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叫你認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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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quo亞傑道：&ldquo我後天就走。
我怎麼坐飛機回來，你問這原故嗎？你可知道當年在上海作交易所生意的人，家裡裝三四個電話，打起急電來：比我們寫明信片還稀松。
作生意買賣，目的是掙錢，隻要能掙錢，一天坐一趟飛機，也不要緊。
反正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把旅費都加在物價上，還要掏自己的腰包嗎？&rdquo亞男道：&ldquo這個我曉得，有什麼好生意，你搶着回來做呢？&rdquo亞傑吸着煙，看看大成坐在一旁，因道：&ldquo這裡并無外人，我老實說吧，我去仰光的時候，我們主人曾對我說一句心腹話，在冬季的時候，蟲草和白木耳，南洋有極好的銷路，假如行市好的話，要趕運一批貨出口。
因為他隻相信我，由押運到推銷，都放在我一個人身上，所以我飛回來把商情告訴他，又親自押運一批貨物出去。
&rdquo亞男笑道：&ldquo你比要人還忙。
西門博士知道，又羨慕死了。
他現在晝夜都做着經商的夢，隻是要爸爸幫忙，你何不助他一把呢？&rdquo老太爺皺了眉毛，插嘴道：&ldquo一個作大小姐的人，胡亂批評人，現在誰不作經商的打算！&rdquo亞男這才想起前面坐着西門德的一個學生，隻笑了一笑。
大成也是笑了一笑，把這話題就告終結了。
老太爺告訴他，對于西門博士的來信，在回信上有詳細的答複，當然是盡力而為。
大成有了收獲，經亞傑的邀請，又随他出去散步。
晚上六點鐘，被他再約到那家菜館子去吃晚飯。
到了那裡時，見老高約了四五個人，圍着一張桌子吃飯。
桌子上雖也擺下了四個盤子，顯然已不像中午那樣豐富。
老高更有一種匆忙的表現，站在地上，一隻腳踏在凳子上，捧了一碗湯面，稀裡呼噜響着，挑着向嘴裡送。
他看到兩人走來，将筷子招着，笑道：&ldquo快來快來！我以為你兩個人直接去了呢。
&rdquo大成已知道他今天晚上約着去聽戲，并知道這戲班子裡的台柱是一個南京歌女，名叫吳妙仙。
大概老高對這吳妙仙，頗有點迷戀，所以邀了朋友去捧場。
至于他為什麼這樣匆忙，這卻不知道。
他跟着亞傑走進了館子的食堂，老高就問道：&ldquo吃什麼面？對不起，這頓晚飯，可來不及喝酒了。
&rdquo大成笑道：&ldquo我又要叨擾！&rdquo老高拿了筷子亂敲一陣，笑道：&ldquo談不上！談不上！我們交朋友，誰拿得出錢，就吃誰。
&rdquo他說着，又是稀裡呼噜一陣響，向嘴送着面下去。
亞傑向大成笑道：&ldquo真對不住。
老高是個性急的人，若不依了他，他會跳起來的，其實用不着這樣着急。
&rdquo 老高見店夥計由身旁經過，一手将他抓住，又将筷子指了二人道：&ldquo給他們來兩碗面，什麼面快，就來什麼面。
快，快！&rdquo幺師望望他，又望李、區二人，笑着去了。
那老高放下筷子，端起碗來，将最後一口湯喝下去了，放下了碗，抽出褲子袋裡的手絹，擦抹了嘴上油漬，一面向櫃上打招呼。
他站在櫃台外，将手擡起，對坐在櫃台裡的老闆，連招了兩招，因道：&ldquo吃了多少錢？我存了三百塊錢在你這裡，縱然不夠，所差也有限，明天再算吧！&rdquo他的話未曾說完，已走出店門去了。
這時，李大成也就随在亞傑之後，站在那大家圍住的一張桌子邊吃面。
因為吃面的人多，而且多是趕着吃，所以并未坐下。
這家館子對于這位高司機，有着特别濃厚的感情，雖然客人是這樣的忙碌，也不會讓客人感到招待不周。
桌上四個九寸的葷素碟子，不讓碟子吃空，吃了立刻又有新的添加了下去。
這些站着吃面的人，臉上都帶了三分笑容，左手端了大碗，右手将筷子挑着面，連湯帶汁向嘴裡送，隻聽到呼噜呼噜的響。
有一個人說：&ldquo我們要看着老高的指揮，他一揮手，我們就叫好。
&rdquo他是個穿漂亮西裝的，怕吃得忙了，湯會濺贓了他的西服。
右手将筷子挑了面，左手将碗托住，微微地彎了腰。
另一個人放下面碗，将筷子夾住碟子裡一塊鹹蛋，笑着答道：這個不成問題，問題還是前三排座位，是不是有這多人填滿？&ldquo第三個人是穿皮夾克的，在袋裡沒有摸索到手絹，就拿了桌上擦筷子的裁紙，在嘴圈上擦着油汁答道：這當然是我們的事，老高的面子，也是我們的面子，我先走了。
&rdquo說着，一扭身出去了。
李大成看這情形，料到他們這些人是忙于替老高向吳妙仙捧場，但如何忙碌到這種樣子，自己都還猜想不出來。
因為中午吃得過飽，這時隻吃了一碗面，就不想吃了。
亞傑亦複如此，放下碗向他招招手，将他引到一邊，低聲笑道：&ldquo今天是那老高拉人去捧場，不去當然是不可以，但是去得太早了，也很覺無聊，你随我到小茶館裡吃碗茶去。
&rdquo大成跟着他來到茶館裡，茶房送茶碗到旁邊矮幾上放着，招待二人在躺椅上坐，而且破了重慶所有茶館的例，擰了兩個熱手巾把來。
大成拿着那手巾在手上，覺得是雪白柔軟，因笑問亞傑道：&ldquo大概這也是自備的。
&rdquo亞傑笑道：&ldquo這都是老高的玩意。
今天在飯館子裡洗臉，不是占了那桌人一個上風嗎？他覺得這是得意之筆，所以到這茶館來，他又買了兩條新手巾放在這裡，等那幾個人來喝茶，也故意讓茶房打了新手巾把上來。
&rdquo大成笑道：&ldquo這有多大意思？和小孩子鬧脾氣差不多了！&rdquo亞傑笑道：&ldquo幹我們這行的人，還不都是小孩子嗎？&rdquo大成望了他，倒有些不解。
亞傑笑道：&ldquo我的話是以所受的教育而論。
實不相瞞，憑我這份資格，在同行裡面至少是一個博士身份，有時還不止是博士，簡直是個偉人。
姑且不用說我還是教過幾年書的人，就是你當學生的人，肯像今天這樣胡鬧嗎？我是沒有辦法，加入了他們這一行，非跟着一處起哄不可。
不然，将來在公路上出了事，要找朋友幫忙，那就難了。
&rdquo 正說着，隻見一群西裝朋友，說說笑笑的由門口過去。
亞傑突然停止了說話，望了他們，口裡一二三四的數着，一直數着人全走過去了，才自言自語地笑道：&ldquo我們不會受到威脅。
&rdquo大成問道：&ldquo區先生這話是什麼意思？&rdquo他笑着打了一個哈哈，突然站了起來，兩手扯扯西服襟擺，笑道：&ldquo既然他們去了，我們也就跟着去吧。
至于是些什麼原因，你到了那裡自
我怎麼坐飛機回來，你問這原故嗎？你可知道當年在上海作交易所生意的人，家裡裝三四個電話，打起急電來：比我們寫明信片還稀松。
作生意買賣，目的是掙錢，隻要能掙錢，一天坐一趟飛機，也不要緊。
反正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把旅費都加在物價上，還要掏自己的腰包嗎？&rdquo亞男道：&ldquo這個我曉得，有什麼好生意，你搶着回來做呢？&rdquo亞傑吸着煙，看看大成坐在一旁，因道：&ldquo這裡并無外人，我老實說吧，我去仰光的時候，我們主人曾對我說一句心腹話，在冬季的時候，蟲草和白木耳，南洋有極好的銷路，假如行市好的話，要趕運一批貨出口。
因為他隻相信我，由押運到推銷，都放在我一個人身上，所以我飛回來把商情告訴他，又親自押運一批貨物出去。
&rdquo亞男笑道：&ldquo你比要人還忙。
西門博士知道，又羨慕死了。
他現在晝夜都做着經商的夢，隻是要爸爸幫忙，你何不助他一把呢？&rdquo老太爺皺了眉毛，插嘴道：&ldquo一個作大小姐的人，胡亂批評人，現在誰不作經商的打算！&rdquo亞男這才想起前面坐着西門德的一個學生，隻笑了一笑。
大成也是笑了一笑，把這話題就告終結了。
老太爺告訴他，對于西門博士的來信，在回信上有詳細的答複，當然是盡力而為。
大成有了收獲，經亞傑的邀請，又随他出去散步。
晚上六點鐘，被他再約到那家菜館子去吃晚飯。
到了那裡時，見老高約了四五個人，圍着一張桌子吃飯。
桌子上雖也擺下了四個盤子，顯然已不像中午那樣豐富。
老高更有一種匆忙的表現，站在地上，一隻腳踏在凳子上，捧了一碗湯面，稀裡呼噜響着，挑着向嘴裡送。
他看到兩人走來，将筷子招着，笑道：&ldquo快來快來！我以為你兩個人直接去了呢。
&rdquo大成已知道他今天晚上約着去聽戲，并知道這戲班子裡的台柱是一個南京歌女，名叫吳妙仙。
大概老高對這吳妙仙，頗有點迷戀，所以邀了朋友去捧場。
至于他為什麼這樣匆忙，這卻不知道。
他跟着亞傑走進了館子的食堂，老高就問道：&ldquo吃什麼面？對不起，這頓晚飯，可來不及喝酒了。
&rdquo大成笑道：&ldquo我又要叨擾！&rdquo老高拿了筷子亂敲一陣，笑道：&ldquo談不上！談不上！我們交朋友，誰拿得出錢，就吃誰。
&rdquo他說着，又是稀裡呼噜一陣響，向嘴送着面下去。
亞傑向大成笑道：&ldquo真對不住。
老高是個性急的人，若不依了他，他會跳起來的，其實用不着這樣着急。
&rdquo 老高見店夥計由身旁經過，一手将他抓住，又将筷子指了二人道：&ldquo給他們來兩碗面，什麼面快，就來什麼面。
快，快！&rdquo幺師望望他，又望李、區二人，笑着去了。
那老高放下筷子，端起碗來，将最後一口湯喝下去了，放下了碗，抽出褲子袋裡的手絹，擦抹了嘴上油漬，一面向櫃上打招呼。
他站在櫃台外，将手擡起，對坐在櫃台裡的老闆，連招了兩招，因道：&ldquo吃了多少錢？我存了三百塊錢在你這裡，縱然不夠，所差也有限，明天再算吧！&rdquo他的話未曾說完，已走出店門去了。
這時，李大成也就随在亞傑之後，站在那大家圍住的一張桌子邊吃面。
因為吃面的人多，而且多是趕着吃，所以并未坐下。
這家館子對于這位高司機，有着特别濃厚的感情，雖然客人是這樣的忙碌，也不會讓客人感到招待不周。
桌上四個九寸的葷素碟子，不讓碟子吃空，吃了立刻又有新的添加了下去。
這些站着吃面的人，臉上都帶了三分笑容，左手端了大碗，右手将筷子挑着面，連湯帶汁向嘴裡送，隻聽到呼噜呼噜的響。
有一個人說：&ldquo我們要看着老高的指揮，他一揮手，我們就叫好。
&rdquo他是個穿漂亮西裝的，怕吃得忙了，湯會濺贓了他的西服。
右手将筷子挑了面，左手将碗托住，微微地彎了腰。
另一個人放下面碗，将筷子夾住碟子裡一塊鹹蛋，笑着答道：這個不成問題，問題還是前三排座位，是不是有這多人填滿？&ldquo第三個人是穿皮夾克的，在袋裡沒有摸索到手絹，就拿了桌上擦筷子的裁紙，在嘴圈上擦着油汁答道：這當然是我們的事，老高的面子，也是我們的面子，我先走了。
&rdquo說着，一扭身出去了。
李大成看這情形，料到他們這些人是忙于替老高向吳妙仙捧場，但如何忙碌到這種樣子，自己都還猜想不出來。
因為中午吃得過飽，這時隻吃了一碗面，就不想吃了。
亞傑亦複如此，放下碗向他招招手，将他引到一邊，低聲笑道：&ldquo今天是那老高拉人去捧場，不去當然是不可以，但是去得太早了，也很覺無聊，你随我到小茶館裡吃碗茶去。
&rdquo大成跟着他來到茶館裡，茶房送茶碗到旁邊矮幾上放着，招待二人在躺椅上坐，而且破了重慶所有茶館的例，擰了兩個熱手巾把來。
大成拿着那手巾在手上，覺得是雪白柔軟，因笑問亞傑道：&ldquo大概這也是自備的。
&rdquo亞傑笑道：&ldquo這都是老高的玩意。
今天在飯館子裡洗臉，不是占了那桌人一個上風嗎？他覺得這是得意之筆，所以到這茶館來，他又買了兩條新手巾放在這裡，等那幾個人來喝茶，也故意讓茶房打了新手巾把上來。
&rdquo大成笑道：&ldquo這有多大意思？和小孩子鬧脾氣差不多了！&rdquo亞傑笑道：&ldquo幹我們這行的人，還不都是小孩子嗎？&rdquo大成望了他，倒有些不解。
亞傑笑道：&ldquo我的話是以所受的教育而論。
實不相瞞，憑我這份資格，在同行裡面至少是一個博士身份，有時還不止是博士，簡直是個偉人。
姑且不用說我還是教過幾年書的人，就是你當學生的人，肯像今天這樣胡鬧嗎？我是沒有辦法，加入了他們這一行，非跟着一處起哄不可。
不然，将來在公路上出了事，要找朋友幫忙，那就難了。
&rdquo 正說着，隻見一群西裝朋友，說說笑笑的由門口過去。
亞傑突然停止了說話，望了他們，口裡一二三四的數着，一直數着人全走過去了，才自言自語地笑道：&ldquo我們不會受到威脅。
&rdquo大成問道：&ldquo區先生這話是什麼意思？&rdquo他笑着打了一個哈哈，突然站了起來，兩手扯扯西服襟擺，笑道：&ldquo既然他們去了，我們也就跟着去吧。
至于是些什麼原因，你到了那裡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