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中的生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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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門就這個問題作了探讨,雖不能說已獲得全部答案,終于在揭開謎底的道路上躍出了關鍵性的幾步。

     作者首先根據明末清初的皇子保姆制度的有關規定,比較玄烨、曹玺妻孫氏和曹寅的年齡,确定孫氏不可能是曹寅的生母。

    玄烨生于順治十一年,此時入選為保姆的孫氏二十三歲,至二十七歲,即順治十五年,曹寅已生。

    則懷曹寅應在順治十四年,彼時玄烨剛剛三四歲,孫氏不可能出宮,所以她不會是曹寅的生母。

    事實上,曹寅的生母最遲在康熙十八年的時候即已故去,而這時孫氏還健在。

    《曹寅小考》通過對顧景星《懷曹子清》一詩用典的考釋反證了這一點。

    《懷曹子清》意在追念康熙十八年南歸時與曹寅告别的情景,最後兩句是:“深慚路車贈,近苦寒鴻疏。

    ”典出《詩經·秦風·渭陽》:“我送舅氏,曰至渭陽;何以贈之,路車乘黃。

    ”按《詩序》的解釋,《渭陽》寫的是晉文公重耳離秦返晉,他的外甥秦康公送行到渭水,當時康公母已亡,所以詩中包含有“念母之不見也,我見舅氏,如母存焉”的意思。

    隻有當母親亡故以後,才能用此“路車”之典。

    以顧景星的博學,他當然知道此典的用法。

    所以朱淡文得出結論說:“曹寅生母至遲在康熙十八年已經亡故。

    孫氏決非曹寅生母,因為當時她好好活着,正在江甯做她的一品夫人。

    ”這一反證,極其有力。

    如是,則曹寅為顧赤方之妹顧氏所生無疑矣。

     《曹寅小考》的作者又從顧景星的《先妣李孺人行狀》,及顧景星第三子顧昌的《耳提錄·神契略》中發現了線索,證明顧景星确有一個家傳不載的異母妹,如同秦康公的母親穆姬是晉文公的異母妹一樣。

    顧家在明末大動亂中,自崇祯十六年開始流亡,先是幾乎被張獻忠部下所殺,幸免後避居鴻宿洲,不久又徙西塞山,仆婢三四人叛離,父子大病兩月。

    後來到九江,再到江甯,終于回到原籍昆山,這期間,姊、姑先後病死。

    順治二年,清兵屠昆山,顧家再次逃亡。

    接連不斷的逃亡生活,失落幼妹是可能的。

    《小考》的作者認為就是在這一期間,顧景星的妹妹歸曹玺了,方式可能是被清兵劫掠,也可能如《紅樓夢》裡的英蓮一樣,被拐賣,然後為曹玺收房,還可能如同嬌杏,系封肅之流轉贈。

    曹寅生于順治十五年,假定顧景星的幼妹失落時五歲左右,到順治十五年合十八九歲,此時生曹寅,在年齡上是相宜的。

    甚至可以設想,顧景星的這個幼妹,是否為逃難中叛離的三四個仆婢攜走?然後被“單管偷拐五六歲的兒女”的拐子所拐,“養在一個僻靜之處,到十一二歲,度其容貌,帶至他鄉轉賣”?可以想見,此幼妹長大之後,才貌必不尋常;而“讀書洞徹古今,負經濟才,兼藝能”的曹玺,也一定是個“絕風流人品”,他一定是“破價”買來,先做侍婢,後收房為妾。

    還可以想見,顧氏和曹玺的感情一定至為和美,孫氏不免耿耿,因此顧氏的早逝說不定與這種妻妾糾葛有一定關聯。

    如果這樣,那就和《紅樓夢》中英蓮的遭遇太相似了。

    難道曹玺和“平生遭際實堪傷”的顧氏的這段“夢幻情緣”,真的為《紅樓夢》的寫作從一個側面提供了故事線索?也許因此之故,英蓮才被排在“副冊”的第一名,地位在晴雯、襲人以上,似乎格外為作者所重。

    這真是“說起根由雖近荒唐,細谙則深有趣味”。

     好了,我原是在向讀者介紹朱淡文的《曹寅小考》,不料被她的考證所吸引,不自覺地循其思路推演起來,幾乎忘了自己的使命,現在讓我們繼續介紹。