麼坐飛機回重慶了？你的車子呢？
你們一個月收入多少？一頓就是這麼多菜，要多少錢來花費？&rdquo老高笑道：&ldquo我們掙的錢，論趟不論月，跑得好，一趟可以掙個幾萬，跑得不好，反正也不會虧本。
&rdquo他道：&ldquo那你們是幹什麼的？&rdquo老高指了亞傑道：&ldquo我和他都是司機。
&rdquo 那人淡笑了一聲道：&ldquo哦！都是司機。
&rdquo說着他把日記本子掏了出來，放在左手手心裡，右手就去拔衣袋口上的自來水筆。
亞傑看這情形，決不可以強硬到底，因站起來向那人點點頭道：&ldquo算我們錯了，二次請客，我們不這樣耗費就是了。
&rdquo那人見亞傑臉上還帶了三分書生氣，便将自來水筆指着他道：&ldquo你們作了司機的，一下子交了運，你應當想到，這是沾了抗戰的光。
為你們抗戰的士兵，有時吃不到一飽，你們在後方這樣大吃大喝，有錢富裕，捐幾個錢給國家，好不好？吃多了，會生病的。
你們會管理汽車上的機器，就不會管理自己身上的機器嗎？看着你們穿得這樣一表人物，簡直是糊塗蟲。
&rdquo他說完最後一句話，就回到他的座位去了。
老高被他罵了一句糊塗蟲，面色氣得通紅，挺起胸來想要回嘴，亞傑立刻由桌子下面伸出腳來，踢了老高兩下腿。
老高見亞傑都忍耐了，也隻好不作聲。
就在這時，上面一張桌子，有三四位穿西裝的，剛剛坐下，卻哈哈大笑起來。
老高回頭一看時，不由眼睛裡向外冒着熱氣。
亞傑低聲道：&ldquo老高，喝我們的酒，不要理他們。
&rdquo老高道：&ldquo這幾個人，就是昨晚上和我們比賽叫好的那幾個人。
吳妙仙倒是很敷衍他們。
他媽的，我曉得他們是幹什麼的，不過是揚子江公司裡的幾個職員。
聽他笑聲，笑我們兩個人是司機，不配和他比高下來捧角，好嗎！我們晚上見，看是哪個有顔色！&rdquo亞傑道：&ldquo随他們去笑我們司機，他想幹，還不夠資格呢！&rdquo 大成聽了他們的話，雖不十分明白，就自己而論，總有三年沒有這樣大吃一頓過，青年人食欲容易勾引起來，對着這些肥雞大肉，自是忍耐不了，也就低了頭自吃他的飯。
飯後，就向亞傑道：&ldquo區先生，你再引我去見老先生吧，不知道有回信沒有？&rdquo亞傑道：&ldquo你今天還想回去嗎？時間上已是來不及了，就是來得及，我們這位高兄，今天有事請你幫忙，他也不放你走。
大成笑道：&ldquo有請我幫忙的地方嗎？恐怕我幫不了什麼忙。
&rdquo老高笑道：&ldquo這個忙，你一定可以幫的。
&rdquo說着哈哈大笑。
大成說着話，看看店外街頭的天色，業已十分昏黑，雖然還不過半下午，這重慶的霧季，很可能四點鐘就要點燈，大概今天要走，也趕不上汽車。
隻好默然地坐着，看那老高興緻勃然的，端了酒杯子，繼續着喝茅台。
那上面一桌穿西服的人，也不住向這邊打量着。
其中有個戴眼鏡的人，頭發梳得烏亮，穿一件有五成新的厚呢大衣，在領子上露出圍着脖子的白綢巾，舉止有幾分浮滑氣。
他看了看這方面，向同桌子的人笑道：&ldquo我們今天晚上的戲票子，買了沒有？我們無須乎去拉人幫忙，大概就憑我們極熟的朋友，自由買票，也可占二十個座位。
&rdquo他說這話時，故意把嗓音提高，分明是說給這桌上人聽的。
老高手裡端了一杯酒，向亞傑舉了一舉，和他丢了一個眼色，微微一笑，笑時又将頭微微擺了兩擺。
亞傑已懂得了他的意思，也端起杯子來向他回舉了一下，笑道：&ldquo好的，咱們哥兒們努力。
&rdquo他輕輕地說了一句北京話。
老高很高興，一口氣把杯子裡酒喝了下去。
大成看這樣子，明知道他們這裡面含有用意，卻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事，好奇心越發讓他不肯回去了。
飯後，老高一擡手向亞傑搖着道：&ldquo不忙，歸我會東。
&rdquo于是他橫跨出凳子，奔向櫃台去。
亞傑也就掏出煙盒子來坐着吸煙。
不一會兒，老高捏了幾張小票，走回座上，向口袋裡揣着。
亞傑笑道：&ldquo吃了你多少錢？&rdquo他又是一伸腿，将凳子橫跨過來坐下去，笑道：&ldquo不算多，連酒在内，不滿六百元，比昆明便宜一半有餘。
&rdquo 大成聽着，卻是一驚。
心想：黃小姐一筆幫助我一千七百元，已覺得近乎豪舉，不想這位高司機，吃頓小館子，花上六百元，他還說是揀了便宜。
他們司機先生，比人家大小姐還要闊呢！他心裡奇怪着，就默然地坐下去。
那店夥卻十分客氣的恭維這兩位司機，用幹淨瓷盆和雪白的新毛巾，舀了熱氣騰騰的洗臉水來放在桌子角上。
這邊三人正在洗臉，那店夥也正向那邊西裝客人送着油膩而且灰黑色的手巾把。
那穿西服的人，擦着手巾，嗅了一嗅，卻向旁邊那桌子上一扔，因喝道：&ldquo我們不是一樣的給小費嗎？為什麼人家用那樣雪白的手巾，我們就用這種有汗臭的手巾？&rdquo夥計笑道：&ldquo别個是自己買的新手巾。
你先生要買新手巾，我們一樣替你跑一趟路。
&rdquo老高聽了這話，昂頭微笑，向那邊掃了一眼，那邊才沒有說話了。
三人走出了飯館子，老高自去幹他正當的工作，亞傑卻把大成帶回家去。
李大成見過區老先生和老太太。
恰好亞男小姐也在家裡，她已經從西門德信上，知道了大成妹妹的事情，在老先生當面坐着談話，就很興奮地站着道：&ldquo這件事，毫沒有問題，我們一定幫忙，我也是正在城裡忙着演義務戲的事，聽說三家兄坐飛機回來了，我特意趕回來看看的。
&rdquo 亞傑在身上掏出一個扁平的賽銀煙盒和一隻打火機，坐在她對面睡椅上，正要取出煙卷來吸。
亞男望了他笑道：&ldquo三哥出門去這短短的時間，一切都變了。
戰前紙煙那樣便宜，你也不吸，現在紙煙這樣貴&hellip&hellip&rdquo亞傑取了一支銜在口角裡，按出打火機上的火焰燃着煙頭，深深地吸着，從容地将打火機與煙盒子揣到西裝袋裡去。
然後右手三個指頭夾着煙枝，在空中将無名指緩緩彈着煙枝的中段，使煙灰落下，噴出一口煙來，笑道：&ldquo入一幫，學一幫。
你看我們的同行，哪個不吸紙煙？三五個人坐在一處&hellip&hellip&rdquo亞男笑道：&ldquo不談這小事了，三哥怎麼坐飛機回重慶了？你的車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